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沙漠下一場雨(1)



林宜看著電視畫面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自作自受,與人無尤.

從牧羨楓對應寒年起了殺心的那一步開始,他就在把自己往一條絕路上推.

這一晚,牧羨楓堅持著到送骨灰上鳳凰山,之後便沒再回牧家,連解穢酒都沒有吃,導致牧子良的喪事剛過,他成了所有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砰."

偌大的別墅中空空蕩蕩,一只萬曆年間的瓶子被砸碎在地上,傭人們戰戰兢兢地站到牆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牧羨楓站在那里,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地上的碎片,胸口起伏得厲害.

他從袖子扯下印有"孝"字的黑色絲布,他沒有去吃解穢酒,連這個都沒有摘下來,他手指緊緊地絞著手里的布,恨不得絞出血來.

為什麼?

為什麼爺爺要這麼做?

護著他麼?讓他心生愧疚悔恨麼?他怎麼生?

他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應寒年都等不及葬禮結束就開始對他下手了,牧家到了應寒年的手里,他還有什麼活路?

還不如直接在遺言里說他這個孫子不孝,會動手,讓他死得痛快些!

蘇美甯被帶走時大呼小叫的樣子,旁人看著他奚落竊笑的眼神……牧羨楓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這一切還只是開始.

管家方銘從外面走進來,見到他,傭人們都像看到救星一般,"方管家."

"大少爺."方銘看著一地的碎片皺了皺眉,上前走到牧羨楓身邊,低聲報告道,"應寒年那邊估計插了手,我連看都沒有看到大夫人,說是調查初階段,不能保釋."

牧羨楓沒有意外,"不奇怪."

應寒年一直就在等這一天.

一直在等.

"那怎麼辦?大夫人沒經曆過這些,肯定很害怕."方銘擔憂地蹙眉.

"她沒經曆過這些,我經曆過麼?"

牧羨楓苦笑一聲,眼中極盡悲涼,誰能明白他為什麼要孤注一擲,是因為蘇美甯突然跑去向應寒年下跪,導致本來支持的他都轉了向.

他沒有路了.

一條路都沒有了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有更舒坦的路,誰願意面目全非?

"大少爺……"

方銘關切地看著他.

"等著看吧,應寒年的手段不會停在這里."牧羨楓說道,看破了一切.

聞言,方銘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牧羨楓看他,"說,我還有什麼壞消息不能聽的?"

"我剛回來的路上發現了異樣,如果我沒猜錯,這里已經被人監視,怕是以後我們有任何舉動都逃不出那邊的眼睛."

方銘低頭道,暗歎一聲.

"他這是想慢慢地折磨我."牧羨楓自嘲地低笑一聲,"看到沒有,這就是權勢,有權有勢,想做什麼都行."

而他是失敗者,只能被成功者踐踏,卻無力還擊.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方銘問.

"呵."牧羨楓抬眸看他,"不把我折磨到他滿意的程度,他怎麼會收手?"

應寒年不是個善人.

就是知道這場戰役只有你死我活的結局,他才會如此機關算盡,可最後……還在敗在一個林宜手里.


林宜.

牧羨楓動了動唇,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五髒俱痛,像是在荊棘叢中被輾過一般.

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會是她最後來踩他這一腳?

"大少爺,不如我們指出林宜和應寒年有苟且,那她這個遺言證人就不能算數."方銘道.

"他們能在我眼皮底下私會兩年都不被發現,你哪來的證據?"牧羨楓抬眸看他,一字一字道,"牧家,我已經徹底輸了,但和應寒年之間,我還有爭的地方."

"……"

方銘不明白地看著他,連牧家都輸了,哪還有爭的地方.

牧羨楓從沙發上站起來,離開大廳往後走去,走到一處廢棄的花房前,那扇門的背後還有他的一張牌,等一切看似風平浪靜的時候可以利用起來.

他走向前,推開門.

里邊的女孩嚇了一跳,縮著身子往角落里躲,像看魔鬼一般看著他,害怕地發抖,"大,大少,你什麼時候才能,能放了我?"

正是林可可.

她來告密後一直住在這里,起先以為是作客,她還挺得意的,後來她想離開,卻被人逮了回來,就鎖在這個花房里.

到這一刻,林可可才明白自己仿佛跳進了一個火坑.

"該放你的時候自然會放."

牧羨楓站在那里,一雙眼陰寒地看著她.

"……"

林可可怕得直發抖.

……

移掉花圈,撤了挽聯,牧家的解穢酒終于不是只有哭聲哀樂,而是熱熱鬧鬧的.

應寒年不是主動搭理人的性子,但奈何他現在身份早已經不同往昔,多的是人往他那邊擠,拍馬屁的拍馬屁,表忠心的表忠心,以前向著牧羨楓的這回全改了口風,將牧羨楓踩得一文不值.

應寒年坐在那里,穿著西裝都是一身的放浪不羈,給個老長輩面子喝了一小杯酒後,便將酒杯咬在嘴里,鞋尖在地上一下一下點著,誰來都不理會.

傲得一塌糊塗.

林宜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只在二樓看了一眼便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一推開門,林宜嚇一跳,只見她原本干干淨淨的房間里此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家法,什麼藤鞭,棍子,跪地算盤……應有盡有,連牧家的審訊藥都在里邊.

滿滿當當的擺了半個房間,她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搞什麼?

林宜蹙眉,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正疑惑著,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應寒年發過來的信息.

【等下我過來,房間里的東西一件都不准動.】

"……"

他有毒麼?

把她這個臨時房間搞成靜閉室了?

林宜踢開腳邊一個全是釘子的鐐銬,在書桌前坐下來,想寫論文也寫不下去,看著這一地的刑具郁悶地托著臉.

半個小時後,門被從外打開.

林宜看著應寒年從外面走進來,他反手將門鎖上,將西裝脫下來隨意地扔到地上,斜斜地靠在牆邊上,一手松著衣領扣子,直松開最下面一顆,藏在襯衫里的肌理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