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被它的大嗓門嚇得一個哆嗦,一把緊緊握住了火靈,眼睛四周掃視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的異常後,還不放心多加了兩道靈陣屏障,才不滿的瞪著小黑鵝:"你就不能嗓門小一點兒?"
小黑鵝委屈極了,"我又沒說聲出來."
它剛剛是在跟她意識溝通,旁人哪里能聽得到,它知道她現在很緊張,但是這也太緊張過頭,有些草木皆兵了吧.
無霜怔了下,嘴唇動了動,但沒有出聲,好一會兒,她用力甩了下頭,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是嗎,她剛剛想說的只是這個?
小黑鵝根本就不信,若她只是想說這個,為什麼會遲疑,最後還沒有說出來?
看著無霜慎重其事的把火靈放進戒指里,然後又開始檢查屋子四周的狀況,它快步退上去,想問個清楚,突然一個想法浮現,它的腳步不由得慢了兩拍.
剛剛它的想法有一個嚴重的失誤之處.
並不是它和無霜意識的傳音沒有人聽得到,以前阿森他們不僅可以聽到,而且也會使用同樣的方法,與他們進行溝通.
最初的時候,它也是覺得奇怪的,認真思索過為什麼會出現那種狀況.後來發現他們並非是普通人,而且與無霜之間也有著契約關系之後,覺著必定是契約造成的,不再去深思.
久而久之,它也就習慣了,從沒把這當回事.
可是現在,無霜明明和他們把契約除解了,這樣一來,那他們應該聽不到它和無霜的溝通才對.可是,阿森以火靈的方式出現的時候,好像依舊是可以聽到的.這點只怕無霜也早就想到了,所以她剛剛才會那樣緊張,又那樣不自在.
那……她為什麼要防備,她又在防備誰?
小黑鵝想事情想得認真,一下子沒注意到無霜停住了,一頭就撞在了無霜的小腿上,直接把無霜撞了一個趔趄.
無霜扶著牆穩住身子,低頭看著反彈在地上,摔了個兩爪朝天的小黑鵝,"你發現了什麼嗎?"
"沒有!"小黑鵝馬上搖頭,不管它猜的是不是對的,也不管無霜有沒有想到過,反正無霜不提,它一句也不說.在真相大白之前,它只要做到心中有數,暗中防備,不讓無霜受著傷害就好了.
無霜拎著翅膀尖兒把它拎了起來,走回到躺椅上,把小黑鵝放在她膝上.小黑鵝查覺到不對勁,扭著屁股就想溜,被無霜一手按在後背上,"往哪兒跑?"
"沒想跑,只是我覺著……我腳丫子髒,別把你的衣服給踩壞了."小黑鵝急中生智,馬上擠出了個解釋.
這個蹩腳的借口,無霜又怎麼會信.它一天到晚沒事的時候都蹲在她肩上,什麼時候考慮過它的腳丫會不會把她的衣服踩髒?
她不松手,反而一只手抓著它的一只翅膀,就這樣把它架在膝上,默默的看著它.
小黑鵝被她怪異的眼神盯得沉不住氣了,一邊掙紮一邊扯著嗓子喊:"我太小,又太瘦,花時間烤了,也沒有兩口肉.你若是餓了,我去幫你找吃的,若是你不喜歡這外頭的那些鮮肉,我去綠野里幫你抓,保證你說啥就抓啥,要多少有多少,一刻鍾就打個來回."
"我不餓."無霜手上的力氣大了些,直接拒絕了它的提議.
"那你……累不累?"小黑鵝快要沒招了,只能硬著頭皮來最後一次的垂死掙紮.
無霜冰冷的再次拒絕了它的建議:"不累."
呵,果然還是逃不掉.
小黑鵝放棄了,身子松懈了下來,跟平常一樣往無霜膝上一蹲,"我真的沒有瞞你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些事兒,然後覺著不必要提了,所以才不想說的."
"哦,那就是我不問,你不說,也不算欺騙我,對不對?"無霜眯了眼,把向它靠近.
