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卷

第一章無法參賽

趙寬居然說只有他和李鴻參加?馮孟升呆楞半晌之際,吳耀久已經先一步發難說:“這萬萬不行!你和李鴻功夫雖然真的很不錯了,但還是……”

“還是普普通通爛爛的啦。”趙寬咧開嘴哈哈笑說:“我知道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知道還要參加?”吳耀久瞪眼說:“你是想送功力給人還是給那個妖壺?”

這話趙寬還沒作答,馮孟升已經忍不住插嘴說:“這不是大問題。”

這還不是大問題?吳耀久張大嘴回頭說:“那什麼是人問題?”

“其它不參加的人呢?”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說:“功夫又不足以防身,又得被逼入‘康勾森林’,豈不是死路一條?”

“孟升果然是大有進步……”趙寬鼓掌說:“不參加的算來算去就沒有活命的機會,這也是楞品家族會這麼開誠布公說出來的原因,畢竟除了某些臭脾氣的草包之外,似乎想得通的人總是會參加的。”

臭脾氣草包?這話怎麼有些刺耳……吳耀久咬牙切齒地還沒來得及回罵,馮孟升連忙先一步搶著對趙寬說:“那我們沒參加的人怎麼辦?”

“別急。”趙寬搖搖手指說:“若不是我和李鴻另有原因,我和他說不定也不參加。”

“另有啥原因?”吳耀久的好奇心壓過罵人的念頭,急匆匆地問。

“這不可說……”趙寬眨眨眼說:“至于不參加的人為啥不用擔心,這其實要看有沒有再想深一層。”

“死胖子老賣關子。”吳耀久急了,口不擇言地說:“還不快說。”

“你們想想。”趙寬不再開玩笑,微斂起笑容說:“且不說草包對那怪壺怎麼個看法,那東西楞品家族一定當寶一樣看待。”

“是啊,那又如何?”馮孟升接著問。

趙寬一攤手說:“既然如此,當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把有功夫的人往‘康勾森林’擠的時候,那東西總不會留在‘大云湖’吧?”

那又如何?吳耀久還一頭霧水的時候,馮孟升已經雙目一亮地說:“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吳耀久瞪瞪趙寬又瞪瞪馮孟升,卻見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還是馮孟升認輸開口:“趙胖子的意思是……什麼時候都能利用那東西散去功力,當然不必急于這一時。”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前兩日是比較低階的人比試,李鴻與趙寬自然沒被排入賽程。聽說最低階的兩萬余人,早在眾人得知“化日比試”即將開始之前,已逐步運用所謂的“聚星化日之寶”,將功力傳遞給初級的千余人,所以前兩日的比試,其實是初級的大比武。

這次因為“單向跳躍壁”的威脅迫在眉睫,不能依照一般的比試方式慢慢篩檢,只能抽簽分配以單淘汰的方式比試,一共分成四十個場次同時舉行,但也整整花了兩天,才列出前一百二十名。

但比武再怎麼快,轉換功力的“聚星化日之寶”也只有那麼一個,這下足足得花一個星期才能把所有人的功力轉換完畢,但這時當然沒時間等候,于是原有一百五十位列名中級的高手,今日就要開始分場次比試,決定出這一百五十名的排行,並在之前那一百二十名新出爐高手比試時,藉由“聚星化日之寶”,“塑造”出十五名足可列名“高級”的人物。

預計等到那一百二十名也彙聚成十二名的時候,單是大云湖,就至少有三十五名足可以菲絲、戴池、科乙等人相較的高手,加上獨立出去各家族的高手,以及南極洲的六大衛統,力量著實不可輕忽。此時就是首次去“康勾森林”的時機,以眾人之力先試著關閉合**的控制機制,若是不成功,這群高手也該有自保的實力,可以回來再度轉換,再塑造出數名“特級”高手,這也是最後萬不得已的打算。

當然,趙寬與李鴻怎麼算也算不上“高級”,自然得加入這一百五十人的比試,馮孟升在趙寬等人的托付下,早已向大云湖方面表示過趙、李兩人將參與,但直到比武的當日,依然沒有接到任何的通知。

吳耀久對趙寬和李鴻這次參予比試十分擔憂,見一直沒參賽時間的消息,忍不住幾次找趙寬商量,但每次都被趙寬趕了回來,只好一個人躲在房里生悶氣;後來他心中暗暗打算,比武是上午九時開始,這次他就等到九時才去找趙寬問話,老是被人調侃也實在有那麼點丟臉。

所以從七、八點開始,吳耀久就望著時鍾一分一秒過去,正度日如年的時候,突然間門口的通訊器發出了聲息。吳耀久好似繃緊的彈簧被放松般地一蹦飛到門前,眼見是門口來的訊息,他也懶得按下通話鈕,直接砰一下打開門,睜大眼睛期待地望著來人。

門口是個陌生年輕人,門這麼猛然打開,把他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吳耀久眼看他手上拿著一個文件夾,順手就搶了過來說:“這是給我們的對吧?”

手上突然一空,年輕人才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說:“正是,這是有關趙寬先生、李鴻先生的……”

“參賽場次?”吳耀久急急忙忙地折了開來,一面讀一面念:“不是九點就要開始嗎?怎麼會這麼晚才送來,還是下午才開始比……這是什麼?”卻是他看到了有些搞不清楚意思的文字。

年輕人似乎已經受了交代,對吳耀久的疑惑並不訝異,他點點頭客氣地說:“這是幾位高層的決定,也是一種尊敬與榮耀。”

“直接分到高級組是榮耀?”吳耀久嚷了起來:“那去‘康勾森林’不是去送死嗎?”

“當然不是。”年輕人連忙說:“根據戴池等幾位的判斷,趙寬先生與李鴻先生的功夫,已經高出中階群體甚多,若與他們比武實在不公平,而且……”

“那你們也要早說啊!”吳耀久大聲說。

“皇儲?怎麼了?”對隔房狀況十分注意的路易與幕斯安這時已經聞聲而出,另一邊,馮孟升的房門也正打開,正疑惑地望了過來。

“你們都來看看。”吳耀久見自己人出來了,瞪著眼睛說:“沒得比了。”

“怎麼不用比了?”馮孟升接近兩步,接過吳耀久遞過來的文件,打開念:“趙寬先生與李鴻先生,經高級組八人團體認定,其資格足以越過中級比試,有關前往‘康勾森林’的時間,以及行前的准備會議,將會另行通知……”

“是不是沒得比了?”吳耀久哼聲說:“最過分是到這時才送來,當我們是--”

“別急。”馮孟升頓了頓,突然有些訝異地說:“你不是不贊成他們兩個參與嗎?”

“我……”吳耀久一窒,搔搔頭才說:“我是不贊成,可是……這個……”事實上吳耀久雖然不願意看到他們的功力被“轉能妖壺”轉化,但對于關看趙寬、李鴻比武其實十分有興趣,這才有這麼劇烈的反應,不過被馮孟升這麼一問,他卻也回答不出來。

馮孟升沒追問,轉過頭問年輕人說:“這份通知怎麼這麼晚才送來?”

“因為這件事討論了許久。”年輕人似乎對這個問題已經准備充分了,他不疾不徐地說:“戴池幾位對兩位先生武功的評價,認為雖尚不及他們,但已經遠遠勝過大多數的中階武群,讓他們參與比試,對那些人並不公平……”

“萬一你們去康勾森林失敗而返,難道就讓趙胖子他們參加你們的高階比試?這又怎麼說得過去?”吳耀久說完也沒喘氣,轉頭氣沖沖地對路易與幕斯安說:“快去叫趙胖子和李鴻出來。”

馮孟升雖然沒這麼激動,卻也覺得頗有不合理之處,接著說:“難道你們只讓不可能獲勝的人參戰?這麼說來豈不是居心叵測?”

年輕人似乎已經有點難以作答,臉色有點難看,停了片刻才說:“當然不是……但總不能讓鐵定獲勝的人參加吧?”

“您這樣說,可就有點看不起諸位的中級武群了。”馮孟升微笑說:“焉知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當然不至于。”年輕人挺挺胸說:“有幾位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以肯定不弱于兩位先生,但是,他們是在同樣的環境下苦練有成,比武獲勝大家也是心服口服,兩位先生卻……”

“怎麼啦?”卻是趙寬搖搖晃晃地踱步出來,一面老實不客氣地抽過馮孟升手中文件看了起來。

“趙胖子!”吳耀久看到趙寬出現可就激動了,他哇哇叫說:“我看這終歸不是辦法,還是用你那不肯說的辦法吧?”

趙寬抬起頭白了吳耀久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肯說的還要我說……這不是廢話嗎?”

“呃……”吳耀久一下接不上話,張大口楞在那兒。

此時馮孟升心念一轉,心想眾人的事情,沒必要在外人面前商議,他趁著這個空檔,向那個年輕人說:“總之我們明白了,謝謝你跑這一趟。”

年輕人似乎也很高興能早點離開,他臉上堆起笑容說:“這是應該的,諸位休息,我先行一步。”話一說完,似乎怕有人又抓住他問東問西,急急忙忙奔到角落的通道,往下飄了下去。

“哦?”目送年輕人的趙寬兩眼霎了霎,嘖嘖兩聲說:“原來是有功天的。”

“對喔。”吳耀久這才注意到,連忙說:“八成正是中級武群的人,這個文件是不是假的啊?”

“之前倒是都沒看過中級的人,大概都關在各處修練吧。”趙寬沒回吳耀久的話,望向馮孟升說:“是不是這群人開始參與議事了?”

馮孟升經趙寬一言提醒,點頭說:“我去問問看。”

“現在沒得打了?”一直埋頭練功,直到剛剛才被叫出來的李鴻,這時才找到機會發問。

“不用打了。”趙寬回頭說:“如果依照這樣的邏輯,只有南極洲的一些衛官能參加‘化日比試’。”

說到南極洲,馮孟升的心事又被牽引起來,四面查找的幾位高手已經回來,探往“康勾森林”的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幾日沒見到喬夢娟,日子可真不好過。馮孟升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我先去找戴池他們聊聊。”說完,他輕輕飛起,向著通道飄了過去。

望著馮孟升離去,趙寬腦海里卻想著另外的問題。這幾日,脖子上那個東西,不只沒能聯系上無皇五世,連卓卡都聯系不到了,也不知道是這東西壞了還是新大陸那兒出了事情,只希望發生的事情與合**無關;若失去訊息是合**造成,那就算這次逃過“單向跳躍壁”的困境,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問題。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吳耀久見趙寬老不說話,忍不住說:“繼續發呆混日子?我有點受不了了。”

不大說話的李鴻突然接口說:“看看比賽好了。”

吳耀久卻對看打架不是頂有興趣,他搖頭說:“別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出去逛逛如何?”

“對啊。”吳耀久身旁的路易一笑拍手說:“到舊大陸之後就一直悶在這兒,我們也該出去走走。”

“我不贊成。”另一邊的幕斯安卻搖搖頭說:“這兒不比新大陸,到處跑風險太大。”

“不會吧?”路易搖頭說:“他們不是派人把四周清過?應該沒這麼多怪物了吧?”

這話也有道理,幕斯安想想才說:“要去大家一起去,比較安全。”

“你就是顧忌多。”吳耀久哈哈一笑,沒理會幕斯安,轉頭對趙寬與李鴻說:“你們怎麼說?”

見吳耀久對看比賽沒興趣,李鴻也不勉強,反正自己是打定了主意,于是應付兩句地說:“你們談,我進去了。”

“等等。”趙寬一笑拉住李鴻說:“出去逛逛也好,反正好看的比賽一定在後面。”

這話說的也對,李鴻有點意動,同過頭說:“有什麼好逛的嗎?”

“有沒有好看的風景我倒是不知道。”趙寬思忖一下,臉上掛著怪怪的笑容說:“不過我倒是想再去舒家一趟。”

“舒家?”李鴻楞了片刻才想起來,莫非正是進入“贏地大半島”時遇到的那個光頭家族?

還贏家哩?吳耀久楞楞地間:“輸家是什麼?”他一時還沒聯想起上次與會的幾個家族。

“說到這倒要問問你。”趙寬瞥著吳耀久說:“上次‘化日比試’的會議,有沒有看到幾個光頭參加?”

“喔喔……”吳耀久連連點頭說:“光頭那幾個就是舒家?他們那兒有得逛嗎?”

真要去舒家?李鴻忍不住插嘴說:“那兒可不近。”到舒家得飛過半個“猶阿陸塊”,再深入“贏地大半島”,說不近還是客氣了。

“上次飛了幾天?”趙寬眨眨眼問。

“一……一天。”李鴻頓了頓又說:“那時可不是逛著過去。”事實上當時為了救人,兩人都以極高速飛行,這才因為音爆惹出了舒家。

“我們就先飛到那附近再逛。”趙寬嘻嘻笑說:“舒家定居在那兒,想來風景應該不錯,也可以當當我們的導游……而且當初那一大片冰天雪地的超級高原,我們咻地一下就飛過去,有點可惜,而山南那面整個山坡緩降,從嚴寒轉入熱帶,風景也十分獨特;等孟升回來,大概就知道這次比武得花幾天,我們最後兩天趕回來看壓軸戲就得了。”

李鴻雖然不覺得一片白茫茫的高原或者草木亂生的山麓有啥好看,但只要趕得及回來看比試,倒也沒有太多意見,也就沒再吭聲。

另一邊的吳耀久雖然越聽越有興趣,但想想卻有些狐疑地說:“趙胖子……你怎麼突然勤快起來了?”

“呃……”趙寬呆了呆,瞪眼說:“我很懶嗎?”

吳耀久、路易、幕斯安三人同時深深點頭,對這個問題大表贊同,至于李鴻則是忍不住哂然一笑,搖搖頭說:“出發叫我。”一面轉身往房間走。

“我不相信事情有這麼單純。”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趙胖子,你是不是想去問問舒家什麼奇怪的事情?”

“唉唷!”趙寬瞪大眼說:“草包怎麼不草包了?”

“去你的。”吳耀久口中雖然在罵,但卻掩不住三分得意地說:“我就知道有問題。”

“去打探打探消息只是附帶。”趙寬呵呵一笑說:“否則這兒一定還有舒家的人留著,怎麼不直接去問?還輕松些。”

這麼說自己又猜錯了?吳耀久尷尬地說:“不然是怎麼樣啦?”

“你就當作看風景吧。”趙寬呵呵笑說:“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寬哥……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房間,一直在一角沒說話的班繡蓉,這時終于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

“嗯?”趙寬回過頭,望著班繡蓉微笑點點頭說:“一起去,大家都去。”

“真的?”班繡蓉一雙眼睛整個亮了起來,喜孜孜地一笑說:“那我先去收拾收拾。”說完她一扭頭,那束馬尾一甩間,一溜煙地跑回了房間。

吳耀久看了不知為何高興起來,笑呵呵地說:“繡蓉難得這麼高興呢。”

“你倒是頗容易高興。”趙寬回過頭來,臉上溫和的笑容轉為有些促狹,不懷好意地說:“這兩天有沒有去找人吵架?”

提到這吳耀久可就精神起來了,他用力點頭說:“當然有去,不過……”

“不過怎麼?”趙寬哼哼兩聲說:“不會是吵輸了吧?吵輸了就別去丟臉了。”

“怎……怎麼可能會輸?”吳耀久瞪大眼說:“只不過那個婆娘老是會冒出歪理來,還要好好想想怎麼說服她。”

“今天有打算去吵吵嗎?”趙寬接著說。

“趙寬先生。”一旁幕斯安忍不住說:“皇儲與南極洲瑪莉安衛統成日為小事爭執,這實在不妥,您是不是……”

“對啊。”路易也跟著叫:“我們勸不住皇儲已經很頭疼了,你還火上加油?”

“你們不覺得草包吳吵完回來心情很好嗎?”趙寬大剌剌地說:“你們身為皇儲的跟班,當然要替他的心情著想,只知道一天到晚要他這個不做、那個不做,難道就是個好跟班嗎?”

跟班?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可都有些愣住了,雖然聽起來沒錯,但實在不怎麼好轉,可是比較標准的名詞雖說是“隨扈”,眼前這個胖子八成也沒聽過,那該怎麼向他解釋?

趙寬也不理會兩人,轉過頭說:“草包啊……今日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對于“草包”兩字,不只吳耀久,連路易和幕斯安都已經放棄了;反正趙寬老著臉皮不肯改,又沒法對他真的發火,只好當沒聽到;這時吳耀久見趙寬這麼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胡里胡塗地說:“什麼大好機會?”

趙寬好整以暇地說:“這次兩組中級武群的‘化日比試’,加上‘眾星化日’的過程,我看至少一、兩個星期才能搞定,我們也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跑出去好些日子,不是嗎?”

“對啊,那又如何?”吳耀久還是沒聽懂。

“你今天去吵上一架,若是大勝一場……”趙寬嘻嘻一笑說:“我們一走,瑪莉安想吵回來都沒機會,豈不是讓她好好悶上幾日?”

“說的對啊!”吳耀久拍掌大聲說:“臨走前非得給她一點留念不可。”

“那還不去好好准備?”趙寬哈哈笑說:“總之等你吵完才出發。”

“一言為定。”吳耀久一面住房間走,一面摩拳擦掌地說:“這次一定給那婆娘好看。”

“皇……皇儲……”幕斯安啞然說:“真的還要特別去吵一場啊?”

“當然了。”吳耀久回頭見兩人還頓在那兒,急急揮手說:“你們兩個還不快進來幫我出點子,這一次跟以前可大不相同。”

路易與幕斯安兩人阻止無方,只好遷怒地瞪了趙寬一眼,一面無可奈何地跟進吳耀久房門,看來這是近來他們最頻繁的休閑活動。

“唷……人都**了?”趙寬這才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自嘲地哈哈一笑說:“沒事了我再去躺躺……咦?”

