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都不由嘖嘖幾聲,蘇勁松將果子放在盤子里,看了看窗外,半晌才悠悠的出聲.
"不知道相公怎麼樣了,我昨天晚上夢見了他,可是夢里很奇怪,他居然一個人躲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像是一個棺材,而且那個棺材還是在水里."
聽見這話,其他三個人都變了臉色,蘇勁松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也是臉色不好,卻聽見金熙妍笑著說道:"這可是一個好夢啊."
蘇勁梅不解,問道:"為什麼說是好夢?"
金熙妍道:"我從前常常聽我父親說,夢見棺材,其實就是要升官發財的意思呢,自然就是好夢啊."
麗娘也在一旁趕緊說道:"而且老人都說夢見水是要發財,看來我們大人是真要的升官發財了."
本來方才因為自己有些走神才說出來棺材這樣覺得不吉利的話的蘇勁松聽見金熙妍和麗娘的話,這才展顏,道:"是真的嗎?"
金熙妍和麗娘對視一眼,都沖著蘇勁松點點頭,嘴里異口同聲的說道:"自然是真的."
說完,房間里又傳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大家有說笑了一陣,門外有婆子找麗娘,等麗娘走了,蘇勁松對金熙妍說道:"這幾天莊子里的炭火可准備好了?你娘的腿腳不太好,冬天可不要節省,要記得讓她保暖,如今莊子上年輕的人多得是,讓她不要出門了,就在房間里躲著做些針線活兒就是,上次你娘給我做的兩雙軟鞋,我穿著甚好,替我謝謝她."
金熙妍點頭,道:"夫人你放心,這段時間三姑娘心情似乎也好些,我娘幾乎日日過去陪著她,兩個人說著話,坐在一起做著針線,日子倒也好混."
蘇勁松低歎一聲,看了一眼仍舊低著頭做針線的蘇勁梅,有些話當著自己二妹妹的面不好說,便只道:"像今天這樣的天氣你就不要過來了,讓莊上的男人們過來一趟就是了."
金熙妍正要說話,就聽門外麗娘進門來,道:"是雷千戶讓人送了一些炭過來,說是這些碳燃起來沒有煙子,特意送過來給夫人的."
蘇勁松道:"那雷千戶可走了?"
"還沒有走,在門房和張奇說話."
蘇勁松想了想,對金熙妍道:"熙妍,你今天從莊子上拿了一些什麼東西過來?"
金熙妍聽了這話已經起身,道:"好些東西,我去找一些給雷千戶帶回去吧."
蘇勁松知道金熙妍向來是個懂事的,和麗娘一樣,不需要自己特意說明和交代什麼,她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點頭說好.
金熙妍走到門口,和麗娘一起出去.蘇勁梅則道:"你穿個斗篷出去,別讓雪打濕了."
金熙妍稱是,等房間里只剩下蘇勁梅和蘇勁松姐妹二人,蘇勁梅望著窗外那兩個碧玉一般的人兒相互攙扶著在雪地里漸行漸遠,對自己姐姐說道:"大姐,你說麗娘和張大哥看起來感情那麼好的兩個人,為什麼沒有孩子呢?"
蘇勁松愕然,這個問題自己還真的沒有想過,想一想麗娘不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是這個畢竟是比較私密的問題,雖然自己和麗娘關系很是要好,很多時候甚至不像是主仆,可是這樣的問題,不但自己沒有想過,就算是自己想過,也是不要啟齒的.
"大概是不想要,或是別的什麼原因."蘇勁松想來不是一個八卦的人,這個時候只好含糊幾句.
蘇勁梅笑著說道:"我看著麗娘姐姐和張大哥,再看看劉大人和劉夫人,還有大姐和姐夫,就覺得結婚其實是一件很好很幸福的事情."
蘇勁松抿嘴一笑,道:"沒羞!"
蘇勁梅也笑了,指著桌子上果子,道:"姐姐還不趕緊吃一個,麗娘可是說了這個果子放不得,你該不會是想放一放,等到姐夫回來給他一起吃吧?"
蘇勁松想笑,可是眼角卻有淚水瑩潤,蘇勁梅趕緊起身,掏出自己的帕子給蘇勁松擦拭,道:"對不起,大姐,我並沒有別的意思."
蘇勁松卻是笑了,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道:"我知道."然後從盤子里拿過一個果子先遞給蘇勁梅,道:"你吃一個."
蘇勁梅趕緊推辭,道:"一共只有四個,王爺都說是給你的,我們可不吃,以後若是有機會了,我讓董哲帶著我去南方一次吃個夠."
蘇勁松笑了,道:"這樣吧,我和你一人一半,然後讓熙妍和麗娘一人一半,另外兩個,一個給祖母,一個給母親好了."
