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演戲



秋無痕進了門,很快便換了干淨的鞋襪和衣袍,坐在了一處敞開的窗戶前,不過這個窗戶前便是回廊,雨水不會飄落進來,反而感覺十分的清涼舒適.

"表叔,吃過晚飯了嗎?"

一身月白色羅衫,綰著一個墮馬髻的漂亮女子端著茶水上前,笑盈盈問道.

"還沒有,過來蹭飯,有的吃嗎?"秋無痕看著一臉微笑的女子,說道.

"自然是有的,讓雷牧陪著你喝幾杯,你們好長時間沒有一起喝酒了吧?"

秋無痕點頭,又說道:"你穿的也太素淨了,年紀輕輕的,還是要鮮豔一些的好."

"夫人常說,在家的時候只穿自己喜歡的,出門再穿旁人喜歡的."

說完這話,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身後傳來腳步聲,方才去接秋無痕,雷牧的衣袍也打濕了,風雨太大,雨傘根本擋不住雨水,所以他也去換衣服去了.

金熙妍看見自己的相公進門,便走過去,依舊微笑著.

"相公,你陪表叔喝幾杯吧,這樣的天氣正是喝酒的好天氣呢."

雷牧溫柔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伸出自己的手像是無意的碰了碰妻子的手腕一下,僅僅只是一下而已,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彼此意會了然的神情.

這個神情秋無痕自然也是看見了,這些都是夫妻之間的小動作,從前他和蘇勁松也常常會這樣.

想到這里,秋無痕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了下,他不禁蹙起了眉頭.

雷牧到底是做情報工作的,一天到晚和人勾心斗角,自然是習慣成自然,方才秋無痕不過一閃而過的表情依舊還是讓他捕捉到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窗前,因為下著雨的緣故,房間里並不會覺得悶熱,反而十分的清涼.

很快? 在兩個人閑話的功夫中,金熙妍帶著幾個丫鬟就將酒菜擺上了桌子.

秋無痕發現有好幾個菜都是自己平日里喜歡吃的,這麼短的時間里可以准備好? 看來金熙妍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夫人還真是厲害.

秋無痕便笑著對金熙妍說道:"你們家是不是時時准備著我會過來蹭飯啊?"說完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金熙妍也笑了? 看來雷牧一眼? 這才說道:"表叔,您可別忘了,我可是在您家住了三年啊? 這三年? 雖然您時常不在家,但是夫人可是找了不少京城飯館里做菜好的廚子去家里手把手的叫廚房里的婆子,那個時候我也學會了."

不等秋無痕說話? 雷牧看見秋無痕的神情一凜? 便對自己的妻子說道:"你去忙吧? 我和國公爺喝酒."

雖然金熙妍和雷牧已經結婚了? 但是雷牧依舊恭敬地喊秋無痕為國公爺? 並沒有和金熙妍一起喊他為表叔? 秋無痕知道雷牧的性格,知道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在和自己拉關系,便也沒有在意.

"國公爺,聽說……夫人又病了?"雷牧給秋無痕倒酒,看似無意的說道.

秋無痕點頭? 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大雨? 道:"雷牧? 你說……是不是我應該讓夫人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要不大家都會痛苦."說完,端起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二夫人怎麼說?"雷牧問道

秋無痕看了雷牧一眼:"和她什麼相干?"

雷牧笑了,也看了秋無痕一眼? 那眼神讓秋無痕有些不舒服.

他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放下的時候聲音有些大,似乎是有些生氣.

"大人喜歡王晗毓?"雷牧竟然直呼國公爺的二夫人名諱,這是十分不禮貌的,而且還帶有一絲挑釁.

"你和熙妍是不是都在怪我?"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雷牧輕笑,再次將秋無痕空了的酒杯打滿,這是金熙妍自己釀的槐花酒,聞著十分馥郁,但是酒入口卻帶著絲絲的苦味,就想此刻秋無痕的心.

"我不喜歡別的女人,你相信嗎?"終于秋無痕回答了雷牧的問題.

"我相信,所以我和熙妍都不會怪你."

他竟然說相信自己,秋無痕十分詫異地看了雷牧一眼.

"再說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我們並沒有寵妾滅妻,她們沒有理由撒潑打諢,胡攪蠻纏."

雷牧這句話有些重了,聽著像是對蘇勁松十分的不滿,甚至還映射了自己的妻子金熙妍.

秋無痕盯著雷牧半晌,突然說道:"你是太上皇的人吧?"

雷牧正要拿著筷子去夾下酒最好的伴侶花生米,但是聽見這話,他手微微一頓,但還是將那一顆花生米穩穩地夾了起來,放在了嘴里咀嚼起來.