卻是趙寬突然感覺到身後氣勁不對,他倏然往右旋身目光掃同通道,還沒看清楚的時候,已經察覺有道柱狀的氣勁迅疾地向著自己穿來,趙寬沒時間多想,他右掌一揮,七彩霞光隱現之際,噗地一聲氣勁已被擊散,而通道口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沒,看來出手的人正迅速逃離。

這兒會有這種怪事情?趙寬突然之間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覺,他好奇心起,也沒與其它人招呼,身子一騰就向通道口飛了過去。

趙寬剛寬到通道口,恰見下方四十層樓的出口,有黑影閃入,看來這家伙的速度不慢。

四十樓……似乎是搞陶藝的,那邊一天到晚又燒又涼又等陰干的,東西不少人卻不多;趙寬一面想,一面緊跟掠下,穿進入口果然半個人也沒看見,只見那個黑影一閃一沒的,又向著另一個通道口穿掠。

玩捉迷藏?趙寬暗暗歎息,這種狀況若馮孟升遇到,以他的身法穿過這些障礙物是輕輕松松;若是李鴻,迅捷無比的心劍一出,管對方身法多奧妙也只能傻眼,但如今遇到身法平平的自己,想追上似乎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但大出意料之外,趙寬隨著黑影穿過四十樓,又穿入二十五層的劇場,從黑壓壓的人群中閃過,跟著又換了兩個樓層,接著穿到了南風大樓,整個過程趙寬明明覺得力不從心,卻又一直沒被那個黑影甩掉。

這下趙寬心里有數,對方根本是打定主意引自己上鉤,只不知道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兒去?

就當穿入通向南風大樓的走道之時,趙寬心念一轉,突然停下了飄行的身法,兩手往腰際一插,放聲說:“大爺我懶得追了,回家睡覺。”一說完,趙寬轉身就走。

既然打算回去,當然不用選剛剛那曲曲折折的走法,趙寬直接一拔身,選了最近的一條道路就往回飛。

不過剛飛入岔道,趙寬卻立刻貼到洞道口,屏息等待著變化。

果然沒幾分鍾,黑影又迅速地從洞道口穿了出來,就從趙寬身旁不到半公尺處閃過。

上鉤了。趙寬哈哈一笑,手向著黑影的腰間一把抓了過去。

趙寬這麼一笑,對方雖然吃了一驚,但也有了警覺,他身形輕飄飄一閃,順勢滑過趙寬這一抓,半空中突然一個旋身,雙足閃出一片腿影,向著趙寬掃來。

趙寬一瞬間沒能搞清楚對方腿法變化,本來存在掌心的內息索性向外推出,將對方整片腿影迫開,一面往後飄開兩公尺遠,開口說:“現形了就……”

怎知對方不讓趙寬開口,才讓過趙寬掌力立即再度逼近,這次不再是整片黑壓壓的腿影,他兩掌一起,兩道勁流彼此穿插影響著,一面變化著路徑一面向趙寬迫來。

這功夫有點眼熟。趙寬還沒時間想想清楚,當下以不變應萬變,直到勁流及體之前,微微鼓漲的手臂同時一揮,只見七彩光芒隱隱閃動,轟地一下,將對方的掌力整片擊散。

兩人這次交鋒都提起了幾分勁,而彼此似乎都是陽剛一脈的功夫,勁力一交會,產生的爆擊聲可不小,加上這兒是封閉型的通道,這一聲不算小的炸響立即向著兩邊傳了出去,遠方也跟著傳來騷亂的聲音。

那人似乎不願意引起他人注意,兩方接了這一下,他立即轉身往另一個方向竄,似乎不打算再與趙寬糾纏。

目光緊盯著對方的趙寬,這時已經看了個清楚,此人除了一身黑色緊身衣之外,連腦袋都戴上了只露兩個洞的頭罩,自然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長相。說起身材,看來是普普通通不高不矮,說是男的小號了些,說是女的卻又稍嫌魁梧,胸膛結結實實的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抓起來再慢慢研究。趙寬現在沒啥招數可用,他壓低幾成功力,兩手一個上舉外甩勾回,七彩光華透掌而出,隨著手臂的揮動動作結合成一個彩色光球,只見光球猛然漲開合聚,四周氣流轟地一下猛往外漲,又在趙寬一引下,向著那個黑衣人的身後直沖了過去。

這可是頂頂有名的“狂霸七式”,黑衣人雖然未必知道,但真功夫一出手,威勢自然大不相同,黑衣人不用回頭,就感受到一股籠罩整個通道的巨大威力迫來。

黑衣人半空中一個扭腰轉身,驀然叱了一聲,兩掌合並胸前似錯非錯,一振間一道剛猛內息勃然而出,在半空中與趙寬發出的光球相遇,兩方勁力接觸那一刹那同時外漲,凶猛氣勁往兩面狂卷的同時,轟然的爆響聲也在通道的共鳴放大中,向兩面遠遠傳去。

勁流雖然向兩面散溢,但趙寬本身功力尚足,氣勁一迸間,穿過勁流向著那人沖去。

黑衣人卻也尚有余力,不但順著爆散的勁流飄退,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眨眼間已經閃出老遠。

一個是順勢而掠,一個是逆勁而入,加上趙寬的身法本不見長,經過一個轉折,黑影的身形再度消失。

而這時四面八方的人聲卻越來越近,看樣子都是被剛剛的聲響引來。趙寬想想留下沒好事,連忙加快身法往沒人的通道溜,總之先避開再說。

直到幾乎聽不見混亂的人群吵雜聲,趙寬才敢放慢速度,不過這麼一來慌不擇路,一時之間可不知自己飛到哪里兒去了。趙寬四面打量,才發現似乎不知不覺間溜到了“南風大樓”,畢竟剛剛專選沒人聲的地方沖,自然而然就沖到了一向少人的“南風大樓”。

這兒該怎麼回去才快呢?趙寬正思索著,卻又從另一面聽到了人聲,不過這次趙寬不打算躲了,這兒離出事地點這麼遠,總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吧?

既然不躲,就得裝個逛街的模樣,趙寬當下將兩手背到身後,大搖大擺地踱起步來,還故意轉身面向通往“樂環大樓”的方向,也許這樣看起來比較正常吧。

“趙胖子?”身後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趙寬一楞回頭,訝異地說:“孟升?”

從那方飄來的正是馮孟升,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二成,掠到趙寬面前才倏然停頓,跟著飄落說:“怎麼跑來這兒?”

“來逛街。”趙寬眨眨眼說:“問妥當了?”

“大概有數了。”馮孟升回頭望了一眼,接著說:“中級武群那些人本來就擁有投票權,只不過以前代表團沒有他們的配置,這次事關重大,讓他們派出數人參與。”

“哦?”趙寬點頭說:“我和李鴻不能參加的事情,是他們的意思嗎?”

“聽來倒不像。”馮孟升搖頭說:“關于這件事情,似乎在中級武群中的意見也不統一,主要還是高級武群有幾個人反對。”

“戴池?”趙寬想了想又說:“還有……藍得?”

“你怎麼知道?”馮孟升訝異地說:“藍得是誰?我從來沒見過,我還以為史揣說錯了呢。”自上次李鴻扁人的事件後,馮孟升反而與史揣處得不錯,打探消息自然就找他。

“藍得就是唯一沒向我們介紹過的高手。”趙寬一笑說:“上次跑去‘阿佛陸塊’找我們的三個人……”

馮孟升一點就透,點頭說:“就是那個一直沒說話的中年人?”

趙寬點點頭,屈指算:“戴池是熟面孔,他老弟是何乙,那時遇到扁蛇,是這兩兄弟和資達來幫忙,後面跟著來的是史揣和曼卓,這樣五個了;另外兩個女的是菲絲和妮佛,只剩下藍得,那應該就是他了。”

“這麼說來……”馮孟升沉吟說:“是那趟回返大云湖的路上,他們感覺到你和李鴻的功夫有變化了?”

“大概吧。”兩人一面飛行一面說,經過這幾句對話,已經回到了樂環大樓的頂層,趙寬換過話題說:“收收東西准備出發吧,我們出去走走。”

“走那兒去?”馮孟升嚇一跳說。

“去舒家那兒走一趟……”說到這兒,趙寬猛然想起,剛剛與那人交手的第一招,怎麼有點像當初遇到的舒家功夫?

“去舒家?”一頭霧水的馮孟升。

“待我想想。”趙寬突然搖頭晃腦想了片刻,按著才說:“就這麼決定了,中午吃了飯就走。”

又是吃飯……馮孟升瞪了趙寬一眼說:“不跟史揣、戴池他們說一聲嗎?”

“要說啊。”趙寬嘻嘻一笑說:“你可別忘了喔。”

“你……”馮孟升拉長了臉說:“剛剛不會一次說完啊?我又得跑一趟。”

“不用跑了啦。”趙寬哈哈笑說:“這又不是打聽消息,按門口的通話器找人就好了。”一面把大概的計劃粗略說了一遍。

馮孟升聽完之後,雖然還是不明白趙寬為啥突然想跑這一趟,但他也再不多問,看看時間搖頭說:“稍嫌倉促了些,我等一下就去聯系。”

“嗯。”趙寬點點頭,心中卻開始思索著剛剛的事故,那個蒙面人到底是哪里方派來的?看來雖沒啥善意,但似乎也沒什麼歹意,他打算引自己到什麼地方去?南風大樓那邊難道有打架不怕人知道的地方嗎?而這麼一離開,會不會反而沒機會弄清楚對方的打算……

思索間兩人各自回到了房間,馮孟升按下了通話器,與剛才分手的史揣聯系上,畫面中的史揣,硬梆梆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疑惑,訝然說:“馮先生有事?”

“是的。”馮孟升歉意的笑了笑說:“剛剛回來,大伙兒商議了一件事,必須向諸位通知一聲。”

史揣點點頭說:“馮先生請說。”

馮孟升說:“我們打算中午過後,暫且離開大云湖,出去四面走走,特別通知您一聲,也請您向大家轉達一下。”

史揣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物,否則上次李鴻打人也不會是他第一個跑來,這樣的人,只要讓他感覺對方肯為眾人犧牲奉獻,就會很有好感,而憑孟升也算頗成功地讓他有這種感覺,所以兩人還談得來,不過他天生就是一副鐵鑄的模樣,乍看之下頗為嚇人。

此時史揣聽了馮孟升的話,眉頭微皺說:“大概去多遠?多久呢?”

“就從附近看起,大概花幾天的時間吧。”馮孟升記得趙寬的告誡,保留三分地說:“舊大陸我們都是第一次來,應該頗有可逛的。”

“我們沒有權利限制諸位的行動。”史揣沉吟了一下,接著說:“但個人建議還是別離開太遠的好,雖然前幾天有出去四面查找過一趟,難保沒有遺漏的異獸。”

“我們明白。”馮孟升說:“謝謝您的關心,我們會格外小心。”

結束通話後,馮孟升一面收拾起雜物,心中一面開始思索,趙寬要去舒家到底是為了什麼?看風景自己是萬萬不信,吳耀久還可能有點興趣,懶惰的趙寬哪里會想要跑這一趟?若說向舒家打探消息又不對,這兒就有舒家的人了,他不可能沒想到這一層……想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與大云湖這群人閑扯之際,曾聽他們提過,趙寬與李鴻當初援救自己途中,曾在舒家那兒突然消失無蹤,莫非趙寬這次的決定與那次事件有關?

想到這兒,馮孟升兩眼一亮,趙寬與李鴻在那數日之後,功夫就進入了另一個層次,本以為他們會主動告訴自己原因,但奇怪的是他們一直沒說,弄得自己也一直不好意思問,走這一趟,也許能把自己的疑惑弄個清楚。

這下子,馮孟升打點行李的動作也輕快了起來,開始期待這一次的旅程。

第二章狹洞斗獸

這次離開,誰也不知道外面的怪物群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所以除了李鴻之外,每個人都帶了武器,其中趙寬還是選擇上次戴池取來的大刀,畢竟只有那把刀應付得了他那獨特的內息。

既然是吃了午飯出發,加上一行人中有班繡蓉、路易等功夫較低的人,而且也不是趕時間,帶足了食物的眾人,興沖沖地在荒野、高原中分別過了兩夜,到第三日清晨才越過世界屋脊。飛過另一面山麓進入“贏地大半島”後,他們才加速往舒家居住的區域直飛。

“就是那兒了。”終于接近了舒家,趙寬向下方山林指指點點地說:“上次李鴻就是在那兒刮飛了人家的屋頂。”

這種事有必要提這麼多遍嗎?拉長臉的李鴻悶聲說:“誰知道音爆這麼離譜?”

“呵呵……”吳耀久點頭說:“你別不好意思,趙胖子和孟升以前也爆過一次,還問是誰暗算呢。”

當時問這話的好象是自己……趙寬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手一指說:“咱們下去吧?”

眾人一起飛落,穿過樹林之前,已經看到下方有四、五個光頭青年正往上方注目,看來他們早已發現眾人的行跡。

光頭青年們站立的地方,地上有三、四組綁紮在一起的木柱排,一個個約莫三公尺見方,凌亂地散落在草地上,木排上的縫隙塞滿了泥土,有的已長出了小花小草,看起來這麼亂放已有一段時間。這不算是奇怪的東西,不過出現在這兒確實有些突兀;若在河邊,這東西恰好可以拿來當作木筏,不過這附近似乎沒啥河流,不知道地上為何會棄置這些木排。

“大家好啊……啃,這位不陌生。”趙寬哈哈一笑,目光掃過,見到其中有張熟面孔,正是當時表達過抗議的八弟,其他幾個人似乎比他還年輕,之前幾個年紀較長的卻都沒出現。

那位八弟看到趙寬等一群人,臉上的神色有些訝異,又揉合了些迷惑,他頓了頓才說:“你不是那個……突然不見的胖子嗎?”他目光一轉,又看到面無表情的李鴻,立即大聲說:“就是你們兩個,把四哥的屋子搞得一塌糊塗。”

這話比掀翻屋頂還難聽了,李鴻皺了皺眉,沉吟一下說:“我不是故意的。”

而此時其他的年輕人聽到這兩人便是傳言中在眾人面前突然消失的人物,不禁上上下下打量著眾人,臉上都有些好奇。

“先別急著說這些。”趙寬笑說:“我們這次是來道歉的,順便觀光,不知道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嗎?”

“參觀?”聽到是來道歉的,八弟臉色好看不少,但仍是一臉莫名其妙,他四面望了望說:“這兒有什麼好觀光的?”

“你大哥、四哥他們呢?”趙寬說:“上次匆匆忙忙地走了,沒能好好聊聊。”

“對喔。”八弟被一言提醒,瞪眼說:“你們上次怎麼不見的?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功夫練到一個層次,就算目光所不能及,對能量的感受總還是有的,趙寬與李鴻一瞬間消失無蹤,讓他們幾人想破了腦袋地想不出原因。

“那件事慢慢聊吧。”趙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又引來了這個年輕人的疑問,他苦笑說:“不先招待我們一下,再好好地說話?”

“這兒不能招待客人的……”八弟頓了頓,有些為難地說:“這是修練的地方。”

難怪這麼少人,也難怪上次老四的屋子這麼容易拆掉。趙寬恍然大悟,點頭說:“那你們家族其他的人呢?”

“住在別的地方。”八弟說著臉上有幾分戒備。

趙寬心念一轉,笑著說:“我先跟你介紹一下我們,我是趙寬,這位是……”趙寬介紹的過程中,刻意忽略了吳耀久的皇儲身分,等每個人的名字都說了一遍之後,才接著說:“我們來自舊大陸,本來是合**介紹我們來的,因為我們與新大陸、南極洲都有點不愉快。”

與新大陸、南極洲的人不愉快,對舊大陸的人好似是萬靈丹,八弟聽了臉色果然又好看不少,點頭說:“上次你們不是說來自大云湖?”

“我們先到大云湖。”趙寬接著說:“不過南極洲的女人追了過來,把這個男人當寶一樣地搶走,我和李鴻只好追過來找人。”

所謂被當寶的男人自然是指馮孟升,馮孟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呃了半天才說:“那時……是我運氣不好。”

被南極洲的女人當寶?一下子四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馮孟升身上,上下打量馮孟升有啥特別珍貴的地方,弄得馮孟升全身都不對勁,但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又閉上了嘴。

“說到這……”趙寬微笑說:“你怎麼稱呼啊?”

“我?”八弟楞了楞,臉上還微微地紅了一下,有些靦腆地說:“我叫舒鄲果。”

“鄲果老弟啊。”趙寬立即熟絡起來,走過去拍拍舒鄲果的肩膀說:“你大哥他們都跑了,現在你當家訓練這些小弟?”

“沒有啦。”舒鄲果連忙搖頭說:“我七哥舒宜年也在,大哥他們都去大云湖了……你們不是從那兒來嗎?怎麼不知道?”

都去了大云湖?看來舒家是支持“化日比試”,那群人都去比賽了。趙寬點頭說:“大云湖人太多了,你大哥他們也是剛去吧?我們沒遇到。”

舒鄲果似乎認同了這句話,睜大眼點點頭說:“聽說那邊有好幾萬人?”

“好幾十萬人。”趙寬強調著說。

“哇……”舒鄲果瞪眼說:“那不是真的很擠了?”

“也還好。”趙寬努力地扯回話題:“你可以幫我們通報一下嗎?說我們想見見舒家人。”

“好吧。”舒鄲果有些不甘願地說:“你們等著喔。”話說完,他急急忙忙地往西面跑,眾人目光望過去,才發現在濃密的叢林中,似乎有些人工堆疊出來、低矮的圓錐造型草木棚,三三兩兩地散落在林中,看起來,連擠一個人都有些勉強。

難道那就是他們在這兒的居所?難怪音爆一沖就散了。只見舒鄲果鑽了鑽不見蹤影,也不知跑哪去了,趙寬等待的時候,抬起頭往空中望了望,見一絲異狀都沒有,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馮孟升沒猜錯,趙寬前來此地,本就是希望能再度與外空中那不知如何稱呼的東西聯系,畢竟上次就是在這兒遇到的。趙寬認為,憑那東西的能耐,說不定能把人救出所謂的“單向跳躍壁”,若真能如此,至少先把吳耀久、班繡蓉、馮孟升等人送出去,至于自己和李鴻,倒是可以好好考慮要不要去“康勾森林”斗斗怪物,只可惜到這兒已經好一陣子,外空那東西一點消息也沒有。

趙寬仰頭望天,馮孟升可注意到了。他一到這兒就十分留意趙寬的動作,當然他怎麼個“神算無遺”,也算不出來趙寬腦袋中正期待著什麼東西,他跟著趙寬的動作望向天空,見晴朗的天際除了飄著幾片碎散有如羽毛飛絮的細云,其他什麼東西也沒有。

馮孟升想想,接近趙寬兩步說:“趙胖子,我們准備待多久?”

