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海鏡之亂 第二十章


轟!燕九扔出的一箱炸藥成功將鐵閘炸開,小船順利駛出城外。再不會有人注意這方了,所有的人都加入到爭奪那只空匣的斗爭中,人性最丑惡的一面在這枚稀世珍寶前展露無遺,可,這該怪它嗎?

出城的刹那,三人無不感覺心頭一松,偌大一個海鏡就像一座活生生的煉獄,三名年輕人在其中遍嘗歡樂,痛苦,傷心,憤怒,相聚,別離,還有生和死……只不過短短十天,但對他們來說,卻有如十年那麼漫長,殘酷的現實在他們身心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不同了,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們均與十日前不同了,但,這種變化對他們今後來說,是幸運,抑或…痛苦的開始?

原虎走回靠到雷行云身邊道:“為何不見昊來?”

雷行云漫不經心的將那只裝有霜雪珠的冰球放在手上把玩,答道:“昨天晚上齊府大亂,是你做的吧?他出去打探消息,回來後就告訴我們你有可能又出來了。今天下午又出去尋你,說好若沒找到就晚上一起走,因我們實在不能再等。沒想到他沒回來,齊府的人反而殺至,接著你就來了。”

原虎回頭望望夜色中的海鏡城,籲口長氣道:“今晚這處鬧得這麼大,昊來很聰明,該會知機離開,只不知以後我們何時會再見面了。”雷行云點點頭,又專注的把玩著冰球。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說話。原虎知道大家都是在極力避開談及一件事,那就是鄧大帥的死。本來所有人都可平安離開,沒想到因龍族的突然出走而使一切都亂了套,大帥的死可說是他們來海鏡最大的一個失敗,這個失敗今後一生都無法從他們腦中抹去,雖然這並非是他們的錯。

一直坐立不安的燕九再忍受不了這能把人悶出鳥來的沉默,沒話找話的問原虎道:“阿虎,這幾日你究竟上哪兒去了?我們怎麼也找不到你。”

原虎也很高興能打破這尷尬的悶局,他馬上答道:“說來奇怪,這幾天……”忽然所有人都面色一變,因他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至,顯有大批人馬正追在船後不住接近。

原虎起身到船尾探看,在天上月亮的微光中可隱隱看見後方幾十人正飛速趕至。由于這船的船夫全在剛才一役死掉,現在全靠吳宗之的法術推動,行駛極緩,根本無法甩開追兵。再過得一會兒來人距船已不過六七丈遠,原虎凝聚目力下赫然發現領頭者竟是韓紹南,不禁對這人有些佩服。他很冷靜的沒加入到爭奪灼玉匣的死斗中,而是看准原虎等勢單力孤,只要從他身上搶回信圖,仍會是大功一件,一幫之主,心計確是不凡。

燕九也認出了他,不由色變:“媽的,這吊靴鬼居然還跟在後頭,現在又不能打又不能逃,怎麼辦?”他一語道出實情,原虎三人一身的傷均自不輕,根本無力再戰,周靈月又是一個女子,也不能應付這麼多人,何況還有一個韓紹南。等他們追上了船,幾人只剩束手待斃一途。

雷行云悶哼一聲拄刀試圖站起:“能怎麼辦?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他娘的一個!”這一動又牽動傷口,臉上發白坐了回去。

對他的話燕九大感不以為然:“人死了還賺個屁啊,我看不如把珠子交給他們得了,這玩意兒再金貴也比不上命值錢啊。”

原虎沉聲道:“怕就怕他們得了東西還要殺人,以我們現時情況,根本沒資格跟他們講條件。”


幾人無不心頭一震,因原虎的話決非空穴來風,大有可能發生。

周靈月抱住雷行云喃喃道:“那,那怎麼辦?”

原虎摸摸懷中圖信,知道除了用這個來引開他們再別無他法。雷行云等身份特殊,加上別人以為霜雪珠不在他們身上,該會沒事。他對燕九道:“好好照顧行云跟靈月,我去引開他們。”不等雷行云說話,已跳上船舷展動手里信圖:“韓紹南,你要的東西就在這里,想要就跟我來。”一下躍到岸上,提起體內殘余勁氣沒命狂奔,迅速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韓紹南也知道為難船上的人沒好處,當機立斷對手下眾人道:“追!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小子抓到!”眾人立即轉向向原虎逃走的方向急追,霎時不見人影。

雷行云已知道原虎想干什麼,但現在他連想站起亦有所不能,只能無奈的靠在這兒看著他引開追兵。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出來游曆,當時意氣飛揚,似乎天下再沒什麼能難倒自己。可現在才知道,原來我根本什麼也不是,眼睜睜看著朋友為自己走入危險,卻什麼也做不了。刹時間,心中只感荒謬已極,武神道場天下無敵,那我這個唐烈的親傳弟子,究竟算什麼……?

徒地他不可抑制地仰天狂笑,聲氣悲傷直上天際,卻殊無一點歡娛之意,大滴眼淚順眼角不住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燕九紅著眼默默走到一旁,不住用手狠捶著船沿,手破見血亦無所覺。周靈月則拼命的將雷行云抱住,邊哭邊叫道:“行云哥,我求你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嗚……”

夜風呼嘯,毫不留情的刮過蒼茫大地,河水淙淙中木船默默行駛,絲毫不為剛才那一幕有所變化。在他們面前,人世間的一切悲歡離合,亦不過是一場夢幻罷了……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上原虎時,昨夜之事就如一場最不真實的夢幻,在陽光下被擊個粉碎,煙消云散。經過一夜費力奔逃,重傷的他已幾乎燈枯油盡,韓紹南一伙的追蹤之術大出他的意料。昨晚他先還故意不時現身引他們追上,而等到估計差不多真個可以逃命時,他才無奈的發現,自己根本甩不掉他們了。

也許在海鏡連使控石之技已引起對方的警覺,追蹤自己的人里必有土行道士。因他每次想要潛進土里躲藏時,都會感到一股奇異的法力散布四周地層,使他不敢輕舉妄動,以他現時情況,根本沒法掙脫“指地成鋼”之術。

他現在趴在一條山中小溪旁,大口大口貪婪的喝著清澈的溪水,全然不顧衣衫頭發被打個精濕。晨間的陽光透過樹木將斑斑點點的光輝遍撒每一處地方,不因任何事而有所偏私,鳥鳴幽幽,樹葉婆娑,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但原虎卻完全無法融入其中,不僅因他渾身血跡,衣發散亂的怕人外表,還因他此時的心境,那種危險死亡隨時籠罩的心境。

倏地,他驚覺的抬起頭,過人的靈覺並未因重傷而有所減退,他已感到後方一里開外,韓紹南等又追了過來。無奈的歎口氣,原虎戀戀不舍的看一眼小溪,又踏上逃亡之途。現在的他幾乎每動一下全身都火辣辣的痛,特別是腹下的傷口,仍不時有血水滲出,而被李七連擊幾掌也使得呼吸有些不暢,可能已傷及肺部。但原虎仍咬緊牙關堅持著,他很清楚對方必也疲憊不堪,現在比的就是意志,他要活下去,就必須堅持,死也要堅持!

越過對面的一道丘陵,下方一條寬闊的大道橫于眼前,可能是某座城市通往海鏡的官道。原虎急促的喘息一陣,剛准備下去,此刻腦中突的一陣眩暈,眼前發黑,心叫不好時人已失足滾了下去。一路天旋地轉,壓碎無數草葉,原虎重重跌在官道旁,等到他終于緩過神來爬起,已陷入韓紹南等人的包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