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俏佳人藝(上)


第九章:俏佳人藝(上)

“這是小女祝瀠兒,學得一些粗淺功夫,手上有點力氣。”目光轉向那祝瀠兒,神色愛憐道:“瀠兒這便是你池姐姐口中說的蕭先生,你若請得動,便讓蕭先生替你畫上一幅畫兒。”

“侄女見過兩位伯伯。”祝瀠兒朝蕭徑亭和池觀崖側身福道,恬靜的目光轉向蕭徑亭,微微笑道:“說不定呆會兒侄女煮的茶對了蕭伯伯的胃口,蕭伯伯興喜下便答應了為我作畫呢!”

蕭徑亭呵呵笑道:“你叫我作伯伯,便讓我占了好大的便宜,這畫定是要畫的,而且似瀠兒這等美麗的女孩,我也是十分高興畫的。”其實祝瀠兒便是在金陵城中只怕也是難找得出幾個的美人了,但是不要說與任夜曉,蕭莫莫比起不如,便是與夜君依比起都頗有遜色。不過她身上特有的那股恬靜的氣質讓她顯得極是清雅迷人。

祝瀠兒聽到蕭徑亭答應頓時更加歡喜,微微一笑中卻不是方才的笑不露齒了。小嘴抿起甜笑時,露出如編貝玉嵌的整齊玉齒,更顯唇紅齒白。見她從桌上拿過紫砂壺,往內注入清水,道:“這是我們自家井底天未亮時打的水,就是清喝這白水也可口的很。”而後將到滿清水的紫砂茶壺放到爐上,蹲下嬌軀從一旁的小幾上拿過一棕葉扇子,往爐里頭輕輕扇風。婀娜的嬌軀更顯動人。

蕭徑亭見祝瀠兒煮茶時候全神貫注,目中只有眼前的爐子和茶壺,心道:“這也是一種境界了。”心里計算著時間,暗道:“不要耽誤了去任府的時間,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向祝仗乙道:“我方才聽伙計說祝掌櫃要蕭某為 ‘安然居’題字,而令千金現在煮茶我瞧著嘴饞,不如趁這個時候閑著把字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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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徑亭攤開宣紙,左手拈起右臂的寬袖,拿起狼毫湖筆輕輕在硯台上蘸了點墨汁,放到鼻尖輕聞了聞,贊道:“好成色!是上好的‘松煙墨’。”

一般書畫用的墨分為“油煙墨”和“松煙墨”,“油煙墨”用桐油或添燒煙加工制成,寫出來的字烏黑發亮,看來耀眼醒目。而“松煙墨”顧名思義是用松枝燒煙加工制成,色澤雖然也甚是烏黑,但沒有什麼光澤,頗是清雅甚至有些暗淡。

“先生不問我為什麼要換招牌嗎?不怕祝某有什麼企圖嗎?”祝仗乙終忍不住出口問道,但目中卻是一片誠摯。

蕭徑亭望上祝仗乙的目光道:“方才聽到伙計說的‘當政無理,株連有罪’大概知道一二。至于祝掌櫃請我寫字能有什麼企圖,蕭某尚感到無比榮幸那!”說完將目光投向書房牆壁上的幾幅字,舒展有力、瀟灑蒼勁。與外邊招牌上的字是出于同一個人手中。看了下落款的名字,卻是大大有名的宴孤蘅,十幾年前大武皇帝欽點的頭名狀元。


祝仗乙目光逐漸變成欽佩和感激,倒不是為蕭徑亭的那幅字,而是為了蕭徑亭的信任。隨著蕭徑亭的目光投向書房牆壁上的字畫,道:“當真是禍從口出啊!好在是先生聽到。那日我一時氣憤下說出了這兩句所謂的作亂之言,卻不想邊上的阿根耳朵卻是尖的很。幸虧今天發現得早,不然他日當真會招來大禍”