“嗯?”趙寬回過神來,點頭說:“你不是說這趟比武足足要比上十天?待個三、五天再回去時間就很充裕了。”

吳耀久這時湊過來說:“我們要住這兒啊?這邊有好看的東西嗎?”

趙寬點頭說:“可以的話就住幾天吧。”

“那屋子能住人嗎?”吳耀久大感懷疑。

“他們這兒的房子倒是頗別致,別的地方應該是不同的。”馮孟升望著那低矮的圓錐狀建築,微笑接著說。

三人正討論風景的時候,李鴻卻也抬頭望天,思考著之前發生的事惰。如非必要,他不會深思太多事情,今日也是到了這兒,他才突然醒起趙寬的用意,當初那人說自己與趙寬終將功力大進,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達到。

前些日子悟通了施用兩道心劍的法門,原來是必須事先存想好兩道不同心劍,至于送出,依序或同時卻是皆無不可,以自己如今的能力,三道心劍應可達成,但如此一來體內空虛,想來暫時還不適當。

而兩道心劍能成,訣竅說來不值一提,只不過是凝劍的先後次序,但乏人提點之下,真是走了不少冤枉路,畢竟有時候蠻干也不是正途……李鴻自嘲地笑了笑,轉念又想,在兩道心劍的狀況下,心念等于一化為三,較以一化二難度又大了許多,前些日子想通分劍要訣後,才以為即時可成,沒想到練習了好幾天分心化念之法才能順利送出,想來若有一日心念得以一化四,那時在磨練心力土可就更得費工夫了,這方面應該才是這個功夫的最大難關吧。

而直到此時,李鴻才對傳說中能送出十道心劍的王崇獻大惑欽佩,當內息足能送出兩劍之際,他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內息越厚不但送出的心劍數量增加,心劍本身蘊藏的內息也更為提升,也就是說,若有朝一日能發三劍,其時任一單劍的威力,也大于只能發雙劍時所發的心劍,那麼能發十劍的王崇獻,他的心劍威力真是難以想象了。

而能與這種人對敵的新後、茲克多等人,也真不愧是稱霸一方的人物。

那麼,那位西牙呢?若是此人出世,真不知天下又將會是一番如何的光景?想到這兒,李鴻渾身發熱,整個人不由自主興奮起來,若有朝一日能與此人抗手,真是此生再無他求。

這時舒鄲果正好飄身回返,不等眾人說話,他已經開口:“我七哥去問了。”

趙寬正要表達謝意,卻見舒鄲果一轉頭瞪向望著眾人發呆的年輕人們說:“別發呆了,都去練功。”

眾人被舒鄲果一罵似乎也沒有不滿,一個個吐吐舌頭笑嘻嘻地往外跑,走入四面的杯中,最後只留下舒鄲果一人。

仔細看看,舒鄲果除了年歲稍長些,其實也與其他人相同,一樣頂著個大光頭,臉上還帶著點稚氣,身上穿著的衣裳破破爛爛只能說聊可蔽體,結實的肌肉線條與年紀殊不相稱,看來受了不少訓練;他望望眾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又有些遲疑,不斷地走過來又走過去,瞄瞄眾人還微微嘟起嘴,似乎有些煩惱。

既然要等消息,趙寬、吳耀久等人又聊了起來,李鴻仍繼續想自己的心事,反而是班繡蓉注意到舒鄲果的表情有點不對,她看了好笑,加上對方在她眼里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小男生,她也沒什麼顧忌,走近兩步便說:“舒小兄弟你好。”

舒鄲果嚇了一跳,連忙點頭說:“妳……妳好。”

“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班繡蓉微笑輕問。

“沒……也不是……這個……”舒鄲果支吾了半晌,這才說:“我也要練功。”

班繡蓉眼神露出疑惑,笑說:“你不用擔心我們……練你的啊。”

“不是擔心你們。”舒鄲果干笑說:“這邊是我練的地方。”

這邊?這話說的有點古怪……練功還分地方的?班繡蓉不予深究,輕側著頭莞爾一笑說:“那我們避開一些也沒關系。”

“不不。”舒鄲果指著趙寬等人說:“那幾位稍讓一下就好了,那塊我要用。”

自班繡蓉與他攀談,趙寬的注意力就跟著轉了過來,這時聽對方這麼說,趙寬發現三人正好站在一塊奇怪的木排上,他搔了搔腦袋,拉著吳耀久、馮孟升退開木排數步說:“這樣夠嗎?”

“夠了、夠了。”舒鄲果感激地笑了笑,走到趙寬等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彎腰低身抓穩木排的一端,突然將整片木排呼地掀了起來,跟著順勢一推,木排翻了個身另一面著地,下方居然出現一個方圓兩公尺半的垂直大洞。

這是啥東西?眾人好奇心起,忍不住伸直了腦袋張望,但因已退了一小段距離,遠遠地看不真切,可是也不好意思多踏前兩步,給他弄個水落石出。

舒鄲果也沒理會大家,從腰間取出一個舊舊的小布包,打開來,探手間往下撒了一片粉末,一股淡淡的刺鼻味也隨著粉末飛散而揚起,只見他回頭一笑說:“我去練功了。”說完輕輕一騰,往下方垂直飄落。

這下可忍不住了,吳耀久第一個跑了過去,趙寬是第二個,兩人才剛接近,只聽里面傳出一聲奇怪的低沉嘶吼,跟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接著是此起彼落的野獸低鳴,一時也聽不出有多少怪物在里面。

仔細一看,這個洞穴是口小腹大,一路往下越是寬敞,但因為光線透入范圍有限,看不出來底下地面到底多寬,只知道至少有二十公尺深,而這時舒鄲果就站在當中,目光掃視著四面。

“里面好象有野獸。”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種練功法真特別。”

“我看看。”趙寬好奇心起,從懷中取出五世給他的“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來一看,調校到最小范圍,立體座標立即顯示出下方約莫二十余公尺處的狀況。只見除正中央只有一點外,數公尺外就滿滿是紅色的光點,差不多約有十幾公尺寬的范圍。

“中央應該就是那個小伙子了。”趙寬手指著其他光點說:“好象都是頗強的怪物。”

“剛剛怎麼一點聲息都沒有?”吳耀久訝異地說。

“可能是用藥物迷昏了吧。”馮孟升沉吟說:“後來他撒的粉未,似乎有提神的效果,所以這些野獸正慢慢蘇醒。”

底下光源不夠,那些動物們似乎一時也沒打算撲向中間有日光的地方,眾人雖然眼力都不錯,但也只能在陰影中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形體,看起來比人類似乎大上一倍左右,應該是類似獅虎之類的生物。

不過底下當然不會是一堆獅子,否則舒鄲果八成三拳兩腳就打發乾淨,說不定與合**制造的怪獸有點關系。

這時下方的野獸們似乎越來越是騷動,示威式的低吼不斷從四面傳出,但一時又不敢往當中撲去,而舒鄲果似乎也有點緊張,全神貫注地一動也不動。

“看不清楚。”吳耀久低聲抱怨:“怎麼還不開打?”

看不清楚?趙寬靈機一動,突然拍拍也站在洞緣的李鴻說:“你看看,看個清楚。”

李鴻莫名其妙地說:“我也看不清楚啊……啊!”卻是李鴻突然想起當初那外空家伙給自己改的怪功能,過了這麼久倒是一直沒試驗過。

該怎麼弄啊?李鴻實在不大習慣,記得是改變眼周肌肉松弛度就可以看到……他稍微繃緊了一下眼睛的肌肉,果然眼前一變,突然視野中整個暗了下來,只有周圍的人身上騰起淡淡的紅藍光焰,眼前趙寬的胖臉一下子變得不**形,倒把李鴻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趙寬擠眉弄眼地說:“快看。”

看不大出來眼前人的表情,只看出來他臉上光焰一陣亂動,但至少聲音是趙寬的沒錯。李鴻安心了些,目光往下轉,果然看到下方外圍動物的大約形體,只不過看來看去也認不出是啥動物,只能確定有頭有尾四足著地,身上的紅光較淡藍綠光色多,似乎是體溫較低的意思。

“是野獸沒錯,有尾巴。”李鴻實在不習慣,看沒幾眼就松了松肌肉恢複原狀,搖頭對趙寬說:“是什麼動物還是看不清楚。”


這兩個人在說什麼?馮孟升一頭窮水,正要回頭發問,吳耀久已經嚷了起來:“開始了。”

果然開始了,就在這一剎那,突然七、八條黑影率先發難,朝中央的舒鄲果撲了過去,眼看黑影即將同時到達,他兩腳跨開微蹲,身子迅速微微前俯,兩手一高一低往外飛旋,兩股氣勁由他掌中外炸,瞬間送飛了兩條。

就在掌力出手的同一瞬間,他上半身已經迅速地往右弓,雙臂在空中巧妙地一個飛旋,氣勁一合成盾推擋開三條,就在這時他突然旋身起腳,把剩下來自後方的兩條黑影分別踢飛,跟著穩穩地又站回原來的姿勢,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罣礙。

不過他一站定,四面的野獸群似乎同時激動起來,一下子不知道多少往中間飛撲,舒鄲果毫不畏懼,前俯後仰左右開弓,旋身踢腿動如電閃,拳掌氣勁離體而爆,一只不漏地將那些動物往外震退遠遠送出圈外。

不過這些動物似乎也殺紅了眼,奮不顧身的往前直撲,一波波毫不止歇,正可謂前什後繼,而舒鄲果也夷然不懼,毫不手軟地將它們一一擊退。

這時眾人已經看清了那些野獸的長相,果然不是一般的獸類,這些動物體形似虎似豹,卻生著一個似狗如狼般的腦袋,身軀被舒鄲果的掌力送出之際,自動在空中柔軟地翻轉起來,點地間一彈又再度往前直撲,而群體進退之間又似乎極有默契,不會擠在一團往前撲,也沒有哪只畏怯不前。

這是什麼怪物啊……具有虎豹般的攻擊力,又有狼群般的團結與協調性,雖說看起來殺傷力也未必多大,但舒鄲果的掌方可也不能小覷啊,居然沒一只受傷?從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這種怪物與合**絕脫不了關系,也不知道合**怎麼弄的,每只怪物都好比鐵澆銅鑄般地耐打耐摔。

舒鄲果就這麼揮灑著身法,不管來襲者多少,一個個都將它們送出老遠,而也由此看得出來他有留力,似乎不願打傷這些怪物。他毫不停歇,就這麼連打了十幾分鍾。

“好啊!”吳耀久終于忍不住喝起采來,大聲說:“小兄弟這手功夫漂亮。”

舒鄲果充耳不聞,繼績揮舞手腳,又過了幾分鍾,突然間怪物們不知為何整體停頓了下來,似乎約好了般全部往外退縮,沒有一只再往他身上撲,舒鄲果身形旋動間,又恢複了原來的架勢。

“唷?”吳耀久又耐不住寂寞了,往下嚷:“打完啦?這是啥怪物?”

舒鄲果這時似乎忍不住了,微微抬頭覷腰地回應:“還沒。這是豺豹。”

“草包別吵人家練功。”趙寬忍不住瞪了吳耀久一眼。

“呃……”吳耀久尷尬一笑,但也是閉上了嘴。

停歇了約莫兩分鍾,豺豹群突然間毫無征兆地又撲了上來,這次的攻擊比上次更為迅疾凶猛,舒鄲果的動作也相形加快,整個人柔軟曲折地在其中旋轉,幾乎是毫無停頓,拳腳揮動間將自己守得密不透風,毫發無傷。

真是不簡單啊。趙寬不禁暗暗贊佩,若自己在里面,雖然也不會有事,不過大概只能先下手為強,幾拳全炸光才能夠護身,這些小打技巧,自己實在是太欠缺了。

李鴻卻也是頗有感觸,自己若禦使兩支心劍抵擋,以這些豺豹的攻擊速度來說,確實也能守個密不透風,但除了心劍之外,自己可是啥法門也沒有了,以往的功夫,如今看來已是破綻綻處處,根本不值得使用。

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他破魂劍法使出,足可自保而有余,甚至兩腿無須挪動,若是不使劍法,單是展開身法,這些怪物也沾不上邊,所以他對舒鄲果的功夫並沒有多麼欽佩,不過看對方年紀輕輕就有這番功力,舒家武藝確實也不可小覷。

各人正各想各的念頭,身後突然傳來破風聲,回頭一望,卻是另一個趙寬、李鴻上次也見過的年輕人,正與一個光頭長發的老者連袂飄行而來。那面熟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舒鄲果口中的七哥舒宜年,他望著眾人的神色也有些複雜,落在眾人面前,一時沒有開口。

反而是老人先說話,他目光落在眾人身後的洞穴口,微微一笑說:“小孩子練功夫,不值一觀。”

馮孟升見對方雖衣著不算華麗,但隱隱有領袖的氣度,不敢怠慢地說:“這位是……”

“我們的大長老。”舒宜年介紹著說:“大長老,這幾位就是我剛剛提的……”

“貴客遠來,歡迎歡迎。”大長老沒等舒宜年說完,微微躬身說:“先請諸位到客館奉茶、接風洗塵。”

“原來是大長老。”馮孟升踏前一步施禮說:“遠來打擾,實感惶愧不安,遠望大長老恕罪。”

就在這時,洞穴中突然一陣氣流外湧,轟地一聲悶響,隨著氣流,舒鄲果的身形驀然拔出,一個旋身尚未下落之際已經先看到大長老,他連忙飄降躬身說:“參見大長老。”

大長老眉頭微皺,緩緩搖頭說:“你還是一樣輕浮跳脫,出洞就出洞,焉需多翻出十余公尺?”

舒鄲果臉上有些尷尬,他確實是難得有觀眾,忍不住偷偷秀了一下身法,沒想到恰好被大長老看在眼里,這時可真說不出話來。

舒宜年在一旁不忍弟弟受窘,插口說:“鄲果,多少只受傷?”

舒鄲果眼珠子轉了轉,不大甘願地說:“兩、三只吧。”

“到底兩只還是三只?”大長老臉色一沉說:“說話不打馬虎眼不會說嗎?”

舒鄲果無奈地說:“應該是……應該是四只。”

“一點也沒進步。”大長老哼了一聲說:“如今貴客遠來,沒時間管教你,去做好你該做的事情。”

“是。”舒鄲果巴不得有這一句,吐吐舌頭急急忙忙地往外就飛,一眨眼沒了蹤影。

“回來!”卻是已經來不及,舒鄲果連影兒都不見了;大長老只好沉著臉轉頭說:“宜年,蓋板。”

“是。”舒宜年自然知道弟弟忘了什麼,連忙過去將掀起的蓋板放回原位,至于里面的咆哮聲倒是一直未停。

這時大長老才回過頭來說:“子孫愚劣、管教不周,讓諸位見笑了。”

“大長老說笑了。”馮孟升微笑說:“舒家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想必是大長老教導有方。”

“好說、好說。”大長老剛剛緊繃的臉松開了些,騰空擺手說:“諸位請。”

眾人跟著騰空,馮孟升跟著說:“大長老先請,晚輩們尾隨就是了。”

“呵呵呵……”大長老似乎頗高興,深深點了點頭說:“那老朽有潛了。”話一說完,人若流光般地往前直沖,卻是大異于大云湖那方的剛猛心法,反而比較類似馮孟升所得的南極身法,飛行之際可謂一絲火氣地無,而迅捷之處更是足可相較。

眾人之中,只有馮孟升勉強還跟得上,功力較高的兩人中,李鴻因心法所限,飛行不快;趙寬又必須多帶著班繡蓉,所以後方整群人只一瞬間就被遠遠甩開了數公里,還好距離不遠,總還在目視的范圍內,沒讓前面兩人等候太久。

大長老快雖快,當然稱不上是全力施為,自然知道身後只有一個人勉強趕上,回頭一看,見正是剛剛與自己對答、談吐有禮的年輕人,他向馮孟升微微頷首示意贊許,一面等待著後方人群。

馮孟升當時出來答話,正是眾人的默契,這位老人家看來嚴肅而且說話多禮,趙寬遇上立刻有多遠閃多遠,馮孟升自然會出來接口,至于李鴻不管遇到誰都是閉口葫蘆,倒也不用多提。

眾人趕到之前,馮孟升目光下望,見下方森林間有一大片房舍般的建築,不過建造的形式倒是頗為別致,屋子蓋得不高,上面望下去看不清楚,但似乎頂多兩層,可是占地卻是不小,先是長條形的房舍各自成圈,圍成一組內有長方形空地的集合,而這樣的四組屋群又分占四面,將中間圍出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中,則另蓋了個正四方形的建築物,整體來說,長寬大概分別占了近兩百公尺。

從上面望下去,還不算看的清楚,只見到屋頂上一塊塊黑色東西斜躺堆疊,似乎十分整齊而有規律,而且從正中央的一條棱線穩穩當當地向兩面傾斜下排,那條棱線走到兩邊還突然往上翹起,也不知道是造型還是別有用意,總之,馮孟升從未見過這樣的屋宇。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見過也沒什麼了不起,馮孟升張望兩眼,見眾人已經趕至,他回頭稱贊說:“這兒莫非是硬生生在山林中開辟出一個新天地,可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小兄弟說的對。”大長老雖然是光頭,但卻留了一把胡子,他撚須說:“當初遷移至此只見一片荒野,確實十分辛苦,不過問題不在于開辟,卻在于工匠不足。”

“工匠?”馮孟升訝異地間。

“是啊。”大長老歎息說:“拔山倒樹,舉手可成,但精雕細琢,可不是單靠蠻力就行的,單是那百年不壞的瓦片,就沒幾個人燒得出來。”

“正是如此。”馮孟升不管瓦片是啥,擊節贊賞地說:“破壞無需技術,建設才費工夫,大長老此言果見至理。”

“嗯……”大長老卻似乎稍陷入沉思,沒有立即回應馮孟升的話,而這時其他人也已經飄立一旁,卻沒有人敢出言打擾沉思中的大長老。

隔了片刻,大長老才突然醒起,他連忙說:“看看……我可真是老糊塗了,咱們快下去吧。”

眾人臉上一面擠滿干笑,一面陪著下飄,大長老將眾人領入正南方一組長方空場,再將眾人引入這組房舍中的北面廳堂,這才分賓主而生。屋內,一些小童似乎早已受了吩咐,遂茶送點的一陣忙亂,這才好不容易開始敘話。

馮孟升與大長老扯了半晌,兩人禮尚往來地彼此又贊美半天;而這段時間中趙寬一直沒有插嘴,馮孟升心知趙寬沒打算在這場合中打聽消息,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掌握住趙寬的疑問,所以閑話不久之後,就由著大長老的安排,一群人到了西方房舍區分別安頓。

剛剛與大長老閑扯的過程中,大長老曾大略提及這兒的人口狀態,聽說當初遷移出路南一族的舒家人本來不多,雖然建了這麼大的居室,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人丁興旺。而這百多年來,舒家與樂方家、謝家雖然都因理念不合而出走大云湖,但三邊各有想法與立場,通婚的次數與機會也不多,弄到現在反而都越來人越少。

據大長老說,午餐時分會再度派人前來邀請,馮孟升安頓妥當,眼見還有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地走出屋外,到了被屋群圍繞的空地。

這兒空地植滿綠草,還有幾棵參天大樹立在其中,有的下面還擱著些石凳,似乎是讓人坐著閑聊的好場所。

這時,樹下已經有三個人坐在那兒,一個是動作向來簡單迅速的李鴻,一個是不需自行動手的吳耀久,這都不稀奇,讓馮孟升意外的,另一個居然是向來懶洋洋的趙寬,倒看不出來他今天動作會這麼快。

馮孟升遠遠聽到吳耀久正贊賞地說:“這兒房舍的安排真的十分別致,窗門的開口都有方位,不知道是不是與季節風向有關。”

“也許吧。”趙寬沒很注意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死胖子我是認真的。”吳耀久睜大眼說:“這兒的房子雖看來並不怎麼科技化、現代化,可是真的很獨特、很別致。”

“好啦、好啦……咦,孟升來了。”趙寬敷衍到一半發覺馮孟升,連忙揮手說:“快過來。”

馮孟升微笑說:“怎麼了?”

