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上前說道:"既然是大人的徒弟,那奴婢就讓大牛帶著你去他那邊住下吧,正好他那邊還有多余的房間.讓他給你找一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這會兒這里還有事,明天再過來說話,可好?"
秋無痕也道:"邱冉,你就跟著大牛去吧,我這會兒先顧不上你,就按照你麗娘姐姐說的做,我們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然後又對牛光遠看去,還未說話,牛光遠便主動站出來點頭:"大人放心吧,您好好照顧夫人,邱冉我來照顧便是."
邱冉看見這個和自己說話的女子,不知道歲數,可是站在夕陽余暉里卻是那樣的光彩奪目,不禁看的呆住,一時楞在那里,傻傻的,不說話.
牛光遠上前扯了扯邱冉的衣袖,道:"別看了,麗娘姐姐都走了."
邱冉這才回過神來,窘迫地撓了撓自己的頭,跟著和自己年紀差不過,個頭比自己稍微矮了一些的少年往院子外面走.
"剛才那個姑娘,正好看!"邱冉喃喃道.
牛光遠呵呵兩聲,道:"麗娘的年紀都可以做咱們的娘了,以後可別姑娘姑娘的喊,雖然這個院子里的人都喊她姐姐,但是這不過是尊稱罷了."
邱冉聽罷,十分驚訝,再次回頭看了那已經消失在自己視線里的人,嘴巴都合不攏了.
"習慣就好了,很多人見她第一眼都和你一樣,傻乎乎的."
邱冉也沒有在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我叫牛光遠,你可以喊我大牛,我今年十七歲了."
"那我喊你大牛哥吧,我比你小一歲."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著院子外面走,而此刻卻有一雙眼睛望著邱冉的背影出了神.
而等成嬤嬤將產房里的產婦收拾擦拭干淨以後出來,只看見秋無痕一個人站在門口.
成嬤嬤似乎有些意外,看見成嬤嬤出來,方才還有些出神的秋無痕趕緊上前對著成嬤嬤深施一禮,秋無痕方才聽華燁說了,今天成嬤嬤若是不來,怕是自己的妻子還要吃更多的苦頭不說,甚至有性命之憂.
"多謝嬤嬤的救命之恩."秋無痕誠懇地說道.
成嬤嬤慈愛的一笑,到底是有些年紀的人,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樣凶險的事情,她也是累壞了.
"怎麼只剩下大人一個人?"
秋無痕上前要攙扶成嬤嬤到門口的椅子上坐下,此刻正是涼爽的時候.
成嬤嬤卻是不敢,推辭了幾番,還是在秋無痕的堅持下坐在了椅子上,接過秋無痕遞來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孩子讓乳母抱走了,別的人也是累壞了,我都讓他們先回去休息."說完,秋無痕再次表示了感謝.
成嬤嬤笑著搖了搖頭,道:"雖然凶險,但是這個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夫人也是堅強的性子,一般的婦人怕是受不了那樣的苦和痛,不過為母則剛吧."
秋無痕聽成嬤嬤說出為母則剛這樣的話,便不敢輕視了她,道:"還請嬤嬤就在府上將就一夜吧,吃點東西,先歇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我送您回去."
成嬤嬤卻站起身來,道:"大人千萬不要同老奴客氣,王妃還在府上等好消息呢,我老奴這就回去了."
秋無痕道:"既是這樣,那我馬上讓人准備馬車送您."
成嬤嬤也不推辭,二人便朝著門外走.
"請嬤嬤回去向我向王爺和王妃道謝,等小松好些了,我再帶著她上門感謝."
成嬤嬤只讓秋無痕送到了聽荷雨榭的門口,一旁便有王府的小厮上前迎接.
"大人趕緊去看看夫人吧."
秋無痕目送成嬤嬤離開,轉身便回到了蘇勁松的房間.
此刻,麻藥還未過去的人兒還在沉睡中,成嬤嬤和丫鬟已經給蘇勁松換上了干淨柔軟的寢衣,因為生產而流出的汗水將額頭上的劉海緊緊的貼在一起,蒼白的小臉卻似乎帶著笑容,嘴角微微上揚,看的秋無痕心里一陣陣的抽痛.
他走到自己妻子的床前坐下,這時雪花走進來,低聲說道:"大人,您也去休息一下吧,聽邱冉說你們兩個都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你這樣讓夫人知道了也會心疼的."
秋無痕點頭,看了看床前的一張矮塌,道:"我想陪著她,你去給我隨便找些什麼吃食來,我吃點兒就在這里睡,這樣她醒來的時候就可以看見我了."
