付大人不解,道:"那……秋大人的意思是?"
秋無痕看了朱祁一眼,見他也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便道:"我的意思就是珊瑚我不要,這幅字也送給付大人令嬡,至于你擔心的,我也明白,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付天源愣住了,別說是付天源,就算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秋無痕會這樣的灑脫,聽說他可是京城有名的窮官,就是因為窮,他的娘子才會挨家挨戶去賣菜賣肉的,這在京城的官員中可是一個很大的笑話,以為王爺借著今天這個大好的機會讓秋無痕出頭,就是讓他給這幅字買一個好價錢,誰想他非但分文不取,居然還答應了付天源的這個請求.
有人不禁問道:"那秋大人既然不要價值連城的珊瑚,可是要真金白銀?"
這個意思大家都明白,這個珊瑚這樣的貴重,若是他秋無痕收下了,馬上賣出去,那也是沒有臉面的事情,可是放在家中,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對于像秋無痕家中的境遇,估計還是真金白銀來的更實惠一些的吧.
那人說完此話之後,發現有人盯著自己,看了過去,發現王爺一雙要殺人的眼,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下頭去,心里懊惱不已.
只聽秋無痕道:"非也,非也,不過是在下寫的字有人喜歡,這才是最重要的,再說,秋某家中有雞有鴨,有菜有肉,估計比在座很多人的家中的日子都要好過,就不必大家紛紛臆測,在下說是送人,便是送了,何來還要報酬一說?"
付天源生怕秋無痕的好心讓在場有些沒有得到這幅字心有不甘的人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趕緊說道:"是付某小心之心了,還請秋大人萬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那既然秋大人已然這麼說了,那付某就替女兒女婿收下."再次謝過不提.
說話間,拜天地的吉時已到,新郎新娘回歸後院做准備.賓客們都聚集到了正殿大廳前面的院子,婚慶將在這里舉行.這院子不算大,來的賓客很多,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簡直跟趕廟會似的,一個個喜氣洋洋,四周也張燈結彩,披紅掛綠.
朱祁被安排在了最前面,他是王爺,而秋無痕送了這麼珍貴的一份禮物,當然得到了最珍貴的位置.
秋無痕很是好奇,因為他還沒有見過古人是怎麼拜天地的.
過了片刻,新郎新娘在鼓樂聲中來到了大堂之上,在司儀的高聲之下,開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
兩人面朝賓客,對著高屋環繞的大堂上面巴掌大的一塊天空磕頭跪拜.
拜完之後,正要起身,忽然就聽著砰的一聲巨想,新娘蓋著紅頭巾,肥大的身子猛的震動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右胸出現了一個血窟窿,鮮血迸濺,新娘身子往前摔倒.
秋無痕反應很快,猛的一回頭,就看見在正屋旁邊青磚瓦牆的一個角落,有人手持一杆火銃,槍口還冒著縷縷青煙,正從牆上撤了下來,消失在了牆外面.這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而且用黑巾裹頭,但是從身形上判斷,應該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只是這麼一瞬間,秋無痕沒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正想沖過去抓人,可是四周都是賓客,大家聽到槍聲,新娘中彈倒下,頓時便亂成一團,四處奔跑,把秋無痕堵得死死的.猩大猩二並沒有跟隨過來,因為嘉賓只限于官員本人,隨從一律不許進入.因為場子太小,裝不下這麼多人,這兩個武功絕頂之人沒有跟隨,秋無痕也就沒辦法讓他們追捕凶手.
秋無痕急聲在腦海中對藥葫蘆說道:"快幫我去抓人啊!"
藥葫蘆卻冒出一串文字:"任務偵破,付尚書女兒遭到槍擊."
"你不說我也要這麼做,可是你得幫我呀,趕快讓我去抓人啊."
沒想到藥葫蘆根本不理睬,哧溜一下消失不見了.秋無痕很無奈,藥葫蘆就是這樣,並不是每件事他都答應你.而且但凡涉及到任務的,很多時候只能靠自己,否則那就不是自己完成任務,而是藥葫蘆了.
秋無痕好不容易沖到了院牆外面,因為這是一個院子中的小院子,外面依舊是付尚書的家.但是外面是一個側院,那邊沒什麼人,凶手早就消失了,問完之後,也沒有人見到.
秋無痕立刻又沖回了正屋,只見正屋上賓客都逃走了大半,新娘倒在地上,鮮血染紅衣襟.付尚書手忙腳亂在那大聲叫著請太醫,新郎官已經嚇得全身發抖,還跪在地上手足無措,想去攙扶新娘,又不敢,也不知道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思想在作怪,還是因為見到這凶殺,整個被嚇傻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秋無痕沖上去說道:"尚書大人,我懂醫術,我來替令嬡治療傷口吧.她傷到了胸部,必須要緊急處理."