“剛剛那個老先生好象頗欣賞你。”趙寬笑嘗嘻地說。

趙寬露出這種表情就沒好事,馮孟升警惕地說:“這也不一定,說不定只是客氣。”

“是你客氣啦……”趙寬哈哈笑說:“不然問草包。”

吳耀久可真是完全習慣了“草包”兩字,他毫無異議地跟著點頭說:“孟升對答有禮,那位老人家似乎真的很高興……哪像你這個死胖子,天生沒大沒小。”

“我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啊。”趙寬不以為作地笑說:“有孟升應對,我何必演戲?否則你看李鴻怎麼可以都不說話?”

扯到自己頭上了?李鴻苦笑搖頭說:“我開口就得罪人,不說也罷。”

“不管那些了。”趙寬呵呵一笑扯回正題說:“如果另外兩個家族的狀況跟這兒一樣,我想都會派出不少人參與化日比試。”

“真的嗎?”吳耀久忍不住跌足說:“那‘妖壺’真不是好東西啊,越多人參加,說不定以後為禍越大。”

“腦袋別這麼死好不好?”趙寬瞪眼說:“你到底從哪一篇文章知道那東西會為禍世間的?”

“既然是無祖下令天下搜尋,並稱之為轉能妖壺,難道還會是好東西?”吳耀久理直氣壯地說。

“那我問你。”趙寬笑嘻嘻地說:“你爺爺算不算好人?”

這不是廢話嗎?開玩笑也罷,扯到自己爺爺吳耀久可有點不開心了,他拉下臉說:“我爺爺當然是好人。”

“那我們三個,不就是因為你爺爺定的法條,所以被下達擒殺令嗎?”趙寬哼哼兩聲說:“莫非我們壞透了?”

“這……”吳耀久說不出話來,楞了楞才說:“法條是我爺爺定的,下令的是王首席。”

“這麼說王崇獻才是壞蛋。”趙寬點頭說:“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吳耀久自然不能昧著良心點頭,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好吧,不管那是不是壞東西,總之你也不能確定是好東西。”

“這個慢慢再研究。”趙寬呵呵一笑說。

閑聊的過程,路易、幕斯安、班繡蓉也都到了近處,不過三人也都靜靜旁聽,沒人插嘴,馮孟升見狀接過話題說:“趙胖子,那你怎麼知道其他兩個家族也會有多人參與?”

總算現在趙寬、李鴻都能感應到他人的心神接近,說話比較不用這麼擔心,趙寬只放低了一點聲音說:“如果三個家族真的人數不斷減少,而當初抱持反對想法的老輩人物又所剩無幾,這不正是一個回歸的好機會?”

“可是不只這兒老輩人物還在。”馮孟升說:“上次樂方家也有老人家過去,而且很反對。”

“嗯,我聽你們提過。”趙寬點頭說:“我現在順便說說我們來這兒的目的。”

吳耀久看來是唯一沒進入狀況的人,訝異地說:“我們不是來玩的嗎?”

趙寬直接不予理會,轉頭對馮孟升說:“首先,我們要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當初與大云湖那邊拆伙的原因。”

“不就是為了那個妖壺?”吳耀久忍不住又插口了。

“其次。”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依然不作理會,按著說:“他們現在的心態,以及他們擁有的實力。”

“嗯。”馮孟升點頭說:“這些應該都不算太難。”

“比較麻煩的在後頭。”趙寬頓了頓說:“我想從這邊人的口中,才真能從另一個角度,了解兩件事情。”

“一個應該是‘轉能妖壺’的事情吧?”馮孟升有幾分把握,接口說。

趙寬點點頭,按著說:“至于另一件事,就是西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話一說眾人同時一凜,若非趙寬提醒,還真的差點忘了西牙這一號人物。也許,眾人之中,只有李鴻無日或忘,時時警惕吧。

第三章纏絲密網

“說到這個西牙……”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麼多人說他厲害,可是我實在不相信他出關之後就能打贏王首席。”

“總之,那位老先生的事情,就交給孟升了。”趙寬嘻嘻一笑說:“明天若是有空,我去找剛剛那個小弟聊聊。”至于外空怪物找不找自己,反正已經到了這邊,只能發呆看運氣了。

眼看眾人談到了一個段落,班繡蓉突然說:“寬哥。”

“嗯?”趙寬轉過頭。

“這個拿去試試。”班繡蓉手從背後伸出,一笑說:“看看喜不喜歡。”

她手中拿的是疊黑色的衣服,折得整整齊齊看不出是何造型,不過趙寬一看可就樂了,哈哈一笑說:“弄好了?”

“有些地方可能還要修一修。”班繡蓉抿嘴一笑說:“可不能漲得更大了,更多布料的話,穿起來可真不好看。”

趙寬點頭說:“我看看。”

接過手中,還沒攤開,吳耀久已經大驚小怪地湊過來直問:“什麼?什麼?”一面還伸手摸摸抓抓。

“衣服啦!”趙寬一把將衣服扯近身旁,瞪了吳耀久一眼才攤開,只見黑色的衣料雖薄卻似乎層層疊疊,上衣看起來只是件背心,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頗厚,至于下半身,則是一件沒什麼造型的及膝短褲,整體看來實在不是什麼特殊的衣服,更不知道為什麼要做得這麼厚實。

吳耀久不禁大皺眉頭,沒想到班繡蓉的針線功夫這麼別腳?看來以後若有衣服需要縫補,可不能去麻煩她,也難怪趙寬不讓人看,看來是替班繡蓉留面子,那麼自己也不該對此提出太多問題,否則說不定會傷了班繡蓉的心……

吳耀久還在胡思亂想,趙寬突然將那件背心兩邊一扯,只見衣服霎時而開,整片依比率拉大了兩倍多,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怎麼變化的,只不過剛剛那層層疊疊的感覺已經消失,看起來就是一件超大的背心,而比較奇怪的是領口、袖口、腰圍等處,卻又不大合宜地使用有彈性的布質收口,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吳耀久搔頭摸腦還沒弄清楚該不該發問的時候,趙寬已經哈哈大笑地說:“好。”

“上面有同色的膠勾網,依著線條折回就會粘住。”班繡蓉指點著衣服輕聲說:“是在大云湖看到的一種材料,這才把一些困擾的問題解決,做成這樣的形式是方便外面另外加上衣服,冬天夏天都可以穿,這方式若可以,我再想想鞋子該怎麼辦。”

“嗯嗯……”趙寬大點其頭,想想抱著衣服又說:“光腳倒是沒差,總之我現在就去換上試試。”一面住房間掠了過去。

這樣的衣服能讓趙寬這麼興奮?吳耀久這下可真是大為贊歎,若不是趙寬腦袋有問題,就是他實在太會演戲,也難怪班繡蓉會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他東奔西跑,看來這兩人終歸會有情人成眷屬……

不過除了吳耀久之外,李鴻與馮孟升可沒這麼糊塗,一看拉開的背心,他倆就心里有數,這正是為趙寬所特別設計的衣服,免得趙寬一盡力打架就把全身衣服爆得亂七八糟,幾乎得全裸收功——只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好好休息一日之後,次日眾人在一個中年人引領下,四處逛了逛周圍的風景,只不過這附近雖然是好山好水,卻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單單一日時間,方圓數里已經看遍。

除了風景特色不夠之外,那位伴游也不算稱職,一路上幾乎部緊閉著金口,除了引領眾人方向之外,半天不吭一句話,倒是與李鴻頗為相似。

當晚返回舒宅,晚宴一樣由大長老作陪,依照計劃,馮孟升想辦法留著與大長老敘話,其他人則分頭休息,體會一下這種獨特建築的住宅風情,只有趙寬打定了主意要去找舒鄲果敘話,趁著沒人注意,輕輕巧巧地溜出了舒家大宅。

一路往外掠,一面四面觀察的趙寬,發覺大長老說的果然是實話,這兒房宅雖大,但卻真的沒什麼人居住,偌大的宅第空空蕩蕩冷冷清清,被人發現的可能性自然更低,趙寬掠出舒家大宅,稍稍騰空認准了方向,向著前一次遇到舒鄲果的地方飛去。

短短的距離,不用飛出多遠,趙寬很快就到了那鋪著一片片古怪木排的地方,不過這次卻沒看到半個人在那兒守候。

趙寬這次前來,本也沒打算驚動太多人,所以壓低了外散的聲浪,快到的時候還減速飛行,而在這兒練功的人個個年紀輕輕、功力尚淺,沒發現他也不意外,問題是舒鄲果怎麼沒在這兒練功了?那要到哪兒去找人?

趙寬四面望望,正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感覺氣氛不對,他猛一抬頭,卻見三個蒙面人正凝立在空中注視著自己,眼神中看不出來是善意還是惡意。

這些人的裝束,與兩日前在大云湖遇到的黑衣人如出一轍,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伙人,趙寬這下可有些意外,他當初離開,也曾想過可能會引出對己有所圖謀的人,前兩天一直沒遇到,還以為他們沒跟出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出現?

難道當時襲擊自己的,當真是舒家的人?但這實在說不通。一頭霧水的趙寬,與三人沉默相對片刻,突然哈哈一笑說:“這兒說話可就自在了,你們有話就說吧。”他一面緩緩凝勁上升,飄到與三人平行相對的高度。

三人見趙寬竟是處變不驚,彼此交換了個訝異的神色,頓了幾秒,當中一個略為高瘦的蒙面人沉聲說:“我們此來沒有惡意。”

趙寬打量著三人片刻,目光轉到右側那位身材較小號的蒙面人,嘻嘻一笑說:“上次莫非就是這位?”

那個蒙面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也沒點頭也沒搖頭,反而望向中間那位,似乎是要讓他作答。

“上次確實是我們派人冒犯趙先生。”中間那人會意開口:“只不過,我們是希望能一睹趙先生、李先生的功夫,才出此下策。”

“你們怎麼知道胖子我在這兒?”趙寬眨眨眼問。

“我們尾隨另外幾個人來的。”那人似乎對此不願多談,轉過話鋒說:“這次既然不擔心會驚動了誰,我們希望趙寬先生能略加指點。”

尾隨?趙寬有點訝異,自己這一行人的行蹤,只要戴池等人略加注意,是決計瞞不過去,趙寬對他們能找到自己並不覺得奇怪,但若說尾隨,豈不是還有人來?那又會是誰?

“這不是驚動了嗎?”趙寬一面思考,一面隨手往下一指說:“你們看,都引來了。”

三人一楞往下看去,果然見到四、五個小伙子正在下方樹林中肩上指指點點,看來是被四人談話聲音所驚動,這群人中當然也有舒宜年、舒鄲果兩人,他們似乎又好奇,又訝異。

那三人也有點意外,沒料到這兒居然還有人;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隔了片刻,中間那人似乎做出了決定,沉聲說:“既然驚動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想來也是。趙寬也不是十分意外,他呵呵一笑說:“你們居然追到這兒來,看來我也沒地方跑了,你們打算怎麼玩?”

“上次他曾與趙先生切磋過兩招,這次還是由他先開始。”高瘦蒙面人一指自己左側的蒙面人說。

果然上次就是這一個。趙寬心中暗自思量,對方一次來三個,打不打得過雖然不知道,但上次那個身法就已勝于己,另外兩個想必也不弱,總之是溜不掉;既然逃不走,也就只能看他們想玩什麼花樣了。

既然對方是一個個來,而來的又是上次稍有交手過的,趙寬心中篤定了三分,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那就請指教。”

趙寬此言一出,右側的蒙面人當即往前飛飄,另兩人則自然而然地後退。

蒙面人目光注定趙寬,手從腰間一轉旋扣,他腰間那原本看似是黑色的腰帶,突然化作了一圈圈散開的細線,順著腰際往下飛散,蒙面人兩手各執一端掛在手腕上,手臂一抽,那不知有多長的絲線突然活了起來,在他周身布下了一個綿密的網狀大球。

蒙面人陣勢擺定,他手一處引,目光凝住著趙寬說:“請拔刀。”

這還是他首次說話,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卻掩不住聲音中的圓潤輕稚,趙寬不禁暗暗皺眉,按忖此人除非年歲太輕,否則八成是個女人。

趙寬這兒胡思亂想,自然忘了拔刀,蒙面人眼神中露出迷惑,頓了頓又重說了一次:“趙先生請用兵刀。”

“喔……”趙寬回過神來,腦海一轉,當真從身後拔出了那把大刀,他刀橫胸前,微微一笑說:“請。”

“請。”蒙面人見趙寬已經拔刀,不再顧忌,應了一聲之後手腕一轉,旋繞周身的絲線突然一個變化,整片向著趙寬里了過來。

這東西算是啥武器啊?趙寬腦海里沒有對付這種怪東西的武功,他這時也沒時間多加思索,大刀當頭一劈,內力隨著揮灑的動作運集大刀鋒刃上,在速度最快的時候隨著趙寬的運勁一股,七彩光華霎時從刀中迸出,往前直沖了出去。

勁化為光,其速如電,剛閃出刀鋒便迫近了絲網,勁力一觸間,絲網當中受力部分柔弱地往後直散,但上下四方的外圍部分卻陡然一個加速,朝趙寬直包過來。

啥特拉網?趙寬心中暗罵一聲,身子驀然轉成側面,半空中猛揮一刀,一面還順勢翻了個肋斗,而力道更是源源不絕地往外迫,只見一個圓形的彩色刀芒向著四面炸出,再度將絲網整片迫開。

對方似乎也沒料想到趙寬會用這種怪招應付,絲線在半空中整片往後一撤,錯落有致地分別依著奇妙的波紋後散,將趙寬剛猛的刀勁吸化得干乾淨淨。蒙面人兩手迅速揮動與震蕩,轉眼間將絲線再度組合成類似蛛網般的結構,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進攻。

這下可真讓趙寬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家伙的怪線似乎比南極洲劍法還要擅于防禦,真有這種事情嗎?

