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樣?"
這是蘇勁松等所有人遠遠離開之後,對秋無痕說的第一句話.
她的聲音冷漠而淡然,沒有了之前每一次看見自己丈夫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候的歡喜和嬌羞,除了冷漠就是冷漠,仿佛面前這個人和自己只是陌路.
"小松,我……"
"放我和我的兒子離開吧,如果你覺得為難,我就進宮去求皇上或者皇後娘娘."
"他們不會讓你走的."
秋無痕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他走到自己妻子的面前想要抱一抱這個不過月余不見就已經瘦了一圈的女人,臉色蠟黃,嘴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身上的衣服看著也是十分的肥大,顯得是那麼的不合身,看的讓人心疼.
蘇勁松見秋無痕上前,自己便倒退,他上前一步,她便倒退一步,這個涼亭並不大,兩步之後,秋無痕便低歎一聲,沒有在上前,而蘇勁松也停了下來,身後便是涼亭的座椅,她像是很累的樣子,跌坐了下去.
"無痕,你我夫妻十年,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一次算我求你,你如果不想合離,那你也可以直接給我一份休書,我只要求帶走我的孩子,還有我的母親和妹妹,以後這個家就跟我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了."
"晗毓她……"
"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如果你真的覺得為難,我就不和你說了,我去求皇上或者皇後,絕不為難你? 也希望你看在我們夫妻十年的情分上,不要為難我."
"我可以去求皇上,讓晗毓為妾室? 而不是平妻? 你不是必須要走."
秋無痕艱難地說道.
蘇勁松一直沒有看秋無痕的臉? 她望著前方,前面是一棵桂花樹,那是祖母親手栽下的? 樹還不大? 但是長勢很好,估計秋天應該會有桂花盛開了吧,蘇勁松這樣想著.
"多謝你? 但是不用了? 我現在只想離開這里.就看你答不答應了."
秋無痕看了一臉決然的妻子? 半晌才道:"我不能答應你? 對不起? 小松."
蘇勁松終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對面的秋無痕? 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微笑,但是笑容卻不達眼底,看起來十分古怪.
"我以為你和別的男人不同,卻原來是一樣的."
說完? 蘇勁松站起身來? 不遠處的麗娘一直看著涼亭里的動靜? 見蘇勁松站起身來? 趕緊快步過來.
"你真的要進宮?"
秋無痕問道.
"否則呢?"蘇勁松讓麗娘扶著自己,她想,如果此刻若是沒有麗娘攙扶著自己? 自己一定會倒下的,但是她不能倒下,她不能在那個女人的院子里倒下,讓那個女人看了自己的笑話.
"小松,她不是我想要的,你也知道是皇上給我的,我不能不要."秋無痕無力地說道
蘇勁松輕哼一聲,走到涼亭外面,停下腳步,道:"那你就要吧,好好留著,以後這里都是你們的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外走去.
出了晗園,麗娘轉過頭去,看見王晗毓和紫葉站在房門口看著她們,王晗毓微笑著,仿佛這初夏的風一般,讓人覺得慌悶煩躁.
"麗娘,准備一下,我們進宮."
麗娘聽見蘇勁松的話,楞了一下,立刻點頭道:"奴婢這就去准備."
"唉!"
蘇勁松突然長歎一聲,繼而說道:"還要回去換件衣裳吧,我這個樣子進宮,可算是殿前失儀,到底還是一品誥命夫人,可不能給我兩個兒子丟臉."
麗娘心里輕歎,扶著蘇勁松朝著聽荷雨榭而去.
永和宮
汪玲瓏吃過午飯,便有午睡的習慣,如今她同在王府的時候不一樣,那個時候的王妃是可以隨時出門去打獵,去訪友,去游玩,想去哪里去哪里,如今不能了,她連見皇上都要提前預約,皇上日理萬機,而且就算是皇上好容易得了空,這後宮佳麗三千,除了初一十五,皇後不用等久可以見到自己的丈夫之外,平時,別的妃嬪還要排隊等著呢,自己哪里好意思和那些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爭寵.
可是今天皇後娘娘吃過午飯,除了在自己的永和宮里散步消食,便只是有些心神不甯的等待勤政殿的公公傳話,讓自己可以見見自己的丈夫.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還住在從前的王府里,還是從前自己居住的那個院子,院子里有喜歡的很多的花草,她帶著自己的幾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天氣很好,院子里除了孩子們的歡笑,還有一些丫鬟和太監在一旁陪著自己的孩子.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天空方才才一片晴朗,瞬間便是烏云壓頂,院子里的大樹吹的簌簌作響,花草也被大風吹得幾乎吹飛,孩子們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到,哇哇大哭起來.
