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海鏡之亂 第十九章


雷行云則一個錯身繞到李七身側,左手大刀削向他脖子。李七頭也不回腳下向旁輕輕一跨,動作雖不大卻避過兩人攻擊,跟著伸指彈在雷行云刀身,雷行云立刻如遭電擊,飛跌開去。李七另一手則反向抓住王泰持刀手腕一扯,王泰不由自主身子在半空繞個大圈來到李七身前,眼見李七一掌向自己頭頂拍落,卻無力反抗。

原虎大急,急運山神玉,李七身周冒出數根土刺齊齊紮向他全身各處。李七咦了一聲,掄起王泰在周遭一旋,撞得土刺盡數破碎。他隨手丟開鮮血狂噴的王泰,轉過身來:“我記起來了,你叫原虎。就是你殺了我兩名地部中品殺手。”

“是又怎麼樣!”原虎不欲跟他羅唣,腳下不停人已合身撲上,同時雙手向前一推,李七腳下土層蔓延而上將他下半身包個結實。

李七不閃不避,任由土層把他封住,還猶有余暇的笑道:“果有些鬼門道。”跟著向前一步,包住他的土層沙砌般塌落,竟絲毫不起作用。他手臂一長抓住原虎前胸將他提了過來,至此原虎才明白彼此間的差距,在李七面前,自己根本連個嬰兒也不如。

李七仔細審視原虎一番,緩緩道:“現在沒空跟你算帳,你先躺一會兒吧。”手上加勁,原虎立覺一個無股抗拒的大力湧入體內,在經脈間大肆破壞,他口鼻鮮血泉湧般溢出,四肢一松萎倒在地。

李七滿意的笑笑,正待轉身,忽的一人大喝一聲攻到背後,兵刃破空聲大得出奇。哦?還有這種高手。李七訝然回頭一把抄住刺來長槍,赫然是鄧廣洋。王泰在遠處焦急大呼:“大,大帥!”無奈身受重傷,在地上拼命扭動想要過來卻幾次掙紮均未爬起。

鄧廣洋面對李七毫不畏懼,大聲道:“我鄧廣洋一生縱橫沙場,殺敵無數,難道今日在你這宵小面前還要做縮頭烏龜不成!只可惜大丈夫不能馬革裹尸,死得其所!”聲氣滄然,昔日烈士雄風猶沖霄漢。

李七長歎一聲:“鄧大帥不愧人傑,手下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可惜成王敗寇,就讓我李七送你一程吧。”握住手上槍杆一縮一伸已搗入鄧廣洋胸口,鄧廣洋大喝一聲,蹭蹭走上幾步,槍身穿過身體由後背伸出,滴滴鮮血順其滴落地下。他怒目圓睜,發須倒豎,猛的一口血噴在李七身上,臨死猶屹立不倒。

李七由始至眾未有動作,直到鄧廣洋死去,他才撮掌成刀割下鄧廣洋頭顱提在手上,反手向齊應賢扔了過去:“齊將軍,鄧廣洋已死,望你將他尸身好好安葬。”

齊應賢一把接過,看著鄧廣洋死不瞑目的臉,忍不住仰天大笑:“鄧廣洋啊鄧廣洋,你終于還是死在我的手里,如今海鏡再無人可以阻我齊應賢,哈哈哈……”

王泰目眦欲裂,大吼一聲猛的站起向李七走了兩步卻又跌倒,就此暈去。地上原虎拼命咬住嘴唇,眼淚流出,到最後鄧廣洋終還是死在齊應賢手上。想起以往種種,這名豪爽老將對自己幾人愛護有加,他第一次最深切的感受到一種憤恨,一種對自己無能,對敵人的切骨之恨。要是,要是我的武藝再高一點就好了。心情激蕩下體內山神氣高速流動,使被李七震斷的經脈奇跡般連接起來,他狂喝一聲竟一躍而起,揮掌撲向李七。


李七終于第一次感到了震驚,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原虎體內各主要經脈全被他以重手法震斷。但現在,他怎可能還能站起,且功力似還猶勝先前!饒是如此李七的反應仍絲毫不慢,他輕松化解原虎此掌後又在他胸口拍了一掌,雖只三層功力,原虎仍是禁受不起,再一次飛跌開去。

緩緩的,吃力的,在李七驚訝目光的注視下,原虎又再爬起身來,揮掌撲上,跟著又飛跌回去。他哇的吐出口鮮血,腹下傷口裂開,傷勢已極嚴重,但原虎卻毫不猶豫的再爬起身。

看他不顧性命的樣子,李七眉頭大皺:“小子,找死麼?”