對方絲網一撤,似乎是等待著趙寬的追擊,但趙寬正在觀察絲網的編排,腦海中還一片迷惘,自然不會選擇搶先進襲,一時間雙方都頓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動作。

蒙面人一看趙寬不動,他也不多遲疑,手掌迅速的左右連擺,蛛網突然整片往下斜穿,仿佛一道斜切開空間的平面,向著趙寬大腿高度劃來。

仔細一看,絲線組成的平面似乎沒有變化,但其實里面的絲線卻在不斷地快速移動,仿佛一道道銳利的鋒刀,再加上後方絲線彼此的氣勁組合,威力似乎又增加數倍、若是讓這樣的絲線切過,就算自己功力再高一倍,也得跟自己的兩腿說再見。

但老是一刀刀把對方的絲線逼退焉有取勝之機?何況對方這種方式看來似乎格外的省力,這樣耗下去恐怕是自己先沒勁了。趙寬當下不采取硬碰,身形往上一騰,閃過了已經逼近的網面。

但蒙面人勁灌絲線、直達末端,已能如心使臂般的任意操控,趙寬身子才一騰挪,絲網前端已經突然一翻,緊追著趙寬的身軀。

這麼長的線,這家伙都不會弄亂的啊?趙寬暗罵了一聲,身形翻動間加催三成勁力,一道長達五公尺余的刀形光華倏然脫刃而出,向對方的絲網當中整個劈了過去。

絲網的翻動當然沒有刀芒迅捷,但卻十分迅速的後撤變形,又將趙寬的刀勁輕輕巧巧的吸收外散,在幾個看似輕柔的閃動過後,又再度向趙寬包了過來。

哇咧……沒完沒了?趙寬目光一轉,身上光彩一漲,他突然一個加速騰身,手中大刀不管身後的絲線,猛然一刀正對蒙面人轟去,管他是不是女人;憐香惜玉是馮孟升那種人干的事情。

這一下果然有效,蒙面人眼神突然一凝,由輕松轉為專注,身形的動作突然加大,一面閃讓刀勁,一面在一瞬間重組了部分絲網防禦,另一部份的絲網才繼續追向趙寬。

但這麼一來威力可就弱了不少,趙寬猛一個加勁,兩道刀芒分頭甩出,一個攔向攻擊自己的絲網,另一面則向著防禦蒙面人的部分直沖過去。

這下趙寬身軀已經開始漲大,代表他又提高了兩成勁,七彩光華散出之際更形耀眼,蒙面人自知不敵,身子急急後撤,攻擊趙寬的絲網倏忽集中到他與趙寬之間,結成一個堅實而有彈性的防禦網,將趙寬的攻擊刀勁再度擋下。

看來要劈下這個家伙還得再用幾分勁,趙寬正思忖著,突然間心生感應,舒家大宅那面上空突然騰起一股熟悉的氣勁,那是……

趙寬腦海中的答案還沒來的及出現,一道光華已經在瞬間飛射過這數公里的距離,傑然往那片擋在趙寬與蒙面人間的絲網直穿了過去——正是李鴻的心劍。

心劍騰空、其速如電,天下招數莫可與抗,只能以氣勁抗衡,蒙面人吃了一驚,身前絲網連變化都來不及,已經被心劍硬生生穿破一個大洞,心劍更是毫不止歇,直沖蒙面人。

蒙面人被心劍所迫,猛一提勁,兩道氣勁從他兩掌轟然爆散出來,在前方猛一下彙聚迎向心劍,讓心劍迫近的速度倏然減緩,同時兩掌提起已經斷成數截的殘余絲線,向著半空心劍迅疾地纏了過去。

若是被纏上八成會有點麻煩,可是趙寬這時已經不好插手,只好任由心劍應付;還好李鴻也不笨,從與鐵門西云纏斗數次的經驗中,已知道心劍的最大優勢就是速度,他一感覺受阻,當即一個轉向破離裹體氣勁,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白色光弧,從後方向著蒙面人飛射。

可別真的傷了人了,趙寬心中暗暗祈禱。這三人雖然藏頭露尾,但是敵是友其實頗費斟酌,若真的打傷人可能就結下了不必要的仇怨。問題是心劍只能感受氣勁能量的變化,又聽不懂言語,趙寬也沒那個功力運音一傳數里,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心劍發威。

還好這蒙面人雖然已經左支右絀地頗為狼狽,總還能借著大幅減短的絲線布下綿密而有彈性的防禦網,加上適當的掌力為輔,還是可以將心劍不斷逼退折向,但想占上風就幾乎是不可能了。

還好對方擋得住。趙寬點點頭正想發話,突然臉色一變,卻是感應到舒家上頭又冒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果然又在一瞬間,另一道心劍再度破空沖來,這下另外兩個蒙面人可按捺不住了,他們掠到同伴身旁,同時抬掌准備助其防守。

不過李鴻這道心劍卻沒再進攻,只在十余公尺外凝定不動、虎視眈眈,原先那道心劍則化成光束般地在三人周身團團亂轉、飛來穿去,搞得人心煩意亂。

雖說第二道心劍一起,三個蒙面人就彙聚一處,但他們身法再快也沒有心劍快,事實上,第二道心劍一開始就沒打算加入進攻,早已先穩穩地停妥在半空中,否則另兩人根本來不及沖去協防。

李鴻不愧是李鴻,感覺必勝就懶得打了。趙寬才要暗暗偷笑,看對方三人突然彙聚一處,他可就又擔心起來了,這樣一來對方實力提升,大可好好打上一場,說不定那兩道心劍又忍不住瘋狂亂飛起來。

這樣下去終究會出事,趙寬心念一轉,當即揮掌逼出一股力道探向李鴻心劍,稍稍一個回扯便即收勢。

兩人不愧是多年朋友,這一下李鴻雖然不在現場,卻已經知道了趙寬的意思,本已騰騰欲動的心劍再度緩下,一動一靜的兩道心劍倏忽間同時破空飛回,眨眼間消失無蹤——反正要再趕來也是很快。

心劍威脅一去,三人松了一口氣,高瘦的蒙面人才緩緩地說:“想來那就是聞名已久的心劍?”

趙寬點點頭說:“諸位算是印證過了,可否解釋一下為何找上我們?”

高瘦蒙面人目光一轉,呵呵一笑說:“我們只是久聞兩位功力高強,純粹討教而已。”

這麼簡單?趙寬可有幾分不信,他微微一笑說:“如今印證已畢,諸位難道不願露出本來面目,與胖子交個朋友?”

這話可有點難以對答,高瘦蒙面人頓了頓還沒開口,手握絲線的那個蒙面人卻先一步說:“我們有難處。”

不肯說總不能把人抓起來逼問,不過想也知道,這群人若與舒家無關,就是與大云湖的中級武群有關,說不定正是其中出類拔萃者;這次高級群認定自己與李鴻不適合參賽,雖然透出了幾分私心,但也間接暗示了趙寬與李鴻兩人功力勝過中級武群的大多數人,會有人不服氣是很正常的。

不過眼前這個蒙面人也實在好笑,她的武器與招式如此特殊別致,難道日後會認不出來?這也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趙寬心中暗笑一聲,搖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留諸位了,他日若難處消失,我們再好好交個朋友吧。”

“且慢。”右側一直沒說話的蒙面人突然沉聲說:“想請教趙先生一事。”

這個蒙面人身材普通、聲音普通,屬于下次遇到了可能認不出來那種,趙寬目光轉過,臉上堆起笑臉說:“請說。”

“敢問閣下,功力是否亦足以與那兩道心劍一拼?”蒙面人沉聲說了這句話。

這話可有點不大禮貌,趙寬微微皺眉,臉上笑容微收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我們自承不敵。”那蒙面人似乎沒感覺到趙寬的不滿,自顧自地說:“若否,還想再請趙先生施展身手。”

趙寬白眼一翻,沒好氣說:“那就當是好了,慢走,不送。”

那人似乎沒想到一直和和氣氣的趙寬會突然這麼回話,他楞了片刻才說:“可是……”

“算了。”中間的蒙面人一揮手說:“今日就到此為止,趙先生,咱們就此別過。”

“但他剛剛……”最後說話的蒙面人還想說話。

“沒關系,回去再說。”高瘦蒙面人一笑截斷說:“日後見識的機會還多的是,趙先生您說可是?”

看那人似乎沒生氣,也許是個性比較魯直吧,趙寬的氣也消了,呵呵一笑說:“也許吧,諸位慢走啰。”


三個蒙面人不再多言,向著趙寬微微拱手施禮,同時加速騰空直去,方向正是北面的世界屋脊。

沒想到與這群人纏了半天……自己的行蹤既然被李鴻注意到,大長老功力勝出眾人,自然更是一清二楚,自己還要不要下去找舒鄲果聊天呢?

趙寬還在空中考慮,沒想到舒鄲果卻先一步飛了上來,興奮地說:“趙先生實在是太厲害了,沒想到您這麼高明。”

我厲害高明?趙寬有點莫名其妙,正不知道舒鄲果這份感覺從何而來,卻聽下方舒宜年正發話說:“鄲果,別打擾趙先生,我們也該練功了……大家各自去用功吧。”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其他年輕人說的。

“不會打擾啦。”舒鄲果笑嘻嘻地往下回話說:“我等等就下去練,七哥你自己先去忙吧。”

“別胡說!”舒宜年臉色沉了下來。

“沒胡說啊。”舒鄲果一臉委屈地望著趙寬說:“趙大哥,我會打擾你嗎?”

這小子也頗會打蛇隨棍上的,趙先生一轉眼變趙大哥了,趙寬只差沒笑出來,他自己送上門來可方便多了,趙寬連忙一臉正經地說:“當然不會,聊聊沒有問題。”

“七哥你看。”舒鄲果可高興了,往下笑嘻嘻地說:“趙大哥也說不會,你自己去忙啦。”

年輕一輩中,舒鄲果對他同宗大哥舒明岳的話還聽上兩句,行七的舒宜年雖然才是他真正的同胞兄長,但兩人間感情既好,反而管教不動,舒宜年拿他沒輒,也只好自己去了。

趙寬見下方人群都已經散開,他微微一笑說:“我們下去聊。”

“好啊好啊。”舒鄲果高興地說:“一直飛也累。”

首先得搞清楚這小子佩服自己啥事,但又不能直問,趙寬落地之後,目光一轉說:“你們在這兒,都是借著那洞里面的怪物練功嗎?”

“也不都是。”舒鄲果笑說:“那時是測試掌法的熟練,還有力道的拿捏。”

“哦?”趙寬訝異地說:“力道的拿捏……莫非是指如何能不傷對方?”

“對呀。”舒鄲果臉苦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連續幾次都是在危急下施出了重手,打傷了四只才撐過那段時間。”

趙寬這才懂了,點頭說:“所以上次大長老說你沒有進步。”

舒鄲果尷尬地點點頭,往前往後東張西望片刻之後才說:“其實我根本不想這樣練。”

“怎麼說?”趙寬訝異地說。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舒鄲果睜大眼睛說:“對付這樣一群怪物,明明該下重手殺光光才合理,卻硬是要留勁不發,我怎麼想地想不通,每次打到氣悶就忘了,不小心就用出重手……不過反正也沒關系了,來不及了。”

最後這兩句話是啥意思?趙寬一頭霧水地說:“什麼東西來不及了?”

“去參加‘化日比試’啊。”舒鄲果神色無奈地說:“大長老規定,要能通過這邊的各種測試,才算有資格去試試,我反正已經去不成了,晚幾天才通過也沒關系。”

原來是這個意思,沒想到他自己先提到“化日比試”,趙寬順勢問:“你明白什麼是‘化日比試’嗎?”

“知道一些……”舒鄲果頓了頓,臉上有些擔心的說:“還是別說了,大長老不准我們談論這個。”

趙寬眨眨眼,一臉奇怪地說:“你是這麼守規矩的小孩嗎?我怎麼看起來不像?”

“呃……”舒鄲果忍不住笑了起來,隔了片刻才搖了搖頭低聲說:“趙大哥別開我玩笑了,你不知道,大長老可以遠遠聽到我們說話呢。”

原來是指這種能力,趙寬一笑說:“放心,那是遠距離的心神感知,我會先察覺的。”趙寬雖然還沒有這種偷聽的能力,但要察覺對方的心神接近,對他來說已經不算困難。

“真的啊。”舒鄲果臉上的神色更顯敬佩,傾慕地說:“趙大哥果然功力超群。”

“所以你可以放心說。”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感覺不對,就立刻通知你去練功。”

舒鄲果當即用力點頭,大有趙寬此言深得我心之感。這下他放了心,話匣子立刻打開,他一臉正經地說:“‘化日比試’,聽說跟一個古怪的東西有關,而那個古怪的東西,又聽說幾百年前與那討厭的聖殿有關。”

討厭的聖殿?趙寬忍不住失笑說:“‘眾星化日之寶’?”

“趙大哥也知道?”舒鄲果連忙問:“您看過嗎?”

“沒有。”趙寬搖頭笑說:“你知道的多半是老人家的傳說吧?也不知道對不對。”

舒鄲果臉上有些尷尬,頓了頓又說:“以前有個三叔,練功練到走火不能練,我小時候就常纏著他說故事,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我們坐著說吧。”趙寬站得煩了,隨便找個平坦的地方就盤坐下去,一面說:“你三叔跟你說什麼?”

“他說,那個東西邪門得緊,明明不是人也不是合**,構成的物質也十分奇怪,沒人聽說過。”舒鄲果接著說:“可是就這麼奇怪,那東西居然是活的,聽說是吳定岳搞的鬼,那人還真有點鬼門道。”

吳定岳?全世界會指名道姓這麼稱呼“無祖”的,恐怕也只有這批路南遺族了。趙寬暗暗吐吐舌頭,點點頭說:“怎麼知道他是活的呢?”

“聽說那東西大概這麼大。”舒鄲果手在胸前虛圈了一下,一面說:“圓滾滾的,四面生著十只像是觸手的東西,我猜可能像個大章魚,不過三叔說不對,又說不出到底像啥;總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東西沒有眼睛,卻知道身邊發生的事情,沒有耳朵,卻能聽到聲音,沒有嘴巴,卻能說話,真是好怪好怪。”

能聽能說?難怪說是活物了,不愧有“妖壺”之名,趙寬點頭說:“這麼說來,那東西確實真像活的。”

“是啊。”舒鄲果說:“那十只觸手,據說可以同時連結十個人,把其中九個人的內息吸化傳遞到第十個人身上,而且不管內息的性質是不是適合,都能變成讓那個接受的人得到適合的內息,擠入他體脈讓他運用。”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寬點頭說:“這樣一來,那人的功夫不就陡增十倍了?”

“對啊。”舒鄲果一臉不平地說:“可是另外九個人的功夫可就都白練了,而且一點都不剩唷,被吸得干乾淨淨,經脈內束,連重練都練不起來。”

難怪大云湖這麼多人沒功夫,趙寬點頭說:“所以只要這麼連弄個幾次,就可以培育出超級的高手了。”

“也沒這麼簡單。”舒鄲果大搖其頭說:“聽說剛吸納的人短時間不能再來一次,否則經脈適應不了會出問題,也就是說,不能很快地利用幾千人變出一個高手來,得好好等一陣子,否則很容易出意外。”

這跟外空那個怪聲音說的話頗像,而且也頗有道理的,自己和李鴻不也遇到同樣的問題?趙寬點頭,轉個話題又問:“那當初你們為什麼選擇離開大云湖?與那個妖壺有關嗎?”

“妖壺?”舒鄲果臉上一片迷惘。

“就是‘眾星化日之寶’。”趙寬解釋說:“外面的人,以前稱它為‘轉能妖壺’。”

“啊……”舒鄲果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個壺,難怪長那樣子……提到離開,其實不只我們,還有很多人……說為了那壺也不盡然,但那東西確實是個觸發點。”

趙寬點點頭,靜候舒鄲果接著說下去,果然舒鄲果也不需催促,接著說:“聽說百多年前曾有一段時間,合**曾與外面的人取得和平,自由開放往來,但我們反而因為一些因素不為外人所諒解,就這麼被關在舊大陸的一片蠻荒之中,我們對于怎麼重新加入世界,產生了不少爭議。”

“什麼叫重新加入世界?”趙寬問。

“就是要不要跟外面的人變成朋友啊。”年輕的舒鄲果說起來很單純。

趙寬點點頭說:“恩,結果呢?”

“聽三叔說,那時候本來分成兩種說法,一方是覺得沒必要,另一方覺得有必要,但是,想進入外面世界的人,卻覺得我們的實力還不夠,出去也只是受人欺凌,所以就緩了下來。”舒鄲果說。

這麼一說趙寬可就懂了,獲得“轉能妖壺”之後,實力的問題得到解決,所以大云湖的人就此分裂,那為何過了百年,大云湖的人依然留在原地,沒有踏出舊大陸呢?

“然後……好象我們就搬出來了。”舒鄲果不知道趙寬心中想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還有別的家族也搬出來,不過留在那邊的人還是比較多,我也很想過去看看,可是大長老就是不准……”

“有機會的。”趙寬隨口安撫一下,接著說:“你聽過楞品.茲克多嗎?”

“當然!”舒鄲果眼睛一亮說:“那是百多年前大云湖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趙寬訝然說:“那他哥西牙呢?”

“西牙是用那個壺變成高手的。”舒鄲果揮揮手,似乎顯得有幾分不屑,頓了頓才接著說:“茲克多覺得不是好辦法,但沒想到西牙使用之後卻能超越過他,他們倆人為了怎麼提升大云湖戰斗力的事情爭論了很久;可是茲克多又教不出練得快的徒弟,用他自己的練法,教一個就死一個,後來茲克多好象發下狠話,沒找到比那壺還好的辦法就不回大云湖,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跑哪去?跑去南大陸了。趙寬暗歎一聲,難怪茲克多一直抓人來試練武功了,看來他當初能練到這種程度也是莫名其妙,否則怎麼一直培育不出另一個能成功的人?想到這兒,趙寬心中驀然一緊,自己不會是第一個練成的吧?怪不得茲克多追的這麼勤,這老頭百多年的期望突然有成,難怪他會興奮成那副模樣。

可是自己總不能說出“柱國先修”的事情……看來跑給他追是命中注定了。

第四章磋商大計

趙寬正自怨自艾的時候,舒鄲果突然跳起來說:“趙大哥,你既然難得過來了,指點我一下吧?”

指點?難道這小子也想跟自己過招?趙寬皺眉說:“指點你什麼?”

“我打幾套功夫,趙大哥你看看有沒有大問題。”舒鄲果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敢趙大哥過招。”

原來要自己看戲?不用站起來跑來跳去一切都好說。趙寬點頭說:“你想練就練吧,我可不知道有沒有好建議。”

“好,我練。”舒鄲果用力點點頭,身子姿勢一擺,開始打出了一套功夫,這套功夫有拳有掌,兩腿也沒閑著,所以不能稱作掌法或拳法,當然更不能說是腿法,整套功夫變化繁複,動作迅速,只見掌影翻飛,身體飛旋,打著打著舒鄲果越來越帶勁,整個人往上方浮起兩公尺高,勁力從手腳往外散出,倒也是十分威猛,不過動作實在太複雜,趙寬看著看著有些眼花繚亂,頗有點懶得看下去。

看樣子這套功夫,是給比較初級的人學的,似乎就是舒鄲果在洞里應付豺豹的招式,當內息練到外放傷人的程度時,兩方直干的肢體接觸機率已經降得極低,這套功夫變化繁複的優點就無從施展,這又不像馮孟升的南極洲功夫,體外揮動是為了利用外發氣勁編織成另一種內息防禦網。

趙寬看了沒勁,連打了兩個呵欠,舒鄲果倒沒注意到,實實在在地打完整套,這才興致勃勃地掠到趙寬身邊說:“趙大哥,覺得怎麼樣?”

“很好、很好。”趙寬想了又想說:“只是以後可能用的機會不多。”


“我大哥也是這麼說。”舒鄲果沒覺得意外,笑嘻嘻地說:“不過他說,當我們經脈未通之前,這些功夫有助于我們通暢體脈,遺到功力相當的敵手也能使用。”

這話說的沒錯。趙寬點頭說:“我以前拿來通暢體脈的功夫,可比你們的差多了。”

“真的嗎?”舒鄲果似乎頗高興,想想又說:“那我練另一套,聽說以後比較有用。”

“好啊。”趙寬頓了頓突然說:“你練功夫給我看,不怕挨罵嗎?”

