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玲瓏不禁蹙眉.
"小松,你還是因為王晗毓的事情嗎?"
"是."蘇勁松承認.
"你為了那個女子便要舍棄一切,你覺得你值得嗎?"
"不是舍棄一切,還請娘娘將我的兩個兒子給我帶走."
汪玲瓏不禁失笑,道:"那是國公爺的兒子,即便是老大姓蘇,那也是國公爺的嫡子,你這樣帶走,國公爺是一定不能同意的."
"臣妾走了,那個女人便可以成為國公爺的夫人,國公爺還那麼年輕,他可以有很多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蘇勁松,本宮看你是太過偏執,當天我到你府上勸慰過你,不過是一個女人,你看誰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都像你這樣,你讓國公爺還怎麼在朝堂立足,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小兒女心氣?"
汪玲瓏真的有些生氣了,她坐直了身子,道:"你將兒子帶走,你要帶到哪里去?你倒是清淨了,兒子的將來你考慮過嗎?他們可都是無痕的嫡長子和嫡次子,你帶走以後,若是想回來,那可就難了,你知道嗎?"
蘇勁松咬住自己的唇不說話,仿佛此刻她的沉默就是一種堅持.
"小松,你難受,本宮心里知道,但是你不能意氣用事,莫非你要讓皇上收回成命?"
"這怎麼可能?"
"你還知道不可能!那你進宮來做什麼?"
"臣妾就是想帶著孩子去湖南義母家里住上一段時間."
汪玲瓏還欲再勸,只聽門外一聲響亮的唱和.
"皇上駕到."
汪玲瓏這幾天總是休息不好,顯得無精打采,聽見聲音,一旁的宮女趕緊上前將皇後娘娘攙扶起來,而一直跪在地上的蘇勁松也不過是轉一個身子,依舊跪伏,沒有起身的意思.本來作為一品誥命夫人的她,不需要這樣.
轉身間,蘇勁松低垂的眉眼便看見一雙繡著龍紋錦緞的宮靴走到自己面前? 依稀還可以看見明黃色,金燦燦的衣袍一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再次雙手伏地做出十分恭順的模樣.
"平身."
蘇勁松可以聽出皇上口氣里淡淡的疏離和不耐,從前他在私下都是喚自己一聲大嫂的? 如今……
蘇勁松的嘴角微微上揚? 浮出一絲譏諷.她看著那一角衣袍在自己的視線里消失? 嘴角的微笑也隨之消失不見.
蘇勁松不敢不起來,可是她跪在地上的時間有些久了,若不是一旁的宮女幫忙? 怕是她自己根本站不起來.
"賜座."汪玲瓏有些擔心地看了身子搖搖晃晃? 一臉慘白的蘇勁松,對宮女說道.
"你找朕何事?"皇上不等蘇勁松坐穩,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方才才明媚的午後? 突然卻迅速地暗沉了下來? 房間里的光線也隨著天邊那一片烏云蹤影全無.
汪玲瓏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皇上?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像是國事太多? 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微微蹙眉,宮女奉上茶來,他將茶杯端起,卻又重新放下,似是不太滿意今天的茶水.
蘇勁松沉默半晌? 房間里十分的安靜? 皇上似乎也有心事? 有些出神? 並不著急催促,也沒有質疑覺得蘇勁松不回答就是對皇上的無禮.
"請皇上賜臣妾一封休書."
終于蘇勁松說了出來,突然天邊一聲巨大的悶雷? 震得房間里宮女剛剛點燃的燭火都在微微顫動.
汪玲瓏震驚地看著蘇勁松,她沒有想到她還是說了出來.
"休書?"皇上的語氣顯得慵懶而漫不經心.
"給誰?"皇上又問道.
"給臣妾."蘇勁松的聲音微微顫抖,她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的雙手冰涼,並且手心里全是汗水,她感覺自己的後背也被汗水打濕了,她在瑟瑟發抖.
一聲輕笑,"你又不是朕的皇後,朕為何要給你休書?"
笑聲里全是嘲諷.
蘇勁松一直低垂的頭抬了起來,她沒有流淚,她以為她會害怕的哭泣,但是除了身體的顫抖,她沒有哭.
"皇上,臣妾是想讓皇上……"
蘇勁松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皇上說道:"你的意思是朕給自己臣子一個女人,你就敢用休書來威脅朕不成?要不朕將朱筆玉璽交給你,你自己寫?"
皇上的聲音不大,但是房間里的人都嚇得不輕,就連皇後也是臉色一邊,頓時房間里的人除了皇上自己,全部跪下了.