隨即祝仗乙目中閃過一絲熾熱,道:“說來那位狀元郎倒和先生有些像,都是才高八斗俊美瀟灑的人物。當年他未中狀元時候便經常出入在我這‘安然居’,倆人意氣相投,也結下了交情。他意氣風發之時便在我這留下墨寶,我請他為我這‘安然居’題字,他也像先生一樣欣然答應,他那手字當真是漂亮,我便是一輩子也達不到那種境界。”蕭徑亭從他眼中看出了許多東西,祝仗乙雖然是個商人,而且還是個成功的商人。但卻更是個雅人,對伯牙子期那種知己之情有種超乎執著的追求,見他對蕭徑亭便可看出一二。

“前幾日,孤蘅老弟突然出現在‘安然居’中,我自然是高興,但他卻是面色慘淡,那表情說悲憤不是悲憤,說失望不是失望,複雜的很。我問他緣故他什麼也不說,只是讓我撤下他題寫的招牌,最好連牆壁上的字畫也燒了,說是怕連累我,便匆匆離開了。直到了幾日前,我才聽到朝廷禮部侍郎宴孤蘅調任金陵府防禦使的消息,也知道了一二。”禮部侍郎是正二品,而防禦使則是正五品,當真是貶得厲害了。這宴孤蘅說來還是整個朝廷中極其著名的賢吏了,清廉愛民,政績顯著。不知惹了那位權貴,知道大禍將至,不欲連累好友,在赴任前幾日便來趕來通知,當中情分以及宴孤蘅的為人可見一般了。

祝仗乙又道:“不知為何,見到先生,盡把這等重要厲害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真是緣分了!我與先生一見下,仿佛回到當年與孤蘅老弟結交的情景,或許是我太久......”話說到嘴邊又停下。道:“便請先生題字吧,剛才我去池府上央池兄為我題字,卻聽池老兄對先生的字仰慕非常。先生這幾日一直在‘安然居’用餐,我也識得,便冒昧讓伙計在外邊注意著,不料先生還真的來了。”

蕭徑亭嘴邊一扯便算是笑了,接著嘴唇一抿,目光一眯。將湖筆往硯中一轉,提將起來,目中計算宣紙大小,頃刻後筆走蛇游“安然居”三字一氣呵成。祝仗乙細心注意到,蕭徑亭當一字寫完時候筆勢卻仍未減,只是將毫尖提起懸空,接著按下寫下一個字。這樣一來,三字看來仿佛渾然一體,但又是互不相連,三字形斷而神連,其中韻味,令人一望下便忍不住琢磨。心下震撼,長吸口氣,後憋在腹中,靜道:“神技,神乎奇技!”目光在三字上流連戀眷。

池觀崖細觀良久,道:“看了先生的字,我微微有些不解。先生寫的‘安然居’這三個字和小女畫上題的那首《滌蓮》,一看下竟仿佛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老夫不甘心下細細看了幾遍方才看出兩幅的根骨是一樣,只是那首《滌蓮》瀟灑寫意、放蕩自如。而眼前的這三字卻是古樸自然、神韻內斂,倒是合適題在隱士的書廬上,而“安然居”卻是商號自然想招引客人熙熙攘攘......”

蕭徑亭目光望上池觀崖,笑道:“家主厲害,竟一眼看出了蕭某的這點小把戲。”目光轉向字上,道:“祝掌櫃給的墨是‘松煙墨’,其色烏卻不亮,濃而不耀。頗有避芒隱世、內斂淡泊的意思,我便迎合著這味道寫了,不知可合了掌櫃的意。”

祝仗乙聽得心里一顫,迅速望了蕭徑亭一眼,目中光芒一閃而後轉成笑意,哈哈笑道:“合適,合適,先生當真知我,這字千金難換。”

“這麼說來倒是老夫犯傻了,在先生這等神人面前,老夫的那些門外拙技當真不敢拿出來獻丑了。”池觀崖撫須笑道,望向祝仗乙的目光也頗有置疑探問之色。

卻見祝仗乙面有難色,不知如何開口是好。蕭徑亭知機問道:“我先前見到井月小姐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纖若,面上血色不興,莫非有什麼小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