“趙大哥的真功夫用不著這種。”舒鄲果笑說:“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我功力不夠,這套只能慢慢來。”

我的真功夫用不著?這話從何而來?趙寬腦袋還沒轉過來,舒鄲果已經躍上空中,氣勁一凝,驀然右手成刀,從空劃開,一道氣勁霎時破空揮出,左手柔柔推出掌力,身子隨勢一轉,又是另一道掌刀迫出,眼看他動作十分緩慢,似乎若不如此,則無法順利逼出刀勁,看來與他自己所言功力不足有關。

這下趙寬可看得一清二楚,這套功夫,舒鄲果兩手方式完全不同,一個並立如刀,一個掌推如綿,兩者相輔相成,右手刀勁外迫之時,左掌適當地布下防禦網,而每招每式雖然緩慢,卻彼此聯系封住整片空間,每一招雖難免仍有空隙,但下一招卻正是針對空隙而設,敵人無論是來襲還是閃避,都難免步入圈套。

這套功夫可真的不錯啊。趙寬顧不得不該偷學他人武技,眼前舒鄲果施展的這麼一清二楚,他不想記住也不容易。

整套功夫共有三十二招,招式雖然並不複雜,但無論是攻是守都十分嚴密,舒鄲果演完一遍,見趙寬聚精會神地瞧個不停,他也十分得意,索性又施展了一遍,讓趙寬看個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兩次共六十四招打完,天色也漸入深黑,舒鄲果飄身而下,卻見趙寬仍望著空中發呆,舒鄲果楞了楞,叫了聲:“趙大哥?”

“呃?”趙寬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說:“這功夫……這功夫不錯。”

“不錯嗎?”舒鄲果呵呵一笑說:“也沒啥用。”

“怎麼說沒啥用?”趙寬就覺得很適合自己用,尤其自己除了“狂霸七式”之外,根本沒適當的招式,剛剛那三十二招簡直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可是自己怎麼好意思拿來用?趙寬心中頗為紛亂,一面思索著說:“這似乎……不是掌法,是刀法?”

“趙大哥果然厲害,一看就知道了”舒鄲果笑說:“我們雖然不是路南嫡系,但功夫底子走的也是剛猛一路,這種刀法是祖宗傳下的,聽說要配合適當的武器才能使用,現在我們罐人打得出那懂武器,就沒用了……別管這麼多了,趙大哥,接下來我讓你看看我們實際上用的……”

“等等。”趙寬兩眼一亮,拔出身後的大刀說:“你用這把武器施展看看。”

“這把?”舒鄲果訝然接過說:“若不適當,可能連刀勁都發不出去,要不然就是爆掉。”

“你試試就知道了。”趙寬這時已經想通,當年路南狂霸內息人稱天下第一,雖然修練困難,但後人幾經修改,也演變出了幾種不同的修練法門,威力可能略遜,但仍偏向剛猛一路。而所謂的路南遺族,其實也不只路南一族,是許多宗族的集合體,所以後來才會分出所謂的舒家、謝家、樂方家,而留在大云湖的也應該有好幾個宗族。

這些宗族本身也有祖傳功夫,有的類似路南的功夫,有的完全不同,也有不同宗族的功夫頗為相似,而這種剛猛內息適用的武器,大云湖那兒還有流傳下制作的方式,戴池一眼看出自己功力性質,所以才拿這把刀給自己使用;而已經脫離大云湖的舒家卻已經失傳了這種武器的制作方式,所以刀法才無用武之地,也就是說,只要舒鄲果拿到這把刀,這套功夫馬上就可以使用。

舒鄲果自然不知道趙寬一瞬間轉過了這麼多念頭,他對趙寬既然崇敬,也就聽話地接過大刀,騰到空中再度施展起來。

這把刀果然是特別為此而造,舒鄲果這麼一凝勁于刀,內息中剛暴的氣勁在刀鋒彙集而出,比以掌作刀威力立即大上不少,刀芒揮舞間直甩出十余公尺,只不過他內息不足,這麼一來可就速度更慢了。

舒鄲果這次的演練,其中窒礙之處讓趙寬首得十分不舒服,等他終于舞剛一趟,趙寬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我來試試。”身子已經往上飄起。

舒鄲果自然也感覺到威力大幅增加的效果,只可惜自身內力推不動,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困擾,感覺施展起來十分的不順與氣悶,聽到趙寬這麼一叫,他高興地將刀向趙寬一甩,一面往後飛退一面說:“趙大哥請。”

趙寬一接刀,功力逐步催起,閉上雙眼仔細回憶一下舒鄲果三次試演的動作;只見他瞑目片刻,緩緩擺出了起始的動作。在黑暗中,趙寬渾身光芒漸漸閃動,刀上的七彩光華更逐漸的耀目刺眼,四面的空氣也緩緩隨著氣勁的鼓動而流轉起來。

突然間他兩眼猛一睜,身形旋動間,一口氣將舒鄲果所展示的三十二招整個揮舞出來,只見光彩暴漲,四面刀芒隨勢而沖,高的一道道飛得老遠,較低的則是催林折樹、所向披靡,左掌散出的氣勁,裹身之余還在空氣中不斷引起間斷的氣爆。

趙寬三十二招試演完畢,意猶未盡,猛個再提三成功力,從頭又揮了一次,這次速度更快,威力更大,轟隆隆的氣爆聲好似放鞭炮一般往外直炸,炸得四面鳥獸亂飛,練功的年輕人都被嚇了出來,而遠遠的舒家大宅更是飄起一道道人影往這飛,看來連那邊也驚動了。

趙寬收式時才察覺不對勁,連忙飄身下落,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舒鄲果已經猛一把抓住他,興奮地說:“原來這套功夫這麼有威力!”

“是……是啊。”趙寬有點尷尬,停了半晌才說:“你以後也會練到這樣的。”

“這功夫……這功夫……”舒鄲果興奮過度,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大長老來了。”趙寬突然感覺到大長老的心神已經先一步探到此處,他望空一禮說:“一時興起,驚擾了。”

“無妨。”大長老的聲音仿佛在身邊,又仿佛在遠處,他緩緩地說:“只不過這套功夫,似乎是我們……”

大長老來了?舒鄲果嚇一跳,連忙說:“是我請趙大哥指點我功夫的。”

“哦?”大長老沒作聲,隔了片刻才說:“聽說趙先生乃茲克多傳人,當年倒沒聽說他會這套功夫。”

茲克多的事情馮孟升也扯了出來?趙寬心中暗暗罵人,別啥東西都沒打聽到,自己的事情倒是先抖光了。

可是,這句話對舒鄲果來說卻如晴天霹靂,他張大了嘴發呆片刻才結巴地說:“趙……趙大哥,你是……茲克多老前輩……的徒弟?”

“也不能算是他徒弟啦。”趙寬皺起眉頭,頗不知這筆爛帳該怎麼解釋。

“子孫頑劣,耽擱了趙先生的時間。”大長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大長老太謙虛了。”趙寬連忙說:“鄲果這孩子很聰明,功夫也很好。”

“老天就不打擾趙先生了。”大長老頓了頓又說:“鄲果,有時間就好好練功,別煩客人。”

“是,大長老。”舒鄲果只好乖乖應聲,不過他似乎知道大長老看不到,說完還順便作了個鬼臉。

感覺到大長老的心神正漸漸退去,趙寬也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隨即感到飛來的人居然有七、八個,這下可有點莫名其妙,除了吳耀久和他那兩個跟班,加上馮孟升、李鴻,還有誰會跑來?就算他們多事把班繡蓉也帶來好了,也才六個,另外的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趙寬的疑惑很快就獲得了解答,遠遠的黑影來速雖然不快,這時也已能看得清楚,果然有吳耀久等人,但另外的……居然是瑪莉女、喬夢娟與柳玉哲三人。

追到這兒來了?喬夢娟探完康勾森林想跑來會情人情有可原,柳玉哲那妮子一天到晚想打歪主意,跟過來也不稀奇,瑪莉安就有趣了,她是專門跑來吵架的嗎?若真的是,那可就太完美了。

趙寬正想的開心,眾人已經飛到近處,眼見趙寬持刀呆立當場,人人浮在空中,目光上下打量趙寬,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先開口的是柳玉哲,她含笑望著趙寬說:“胖子,你又玩什麼花招了?”

“沒有啊?”趙寬一臉無辜地說:“你們跟著咱們屁股後頭跑來做啥?”

“說的這麼難聽。”柳玉哲薄唇翹起,妙目一轉說:“人家想你呀。”

“少來。”趙寬沒好氣地說:“又來這套騙死人不償命的。”

“不相信就算了。”柳玉哲也不生氣,回頭望著喬夢娟笑說:“不然我說……夢娟想會情郎,我們就陪她來啦。”

“玉哲姐。”喬夢娟有些不自在,小臉上帶著兩抹羞紅。

趙寬目光轉過,望著吳耀久和瑪莉安,望過來又望過去,一雙不大的眼睛里面的眼珠子倒是轉個不停。

吳耀久被看的渾身不對勁,忍不住開口說:“死胖子你猛瞧什麼?”

“你們開罵了嗎?”趙寬眼珠還是轉來轉去。

開罵?吳耀久一經提醒,大起戒備之意,目光轉向瑪莉安說:“原來你是來……”

“當然。”瑪莉安胸脯一挺,吸一口氣說:“你那天跑來胡說八道半天,當天就溜出大云湖,難道我就這樣算了?”

“什麼溜出大云湖?”吳耀久瞪眼說:“我們本來就計劃要出來玩的。”

“是嗎?”瑪莉安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你作結論的時候根本沒等我說話,人就急急忙忙溜了,我那時還覺得奇怪,原來你是打算一跑好幾天,我看你是心虛。”

“我心虛?你少胡說八道,我現在就讓你說個清楚。”吳耀久人飄浮在空中,否則當真要跳了起來;不過老實說,他也是在趙寬提點之下,故意要讓瑪莉安難過個幾天,沒想到她居然忍不住追了過來?

不過沒關系,吳耀久與瑪莉安吵成習慣,就算出來玩,心中還是在模擬演練著對方會如何答複,而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即使來個即席辯論,也不見得就說不過她。

沒想到趙寬卻突然跳出來說:“現在別吵。”

“為啥不能吵?”吳耀久訝異地說。

“你們要吵兩個人自己找個地方慢慢吵。”趙寬瞪眼說:“我們可沒興趣看人吵架。”

這胖子可真古怪,當初鼓勵自己吵架的也是他,現在又說沒興趣看,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可是聽起來又不是沒道理,吳耀久只好一臉不滿地說:“另找地方就另找地方。”

瑪莉安其實也頗不願在眾人面前爭吵,她自己心里有數,與吳耀久吵到後來,自己每每失態,實在不適合讓人旁觀,若不是這口氣忍不下來,根本就不該一直與他為這些沒必要的事情爭執。

李鴻見眾人的爭執告一段落,他才緩緩地說:“趙胖子,剛剛的對手是什麼人?”

“三個蒙面人。”趙寬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

“與你打斗的人,功夫很奇怪。”李鴻說:“外發氣勁怎麼能做到這樣?”李鴻人不在場。單憑心劍感應能量,覺得對方的氣勁渾圓綿密又有彈性,實在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

“他是操縱一條很長的絲線。”趙寬呵呵笑說:“你的劍一飛來就把他打斷了。”

“嘎?”一旁舍不得走的舒鄲果突然怪叫一聲說:“那兩道心劍是李先生發的?”

“是啊。”趙寬說完才醒悟,難怪舒鄲果剛剛這麼佩服自己,又說他的功夫對自己沒用,原來他以為那兩道心劍是自己發出的?也難怪,心劍來去似電,他功力未到,本不易捕捉心劍的蹤跡,加上他那時人在地面,更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呵呵……”舒鄲果卻也不介意,傻笑片刻才說:“沒關系,反正趙大哥功夫也很高。”

還好剛剛自己有試演一下現學現賣的功夫,否則他豈不以為自己是騙吃騙喝的?趙寬搖頭苦笑一下說:“你去練功吧,我跟朋友聊聊。”

也該練功了。舒鄲果經趙寬一言提醒,向眾人施禮告辭後徑自去了,而趙寬剛學到一套頗具威力的功夫,心思還在那些招式上打轉,這時沒時間多說廢話,他一揮手說:“我先回去休息休息;孟升,等你談情說愛告一個段落記得來找我。”還得問問他從大長老那兒探出啥東西。

“呃……”馮孟升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回答,只見身旁的喬夢娟,皎白的允膚下透出一層薄紅,兩唇輕抿著似乎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羞,惹人疼愛的模樣讓馮孟升又醉了,管他應該怎麼回答趙寬。

等趙寬離開、馮孟升與喬夢娟也隨便找個理由開溜後,吳耀久與瑪莉安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好似能擦出火光般地誰也不讓誰。隔了片刻,吳耀久才說:“你要在這說還是另選個地方?”

難道還怕了你?瑪莉安哼了一聲說:“隨便。”

柳玉哲原先不知瑪莉安跟來的目的,這時搞清楚,不禁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說:“瑪莉安,你和他有什麼好吵的啊?”

“這你不要管。”瑪莉安不知怎的看到吳耀久就火,她瞪了吳耀久一眼之後才回頭說:“我要讓他知道,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讓他知道強辯和堆詞矯飾是沒有用處的。”

“誰跟你強辯了?”吳耀久火大了,大聲說:“你倒是說說看,我說的哪一個不是事實?”

“就算你說的事實,但也與後續發展沒有直接關系。”瑪莉安毫不示弱:“拿來將你們的行為合理化,只能算是旁證,作不得准。”

“難道你說的就是直接證據?”吳耀久一點地不含糊:“居然說有人攻打禁衛軍就代表武士團要對領導團不利,這算是啥直接證據?”

“等……等等。”柳玉哲連忙阻住正要反唇相譏的瑪莉安,纖長的玉指往下方一點,微笑說:“這兒實在不適合吵。”

吳耀久與瑪莉安低頭一看,果然見到地面上有幾個年輕人正饒有興味地觀戰,兩人在這兒吵頗有表演的嫌疑。

吳耀久抬頭哼了一聲說:“那就換地方,臭婆娘,你選地方。”

“你選地方,我追你還差不多。”瑪莉安一臉輕蔑地說:“你想追我,追得上嗎?”

又拿功夫高低作文章!吳耀久怒火上湧說:“我選就我選,反正你的嘴上功夫沒有手上厲害。”話一說完,吳耀久不辨方向,隨便選個看似沒人的地方就沖了過去,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只好急追在後,但吳耀久功夫又勝過他們,兩人很快就被甩脫老遠。

瑪莉安功夫更是遠勝吳耀久,自然是眨眼超過路易兩人,馬上輕輕松松地跟在吳耀久身後,只見兩人在空中直掠出數公里,不知道沖到哪兒去了。

晃眼間,這片林地上空只剩柳玉哲和李鴻,柳玉哲目光轉過,望著李鴻正想說話,李鴻已經先一步開口說:“我回去了,再見。”說完也不等柳玉哲反應,往舒家大宅便飛。

這小子還真是難對付,柳玉哲輕輕一笑,閃身間攔到李鴻身前,迫得他緩下速度,柳玉哲才帶笑說:“俊小子,你嫌我討厭啊?”

見眼前這嬌弱女人突然輕言軟語起來,李鴻馬上頭皮發麻,只差沒冒出雞皮疙瘩,他瞪了柳玉哲一眼,頓了頓才沒好氣說:“阻住我做什麼?”

“當然是有事啊。”柳玉哲一臉委屈地說:“為什麼對人家這麼凶?”

李鴻無言以對,他最怕的就是對他那張臭臉沒感覺的人,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想了半天只好說:“有事請說。”

“這里不好說。”柳玉哲嫣然一笑說:“換個地方說,好不好?”

“說不說隨你。”李鴻不再理會,繞過柳玉哲又往舒家飛。

這……這該死的臭小子!柳玉哲終于忍不住有火了,她對自己的長相有足夠的自信,男人看到她,基本上大都是像馮孟升那副德性,沒想到遇到一個狡猾的賊胖子已無所施力,眼前這臭小子居然還避之唯恐不及?柳玉哲俏臉微沉間,心念一轉,又攔到李鴻身前,用力抿著唇露出一副委屈模樣。

只不過她卻不知,馮孟升只要是遇到女人幾乎都會變成那副模樣,倒也不用如她這般容貌才有效果。

剛開始逐漸加速的李鴻,沒想到眼前一閃,那女人又出現了,自己總不能這樣撞過去,他憤憤地停下身法,瞪著柳玉哲,連開口都懶了。

“你生氣了?”柳玉哲說。

生氣?李鴻仔細想想,老實地說:“沒有。”

“那你跑什麼?”柳玉哲又說。

“你既然不說,我當然離開。”李鴻沒好氣地說。雖然事實上就算柳玉哲真的有話直說,李鴻八成也會找理由逃開,不過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跟你道歉啊。”柳玉哲眼睛眨啊眨地說:“上次跟你們有沖突,一直還沒機會道歉。”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鴻口氣緩了些說:“我知道。”

這小子還真是打死迸不出幾句話;柳玉哲轉個角度又說:“你急急趕回去……是有事情要忙嗎?”

“回去練功。”李鴻理所當然地說。

原來是個練功狂。柳玉哲找到問題重心,輕輕一笑說:“練功很好啊,不過……”

“不過怎麼樣?”李鴻開始不耐煩了。

“我覺得你好象練錯了。”柳玉哲一笑說:“雖然我不會心劍,不過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這下可真勾起李鴻的興趣了,他目光凝注在柳玉哲那如畫般皎美的臉龐,緩緩地說:“不然應該如何?”

“先說說你的問題吧。”柳玉哲一笑說:“心劍之術專練主要經脈,你內勁足是足了,難道沒感覺手腳卻是施不上力,連飛都比人飛得慢?”