當初,他們就是專門用這樣的方法把不想告訴她的事給瞞下的.只是他們的演技比小黑鵝要厲害得多,十次有九次不會讓她發現異樣,還傻呼呼的覺著一切平靜.
看著無霜的表情,小黑鵝在心里把某人扒拉出來罵了數十遍,才道:"我說我說……我真的說……"
無霜這才松了手,小黑鵝展開翅膀,伸了個懶腰,然後又蹲成了沒骨頭的模樣,滿心不悅地道:"我只是想問,你除了知道那是阿森外,有沒有問阿森其它的消息?比如,風靈木靈,比如疾風九幽……呃,還有只那臭貓,我有些……想他了."
它最後的那句,讓無霜的眼睛都泛了紅,她抬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半天才道:"我也想他們,能找到阿森,肯定可以找到他們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看著她指縫里流出來的淚水,小黑鵝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它真的只是想讓無霜轉移注意力,才打了這麼一張感情牌,真沒想惹她傷心流淚的.
不過,轉念它又一想,哭是件好事,她哭出來總比壓抑在心里強,更不會形成心結.
說真的,哪怕知道無霜這幾天是故意裝出心境出問題的樣子,它依舊不安,還非常的害怕,它甚至有些懷疑無霜並不是在演戲,她從飛路到靈王後,心境是真的出現了問題,只是她一直在強撐著,從不敢讓他們知道而已.這種恐怖如同毒草一般在它的心中生長,都快要把它給絞死了.
"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別難過了,他們若是看到你哭了,肯定一個個都會自責的.我記得他們還說過,甯願自己流血,也不願意看到你流淚的."小黑鵝也不知道怎麼勸,想起一句是一句,亂七八糟的說著.
但這樣雜亂無章的話,倒是讓無霜的心里暖洋洋的,她忙抹掉眼淚,紅著眼瞪了小黑鵝一眼:"誰說我哭了,我沒哭,只是剛剛灰迷了眼,我揉了兩下而已."
最後,她還不忘警告:"剛剛的事,以後你可不准說,尤其是不准說給他們聽.要不然,你以後就別想再吃烤鵝腿了."
"嗯嗯,"小黑鵝看著她那散去了憂郁的開心笑臉,一個勁的點著頭,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氣.
無霜倒了杯茶,幾口喝完,才道:"阿森的狀況有些不好,像是受了傷,需要長時間休養,而且火靈也並不是真正的他,只是他的一抹意識而已.所以我剛才也沒問,反正找到他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來問的."
"嗯嗯."小黑鵝老老實實,滿口應下.
這天晚上,無霜很晚才睡,但剛剛入睡,又會突然驚醒,匆忙地把火靈拿出來查看,在上頭感覺到了阿森的氣息後,她才會安心繼續睡,可是才安穩不到一刻鍾,她又會再次驚醒.
一夜連著折騰了幾次,天就漸漸亮了.
小黑鵝無精打采的湊過去,卷著火靈藏到自己的翅膀底下,道:"睡覺,它放我這收著,保證誰也搶不走."
"我……"無霜手中空了,很不自在,一雙眼睛就盯著小黑鵝的翅膀:"你翅膀下面又沒儲物空間,又沒個系個衣兜皮袋什麼的,若是把它摔了磕了,那怎麼是好?"
小黑鵝:"……"
都能開山斬地火靈是那麼脆弱的嗎,摔了磕了就會壞?
人家說關心則亂,無霜這是關心得快要入魔了吧!
它威脅道:"你若再不睡,眼睛一定會腫起來,到時候讓阿森看到.嘿嘿,他是呆些,但不傻,不用我告狀,也猜得到你沒睡,到時候……"
"我睡,我馬上就睡."無霜躺好後,一雙眼睛依舊看著小黑鵝,可憐巴巴的就是不願意合上,小黑鵝拿她沒辦法,靠在她的身邊蜷縮成一團,把放火靈的翅膀貼著她的胳膊:"這下好吧."
感覺到那邊傳過來的溫熱,無霜這下踏實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傍晚.無霜睜眼的第一時間依舊是檢查火靈,火靈的狀況沒有太明顯的改變,她喊了幾次,也沒有得到阿森的回答,是火靈動了幾下,顯示它的狀況還好.
