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我若是讓她掉一滴眼淚(3)



說到這里,林冠霆的笑容褪下來,只剩下愧疚.

"……"

"後來我管家說,小宜性子驕縱多半是被我逼的,我沒放在心上,現在想想真的是這麼回事."林冠霆道,"其實小宜從小就很懂事,我要忙著餐廳的事,不管回家多晚,她都醒著想讓我陪她玩一會,哪怕生病了,她都不睡覺等我,我沒有陪,只是讓她去睡覺,我自認對她寵愛有加,但很多時候都忽略了."

自以為付出了多少多少,卻從來給的不是女兒要的.

林冠霆沒有在幼兒園停留太久,又領著應寒年去往下一個地方.

"這里就是小宜從小學舞的地方,她就總是站那個位置."林冠霆推開一扇門,里邊是空空蕩蕩的練舞室,這里一直在招收學生,旁邊的櫃子上還有孩子們的練功服.

應寒年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個不靠中間的位置.

"那段時間,我擔心小宜學舞辛苦,就常常來看她,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卻不說一聲苦,還說喜歡跳舞,那腿被老師硬生生地壓開,她一邊哭一邊喊我可以的."林冠霆講述著點點滴滴.

"……"

應寒年蹙眉.

"很倔強吧?"林冠霆問.

"她一向都這樣."

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從來都只有他服軟的份.

應寒年想著有些好笑.

"是啊,其實小宜沒有變過,她聰明堅持,學舞學到現在,流過那麼多淚那麼多汗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她對于自己喜歡的事總有一種韌勁."林冠霆看著空空的教室,牆上重新被刷過,留下時間過去的印跡.

一晃,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兩人走出教室,下樓的時候,應寒年抬起手撐在牆上.

林冠霆看他,"還行不行?"

"當然."

應寒年直了直身體.

林冠霆慢慢抬起手,"搭著吧."

他看應寒年在林家門外站著的時候就是這麼搭著保鏢的.

"……"

應寒年看向他,一雙眸子深沉,半晌,應寒年抬起手搭在林冠霆的手臂上下樓.

"這里的樓梯我走過很多遍,小宜下課,我就抱著她從這樓梯上下去,旁人都說我是溺愛過度,那麼大的小孩還抱著,可自己孩子跳舞跳得那麼累,我抱抱怎麼了?"林冠霆邊往下走邊道.

那段時間,他和林宜的關系很好,他喜歡寵著林宜,要什麼給什麼.

或許是失去媽媽的緣故,林宜也黏他.

應寒年邁開步子下去.

林冠霆領著應寒年去了很多林宜呆過的地方,最後,車子停在一處路過的健身場所,還有老人家在里邊活動身體.

"這里很久以前只有一個沙地和兩個秋千,後來我花錢弄了這麼一處."

林冠霆向應寒年介紹.

"林宜也常來?"


應寒年挑眉.

"我第一家餐廳就在那個方向,離這里不遠,我忙的時候,小宜就一個人在這里蕩秋千."林冠霆說道,"我得空下來便來陪陪她,她以前可是個小話嘮,一點點小事都要和我說個不停,有時我是真累,坐著也睡著了,她就很生氣."

"……"

"有次我逗她,故意裝睡,才發現她給我蓋了衣服,自己玩自己的,吵都不吵我,等我醒來她才開始生氣,小嘴哼哼個不停."林冠霆說著笑起來.

那麼可愛?

應寒年眼睛一亮,媽的,聽著想要女兒了.

林冠霆扶著應寒年過去,應寒年一腳踩進沙地里,在偌大的秋千上坐下來,人終于舒適一些.

林冠霆在另一邊的秋千上坐下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我記得我和小宜最後一次來這邊,是我們的關系已經鬧得很僵了,有次她說想和我走走,我有心修補裂痕,就跟著過來了."

"……"

應寒年聽著.

"可兩人說著說著就開始不快,我便訓斥她驕縱叛逆."林冠霆說道,"訓斥她大小姐脾氣,訓斥她在外面交亂七八糟的男朋友,訓斥她處處頂撞繼母,不知收斂."

"……"

"小宜什麼氣話都能往外冒,可那一次,她卻靜靜地站在那里,什麼都不說,由著我罵她,罵到後來,我才發現她眼睛紅了."林冠霆說著,聲音哽了下,"她問我,還記不記得這是哪里?問完她就跑了,哭著跑的."

"……"

"我這才發現這里就是小時候我陪她玩的地方."林冠霆的眼睛濕了,雙手合攏在一起,"我常常以為是自己溺愛過度,讓孩子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其實……沒有一個孩子是真正逆骨的,安闌常說小宜是為了讓我關注,我還不信."

"……"

應寒年看向他,沒有接話.

"其實不是小宜不理解我的喪妻之痛,事業太忙,是我忘了她的喪母之痛並不比我少,忘了她真正要的是什麼."林冠霆說著,抬起手揉了一下眼睛,指尖沾到濕意.

"……"

"看我都說了什麼."林冠霆苦笑一聲,"應寒年,我是要讓你看看,小宜是我的掌上明珠,從小,我盡我能力范圍內的一切給她報最好的幼兒園,找最好的舞蹈老師,她要玩我就給她建這麼個地方,她要衣服有衣服,要包包有包包……"

說著說著,林冠霆說不下去了,眼淚落下來,他以掌心抹去,聲音也變了,有些發啞,"其實我什麼都沒給好她,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我做不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孩子已經大了,我只想她這一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

"應寒年."

林冠霆叫他.

應寒年轉眸看過去.

林冠霆定定地看著他,一雙眼睛再嚴肅不過,一字一字道,"所以應寒年,如果你做不成一個合格的丈夫,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就會去做一個殺人犯."

聞言,應寒年沒有半點被懾到的意思,薄唇的弧度越揚越高,一張英俊的臉上依舊蒼白,眼睛卻黑如黑曜石一般,透著無數璀璨.

"不用."

"……"

"我若是讓她掉一滴眼淚,我提頭來見."如此自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