自己趕緊讓下人將孩子抱回房間里去,可是房間的門卻從外面怎麼也打不開,很多的人被大風吹上了天,她身邊有自己的二女兒和三兒子,他們緊緊的抱著自己,可是那陣風太大了,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被風吹到了天上,他們在消失的那一瞬間,拼命的喊著自己,喊著娘.天上卻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那個女人流著淚,看著自己,嘴里念叨著一句話,反反複複,久久不散.
皇後娘娘自己是哭著被身邊值夜的宮女給叫醒,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可是這麼一鬧,她卻再也沒有睡著,她喝了宮女給自己端來的溫熱的茶水,茶水入口,她想起夢里的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是:你把我的男人還給我.
她讓宮女出門去了,這個時候皇上應該已經要上朝,她坐在床上,那個女人的臉在自己的眼前揮之不去,她長歎一聲,低喃一句:"妹妹,你這是在怨本宮嗎?"
可是午後,汪玲瓏並沒有等到皇上那邊的傳喚,而是等到了蘇勁松進宮的消息.
蘇勁松進了永和宮,和平日一樣,由著宮女將自己帶到了汪玲瓏的寢殿.
汪玲瓏穿著隨意,天氣太熱,她不願意穿的十分繁瑣,頭上也不過一個玉簪將頭發綰起,她的寢殿里窗戶全部打開,房間里還沒有放置冰盆,但是卻不覺得悶熱,桌子上新鮮的水果,和窗外怒放的鮮花,讓房間里的氣味十分好聞.
蘇勁松走到汪玲瓏依靠的貴妃榻前躬身施禮.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蘇勁松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許久沒有喝水一樣.
"你怎麼來了?這麼熱的天,應該早一些來,或是晚一些來都是好的,小心沾染了暑氣."汪玲瓏示意讓蘇勁松起身,宮女端過來一個繡凳.
"那一把靠椅過來,國公夫人的腰不好,坐凳子可是受不住."汪玲瓏說道.
宮女趕緊應聲將繡凳搬走,另一個宮女則將一把太師椅有些吃力的搬到蘇勁松的身邊放下.
蘇勁松再一次躬身施禮謝過之後,也不推辭,便坐在了椅子上.
兩個人相顧無言,一時竟只是看著對方.
蘇勁松專門讓麗娘給自己換了一件桃紅色的軟銀輕羅百合裙,臉上還塗了胭脂,唇上還有嫣紅,看起來氣色會比較好.
但是在汪玲瓏的眼里,面前這個女人的眼神是空的,笑容是假的,或者是勉強擠出來的,仿佛是魂魄已經出竅,坐在自己身邊你的不過是一副軀殼罷了.
"臣妾剛才去找皇上,可是皇上那邊還有大臣在商議事情,皇上身邊的公公便讓臣妾過來娘娘這邊坐坐,說是等皇上忙完就過來."
蘇勁松的話干癟,像是在背誦,顯得十分的晦澀.
汪玲瓏點頭,道:"難怪,本宮之前有事找皇上,也說不得空,看來是真的在忙."
汪玲瓏心想,蘇勁松進宮來,竟然不是直接來找的自己,而是先去找的皇上,難道還是為了那個王晗毓的事情嗎?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平日里看著十分溫吞軟糯的個性,府上的事情也是漠不關心,從前只是熱衷打理花花草草,還有那些雞鴨果蔬,後來自己給她一個莊子,那個莊子里便讓金熙妍去打理,她也不大去看,府上有麗娘和張奇,好像蘇勁松便一天無所事事,她和別的官家兒女不同,別人家的女兒要麼就是琴棋書畫,要麼就是女紅,可是面前這個女人仿佛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全部,她不愛看書,不愛女紅,甚至不善樂理,就連下棋也是棋藝平平,這樣的女人若是放在後宮,不知有什麼可以打動帝王的心,更何況,她長得雖然還可以,但卻不是傾國傾城.
汪玲瓏看著面前的女人胡思亂想著,只聽蘇勁松說道:"娘娘,臣妾有一件事情相求."
不等汪玲瓏反應過來,就見蘇勁松已經起身跪地,雙手伏在地上,頭也緊貼地面,做出一副十分誠懇請求得模樣.
汪玲瓏朝著房間里的宮女揮了揮手,所有的人都一一退出之後,她說道:"妹妹,切莫要這樣,你我之間的情分,不用你這樣的下跪請求,趕緊起來說話才是."
蘇勁松抬起頭,卻早已淚流滿臉,儼然一副淒楚絕望的傷心樣子.
"臣妾想求娘娘懿旨,賜臣妾和國公爺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