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在捷爾任斯基廣場克格勃總部的軍官俱樂部門口,路金長長地籲了口氣,然後踏上通向三樓的大理石台階拾級而上。


他踏進的那寬敞的房間就象座小宮殿,大理石的柱子,豪華氣派的枝形吊燈,地上鋪著紅地毯。空氣因香煙霧而很是混濁,周旁都是一片喁喁語聲。路金徑直在人堆里撞出一條路走到吧台跟前,叫了一大杯伏特加,但當那穿白色制服的服務員為他倒了酒後,他又說道,“我改變主意了,給我一瓶。”


他拿著酒瓶和杯子走到窗戶邊一張空桌邊坐下。


他對身後吧台那邊的嘈雜聲恍若未聞,只是給自己滿滿地倒了一杯酒,然後一口吞下。他一連喝了三杯,又開始倒第四杯,到了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全身在發抖。


他感到全身冰一般的冷,感到冷汗在從他的太陽穴兩邊滲出。他感到一陣憤怒和極難說清的複雜情感。他感到……


他不知道他還感到什麼。


他靜坐在那里,茫然地盯著窗外。克格勃總部那巨大的樓影矗立在廣場的盡頭,被警衛探照燈那柔和的光線照映著。很長的時間里,他一直盯著那幢建築物,直到他發覺兩眼變模糊了。


突然間他才發覺自己的眼睛在流淚,頓時一陣巨大的悲傷蓋住了他整個身心。他實在難以相信帕沙告訴他的一切。


那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是他的親身父母。


那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卡蒂婭。


埃曆克斯•;史朗斯基是他的哥哥,米契亞。


路金自己的名字又是叫匹提亞•;伊凡•;斯代弗諾維奇。


但是現在他讀了文件里那第二頁,他知道這確實是事實。他顫抖著,一陣憤怒騰然升起,難以填平他的內心,湧升著幾乎都要讓他窒息。他又一口吞下第四杯,又再接著倒下一杯。他的腦子一片模糊。慢慢地他腦海開始清晰了。他絞盡腦汁要拾起過去的記憶,那記憶是他在莫斯科孤兒院時一直被強迫堵塞住,現在他要回憶起那些他一直試圖忘掉的過去;此時此刻除了回憶,他什麼也不想做。


那天他去領安娜•;克霍列夫的女兒,當他看見那兩張晃在孤兒院窗口消瘦的小臉時,他就在戰栗著,他戰栗是因為他過去也是這樣。他記得自從他哥哥逃走後,他就一直趴著窗口看著,一直企盼著,企盼著米契亞會回來,企盼著米契亞還活著,但是他們告訴他米契亞死了。


沒有死。


還活著。


他受騙了。卡蒂婭受騙了。


路金只感到情感澎湃,他覺得他的頭都要被那奔湧的血管給爆裂了。


他對那個是他父親的男人能回憶起的事已經沒什麼了。但對母親的回憶就比較清晰點。路金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她帶著他一起在樹林里散步。那是在夏天,她去采花。一只手牽著他,另一只手牽著他哥哥。那個是他母親的女人俯視著他微笑……


再想想。


記起來了。


然後他清楚地看見了他哥哥的臉,就象一張簾子從他的腦海里掀起,是照片里那同一張臉。


史朗斯基。


在塔林檢查站他就發覺那張臉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記憶中的薄霧散開了,他記得那天那兩頭狼跑過來,他奔到他父親的懷抱里。


“狼,爸 - 爸 -!”


“哈!他看見什麼都怕,”米契亞笑道。


“那為什麼你也跟著跑來?”


“那是因為你在跑啊,小弟弟。我拉你都來不及。”


他的父親帶他們進到那溫暖、幸福的屋子里,他的媽媽哄呵著他們。而之後,就在同一天夜里,他躺在他的床上,暴風雨來了,他又聽到那狼的聲音,在樹林里嗥叫著,米契亞的聲音從黑暗的房間里傳過來,“你怕嗎?”


臥室的窗子外面,電閃雷鳴。路金開始哭了,他害怕那雷聲和閃電,還有那狂猛的暴風雨中外面的樹林里那嗥叫的野獸。


“別怕,匹提亞,米契亞會保護你的,來,睡到我這邊來。”


他過去鑽到他哥哥身邊,仍在哭著,米契亞的手臂圍住他,把他緊緊抱住。


“別哭,匹提亞。米契亞會一直保護你的,要是有任何人或任何野獸想要傷害你,我會把他們全部干掉。你明白嗎,小弟弟?等媽媽有了小寶寶,米契亞也會保護寶寶的。”


整整一個晚上,米契亞一直緊緊地抱住他,溫暖而安全,而且舒適。


米契亞——


“我真奇怪你居然還有時間在這悠閑。是在享受這最後一刻的美好時光吧,路金。”