"哼,蘇勁松,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進宮來威脅朕和朕的妻子,你以為你是誰?"
皇上憤然起身,走到蘇勁松的面前停下腳步.
"蘇勁松,朕不會讓你和秋無痕分開,他是朕的大哥,朕想給她幾個女人就給,你不僅不能讓他休棄你,你還要好好管理好你的那個後院,否則的話,朕會讓你好看."
說完,皇上便走了.走的時候,回頭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汪玲瓏微微頷首.
汪玲瓏等皇上的腳步走遠,示意房間里伺候的宮女退下,只留下自己身邊的一個貼身宮女.
她感覺今天的皇上好像有些孩子氣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像是和蘇勁松賭氣,可是她也知道,蘇勁松這樣,是在挑戰皇家的威嚴,皇上給自己的大臣打賞,不管賞的是什麼,大臣都沒有拒絕的道理,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時亙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還僅僅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如果所有的大臣的夫人都和蘇勁松這樣,那豈不是讓皇上顏面無存?
又是一陣雷聲,比剛才的雷聲更近了,窗外有風吹了進來,房間里頓時涼爽了很多.
"來人啊."
很快一個太監便推門進來,此時,蘇勁松已經讓宮女扶著坐了起來.
"准備轎輦送秋夫人出宮."
蘇勁松像是整個人都會抽離的三魂七魄,她由著兩個宮女攙扶著自己走出門去.她甚至沒有給皇後娘娘行禮,知道她微微佝僂著的身影消失在皇後的視線里,便聽見她一聲長長的歎息.
"娘娘,您說夫人這是這麼啦?"
"誰知道呢,要下雨了,終于要涼快了吧."
禦書房.
"皇上,奴才已經將秋夫人送回去了."方才送蘇勁松的太監此時出現在禦書房里.
"知道了,你退下吧."皇上低頭正看著一本奏折,好像很仔細認真的樣子.
可是那太監還未出大門,又聽身後一個疲憊的聲音響起.
"派人好好盯著她,不能讓她出事."
"是."
果然,到了傍晚的時候,一場瓢潑大雨落了下來,伴隨著一陣陣的電閃雷鳴,家家戶戶都很早就點上了燈燭,整個大地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黑色的羽紗,讓人什麼都看不清.
秋無痕沒有去晗園,自然也不會去聽荷雨榭,他和張奇趁著雨夜,駕車出門去了.
"大人,您不去看看夫人嗎?她從宮里回來就發燒了."
說話的是趕車的大劉,他一直都是夫人的車夫,夫人對他很好,還常常給他一些錢物,讓他補貼家用.
秋無痕半晌沒有出聲,大劉也不敢再說,他和府上所有的下人一樣,都有些害怕這個年紀輕輕就做了國公爺的主子,雖然平日里秋無痕從來不會對府上任何一個下人發火,對誰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但是大家就是十分的畏懼他,可是大家又很喜歡蘇勁松,覺得她不光人很溫柔很善良,對下人也很大方,逢年過節都會多發賞錢,下人們都會喜歡這個夫人.
可是這一個多月,府上自從來了一位二夫人,大人和夫人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大人還常常去二夫人的院子里,陪著她吃飯,雖然他從來沒有住在二夫人的院子里,聽說兩個人至今都還未圓房,可是,府上的氣氛太過沉悶,就和前幾天的天氣一樣,今天終于下雨了,可是夫人卻再一次的病倒了.
"沒事,別擔心,她吃了藥,過兩天就會好起來."
大劉沒有想到,秋無痕會回答自己,可是雨越下越大,他也不願費力說話,只是不明白,這樣的天氣為什麼大人還要出門.
車子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了一處宅邸,門口的大紅燈籠早就被風雨吹的搖晃不止,也正是因為風雨得原因,門口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張奇下車去敲門,半晌才有一個老蒼頭探出頭來,手上拿著的不死汽燈忽明忽暗,看不清對方敲門人的臉.
"去通報一聲,就說國公爺來了."
張奇不等老蒼頭說話,掏出名帖交了出去.
那老蒼頭便什麼話也沒有說,接過名帖,門再一次關上.
不過這一次很快門就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里出來,打著傘快步朝著馬車而來.
"國公爺,這麼大的雨,您怎麼過來了?"
秋無痕在那人的攙扶之下下了車,那人小心的打著傘將秋無痕接進門,張奇給大劉使了一個眼色,大劉自然會意,馬車很快駛進了巷子深處,隱沒在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