蘇勁梅點頭,道:"那好吧,我這就讓丫鬟將果子給祖母和母親送過去."
蘇勁梅走到門口,喊了兩聲,就看見雪花急匆匆過來.
"怎麼是你,守門的丫鬟哪里去了?"
"二小姐,她們讓麗娘姐姐叫去前院幫忙去了,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情."
蘇勁梅看了看雪花,卻不說果子的事情,讓她去偏廳守著,自己進了屋子,對蘇勁松說道:"姐姐,我方才看見雪花了."
蘇勁松看著自己妹妹,道:"那又如何?"
見自己妹妹看著桌子上的果子,突然就想到了什麼,笑著說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看來真的是僧多粥少."
說完,兩個人都不由大笑了起來.
金熙妍和麗娘來到了前院,看見幾個男子站在門廊下躲雪,幾個人穿的都是飛魚服,腰上都是繡春刀,個個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讓人望而生畏.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著她們,正和那幾個人說話,說話的聲音不大,那幾個人都似乎在認真的聽著.
"雷千戶."金熙妍喊道
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聞聲轉過頭來看,只見是一個帶著大紅披風,頭上是一個鑲著銀灰色毛邊的斗篷,穿著一件素白色暗花細絲褶緞裙的女子,想是因為下雪的緣故,斗篷下的那張臉看起來格外的白皙透亮.
"金姑娘,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過來了?"
這還是雷牧第二次看見這個叫金熙妍的姑娘,對于錦衣衛的人來說,記住別人的長相和名字,應該也是一項基本功,而且這個人還是秋無痕的表侄女.
金熙妍上前對著雷牧微微屈膝施禮,道:"夫人說下個月就要過年了,讓我給千戶大人從莊子上帶了一些我們自己種的菜和養的雞鴨."
雷牧笑著說道:"那可是好東西,如今在京城你們莊子上的東西可是千金難買,就算是有銀子,也是買不到的.不過我一個人,過年每次也都是在兄弟家里蹭飯,即便是給了我,那也是糟蹋了."
金熙妍也是微微一笑,道:"千戶大人客氣了,既然是蹭飯,索性今年就將東西送到您的兄弟家里,這樣你蹭飯的時候也顯得理直氣壯一些."
雷牧聽見這話,不禁好好看了看眼前這個姑娘,道:"這麼大的雪,金姑娘還是趕緊到廊上來躲上一躲,別著了涼."
金熙妍卻是道:"我給您將東西放在車上,然後還要回莊子上去,莊子上離不得人呢."
雷牧道:"這麼大的雪,你還要回去,出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一旁的一個錦衣衛道:"大人,要不派幾個兄弟送金姑娘回去吧."
金熙妍連忙道:"不用了,多謝各位大人."說完,也不多待,再次給雷牧行禮,便離開了.
剛才說話的那個錦衣衛見雷牧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的背影,便低聲說道:"大人,你若是不放心,要不親自送回去?"
雷牧聽見這話,才回過神來,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就不敢再說話了.
不一會兒,麗娘便回到了蘇勁松的院子,如今蘇勁松已經搬到了聽荷雨榭,這個院子可比從前的院子大了很多,也比從前的院子離前院遠了許多,等麗娘回來的時候,繡鞋也打濕了.
"早上我說了讓你穿鹿皮的靴子出來你偏是不聽,現在知道輕重了吧?"
聽見聲音的雪花正要推門出去,卻聽見門外不遠處張奇的聲音傳來,便將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那個鹿皮的靴子雖然防雨,但是走路卻是容易摔跤,上次我就在這個地方摔了一個狗啃泥,你還笑了我好幾天呢."
接著便聽見張奇爽朗的大笑聲,也不怕蘇勁松他們聽見,而院子里本來就因為雪下的越來越大,早就沒有人在外面呆著,這個時候若不是張奇剛剛送走了雷牧,也不會在這里遇到自己的妻子.
麗娘嗔怪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道:"你還好意思笑話我."
兩個人站在房簷下說話,就聽見不遠處的房門打開,一個頭從房門里鑽出來,對著他們二人大聲說道:"張大哥,還不趕緊背著你的媳婦回去將鞋子換了,若是麗娘姐姐病了,回頭我看誰給你暖被窩."說完這話,那腦袋很快就縮了回去,房門也關上了.
蘇勁松看見雪花賊兮兮的將門關上,還一個勁兒捂嘴偷笑,便道:"我看你越發的頑皮了."
蘇勁梅也是笑道:"也只有麗娘好脾氣."
雪花則道:"麗娘姐姐厲害起來可是連我都害怕呢,不過我現在發現金姑娘也挺厲害的,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