他被這身後的聲音一怔忙轉過身來,甚至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他眼角里仍留著淚水。魯穆爾卡站在那里,臉上掛著嘲笑,手里拿著杯白蘭地。


路金抹了把他的臉,轉過身去。“滾一邊去。”


魯穆爾卡奸笑著。“現在是不可以跟同行軍官這樣說話了。你應該變得更加尊重有禮貌點。怎麼了,路金?是不是在擔憂等貝利亞知道了你不能向他交差,會有什麼樣的事發生在你和你老婆的頭上?我只是猜想你或許應該知道一下那法國人仍沒開口,他很能挺得住。”他舉起他的酒杯並咧開嘴。“這工作很是勞人口渴,我需要先透透氣,然後我會好好地修理他。但要是拷問再失敗的話,那麼我還為利貝爾備留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肯定能讓他的舌頭松開。到那時就只能意味著一件事,路金。一旦我找到了那美國人,你就完了,而那女人也歸我管了。”


“我說了滾一邊去。”


“只是有一件事讓我捉摸不定。我聽說今天晚上你將那女人轉到來福托福那兒去了。但你知道奇怪的是什麼嗎?那邊的監獄沒有記錄顯示收到過她。為什麼會那樣?”


路金沒有回答,魯穆爾卡湊近身子,威脅道,“要是你想把她藏起來不給我,我肯定會讓你的脖子矮上一截的。那女人在哪里,路金?她在哪里?”


當路金瞪著眼前這個人那張臉時,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無法控制的憤怒湧起。


“你知道你讓人討厭的是什麼嗎,魯穆爾卡?你和你的那類人都是克格勃的渣滓。你們都是滿腦子血腥的禽獸。象所有的禽獸一樣,你們就喜歡看別人受折磨。你這王八蛋,你連一丁點憐憫心都沒有。你想要知道那女人在哪嗎?這就是給你的回答。”


他抬手將他的酒潑在魯穆爾卡的臉上。


魯穆爾卡暴怒地扔掉他的酒杯,探過身來一把抓住路金的衣領,朝跟前一拎,一拳擊在路金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


當路金倒在地上時,魯穆爾卡已移上身來要施殺手了。對一個體軀龐重的人來說,他身手移動得算是夠快的了,但是用來對付路金卻還快得不夠。


路金爬起身,低頭一閃,魯穆爾卡的拳頭揮了個空。路金瞅准機會,將他的手朝上一揮,那鐵鉤一下叼住魯穆爾卡的前臂。


魯穆爾卡的眼睛圓睜著,他痛得尖叫起來。


路金象在拉咬了鉤的魚一樣將他牽拉到跟前,他的膝蓋狠狠地頂上魯穆爾卡的腹部。路金甩手拉出鉤子,魯穆爾卡痛得大叫,鮮血噴到地毯上。


魯穆爾卡倒在地上,仍痛苦地叫著,幾個軍人上尉沖過來要架開這搏斗。


路金怒喝道,“別攔他。”


那幾個人看見路金暴怒的臉上怕人的神情,便止住了他們的腳步。


魯穆爾卡仰瞪著他,眼里滿含著殺氣,臉痛得都扭曲了。“明白一件事,路金——我會找到那狼的。你聽見我說了嗎?我會成功的,你只有失敗。到那時你就完了,路金!去死吧!”


路金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塊手絹擦了擦那鐵鉤。“你也跟我明白一件事——我要再看到你在我兩步之內,我就殺了你。”


他注意到整間屋子象死一般的寂靜。那些臉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有幾個年長一點的、鐵板著臉的軍官不以為然地皺著眉。但沒有人動下身子,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明顯地認為他是失去理智了。


路金轉過身來對著那兩個軍官。“我建議你們去叫醫生來別讓他把地毯給弄髒了。”


然後他轉回身,大步走出門外。


當利貝爾醒過來後,他開始痛叫起來。


那睾丸的疼痛令他難以忍受,那種如嘔吐過後的虛脫感使他仍未完全回過神來。


突然一大桶冷水澆在他臉上,只聽到魯穆爾卡的聲音在怒吼,“起來,猶太佬!快起來!”


利貝爾的嘴“唔、唔”地在那澆濕的口封帶後面叫著,魯穆爾卡俯身在長桌上。他看上去臉色通白,性子怒躁。利貝爾注意到他前臂上包著一塊滲血的繃帶。


“你實在是太蠢了,利貝爾,你不覺得嗎?你要回答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是誰在莫斯科幫你的朋友?你告訴我怎樣找到他們我就放了你。不僅放了你,還為你留個方便。我答應你的朋友不會受到傷害。我要找的只是那美國人。那美國人和他那個臭娘們同伙。其他人我都不感興趣。”


汗水和冷水從利貝爾的臉上直淌下,他的嘴在口封帶後面直吱唔著什麼。魯穆爾卡一把將它扯掉。


“你想要說什麼?”