原虎盯著李七狠狠一笑,猶如負傷垂死的野獸,連李七亦感到一絲心驚。看著原虎不顧性命的又一次撲上,李七悶哼一聲:“都是蠢貨,好,我成全你!”手臂一緊,骨節劈啪爆響,他已准備認真對付這個不知死活的奇特年輕人了。

忽的一人從天而降與李七對了一掌,啪的一聲兩人各退一步,卻是白閑舟。他擋住原虎道:“事已至此,徒死無益。快走吧,好好代我照顧行云跟靈月。”說著抓住原虎將他一把扔回船上,回頭冷冷看著李七。

李七亦正盯著他,高手間的直覺告訴他面前這人絕對有實力與自己一拼,他很狂,卻不傻。所以他再沒理會原虎的去向,將全副心神放在了白閑舟身上。

雷行云已在船上,身上負傷多處,虛弱無力的靠在船沿,任周靈月為他處理傷口。燕九傷得輕一些,仍在不住扔著炸彈阻止底下官兵靠近。經過慘烈一戰後。這方活下的只剩他們四人了。這時只見人影一閃,卻是吳宗之跳了上來。

見他向自己走來,雷行云吃力的笑笑:“吳兄是來拿霜雪珠的麼?”

吳宗之不答,迅速將置于地上的灼玉匣打開,然後口中默念,掌中精光一閃已出現一個水團,他小心翼翼的將霜雪珠放于水團中,水團立被凍成一塊晶瑩剔透的冰球。他將冰球扔回給雷行云道:“這個冰球可暫抵霜雪珠大半寒氣,短時間內帶在身上亦無妨,灼玉匣借來一用。”

說著跳入場內將灼玉匣望空一甩,大叫道:“霜雪珠就在這兒,快來搶啊!”


這群江湖人與官兵已殺紅了眼,很多人甚至都忘了當初來這兒究竟為了什麼,只拼命的殺!殺!殺!場中現在尸橫遍地,到處都有各行道術攻擊留下的痕跡,還活著的人仍在不顧性命的厮殺,反沒多少人顧到原虎這方。

聽到吳宗之的叫喊,眾人抬頭上望,眼尖些的立刻認出了灼玉匣,立有數人沖天而起撲向它。越來越多的人向場中彙集,在灼玉匣將要下落的地方擠成一團,到手的人才一落地便被下方的人砍為數塊,跟著灼玉匣在無數人手中輾轉翻滾。沒人可以持有它超過五個呼吸的時間,不是被人搶走就是自己先變為尸體再被人拿走,雙方瘋了似的拼搶著,甚至有人為了它不惜殺害自己的同伴……

吳宗之看著場中地獄般的情景,害怕的籲了口氣,轉身對木船施了個法術,一道水流推著木船緩緩起行,他對原虎道:“此道法術可帶你們走出三十里外,海鏡已非你們應留的地方,保重了。”

原虎感激的點點頭,吳宗之此舉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出意外他們應可平安逃離。他對吳宗之抱拳作別:“大恩不言謝,吳兄今日之助我會銘記在心。”

吳宗之笑著擺擺手:“舉手之勞,就當報答原兄救出宋爺。這次就是他散布謠言引來這些江湖中人的。”再看一眼已漸行遠的木船,他對原虎揮揮手,轉身走入黑暗中,離開此處。

“白叔,白叔還沒上來。”周靈月突然叫著撲到船舷邊看著下方,白閑舟已與李七斗在一起,兩道人影兔起鶻落,閃電般在場上你來我往,氣勁爆響聲連般不斷,根本分不清誰人是誰。

雷行云忍著傷痛歎道:“你還不明白嗎,若非為我們,師叔何至于此。若他早一步帶你離開,也不會有現在了……”忽的臉上肌肉一抽,再說不下去。

原虎也自感慨不已,白閑舟外冷內熱平日沉默寡言,從來都是默默隨在周靈月身後保護,自己與他說話加起來都沒超過十句。但此次為保住幾人性命,竟是奮不顧身的代他們擋住李七,他知道,今後再也不會看見這名令人肅然起敬的高手了。

周靈月呆看了一陣終于明白過來,她哇的一聲撲在雷行云懷里放聲大哭:“哇,是我不讓白叔帶我走的,我怕走了,就再也看不見你了。哇…都怪我,都怪我害了白叔,若不是我硬要來這里,白叔又怎會死…哇……”雷行云默然無語,只伸手撫上周靈月脊背,無聲的安慰著她。

這條載著三名傷痕累累的年輕人和一名悲痛欲絕的少女的小船,帶著一船的憤恨與無奈,傷心與失望,緩緩向城外駛去,永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