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以後如果讓我知道你對不起小靜,我會殺了你的."
再度見到西門,對方昔日的警告不由再度出現在楚天腦海中.
雖說他已然超凡入聖,但距西門依然相差甚遠,以對方能與天魔聖滅略作周旋的實力,就算現在的楚天,與其對上勝算也無限接近于零.
然而,遭到對方詢問,楚天卻沒有多少懼怕,也沒有絲毫與其為敵的心思,而是將他和靜雪自從戰場撤離的一幕幕盡數傳入西門腦海中.
以他如今的修為,他們之前的境遇自是曆曆在目,讓西門宛如親臨一般.
無論是從黑暗領域中諸聖注視下突圍的驚心動魄,還是輾轉萬法殿,鳳域的爭分奪秒,靜雪一天虛弱下來的身體,以及第七日夕陽落下時的道別,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宛如親眼所見.
楚天先前得知真相後,曾深恨西門這個惡人,更發誓若有將其超越的一天,必要報仇雪恨.
可不知怎的,此時再次見到這位惡人,心中卻再提不起半分報仇的心思,雙目無神,失魂落魄的道:"西門前輩,是我對不起小靜,我該死,你殺了我吧."
西門陷入沉默.
以他因果之上的修為,加上與靜雪之間的深厚羈絆,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不妙的感覺,所以才有這一問.
或許此君的面容真的是冰川所化,驟遇這麼大的噩耗,他雖一時寂然,但雙目之中並沒有一滴淚珠留下,他黑色的雙眸,宛如一對不會有絲毫波動的冰岩.
沉默良久,他終是搖頭道:"若殺了你,小靜泉下有知,也不會開心的."
這位沉默寡言的劍客,平常說話簡略而不完整,但如若遇到大事,也能做出極鋒銳極流利的言辭來.
聞言,楚天更覺心中一酸,面容悲傷,不由自主便落下淚來.
"何況,這段時間,我認為你做的不錯,並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西門又說.
楚天抬起雙眼,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在她遭遇困境時,她的父王,哥哥沒能陪伴她,王族兄弟姐妹們沒能陪伴她,整個神族,沒有一個人願意陪伴落入困境的她,面對魔族,個個惜命."
"就連我,也因為被重創沒能陪在她身邊."
"由始至終,始終不舍放棄,堅持陪在她身邊的,並不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而正是你楚天啊."
"所以,你來告訴我,你究竟是哪里對不起小靜了?"
話語落下,他冷漠的臉上,忽然就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容.
當他微笑時,那張冰川般冷漠的臉上都是迅速的冰消雪融,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歲.
這話說的,倒是讓楚天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便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來,只覺得與西門雖然早就認識,但似乎從這一天起,才第一次真正認識他這個人一般.
然後,西門轉過身去.
轉過身去的瞬間,他神色再度變得冷峻起來,抬起漆黑眼眸看向天空.
他很清楚,他的敵人並不是楚天.
無論如何,小靜的事都與魔族脫不開干系.
雖然對方已經付出天魔聖巫的性命,但在他看來,這是遠遠不夠的.
"我的敵人,並不是楚天,而是魔族,我早晚要把黑暗魔淵從這世間鏟除."
他雙目中黑色閃電掠過,在楚天的注視下一步步遠去,留給他一道無比冷傲,寂寞的身影.
當然,並不是直接就去黑暗魔淵找魔族算賬.
他首先要將與滅一戰弄出的傷勢盡數養好才行.
如此,蘇蘇所在的孤島之上,便只有楚天存在.
此時,所有入侵輪回神族的魔族,已盡數退回黑暗魔淵.
楚天便在這座孤島上,在蘇蘇伯母的墓地前,安安靜靜的想與靜雪的曾經.
雖然西門號稱他沒有對不起小靜的地方.
讓他一時也無言以對.
但若站在自身立場上,他對不起她的地方是在太多了.
"小靜,我不會讓你就這麼簡單的離開的."
"你知道嗎,我心里實在有太多遺憾了."
"總有一天,我會將你複活過來."