“你這混蛋……你是……;搞……搞錯了”


魯穆爾卡的臉上立時浮出了殺氣。“那就隨你便吧。”


利貝爾感覺到那玩意兒又探到了他的陰囊下,跟著被絞緊了,那劇痛又從他的脊椎底下穿透全身,只是這一次更劇烈。他的慘叫聲長呼著縈繞于四壁,並且痛得雙淚迸流。


這實在受不了……


實在是受不了了。他備受折磨的痛叫聲回蕩在地下室里。


“不……;!”


魯穆爾卡朝一個人大吼道,“把斯固普拉敏給我拿來。”


那個人從桌那邊跑回來,手拿著一個注滿黃色液體的注射器,魯穆爾卡對利貝爾說道,“真正的毒劑。不管怎麼樣,你都得給我開口,利貝爾,但我們還是先來看看你到底受得了多少的痛,好不好呵?”


魯穆爾卡又將絞扳旋得更緊了,疼痛感更為加劇了,一直到它激沖到利貝爾的整個身體里每一根神經末梢,從頭頂到腳底心。


他又尖厲地慘叫起來。


受不了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這就感到他的睾丸快要碎裂開了。他想告訴魯穆爾卡他要招供,告訴他所有一切,什麼都告訴他,只要別再受這煎熬了,然後他又昏厥了過去。


當他們來到那條街上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這里沒有路燈,麥西得集中眼神才能看見那輛運貨車停在路盡頭。那車窗玻璃都已結上一層冰霜了,但他看見玻璃上有一塊被抹清了使得司機能看清車外面。那烏克蘭人敲了敲邊上的車窗。


“開門,瑟吉,是我。”


司機座旁的車門打開了,一個年輕人探出了頭,他呼出的冷氣在空中結成了汽團。他看起來人幾乎要被凍僵了,盡管他身上套了件很厚的外衣,戴了頂很厚的帽子,還裹了條圍巾以遮住他下半部的臉。


“這都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隊長?”


麥西和那烏克蘭人移身鑽進了那冰冷的車室。當那駕駛員認出了麥西後,他不由得驚道,“真是活見鬼了……!”


等他緩過神來後,他問麥西,“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等會兒。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們仍在那里面。我能告訴的就是他們到目前還沒有出動。那別墅是在左邊的第三個。”


麥西抹清了一塊結霜的玻璃面。他看見街對面那些屋子的黑影,便數到第三幢,前面有一排樹。他扭頭轉向那駕駛員,將告訴過他同伴的那些話再解釋給他聽。麥西先一個人進去。如果半小時後他還不出來或聽到有槍聲,他們就從前後包抄進去把事情了結。


當駕駛員檢查著他的武器並旋上消音器時,麥西說道,“我要你封鎖後面。”


那年輕人咧嘴一笑。“沒問題。只要能離開莫斯科就行。”


麥西看著那紅頭發男人。“你守在前面,封住前面的花園出口。要是有任何其他人從這屋子跑出你們倆應該知道怎麼做。”


“你肯定你不需要我們到里面幫忙?”


麥西搖了搖頭。“只要明白一件事。這個人是帶著武器的,而且他是個危險的人物,非常危險的人物。所以要特加小心。”


那紅發男人不以為意地咧嘴笑笑。“隨你怎麼說吧,美國人。但我們是黨衛軍出來的,記得嗎?我們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對不,瑟吉?”


“隊長說的沒錯。”


“為你們著想,我希望你們是對的,”麥西答道。


他又回過頭朝向那別墅。如果史朗斯基想要溜走是沒有其他路可走的。要是麥西自己失敗了,那麼這兩個人會把這工作干完的。


他檢查了下帶消音器的托卡雷夫。他的手在發抖著,突然間,他的胃部泛起一陣惡心使得他作嘔直想吐。


那駕駛員問道,“嗨,你沒事吧,美國人?”