雪花聽罷,趕緊點頭出去,不一會兒一個小丫鬟便輕手輕腳的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不過是一些清粥小菜,還有秋無痕喜歡吃的兩個大肉包子,都冒著熱氣,讓人看著都讓人有了胃口.
雪花看著幾乎是狼吞虎咽將這些東西風卷殘云就吃的干淨的秋無痕,心里不禁難過,可是卻什麼都沒有說,伺候著秋無痕洗漱完畢,便端著盤子出去,然後將門關上了,此時,這個房間里因為讓丫鬟點了蘇勁松平日里喜歡的熏香,所以並沒有了什麼生產時候的血腥味.
秋無痕走到床邊,在自己妻子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下,心底變得無限柔軟.
他突然不舍得放下她,便脫了鞋子上床,將昏睡的人兒抱在自己的懷里,此刻他雖然什麼都不能做,但也想就這樣一遍遍地用視線掃過她的臉.
房間里不過只有一只蠟燭遠遠地放在桌子上,可是窗外的月亮卻是升了上來,高高的掛在院子里的樹梢上,將房間里的人兒照的很是清楚.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映在眼底,加深了長途奔波的困倦留下的青灰之色.
手術後因為疲憊和疼痛的汗水已經消退,但是鬢角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依然維持著浸濕時候的樣子,打著綹兒,有些狼狽.可是這一切,看在秋無痕眼里,都是美好.
她說她想他,正如他也日日都想著她一般,那樣的銘心刻骨.
大概人世間最好的感情,莫過如此.
長途奔波的辛苦沒有得到緩解,很快秋無痕便也睡了過去.
在他懷里大概不如平躺在床鋪上舒服,蘇勁松轉了轉脖子,又一次調整姿勢.
秋無痕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戀戀不舍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到床上,替她重新掖好被子.
兩個人都累慘了,睡得昏天暗地,蘇勁松連夢都沒做一個,哪里知道秋無痕對自己的這些溫柔繾綣.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睡夢中的蘇勁松被一陣香氣吸引,終于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房間里不遠處的火盆子上架著鐵架子,鐵架子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石鍋,里面咕嘟咕嘟的冒著香氣,而火盆旁上放著三四只黑乎乎的紅薯,香氣四溢.
在火盆的旁邊則坐著一個青衫男子正拿著一本書仔細的翻看著,青衫男子很是閑適的靠在打開的窗戶邊,外面有知了的叫聲,時遠時近,陽光從屋子外高大的樹枝下撒到房間里,斑駁而恍惚.
"相公."蘇勁松的聲音雖然很少,而且還帶著長時間沒有說話的沙啞,然而看書的人還是很快的抬起頭來,這一瞬,蘇勁松看見了一張明媚的笑容.
"你終于醒了,我若不是給你在這里熬粥,我都要熱出一身汗來."秋無痕將手中的放在窗戶上,然後起身快步朝著床邊走來.
"這麼熱的天怎麼在房間里熬粥和烤紅薯,不過的,真的好香啊."
蘇勁松的身子很快被自己丈夫的懷抱包圍,她被秋無痕整個人都抱在了他的壞里.
"我渴了,餓了,想孩子了."
秋無痕笑了,對著門外喊了一聲,很快就看見雪花和麗娘走了進來.
"夫人,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整整兩天了.若不是大人自己是學醫的,都要著急了."雪花高興地說道.
麗娘則走到桌前給蘇勁松倒了一杯水過來,道:"放了紅棗和枸杞,微微有些甜,夫人喝一些,我這就讓人給你端些東西來吃,你一定餓壞了."
秋無痕從麗娘的手里接過杯子,送到蘇勁松的唇邊,讓她慢慢喝.
麗娘出去後,很快就看見一個二十多歲面目清秀,皮膚白皙的婦人抱著一個月白色的繈褓走了進來.
"月娘給大人和夫人請安."說話間,婦人已經走到床邊,將手中的繈褓小心的放下了蘇勁松的手上.
"少爺剛剛吃了奶,才睡著,很乖呢."婦人說話十分的輕柔.
蘇勁松小心將孩子抱在自己的胸前,盯著繈褓里的嬰兒,不過才三天,孩子已經和三天前長得不同,已經褪去了紅色,現在皮膚十分的柔嫩白皙,雖然眼睛閉著,依舊可以看見眼尾上揚,畢竟是個大眼睛的孩子,小嘴微微蠕動著,偶爾還吐了一兩個小小的泡泡,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蘇勁松愛不釋手,秋無痕則擔心她的身體,便道:"先讓乳母抱下去吧,祖母說了,孩子睡了不要總是抱著,以後想放下睡就難了.我們不能慣著他."
蘇勁松噘著嘴,道:"為什麼不能慣著啊?"
秋無痕道:"如果是女兒,我就慣著,兒子卻是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