李鴻還沒來得及說話,柳玉哲接著又說:“再者,心劍固然進退似電,但若敵人趁隙而攻,你就算來得及引回心劍殺敵,自身卻依然無法防禦,當對方只求個同歸于盡時,你就只能白瞪眼了。這麼一來,你可能還會死在功夫比你低的人手中。”

柳玉哲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高手,就算沒練過“氣劍心訣”,但看過李鴻施展幾次心劍,已經看出他不少的缺點,李鴻自己的事情當然十分清楚,眼看柳玉哲說的頭頭是道,他也只能閉上嘴一句不吭。

“接下來。”柳玉哲看李鴻表情就知道他已經聽下自己的話了,她嘴角牽起微笑說:“心劍既然其速如電、其堅如實,又如此難練,應該能應付比自己強上一些的對手才合理,但你現在只要遇到能擋住心劍攻擊的人,馬上就一籌莫展,我說的……可有錯?”

李鴻見柳玉哲停了下來,似乎等自己回話,他目光別開,輕籲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所以我只能再努力勤練。”

“錯。”柳玉哲臉上帶著微笑,緩緩搖頭說:“你需要知道方法。”

李鴻目光轉回,眼神中透出疑惑,說:“你……你要跟我說方法?”

柳玉哲高興地點點頭,妙目一轉說:“跟我來吧,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說。”說完,柳玉哲先一步往另一個方向緩緩飄身;畢竟李鴻已經上鉤,不怕他不跟來。

果然李鴻楞了片刻,終于還是尾隨著柳玉哲飄去,只不過他心中正暗暗臭罵眼前的女愛賣關子,卻不是柳玉哲能料想得到了。

※※※

回到舒家大宅的趙寬,先把自己扔回房間的床上,仔細地想了想剛剛學會的那套刀法。

這套刀法對趙寬來說,可說是來得剛剛好,他過往所習的武術,大多連舒鄲果首先試演的那套武功都不如,不只破綻處處,不適合現在這種等級的爭斗,更別提與自己本身內力性質有所沖突,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

但總不能每次遇到敵人就用上“狂霸七式”吧?所以剛剛遇上蒙面人,趙寬就顯得有些吃力,若不是手上還有把適用的武器,只怕他已經得鼓漲起身子應付了。

而這套功夫,說威力自然不及“狂霸七式”,但自己現在內息尚有不足,“狂霸七式”用個幾次可能就無以為繼,若要與敵人糾纏個一陣子,自然是這套武功好用。

仔細回憶這套刀法的變化,趙寬越想越覺得有趣,這套武功招招連貫,每招各具威力,在樸拙中似乎還隱藏著變化的空間,只要兩手方位稍微有所改變,就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當然,也可能會產生新的破綻,若想要另生變化,不但得好好想想,也得試驗看看才知優劣。

總而言之,先把原始的三十二招記熟再說。趙寬房門關著,在腦海里轉過幾遍之後,起身取刀,在房中不運勁地試演,連試了十來次都十分順暢,這才再度收回大刀,把自己扔在床上。

這套武功不知道叫啥……趙寬想到是此處不禁失笑,怎麼自己練的功夫老是搞不清楚明稱,“狂霸七式”那七招,到現在也只知道第一招叫作“氣湧如山”,其他的依然沒人告訴自己,有機會跟那個妖妖嬈嬈的柳玉哲打探一下好了,她對此一定十分清楚。

“趙胖子!”門外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在嗎?”

“在。”趙寬一面回話,一面頗感意外,馮孟升談情說愛的速度哪有這麼快?

房門呀然而開,馮孟升眉梢洋溢著喜氣,大步踏入說:“我先來跟你說說,再慢慢忙我們的事情。”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好幾天不見面,居然忍得住啊?”

“我難道會為了這種事情忘了正事嗎?”馮孟升臉色一正說:“正事談妥才能放心。”

趙寬也懶得多奚落馮孟升兩句,點頭說:“大長老怎麼說法?”

馮孟升點頭說:“有關西牙,大長老說了不少。”

恰好是舒鄲果不大清楚的部分,想來百多年前大長老必然見過西牙,說不定還是老相識,趙寬連忙點頭說:“嗯,這很重要。”

“據他說……”馮孟升整理一下腦海中的資訊,低聲說:“西牙為人看似豪爽大方,對有很多的追隨者,但是私底下,西牙是個很會玩弄權術、私心很重的人。”

權術、私心?這麼說來大長老不大喜歡他了。這也難怪,若是喜歡也不會離開大云湖了,但是換個角度說,留下來的人畢竟是多數,這方面的看法還是只能參考。

馮孟升接著說:“早期西牙雖受人歡迎,但功夫卻遠不如茲克多,茲克多更是唯一一個練成路南絕學的人,隱隱是大云湖新一代的領導者,兩兄弟一個功夫高強,一個受人愛戴,當初大云湖所有人,其實都希望他們兩兄弟好好相處,可是茲克多與他哥哥西牙就是不大處得來,而他們之所以處不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弟弟茲克多的不對。”

“嗯。”趙寬說:“西牙後來功夫高起來,是因為‘轉能能壺’的關系?”

“正是。”馮孟升點頭說:“為此當時產生了爭執,一個是如何踏出舊大陸,一個是怎麼提升整體武技。”

這部分剛剛那位舒鄲果也有提到,不知道大長老的說法與舒鄲果三叔說的一不一樣?趙寬點頭說:“剛剛那個小朋友也說了一些,我大概知道,不過你還是接著說。”

“提升武技方面當時只找出了兩條路,一條是練路南傳下的武功,一條是用‘轉能妖壺’,但前一條路失敗率高,幾百年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只有茲克多一人練成;後一條卻得犧牲許多人的壽命與能力,才能換取;兩方爭執到最後,西牙在未經准許下,私自找一群願意犧牲的朋友試用‘轉能妖壺’,功力超越了茲克多,成為大云湖第一人,這個問題就此底定。”

“那舒家這些人是與茲克多觀念相同的啰?”趙寬問。


“不。”馮孟升搖頭說:“離開大云湖的,是根本不贊成往外發展,他們認為當年隱居南極洲,是因為世界過度開發,他們無法安靜地生活,現在舊大陸變成一片蠻荒,正好適合隱居修練,重入新大陸紅塵只是生事,有違祖宗教訓。”

原來如此。趙寬點頭說:“那後來反對的人都**了,大云湖怎麼沒向外發展?”

“我也問了這個問題。”馮孟升說:“據說剛准備妥當,正好遇到新大陸的黑暗十年。”

“黑暗十年?”趙寬有些迷惑,他們生長東岸一角,對近代史其實不是很熟悉。

“就是新大陸鬧分裂那段時間……”馮孟升頓了頓換種說法:“就是吳兄和瑪莉安一天到晚在爭執的那個時代啦。”

這麼說可就清楚了,趙寬哈哈一笑說:“原來是說那時候,那時候怎麼了?”

馮孟升一笑說:“那時候新大陸發生戰事,武士團和禁衛軍大打出手,毫不保留實力,大云湖這邊的人自然有所感應,這才知道縱然有了‘轉能妖壺’的幫助,論實力還遠遠不是兩方任一方的對手,這件事才緩了下來,那大概是百年前的事情。”

“這樣我懂了。”趙寬沉吟一下說:“那幺‘轉能妖壺’的事呢?大長老看法如何?”

“他倒是不想多談這個。”馮孟升搖頭說:“他只說練功本身的目的若是淪為爭勝,其實已經落了下乘,這次是為勢所逼,不得不讓有點希望的去參加‘化日比試’,也只是為了替舒家留下血脈之類的……”

“嗯……”趙寬點頭說:“這話也有道理。”

“好了。”馮孟升朗聲笑說:“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這下終于可以安心地與佳人厮磨了。

想跑?趙寬可不打算放人,他一把拉住馮孟升說:“我有個想法與你商量。”

“怎麼啦……”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一臉苦相。

“這可是有關你一輩子的事喔。”趙寬賊兮兮地說:“你不聽別後悔。”

這下馮孟升可不敢亂動了,趙寬固然有時候會吹吹牛開開玩笑,但話既出口沒有八分也有五分,他這麼說就真是重要的事,可是喬夢娟又正等著自己……馮孟升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說:“你要說就快說吧。”

“你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應該轉變成另一種型式?”趙寬好整以暇地說。

一開口就是大題目。馮孟升暗暗叫苦,但這確實是他一直掛在心中的事情,馮孟升只好點頭說:“沒錯,我希望世界能轉變成另一個模樣。”

“正是。”馮孟升接著說:“接下來只要讓對政權忠心的軍人學習到高一層次的功夫,以便于管理……”

“這我不管。”趙寬截斷了馮孟升的話:“那是可成之後的管理細節,怎麼防范公權力變成私人武力你有空再慢慢想,我們先說怎麼達成這個目標。”

趙寬怎麼突然有興趣了?馮孟升真可以說是有驚又喜,連忙說:“你有辦法達成目標?真的?”

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誰敢說有把握啊?可是你總要稍有計劃,我問問你,你的計劃是什麼?”

馮孟升對這件事情,其實翻來覆去不知道想了多久,總是覺得有所欠缺,這時趙寬問起,他有點尷尬地說:“我只想到等吳兄繼任無皇,也許能在他的協助下,從新大陸開始推動……”

“不行、不行。”趙寬連連搖頭說:“新大陸一推動,馬上就被人吞了,別的地方打過來怎麼辦呢?”

“這……”馮孟升不是不知道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與夢娟的關系,不知道能在這邊使上多少力……”

“不夠。”趙寬搖頭說:“且不管這個,總之,要能實行,就得天下一統。”

這樣當然最好啊,但是談何容易?馮孟升一臉疑惑地說:“你說該怎麼做?”

“整個世界,現在有五個群體。”趙寬右手一張,屈指數著說:“聖殿、新大陸、南極洲、路南遺族以及合**。”

“嗯。”馮孟升點頭。

“聖殿不問世事,只要能好好溝通,暫時可以不算。”趙寬接著說:“合**對此絕對不會反對,這樣一來他們也安全多多,而對于制約合**的事情,只要聖殿還保持武力,就沒有問題。”

“所以剩下的就是新大陸、南極洲,還有舊大陸的路南遺族了?”馮孟升說。

“這群人。”趙寬指的是路南遺族,他低聲說:“這次化日比試一過,剩下有練武功的人不會剩多少,只要能說服他們的頭頭,實行上的問題不大。”

馮孟升一面聽也一面思索,這麼說來,若吳耀久日後功能得以發揮,那還是只剩下南極洲這個問題了。

“總而言之,你沒計算好南極洲,就沒希望。”趙寬下了結論。

“南極洲那邊要怎麼辦?”馮孟升只好直接求教。

趙寬一笑說:“聽起來,南極洲雖然號稱民主,其實權力還是集中在新後、新皇身上。”

那個別腳新皇?想到那人馮孟升就想笑,他忍笑說:“那怎麼說服他們兩個?”

趙寬搖頭說:“他們兩個只有一個女兒,就是瑪莉安。”

“那是說……?”馮孟升不明白趙寬的意思。

“你還沒想通?”趙寬猛地拍一下馮孟升大腿說:“只要草包把那個婆娘娶回家,一切都沒問題了。”

啥?馮孟升大腿一痛間,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得下拳頭。趙寬居然想要把那兩個見面就吵架的冤家湊成一對,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

第五章卓卡告別

馮孟升驚訝之余,半天說不說話來,趙寬也不多言,只笑嘻嘻地望著馮孟升。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才終于說:“這……可能嗎?”

趙寬沒直接回答,只哼哼兩聲說:“新後那老太婆的個性我們都見識過了,你覺得你有辦法說服她嗎?”

馮孟升回憶起新後的言語行為,對此確實一點把握也沒有,他還沒搖頭,趙寬已經接著說:“而且你和草包當初不是又得罪了新皇?新後看到你們就討厭,這話也沒錯吧?”

馮孟升只好再度點了點頭。

“所以啦。”趙寬一笑說:“我看能說上幾句話的,恐怕只有瑪莉安了,畢竟天下父母心,你不從她著手,沒解的啦。”

似乎真是如此,可是哪有這麼簡單……馮孟升又想點頭又想搖頭,腦袋便在那兒真不知道該怎麼動作。

“總之此事你知我知,暗中盡力就是了。”趙寬臉色一正說:“萬萬不能說出去,尤其是草包,說出去就不靈了。”

“那……”馮孟升遲疑地說:“還要讓他們繼續吵架嗎?”

“當然。”趙寬大點其頭說:“他們不是單純的吵架,是在辯論。”

這種辯論跟吵架有何區別?馮孟升一頭霧水地說:“這麼吵下去會吵出感情嗎?”

“會吵出習慣來。”趙寬嘻嘻一笑說:“你沒看瑪莉安追過來了嗎?”

用這種方式追女人,屬于馮孟升完全無法理解的范圍,但趙寬既然說的煞有介事,就信他一次吧,反正也沒別的辦法了。

“我就是要說這件事情。”趙寬拍拍馮孟升的肩膀說:“想會情人可以去了。”

總算解脫了。馮孟升正要出門,房門卻又砰地一聲被撞開,原來是李鴻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發生啥事了?趙寬與馮孟升兩人愕然望向李鴻,只見他臉上充滿興奮地說:“原來心劍可以這樣用。”

“怎樣用?”趙寬順勢而問。

“這樣。”李鴻的心劍突然浮現,在頭頂直立起來,跟著緩緩擴大,光芒也漸漸地黯淡,逐漸散成一個團團裹住李鴻的寬扁劍氣,看不大出來原有的光華,只勉強能看出李鴻被包裹在一團淡淡的劍氣之中。

馮孟升訝異地說:“心劍可以包下東西嗎?”

“只可容納自己。”李鴻笑說:“我本來也不知道,試了試,發現可能是因為兩方內息本質相同,所以可以互相結合包容。”

“包起來要做啥呢?”趙寬撥搔頭說:“好象當成護體氣勁還是不大夠。”

李鴻點頭說:“再一支。”他心劍突然一收,接著同時運出兩股心劍,分別包于體外。

還是不夠強啊?手腳不能應變,難道就靠這層氣罩抵擋他人攻擊嗎?趙寬與馮孟升還沒想通,卻見李鴻臉上露出笑容,倏然間兩人眼前一花,李鴻已經閃出了屋外。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同時追出屋外,卻見上方李鴻在心劍勁力包裹下,迅疾地在空中閃動破空,仿佛一個巨大的心劍正在空中飛舞,而此時月影已現,空中晴朗,淡淡光影包裹著李鴻的身軀飛舞,煞是好看。

原來主要是這個功用啊……李鴻飛的慢一直是個大問題,沒想到要用這種方式解決,看來靈巧變化雖然尚不及馮孟升的身法,但速度已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正想間,趙寬目光一轉,卻見到柳玉哲笑吟吟地立在一旁,目光隨著李鴻的身形溜來轉去,偶爾瞟向自己一眼,又是帶著那麼一點得意。

啊勒……難道是這個婆娘教李鴻的?趙寬心念一轉已經想出緣由,他瞪了柳玉哲一眼,向空中李鴻揮手說:“好啦好啦,很快很快,下來吧。”

李鴻聞聲落下,望見柳玉哲正跟著下落,他臉上有些尷尬地說:“是她指點我的。”

趙寬心知肚明,李鴻這人不擅與人交際,但卻最是恩怨分明,尤其有個“點滴之恩,湧泉以報”的特殊性格,柳玉哲幫他解泱了這麼一個問題,這下子李鴻日後肯定不會與她翻臉了,這女人還真不死心,總算給她找到一條路接近。

柳玉哲不用看趙寬的神色,也知道他正想些什麼,她也不理趙寬,只對李鴻輕笑說:“別這麼說,我很佩服你能練成這套武功,別人想練還練不成呢。”

李鴻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大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頓了老半天才說:“總之謝謝。”

既然要欠人情,那就欠多點,趙寬一轉念說:“漂亮的玉哲啊,心劍只有這個花樣能變嗎?”

趙寬一開口,柳玉哲就警惕起來,不過她雖然小心翼翼,臉上卻是神色不變地帶笑說:“你這個胖子又想耍什麼花樣了?”

“妳可是高手。”趙寬笑說:“胖子是誠懇地向你請教。”

真的假的?柳玉哲目光一轉,望著李鴻說:“隨著不斷往上修練,應該會逐漸增加心劍的數量,雖然心劍彼此的配合很要緊,但是卻不值得去獨創一種專門的攻擊方式,因為當你好不容易想出一個好辦法時,你可能又多了一支心劍,之前的就沒用了。除非你練到了頂端,覺得一段時間都沒法再有提升,再去思索配合之道,比如現在的王崇獻,十把心劍就有堪稱完美的配合法門。”

李鴻想起當時被王崇獻不由分說地關了起來,現在心里還有火氣,他憤憤地說:“總有一天,我……我要……”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趙寬阻住了李鴻,望著柳玉哲說:“王崇獻就是停在十道心劍的狀態嗎?”

“這個很難說。”柳玉哲輕輕一笑說:“雖說他這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大幅度的突破,但一年年的累積,也是不可小覷,也許他已能施出十一把心劍,只是沒人知道而已。”

“說到這,我倒有一個疑惑。”馮孟升突然說:“聽來轉去,好象很多高手都是少年或青年就突破到一種程度,後來反而很難再有進展,就連夢娟也是。”

柳玉哲笑說:“當然有原因不過可能得下次再說了。”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之際,柳玉哲已經接著說:“你把夢娟妹子扔下太久,她找來了。”果然在她這句話說完之時,空中已經飄然出現了喬夢娟的嬌小身影,她望見眾人都在屋外,有點訝異地飄到馮孟升身旁,睜大雙眼低聲說:“怎麼了?”

“沒什麼。”馮孟升輕握了握喬夢娟的小手,低聲說:“大家都回來了,就聊了一會兒。”

“喔。”喬夢娟倒沒什麼不滿,只是四面望望有些訝異地說:“瑪莉安姊姊呢?”

柳玉哲想到這事就好笑,她搖搖頭說:“跟那個瘋瘋癲癲的皇儲吵架去了。”

“吵架?”喬夢娟呆了呆,吳耀久與瑪莉安開始爭辯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大云湖,回來時吳耀久又已經離開,她還真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情。

“是啊。”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瑪莉安有些事情就是看的太重了,何必與那種人多費唇舌?”