"如果聖者做不到這一點,那我就凌駕于聖者之上,如果還不行,那就要再度凌駕,直到能將你複活的那一天."
"當你再度出現在我面前時,我要向你說聲抱歉,求你原諒我,然後用以後的時間加倍對你彌補,讓你天天都生活的快樂和幸福."
"伯母,請您見證這一點,也請您能保佑我們."
"我真的是很想,再次見到她啊."
說到這里,楚天不由再度失控,淚雨如傾.
淚雨落下,他臉上悲傷深藏心中,面容上出現了一種狂風暴雨過後的平靜來.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即便是普通范疇上絕對不可跨越的生死之障,他也一定要跨越,只到再度遇見小靜的那一天.
當再次遇見她,看到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絕美容顏,看到她嘴角不經意浮現出的幸福淺笑,他覺得到時候他一定會不受控制的淚流滿面的.
當楚天下定決心,要不惜一切跨越生死屏障,將靜雪複活救回時,他體內劍道便產生了新的變化.
他對此有所感應,不願驚擾伯母在天之靈,便離開這座伯母墓地在的幽靜小島,找到遠處另一座廢棄的島嶼上,念頭一動,便出現在某座山下,盤膝坐下,微閉雙目.
比起先前,超凡入聖之後完全是另一個境界,諸如幻靈宮所留聖子蓮座,以及輪回神族的修煉洞天完全沒有作用.
凝聚聖息後,化身天地,天地即身體,天地之力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聖者境的修煉,並不體現在將元氣吸納入體,而是體現在對天地規則的掌控上.
日常修煉如此,受此影響,其他方面的修煉也如此.
楚天此時,並不是要進行修煉,而是先前他因受到刺激,體內劍道突破到劍之大道境界,但還沒有徹底在這個境界穩固定型.
剛才決心突破生死屏障,複活靜雪,他體內劍道有了某種觸動,這便是突破舊障礙,誕生新的大道的征兆.
原先他以靜雪為敵,執意幫楚楚複仇,斬靈劍道便由此而生.
現在誤會解開,斬靈劍道就顯得處處漏洞,仿佛一個渾身都破碎的陳舊蛋殼,本身就沒有必要存在了.
唯有將其破開,才會有更強的大道誕生.
先前固然因受雪妖,天燭兩尊魔聖言語所激,爆發出大道之上的戰力,但那只不過是臨時借助修羅九斬的威能.
那並非楚天本人領悟的全新大道,而是創建修羅九斬的先輩的道.
並不是楚天本人的道.
原先楚天的道太過稚嫩粗淺,並沒有與那位先輩相提並論的資格.
那個階段,修羅九斬的威力之強,要遠遠凌駕于他自創的所有劍招.
但現在他因與戀人靜雪的生死之隔,陡然有了新的領悟,這新誕生之物脫胎換骨,已是有了一些與對方媲美的資格.
雖然不是說一上來就能趕超對方.
但只要楚天不斷壯大自己的道,不斷變強,也有真正超越對方的一天.
楚天先前體內的邪惡劍氣,包括體內那顆邪影所化的劍丸,都化作一種嶄新的劍氣.
這股劍氣,將原本的邪惡劍氣去蕪存菁,其邪惡的成分,也因他心中對靜雪,西門的仇恨的化解而化解,只留下最為純粹的破滅之力成分.
這便是純粹的破滅之道.
也就是先前獨孤所言的境界.
當然,也不是如他一樣,矯揉造作的追求純粹的破滅.
而是發自本心的追求純堆的破滅.
就如同當初楚天順應邪惡本心一樣.
現在他順應純粹破滅的本心.
並不是矯揉造作.
而是他的劍心已提升到純粹破滅的層次.
這樣的層次,在修羅九斬那兒可成為修羅之心.
修羅之心,乃是參悟修羅後三斬的關鍵.
以當時獨孤之強,甚至都被修羅之心迷惑了心智,可以追求純粹,反而落了下乘.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這修羅之心,在楚天身上則可以被稱作滅之劍道.
乃是楚天新參悟劍道的一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