她梳洗一番,開門把早早就過來守著的石青喚了進來.石青一進門,她就感覺到了玉蛛的氣息.
她眯著眼,問:"你已經著手安排人養玉蛛了?"
查覺出了無霜語氣中的不悅,石青還是大方的承認了:"是."
隨後,她耐心的解釋:"上回過來鬧事的那幾人,您說讓屬下拿來養玉蛛,屬下就與他們說清楚,只要他們替我們養出三只玉蛛,就放了他們;若是發現了其它的出路,到時候也會給他們留條線索,于是,他們就應下."
她決定做,自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的,知道怎麼做才能最好.
見無霜發楞而不是翻臉,她趁熱打鐵,雙手交叉在胸前,彎下腰自請責罰,"還請主上恕罪,屬下沒有得到您的允許,就與他們做了這樣的承諾."
無霜擺手:"你沒做錯.之前我搬到這的時候,也說了那邊的事兒全交你負責,不需要事無巨細請示我之後再做的."
她本就不是聖人,那些人惹到她頭上,一句養玉蛛雖是氣話,但說都說了,有什麼不能做的;是他們生事在先,事後不僅沒有悔意,還想著如何再算計她一把,她就算在那個時候滅了他們,也沒有人能說她不對的.
石青松了口氣,放下了雙手,笑道:"屬下想趁著這幾天的功夫把玉蛛給養出來,有一只算一只,有備無患,哪怕我們離開的時候用不上也沒什麼,反正損失的不是我們的靈力."
"她應該是被您給嚇著了,已經開始著急了."藍眼被牌里養了一天後,傷勢就好了大半,無霜把它放出來檢查了一番,又讓它去綠野里弄了些藥,也就由著它在外頭休息,順便活動活動.
它那沒事都想撥個尖的性子,瞧著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會忍住不跳出來表現一下的.
無霜:"……"
她大概也知道石青急什麼,對換一下位置,她也能理解.
比如,若是神殿可以治好阿森,她現在估計也坐不住,哪怕是拽是拖,都要把阿森折騰回去的.
可是現在她又不能與石青解釋,但又不能不表個態,省得石青急壞了做出什麼事兒來,只能含糊地道:"現在這種狀況,回去還不如在這里,要不然……"她沒說穿,最後還輕歎了一聲.
石青的腦海里瞬間就轉了十來個念頭,再配上她自認為從無霜臉上捕捉到的神色,若有所思的會兒,應道:"屬下知曉了."
送走了石青,無霜確定四周都是嚴密的,整個人才如抽了骨頭般倒在躺椅上,她恨恨的捶了兩下扶手,罵道:"把我逼成這個樣子,到時候我新仇舊恨一塊兒仔細跟他,看他怎麼賠我!"
"難啊."小黑鵝感歎:"一直沒被找到的木靈明顯是個狡猾的家伙,肯定沒那麼容易上當的.再說,它若是他的一抹意識的話,在沒有關于你的記憶之前,肯定……有得纏了!"
別說那意識有著九幽的一半精明,哪怕是十分之一,都是個讓人討厭而且又麻煩的家伙.
不由得,它的目光又落到了無霜手中的火靈上頭,打量了好久,它才道:"看來,我們需要他的幫助."
只是,阿森會幫他們嗎?
它沒有把握,它怎麼想都覺得,阿森從露餡之後一直就沒再出現過,要不就是他真的有什麼問題,不能出現,要不就是,他不敢出現在無霜面前,省得應付無霜的追問.
這不是阿森不在意無霜,也不是阿森不願意幫助無霜,而是阿森和九幽他們的關系可能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親密得多,甚至極有可能達到了某種同生共死的狀況,讓他在無霜和九幽他們之間做出個選擇,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極難的事.
而且無霜也是絕對絕對不會拿這種事,去逼阿森做出選擇的.
果不然,無霜搖頭:"阿森現在需要休養,哪里能幫得上我們."
她掌心中的火靈卻突然閃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