"是的."雷牧的聲音很是平淡,絲毫沒有起伏.

"你們准備讓太上皇回來之後複位嗎?"

半晌,雷牧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秋無痕,道:"國公爺,你剛才不是問是不是應該讓夫人離開一段時間嗎?在下想,就讓夫人離開一段時間吧,這段時間里,我想熙妍陪著她,她們一直十分親厚,您看呢?"

"我可以相信嗎?"

"如果不能,當年在下就不會放下一切娶了你的表侄女,而且,還不能你真的表侄女."

房間里的空氣頓時像是凝固了一般,兩個人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熙妍她知道嗎?"

當然,秋無痕問的是自己和金太醫的真實關系.

雷牧搖頭,道:"國公爺,您以為我是因為什麼而求娶熙妍?"


秋無痕輕笑,兩個人繼續喝酒.

"當時我也十分納悶,你單身了那麼長的時間,為什麼突然就說要成親,而且還是一個讓別人可能會說三道四的女孩.我知道你頂住了很多的壓力."

雷牧呵呵兩聲,似是擔心門外有人會聽見,其實不會,因為門窗都打開著的,丫鬟們都離開了,外面除了雨聲,而且雨聲還很大.

他壓低了聲音,道:"其實只要皇上不反對,一切都不是問題."

秋無痕看著雷牧.

雷牧又道:"雖然當年他還只是郕王,但是……"

秋無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他苦笑一聲,緊接著便是一聲長歎.

"是你故意不讓熙妍有孕?為什麼?"

雷牧苦笑,道:"我們都還年輕,我怕萬一夫人和熙妍不能安全,到時候孩子便是拖累和牽掛."

"你是真的很愛她,不像我."秋無痕的聲音突然有些嘶啞.

"呵呵,國公爺,其實你也不過是在演戲."

秋無痕再次看著雷牧這張英俊而年輕的臉,自己已經不算年輕了,已經三十歲了,但是雷牧比自己小,就算小不了幾歲,但是在秋無痕的眼里,哪怕只是小一歲,那也是十分讓人羨慕的.

"你說皇上會讓小松和熙妍走嗎?"

"在下想著,這件事情讓夫人身心俱疲,您沒有事前告知,無非也是知道夫人的性格,和你演不出一場讓皇上和太上皇都不會懷疑的戲,如今現在,雖然夫人吃了一些苦,但是我覺得是值得的."

"要不,我想個辦法讓你和她們一起走?"秋無痕問道

雷牧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一走,皇上就會懷疑了.如今不光有錦衣衛,還有東廠和西廠的人盯著,皇上是我們相互制衡,他誰也不會真的信任,他也害怕我們中間有太上皇的人,畢竟他沒有那個本事將整個朝廷和後宮的人清理干淨,他夜不能寐,他也是殫精竭慮,可是,萬一……"

雷牧沒有在繼續說下去,但是秋無痕知道雷牧的意思,他和皇上那一晚在皇宮屋頂上說的那些話,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就知道,總有一天,現在這個皇上身邊的人要麼繼續飛黃騰達,要麼就會留在這里一起陪葬.

皇上讓他走,但是他如何走?他是超一品的國公爺,就算是皇上給他一個封疆大吏,那也不過是從二品的官,他不想讓皇上為難,因為皇上身邊的讓皇上信任和起重的人不多,他一走,可能別的人立刻會懷疑.

于是,皇上便給了自己一個女人,讓自己後院不甯,讓自己忍不住和皇上生了嫌隙,然後讓皇上一怒之下將自己貶黜,這樣就有理由將自己遠遠的趕走,永生再也不得相見.

蘇勁松在這件事情上一無所知,自己和皇上都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一定會生出事端,那個從小就生活在小地方的女子,和自己結婚後,日子一天過的比一天的好,已經忘了從前的苦難,家中有人替她操心,她衣食無憂,最主要的是,自己對她一心一意,後院十分得干淨,她的那些個閨蜜,比如皇後,還有付天源的妻子,還有她的義母安一茹,她們的丈夫都是妻妾成群,只有她自己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心煩.

然而,也就是因為這樣,秋無痕知道,一個女人的到來,就好像一滴涼水滴在了熱油鍋里,頓時炸開了花.

他其實心里十分難受,但是他也知道,皇上是在幫自己,幫這個家,他不會真的生蘇勁松的氣,他們沒有告訴蘇勁松,是因為知道她生性十分單純而善良,告訴了她,只會讓她更加不安,根本不可能演出這樣讓自己人心傷而讓旁人看著不可理喻的戲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