付尚書卻擺手說道:"不必了,秋大人謝謝你,我已經派人去叫太醫院的太醫,很快就會趕來.實在抱歉,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秋無痕只好無奈的退下,因為受傷的是個女子,又是在拜天地,傷的又剛好是胸部敏感部位,實在不方便貿然施救.而且人家已經找了太醫,自己主動提出就被拒絕,這時候他也只好靜觀其變,趁這工夫他馬上來到了剛才看到的凶手的牆邊.
他想叫仆從去取梯子,可是亂糟糟之下,哪有人管他,而聽到槍聲,猩大猩二已經快速的沖進院子找到了他.
秋無痕對猩大猩二說道:"把我拋到這圍牆頂上去,我要查看現場."
猩大猩二心領神會,根本連眼神交流都不用,上前動作整齊,一手抓著胳膊,一手抓著腰帶,一用力便將秋無痕輕松的拋上了房頂.秋無痕輕飄飄落在了圍牆頂上,這圍牆比較寬,他可以側著就像坐凳子一樣坐在上面.而且猩大猩二拋的力度恰恰好,剛好讓他穩穩地坐在上面,不至于摔下來.
秋無痕坐的位置剛好是在那黑衣人位置的旁邊,坐下之後不至于破壞痕跡,他穩穩地坐在圍牆頂上查看現場,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不過因為這圍牆已經很多年,上面長得有些青苔,秋無痕發現在青苔上隱隱約約似乎有指紋
這應該是凶手趴在牆上,准備射擊的時候留下的.
秋無痕馬上用手整個區域都覆蓋了一遍,果然提取到了幾個指紋,並且都完好無損.顯然是凶手留下的,這樣的指紋是具有取樣價值的.
除了指紋之外,就沒有發現其他的痕跡了.秋無痕探頭朝外面看了一眼,這圍牆挺高的,差不多有兩丈,這麼高的圍牆趴在牆上,把火銃槍端在手里趴在牆上射擊的,他的身子在圍牆的外面,肯定應該有站的地方.可是剛才自己看了,外面並沒有梯子或者落腳的腳印什麼的.看看牆體,牆體上也沒有留下蹬踏的痕跡,難道是兩個人用疊羅漢的形式下上來的嗎?或許如此.
秋無痕對下面的猩大猩二說:"我跳下來,接著我."
說吧,手一撐,從高牆之上跳了下來.猩大猩二凌空將他接住,穩穩的放在地上.
秋無痕再次來到了圍牆外面,從外面再仔細查看了一番,果然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這付尚書家宅院還是挺大的,宅院之間又有小胡同,用來穿行,圍牆之外就是一個小胡同,七繞八繞的.
秋無痕找了附近的幾個丫鬟仆從詢問有沒有見過黑衣人從這跑過,得到的答案都說沒見到,因為去拍拜天地的正屋是在中軸線上,而付尚書的宅院還是挺大的,但是里面院子套院子,每個院子之間又有若干胡同相連用來行走,不至于影響宅院里的人,所以人在胡同中行走,其他地方的人還真不容易看到.
最關鍵的是這一天付尚書家賓客來往,比如說進進出出的不認識的人太多了,要偽造一份請柬那也是容易的緊,根本甚至都不需要翻牆.
誰又能想到在這喜慶之日,會有人拿著火銃來行刺又胖又丑的新娘子.
秋無痕返回到了大堂之中,逃走的賓客又陸續回來了,他們很著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三五成群的議論著.郕王朱祁身邊已經圍了一大群護衛,手持刀劍,本來讓他返回王府,他不干,他要找秋無痕,並且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秋無痕進來,他趕緊招呼秋無痕上前說道:"我去外面問了,沒有人見到刺客的樣子,他逃走了."
"已經通報了刑部的人,很快會趕來的,另外估計錦衣衛也回來."
秋無痕心頭一動,自己不就是錦衣衛嗎?何不用這個身份調查起來.他正准備用這個身份調查這件案子,可是現在既然是錦衣衛插手,那就要謹慎了,別到時候撞了車.秋無痕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有什麼破綻,藥葫蘆安排的絕對不會有錯,他只是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擔憂.
就在這時,幾個巡街的兵士已經進來了,他們是最早得到消息趕來警戒的.緊接著太醫院的太醫終于急匆匆的坐著馬車趕來了,馬車直接從角門走,車馬奔馳了進來,一路不停歇到了正屋外,這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