麥西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們對了下手表,然後麥西說道,“行了,我們走吧。”


他們三個人鑽出了車子。


路金坐在指揮辦公室里,悶著頭在一頁一頁翻閱著轎車登記者的名單。他剛才對魯穆爾卡的那番舉動很是沖動過分。但他實在是憤恨難當。此刻他盡量把思想集中在眼前的這幾張紙上。


根據法律和國內治安條例規定,所有在蘇聯境內的公共和私人的交通工具都得向治安機構和克格勃第二管理局申報登記。車輛牌照和擁車證是被嚴格控制的,這兩者都是嚴禁批給那些嚴重刑事犯和政治犯的,所以路金將異議分子的名單擱在一邊。


他剛才去了登記辦公室,向那負責的官員出示了貝利亞的信,十分鍾以後,那人帶回十頁列有莫斯科市斯戈達車主登記的名單。


路金又化了十五分鍾時間篩出了幾個接近的懷疑人。這里面倒是有十幾個登記灰色斯戈達的女性車主。但路金想到的是很可能那輛要找的車是以那女人的丈夫名字登記的,要是她結婚的話。但是此刻有兩個女車主名字從那名單里冒出來。


一個名字叫奧爾加•;普里娜汀。路金知道她是布爾曉埃的一名著名芭蕾舞演員,只是她的長相特征還不很象里佐夫告訴他的那一個女人。


另一個女人,名字叫依麗娜•;德佐夫,有一輛灰色的斯戈達是以她的名字登記的。她的地址在拉蒙基區,莫斯科的西南面。他知道這個地區,這是一個許多高級軍官周末度假的別墅區。這倒是象娜蒂亞被關的地方。當路金讀著檔案里其他的一些簡況時,他感到他的脈搏加速了。一個軍人遺孀,依麗娜•;德佐夫年紀三十八歲,所附的一張翻印照片顯示了一個漂亮的黑發婦女。他可以到第二管理局檔案辦公室進一步檢查她的背景看看他是否能找到什麼能構成她的作案動機。但他的本能告訴他是摸到了正確的途徑。


當他忙著站起身時,門被打開了。


帕沙走了進來。他的臉看上去仍是憔悴蒼白。


路金說道,“你怎麼還不呆在家里?我要你離這件事遠點。你攪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還好。”他猶豫了一下。“我要告訴你點事。有情況出現了。”他看見路金手上的記錄本。“你得到什麼了?”


路金解釋了那女人的情況,帕沙欽佩地笑了。“看來你掘到了金礦。你認為埃曆克斯•;史朗斯基會用她的地方作為地下站?”


“我能搞到手的情況就這些了,帕沙。”


“有件事得讓你知道。我剛剛看見魯穆爾卡鑽進一輛吉斯開出後院,他看上去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而且後面還跟了另外一輛轎車,里面坐的都是些面相凶惡、個子粗壯的家伙,都是全副武裝。我打電話到那些地下室。很明顯,這個法國人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了,監獄醫生得給他打一針嗎啡。”


路金頓時臉色發白。


帕沙說道,“看來魯穆爾卡可能是對的,並且看起來利貝爾也屈服了或者是被斯固普拉敏打得眼珠子都爆出來而招了供。你准備怎麼辦?”


路金忙抓起皮帶和槍套並匆匆地系上。“跟著他們,看他們是朝什麼方向跑。如果是象我懷疑的那樣朝向拉蒙基,我就想法搶在魯穆爾卡之前趕到那女人的住處。如果不是,那我就倒黴了。現在沒有時間再去進一步查那女人的背景了。把那些車鑰匙給我,快,快點!”


“你一個人去?”


“我會帶幾個人的。”路金撒謊道。


“那要是安娜•;克霍列夫真的在那怎麼辦?你准備怎麼解釋?”


“這是我的問題。但你離這件事遠一點,帕沙。這是命令。”


“你忘了,我現在是拿病假。我可不用接受什麼命令。”


“帕沙,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會錯過這件事的任何一個環節。”帕沙猶豫著。他的臉色突然黯淡下來。“要是我們發現了史朗斯基我們該怎麼做?”


“上帝知道。”


“要是魯穆爾卡將他的手探到了他和那個女人身上,他們就完了。我們也完了。”


路金突然間只感到被拖入一種迷茫和可怕的失魂感覺中。這整樁事情現在被弄得如同一團亂麻,要是這是那個女人的話,他也不知道一旦他到了那女人的住址他到底要做什麼。他不想讓帕沙跟他一起去,但他知道爭論是沒有用的,而且他也沒有時間。這個人對他違命也是出于忠誠仗義,而不是不敬。


路金說道,“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利貝爾現在在哪?”


“在監獄醫護室里。那醫生仍在治療他。”


“去找利貝爾並把他帶到後院。我們帶著他跟我們一起。我對那個依麗娜•;德佐夫的判斷有可能是錯的。讓我們看看他能不能告訴我們他到底跟魯穆爾卡講了什麼。”


“聽一個看守講,他都幾乎不能講話了。”


“那就讓醫生給他多打幾針嗎啡。看你能做些什麼就做什麼,但關鍵是得到那個法國人。”他遞給帕沙那封貝利亞的信。“要是有人盤問你就給他們看這。”


他從桌上拿起車鑰匙並疾忙沖向門口。“現在就行動。魯穆爾卡已經搶先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