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越來到艾琳家時,已經是半夜,他看到屋內燈光還亮著,心卻被揪的生疼.
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來,那麼艾琳或許,或許永遠都不會願意再見到他.即使不明白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是此時此刻,他心中的確是害怕的.
他本來想要敲門,燈光卻在前一刻熄滅.
莫斯越放下准備敲門的手,背靠在牆上,就站在這里抽了一宿的煙.直到第二天將近中午,艾琳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莫斯越的臉.她原本已經逐漸趨向平靜的心再看到他後依舊起了波瀾,艾琳緊了緊手,剛想關門,莫斯越倏然握住她的
手腕,壓低了聲音,"給我十分鍾,不,五分鍾就好."
他的語氣幾乎是乞求的,艾琳垂眸,干脆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桎梏中抽離,"我很累,這幾天能不能不要來打擾我."
莫斯越啞然,他知道,她這麼回答是打算連一分鍾都不給他.
他不願意,艾琳抬眸,她的眼眶到現在都是紅的,"求你."
"算我求求你."
短短的兩句話,卻比刮他的骨還要疼.
他該怎麼反駁,拿什麼反駁?
莫斯越啞聲,"抱歉,我…"
"你不必抱歉,這與你無關."艾琳輕聲道,"是我的錯."
莫斯越蹙眉,"什麼?"
見他還未知全貌,艾琳勉強一笑,"沒什麼,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他感受到了她的強烈疏離與抵觸,在良久沉默的博弈中,終于還是他選擇後退一步,"好."
他怕自己如果再堅持下去,艾琳會吝嗇他哪怕一眼.
艾琳聞言,點點頭,隨後便關上了門.她沿著門板緩緩坐落在地上,靜靜的看著周圍蒙上白布的家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莫斯越以為,或許過了幾天,艾琳的情緒便會穩定下來,或許到時候,她會願意聽自己的解釋.但是事實卻是,她只是趁機遠渡重洋,甚至沒有留下只言片語.蘇琪恨死了他,得知艾琳走的那天,她淚流滿面,"莫斯越,你太混蛋了!不,其實我也一樣壞,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勸她讓她去找你,如果她不去找你,叔叔阿姨就不會出
車禍了.你之前到底為什麼這麼狠心啊?"
"你如果沒讓她等這麼久,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現在好了,你以後會娶陸筱筱對嗎?那行啊,你也不用等她了,你把她忘了吧,反正你這輩子都再也等不回她的!"
蘇琪覺得她在他面前,把這輩子最傷人惡毒的話都說盡了,"我祝你余生孤獨終老啊,莫四少!"
面對她的滔天怒火,他沒有反駁一個字,只是緩緩握緊了拳.
蘇琪恨他,他無所謂.
即使是恨死了他,他都不在乎.但是他明白,她所說的關于艾琳的每一個字未來都有可能成真.他只是恨自己.
如此討厭自己,甚至于當艾琳離開後,他才能真正直視自己內心的脆弱.他不知道,原來艾琳父母的車禍,起因竟然是因為她想要在臨行時見自己一面.
難怪當時他見她,艾琳會說是自己的錯,難怪她會把一切的錯都歸咎在自己身上.
"我不會娶她."離開前,他只是淡淡撂下這麼一句.
蘇琪聞言,愣了愣,隨後嗤笑,"真的嗎?人家可是陸家小公主,有潑天的富貴!你們大家族不就是喜歡商業聯姻嗎?"
莫斯越冷然,"在我眼里,她什麼都不算!"
陸筱筱,根本什麼都不算.
她從未踏入過他的生命,從前不會,往後也不會.
蘇琪見他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情緒稍微冷靜了下來,卻仍舊忍不住譏笑,仿佛看透一切,"那你真可憐."
這句話讓他如芒在背,可他知道,蘇琪說的是事實.失去了艾琳的莫斯越,確實可憐.
起初,他度日如年,習慣用酒精麻痹自己.結交了一個同樣沒心沒肺的損友--唐修澤
大概,也只有這個人會在他酗酒的時候管一管他.瑞奇喝起酒來比他還瘋,卻是沒什麼心事的瞎開心.唐修澤融入他們圈子融入的很快,開始幾年,顧尚衡養傷養的很辛苦,最後去了英國被隔離了起來,顧暮白也收斂從前的鋒芒,開始變得溫文爾雅,八面玲瓏.他也逐漸
開始掌控莫家實權,整死了梁昀,順便把胥嚴又狼狽的逼出了國.
至于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付出了什麼,他們都默契的不置一詞.
在C城上流這樣的名利場上,生活總是出奇的簡單,不是為了名就是為了利.沒人在乎過程,最後重要的永遠都是結果.
他酗酒的毛病唐修澤看不過去,找了一天故意來刺激他.
"當年艾家的事我留心查了查,發現事情可能與陸家有關."唐修澤說著,給了他一個信封.他將里面的照片倒出,看到了當年車禍的慘烈模樣.唐修澤,"這些照片並非是從監控錄像里取得的,拍的這麼清晰還精心挑選了角度,看起來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我找的線人說,這些照片都是為了給陸筱筱服務的.所以
如果猜的沒錯,當年的事,錯不在你,也不在她,只是被人鑽了空子."
他聞言,捏緊了手中的照片,聲音沙啞,"你這麼說,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麼?"唐修澤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想讓你心里好受些,干嘛為了一個女人這麼折騰自己?其實現在找出這些真相也基本沒什麼意義.你要是想讓陸筱筱血債血償,不太現實,
她是個女人,還是陸家人,陸家一天不倒,她的命就能保住一天.""更何況,這也只是猜測,沒有證據.斯越,你心里清楚,出了這樣的事她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個國家嗎?就算聯系CIA全球找人,她會願意出來見你
嗎?你喝死了她都不會管啊."
莫斯越閉目,覺得心煩,"你嘴怎麼那麼損?"唐修澤呵呵笑了笑,淡淡道,"我只是看不過眼.你清醒一點,在這段感情中,陷入回憶和不放過自己的只有你.或許再過兩年,她就會結婚生子,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
別這麼看著我,這一天注定會來臨,到時候你怎麼辦?"
"破壞人婚姻?那完蛋了,估計她下輩子都恨死你."
莫斯越怒極反笑,心中卻徒然伸出一股苦澀與無力.
是啊,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該怎麼辦?沒想過,更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