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外公同時看向他,一臉意外.
……
午後,S城最大的高爾夫球場沒有客人,安靜極了.
草地在陽光下泛著綠油油的光,傾斜的坡度有著它自己的規則.
幾輛電動球車正朝前緩緩駛去,林冠霆坐在車上,跟隨的球童坐在身旁,恭敬地向他介紹著場內的一切.
這個球場被包場了,什麼閑人都看不到,但並不是他包的.
他看一眼時間再抬頭,果然,落腳的休息點上兩排保鏢分立而站,個個昂首挺胸.
近了.
林冠霆看著應寒年從躺椅上站起來,他身上穿著白色的運動服,身姿挺拔修長,顯然是料到自己不會簡單放過他.
車子停下來,一個服務生立刻走過來想扶著林冠霆下來.
林冠霆推開,徑自下來,應寒年上前兩步,"伯父,坐."
還是那樣的姿勢,帶傷在林家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星期,語氣沒有怨懟,沒有憤怒,連問一聲林宜是怎麼回事都沒有,料事如神的模樣.
"……"
林冠霆沒有坐,只看一眼里邊,一排的服務生站在那里,等著他們發話,桌上擺著各種各樣的水果糕點,還有一瓶醒著的紅酒.
准備齊全.
林冠霆冷冷地道,"不坐了,打一局?"
"好."
應寒年沒有一絲猶豫地答應下來.
林冠霆重新坐上球車,應寒年跟著上車.
保鏢們准備跟隨,林冠霆冷漠地看去一眼,應寒年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全留下來.
車子往外開去,應寒年眉頭蹙了蹙,下意識地直了直背,顯然不是很舒服.
林冠霆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一路上,二人皆無話,到達場地,林冠霆從車上下來時,應寒年已經率先下車,兩個球童背著球袋站在一旁.
"比杆賽,來不來?"
林冠霆從球童手中接過有些沉的高爾夫球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中年身體.
"十八洞?"
應寒年站在那里問,白色的運動服被太陽照得反光.
林冠霆睨他,面無表情,"不敢了?"
十八洞最少也要打上兩個小時,以他的身體怕是熬不了那麼久.
應寒年勾了勾唇,笑得輕狂,直接從球童手中接過球杆,活動了一下手腕,道,"裁判去計分."
守在一旁的球場裁判立刻跑到自己的位置待定.
林冠霆看著他毫無顧忌的樣子,不由得道,"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我沒逼你."
"區區十八洞還不至于讓我死在這里."
應寒年站直身體,低眸看著腳下的高爾夫球,猛地揮起球杆掃出去.
一杆進洞.
水准不錯.
但一打完出去,林冠霆就看著他的身形晃了一下,應寒年按住球杆,穩定呼吸,極力掩飾著.
一球下去就成這個樣子,恐怕半個小時都堅持不了.
林冠霆沒說什麼,開始打自己的球.
一來一往.
林冠霆是經常打高爾夫交際的人,自認水平還不錯,但一個小時後,力氣明顯有些跟不上,而應寒年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一直奉陪在側.
林冠霆不得不佩服他過硬的身體素質和毅力.
應寒年站在那里,伸手拉下一些運動服的拉鏈,拿著水瓶喝水,陽光晃了晃,照得他的臉白得近乎透明,唇上都毫無顏色.
將水瓶交還給球童,應寒年揚杆再進一球,一頭短發半濕,是被冷汗浸的,汗水從額角淌下來,兩只手死死地抓著球杆,靠著一根杆子立穩自己.
林冠霆低眸看過去,只見他的雙腳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印子.
球童上前放球,林冠霆站在原地忽然道,"聽說你是在國外出生的."
應寒年站在一旁,手撐著球杆,聞言抬眸看去,一滴冷汗沾在睫毛上,"嗯."
林宜應該是把什麼都說了.
"那是個什麼地方?"他們之間的話題該是林宜,林冠霆卻問著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應寒年的聲音低沉而沙,"人吃人的鬼地方."
"怪不得."
林冠霆盯著地面上的球,遲遲沒有揮杆.
怪不得從見第一面起,他就覺得應寒年身上有種十八層地獄出來的陰沉感,那種犀利的眼神就跟魑魅魍魎似的.
原來,是真的做過小鬼.
"……"
應寒年沒有出聲,等著他揮杆.
他不是不願多開口,而是他得多繃著點氣力應付接下來的比賽,否則,他連拿球杆的力氣都沒了.
林冠霆轉頭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臉,不肯放過他似的,"苦不苦?"
苦?
那段生死街的日子麼?
應寒年滿不在乎地道,"能活下來的,都不叫苦."
"可我聽著挺苦的."林冠霆說道,"好不容易小鬼混成閻王,是我的話,絕不會給自己匹配一個S城林家,太跌份,被人看著也不上台面."
"台面?"
應寒年勾唇,笑了.
"你笑什麼?"林冠霆問.
"我的台面,早被您女兒砸光了."光他這張臉,林宜就不知道打過多少次.
林冠霆,"……"
應寒年笑著說完,又正色補上一句,"但也就她了,我應寒年的台面,不是每個人都敢看高看低的!"
"……"
林冠霆沉默地看著他.
"伯父怎麼不打了?"
應寒年問.
"小宜被我關起來了."林冠霆道,沒頭沒尾地來上這麼一句.
應寒年連眉毛也沒動一下,見林冠霆沒有揮杆的意思,于是把手中球杆交給球童,接過水瓶,道,"我知道."
"你知道?"
林冠霆眯起眼.
應寒年仰起頭,喝下半瓶水補充能量,低笑一聲,嗓音發啞地道,"您不就是想看我會怎麼做麼?"
應寒年不愧是他當初看中的軍師,有智慧有城府,可偏偏就是聰明過了頭,這樣的人,就連當初他都無法真正掌控,更不用說現在.
見林冠霆不說話,應寒年修長的手指握住瓶身,薄唇微掀,黑眸深邃不見底,"我當然可以把人搶了去,就算林宜是您的女兒,林家也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
林冠霆沉下臉來,如今的應寒年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當然有這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