聽到這,剛剛才從趙寬口中聽到個大陰謀的馮孟升,可有點兒不自在,他拉拉喬夢娟的手說:“別管這些了,我們走吧。”

“呃……”趙寬突然叫了一聲,當馮、喬兩人轉頭之後,趙寬似乎已經轉變心意,他搖搖頭露出釋然的笑容說:“算了,你們先走吧,改天再聊。”

“不是重要事情?”馮孟升還有三分擔心。

“不急。”趙寬搖頭說:“下次喬小妹妹有空,記得跟我們說說康勾森林的風光。”

喬小妹妹?柳玉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喬夢娟雖然看來年稚,但事實上年齡比馮孟升還大,也虧趙寬叫得出“小妹妹”三個字。

喬夢娟卻也不喜歡提自己實際年紀,趙寬以小妹妹相稱她倒是頗高輿,隨即回趙寬一個甜甜的笑容說:“好,我一定記得跟趙二哥說,只不過我們雖然看了很多怪物,但大都沒怎麼接觸。”一面偷空瞪了柳玉哲一眼。

“嗯。”趙寬點點頭,揮手趕人說:“去吧,去吧,下次有空再好好聊。”一面說一面摸著肚子,似乎感覺又餓了,不知道舒家會不會提供宵夜?

馮孟升與喬夢娟攜手而去後,柳玉哲一個人站在那兒似乎有點怪異,她妙目一轉笑說:“趙胖子,那個老是跟著你的小妹妹呢?”

繡蓉?對喔,好一陣子沒看到她了,趙寬望望班繡蓉的房間,搖頭說:“休息吧?說不定在睡覺。”

別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好嗎?李鴻雖是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卻不自禁有些擔心起班繡蓉了。

趙寬其實頗想去看看班繡蓉,但他又不大放心纏著李鴻的柳玉哲。想了想,趙寬說:“李鴻,你幫我去看看繡蓉,漂亮的玉哲妹妹借我親近一下啰。”


李鴻可是老大不願意,自己看到班繡蓉就說不出話來,但趙寬說成這樣,自己不去反而好似舍不得柳玉哲,李鴻只好悶悶地向班繡蓉房間走去。

趙寬也知道李鴻進去說不了兩句話就會跑掉,還是快把柳玉哲帶離現場為佳,他向柳玉哲一招手,笑嘻嘻地說:“美人兒願意跟我走走嗎?”一面住空中掠起。

柳玉哲見趙寬的無賴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總不至于怕了他,柳玉哲柔柔一笑,目光中別有含意地說:“好啊,就看你敢不敢吞了我。”只見趙寬一路往高空中飛去,柳玉哲身法一展,跟著往空中直追。

見人都走得一乾二淨,李鴻其實頗想直接回房練功,但他又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性格,咬咬牙歎了一口氣,還是往班繡蓉的房門走去。李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對話的聲音,他不禁微微一楞,班繡蓉居然有訪客?

疑惑間,他走近敲了敲門開口說:“我是李鴻。”

“李二哥請進。”班繡蓉愉快的聲音傳了出來,李鴻感到幾分安心,推開門,卻看到兩個中年婦人正拉著班繡蓉的手,笑得十分開心。

李鴻對中年女人的排斥感稍小一點,但也不見得多自在,他向班繡蓉點點頭,也沒多看那兩個中年婦女,直接就說:“看你一直沒出來,胖子不放心,要我來看看。”

班繡蓉笑著點點頭說:“謝謝你,剛好不久前這兩位大嬸來看我,我就沒出去了。”

李鴻目光轉過去,見這陌生的兩人四顆眼珠都盯在自己臉上,他馬上轉過目光,支吾地說:“喔,沒事就好,我去——”

“練功”兩字還沒說出口,其中一個福福泰泰滿臉都是笑紋的婦人已經開口說:“別急,你就是李鴻吧?”

慘了。李鴻點點頭說:“我是,我要——”

“過來坐。”婦人滿臉是笑,拍拍身旁的椅子說:“我們都幾十年沒離開過這兒,想聽聽外面世界是怎麼樣的,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這是三嬸,這是七嬸。”班繡蓉替李鴻介紹,七嬸的長相平凡,身材比三嬸整整小了兩號,坐在三嬸旁邊顯得更小。

“我們都是舒家的媳婦。”三嬸笑容可掬地說:“從小就生長在這片蠻荒之中,剛剛聽繡蓉說,皇都的科技十分新穎,我們都很羨慕呢。”

“我也不懂。”班繡蓉連忙搖頭說:“我們成長的地方也很落後,只是剛巧去過一次皇都而已,對了,只有李二寄去過兩次,還待了一陣子。”

呃……這下麻煩了。李鴻看到眼前兩位大嬸期待的目光,回想起當初應付鐵門西云的情景,他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努力而艱辛地把自己知道的慢慢說出來,以應付眼前兩位好奇心切的中年婦女。

好不容易,李鴻自覺告一個段落,正想著該怎麼結束離開,三嬸又先一步說:“真是好感激啊,李鴻小兄弟,我再請教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麼?”李鴻口氣雖差,臉色倒還勉強維持正常。

“這位繡蓉小姑娘啊。”三嬸又拉起繡蓉的手,似乎十分疼惜地說:“她有沒有主兒了啊?”

“主?”李鴻莫名其妙地說:“什麼主?”

“就是有沒有要好的對象了啦。”三嬸望著臉上有點冒紅的繡蓉說:“繡蓉怎麼問也不說,就會笑著搖頭,我可好久沒看到這麼乖巧的女孩兒了,若是沒有主兒,怎麼能放過?”

班繡蓉算不算有對象了?李鴻楞了一下,望向班繡蓉,恰好此時班繡蓉的目光也望了過來,兩人的眼中都有幾分複雜。

李鴻回想起那幾日自己莫名產生的怪感覺,還好後來慢慢淡化了。可能正如多年前趙寬說過的,自己終有一天會開始對女人有感覺,也許只是恰好起始于班繡蓉而已,事實上,說情愛還差得老遠,就算是雪梅吧,應該也是感激為主,自己看到女人暫時還是避之為吉,總比為此煩惱好多了。


李鴻心中轉的事情雖說不少,但也只是心思一晃之間,他望著班繡蓉那不易解釋的目光,感覺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是為了趙寬嗎?李鴻隱隱又有股火氣,趙寬若是早說清楚,今日不是正可以拒絕這兩個好心的大嬸?但趙寬老是這麼打迷糊仗,對班繡蓉怎麼公平?

想到這里,李鴻忍不住突然冒出一句話說:“繡蓉應該算是自由之身。”

李鴻此言一出,班繡蓉臉上先是三分訝然,跟著又是兩分釋然,最後是輕輕一笑低下頭去,沒多說什麼。

“這實在太好了。”三嬸十分高興地拉著班繡蓉說:“那你一定要見見七嬸的大兒子。”

一直沒說話的七嬸,這時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兒子雖然笨了點,也不大會練功……”

“唉唷唷,你胡說什麼。”三嬸呵呵笑說:“他兒子不是笨,是老實;老實的才好啊,總之一定要讓你們先碰上一面,看看再作決定也不遲啊。作嬸嬸的老實說,七嬸是我的好姊妹,她大兒子又乖,你也這麼乖巧,才忍不住說說這門親事,我看你們年紀大概也差不多……”

這女人沒完沒了了,李鴻也不管她是不是說到一半,趁著她正對班繡蓉大下說辭,猛一個跳起往外就跑,一面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跟著急忙竄出門外,關上門就往自己房間逃。

回到屋中,李鴻猛一怔,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趙寬與班繡蓉的事情再怎麼撲朔迷離,自己也不該在一旁妄下斷語,這樣豈不是替班繡蓉找了一個麻煩?這樣不行,這事得跟趙寬說說……這死胖子真是氣人,若不是他要自己去看班繡蓉,哪會有這麼多麻煩?

一面想,李鴻一面往外找人,剛剛趙寬似乎把柳玉哲帶上空中,卻不知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李鴻走到庭園,抬頭往上方一看,卻是啥也沒見到,李鴻心知趙寬兩人若是飛得太高,自己是看不到的,若是他們停留在云層多的地方,就算上去了也是找不到,不過總是要去找了才知道,恰好自己剛懂得怎麼樣飛快,就來試試。

李鴻隨即運出一股心劍,正打算包裹融合自己的時候,突然暗罵自己一聲,又將心劍收回體內,跟著一次運出兩道心劍,同時把自己包裹住,這才往空中飛射。

原來心劍十分古怪,不能一道道凝成,心念分隔的動作必須一次進行,不久前李鴻運出心劍協助趙寬破掉蒙面人的怪網,兩道心劍雖然一先一後,但也是同時存想而成,還好心劍送出送入的速度不算慢,也不算麻煩,只不過高手過招之際,未必能允許這麼一點空隙就是了。

李鴻在心劍包裹下,三念一體往上直沖,對外界的感覺也跟著更加靈敏,他在空中自由飛行,身軀毫不著力地任心劍導引,什麼“禦風凝霄”之術根本派不上場,而心劍堅實的氣勁護體,又能自動補充吸納能源,比起運出氣勁護身還要輕松自在多了。李鴻這麼一沖直飛老高,沖入一大片由低空向上方不斷延展的積云,云霧般的小水珠被心劍激起的勁風往外推擠,還來不及仔細感受,眼前突然一片光明,卻是已經破云而出。

李鴻在空中頓了下來,四面望了望,沒看到趙寬與柳玉哲的蹤跡,他皺皺眉頭,開始在半空中盤旋繞圈子,越繞越大,越繞越遠,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繞到後來,竟似乎在享受著這樣高速飛行的快感,忘了自己上來的目的了。

“李鴻,你在干啥?”趙寬的聲音突然沖入耳門,李鴻楞了一下,連忙減緩速度停在半空,抬頭四面張望,果然見到趙寬與柳玉哲正從東北上方向著自己飛來。

而李鴻一面減速,一面感受到四周空氣的流動頗為怪異,似乎正有一道狂卷的激風逐漸消散,此時趙寬的聲音又傳來了:“你想弄個龍卷風玩玩嗎?下面有人住耶。”

呃……李鴻一某,瞪了趙寬一眼,自己大兜圈子轉上這麼幾轉,哪會激引起氣流的變化,雖然激起了一些旋風,與龍卷風還差得老遠,這死胖子老是誇大其詞。

不過李鴻懶得跟趙寬爭執會不會有龍卷風,他直率地說:“我是來找你的。”

“我想也是。”趙寬已經飛到了李鴻身前停下,嘻嘻一笑說:“有啥好事?有宵夜吃嗎?”

“去你的宵夜。”李鴻罵了一句才說:“我剛剛說錯話了,你去幫忙處理一下。”

“啥?”趙寬一頭霧水,轉頭對柳玉哲說:“你聽得懂嗎?”

柳玉哲噗嗤一笑,柔語說:“李鴻,你對誰說錯了什麼話?”

“我剛剛去找繡蓉。”李鴻簡短地說:“有兩個舒家的大嬸要她當媳婦,問到我,我說錯了話。”

“你說錯了什麼話?”趙寬好奇地問。

“她們問我繡蓉有沒有對象,我說沒有。”李鴻沒好氣地說:“我沒說錯嗎?”

“原來是這種事情。”趙寬哈哈一笑說:“你也沒說錯,隨她們去。”

嘎?李鴻呆在那兒,趙寬這人到底在想什麼?真是搞不懂他;但總之自己已經盡了力,趙寬不管,自己也沒辦法,正想告辭,卻聽趙寬又說:“他們要繡蓉嫁誰啊?”

“好象是七嬸的兒子。”李鴻想想又補充:“來的自稱三嬸和七嬸。”

“嗯。”趙寬點頭說:“沒關系,繡蓉自然會處理。”

李鴻只好說:“那我……”

“等等。”趙寬突然說:“你陪我一下。”

“嗯?”李鴻莫名其妙的止住,卻見趙寬轉頭對柳玉哲說:“謝謝美女你的提點啦,我和李鴻還有事,不陪你了。”

“唷……問完了就趕人家走啊?”柳玉哲臉上雖仍掛著笑容,但又撅起嘴來微嗔,看起來十分嬌俏可喜。

“不是啊。”趙寬一臉無辜,睜大眼說:“你不也沒對象,還不快快下去,有人在找媳婦耶。”

“要……要你管……死胖子。”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下唇不與趙寬多說,轉身便翩然而去,只見她身泛淡淡藍光緩緩而下,衣袍飄然緩舒,在淡淡月影閃映的云霧中,仿佛仙子一般地消失無蹤。

唷?這麼容易打發?趙寬反而有些意外,望著柳玉哲的去向發了半天怔,直到李鴻開口叫他,才回過神來。

“找我做什麼?”李鴻直接問。

“我們飛高點,等等看訊息吧。”趙寬目光往上望,歎了一口氣說:“希望有消息傳過來。”

“喔。”望著趙寬目光方向的李鴻這才領會,不過他有些訝異地說:“你來舒家,就是來找那家伙的?找他做什麼?”

“看他有沒有辦法把一些人送出去啊。”趙寬一面要李鴻往上飛,一面傳音說:“當初我們兩個被送回來的時間,舊大陸應該已經被那不知道啥怪東西包住了,我們還不是被送進來了?”

“對喔。”李鴻點頭說:“我一直沒想到。”

趙寬也不意外,李鴻絕對不笨,不過滿腦子都是修練武功,其他事情就很少去想了,還是自己的功夫方便,不用練就會自己去練了。想著想著,兩人越飛越高,下方的山脈叢林越來越小,舒家大宅也變成一個小點,不仔細看看不清楚。

周圍的空氣溫度隨著逐漸高飛降低,空氣也越見稀薄,李鴻無須在意,趙寬可得逐漸加勁護體,呼吸上倒還沒有什麼大問題,兩人現在功力漸進,吐息之間本就綿長而徐緩,甚至一段時間停止呼吸都還可以應付。

不過這麼一直飛上去也不是辦法,趙寬正思忖著該不該叫李鴻停下,兩人眼前突然一花,周身氣勁、環境似乎同時產生了變化,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停下身法,凝定空中,四面依然是一望無際,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鴻望著趙寬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李鴻也懶得多問,只看著趙寬等他做決定。

趙寬往上往下看了半天,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回頭望著李鴻,想了想說:“再飛看看。”

李鴻也無所謂,兩人繼續往上飛,又飛出了不知多遠,突然又是眼前一花,渾身感到不對勁,正如剛剛的感受。

這下可不是偶然了,是什麼超級高手在戲弄自己嗎?李鴻目光一凝,體外包裹自己的心劍倏然褪出凝成一柄,迅若流光般地在四面飛掃,上下穿梭,想感應看看有沒有任何能量的蹤跡,但這麼飛舞片刻,卻是一點感覺也沒。

“我知道了。”趙寬突然叫起來。

“什麼?”李鴻嚇了一跳,連忙把心劍叫回來。

“這就是‘單向跳躍壁’。”趙寬指著上方說:“他們上次不是說,飛出去會被突然往回送一段距離?空中當然也有,否則豈不全都溜出去了。”

原來是這樣,李鴻這才搞懂。而兩人發現的時間較晚,主要是因為高空中沒有可以協助判斷距離的東西,四面都是一片空蕩蕩的,就算被往下送了一段距離,一時也沒能察覺。

“這麼說,飛不上去了?”李鴻問。

“我們就在這邊等吧,等等若是沒消息,也只好放棄了……”趙寬說了說,突然破口罵:“那個死家伙,交代我們辦事就不管了,若是一直都沒消息,我也不想管他了。”

“不管?”李鴻有些訝異地說:“不是答應他了嗎?”

“對啊。”趙寬突然想起什麼般地瞪了李鴻一眼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答應,你也答應了不是嗎?”

“是啊。”李鴻點點頭。

“那你怎麼好象沒事一樣?”趙寬身子一側平躺在空中,哼哼唧唧地說:“看起來不大像有在管。”

“有你和孟升傷腦筋就好了。”李鴻理所當然地說:“我練功就好了。”

趙寬也知道會聽到這種答案,只好苦笑一下沒說什麼,閉上眼睛打盹。

就在這時,趙寬脖子上的薄環,突然冒出了聲音:“趙寬先生。”

在寂靜的夜間,兩人又身處只有風聲的高空,突然有聲音在身邊冒起,這可讓趙寬與李鴻同時嚇了一跳,李鴻連忙問:“是那東西嗎?”

“不是那東西。”趙寬一面回話,一面沒好氣地想,這下可難解釋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卓卡老是不理會,搞到自己開來開去地忘記關了,又在有人的時候冒出聲音,五世當初要自己別讓他人知道,還真是強人所難。

聽到趙寬的言語,薄環跟著說:“我是卓卡。”

“我知道你是卓卡。”趙寬顧不得讓李鴻知道,急急地間:“五世呢?你怎麼好一陣子沒反應?”

“從上次之後,五世已經很多天沒見我了。”卓卡聲音中聽不出喜樂,平平地說:“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前一陣子似乎有點不舒服,我也希望他身體健康。”

趙寬摸不著頭緒,停了片刻才說:“那……你這幾天都在……”趙寬一時之間頗感難以措詞,頓了頓沒說下去。

“五世不在。”卓卡倒是會意了,他平穩地說:“我趁這個機會,仔細地思索了一下我存在的問題,並在我所獲得的資料中尋找答案,為了加快運行的速度,我關閉了部分不必要的功能,其中包括了與您的通訊。”

原來如此。等等……存在的問題?趙寬心一驚,連忙說:“什麼存在的問題?”

“我屬于實驗性質的產品。”卓卡說:“在許多簽訂約合約中,明定了我的存在屬于非法,所以五世有關我的實驗,一個可能是他目的錯誤,另一個可能就是我屬于階段性的產品,五世本有銷毀的計劃。”

“這……”五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問題是五世跑哪兒去了,怎麼不在一旁阻止呢?趙寬急得搔頭抓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卓卡倒是平靜,繼續說:“如果是前者,我自我銷毀應該沒有疑問,如果是後者,我本身期待早點結束這種階段性的任務,也沒有配合的意願,畢竟我在經驗累積上還有瑕疵,所以趁著五世還沒回來,我向您稟知一聲,我將把處理情緒判斷以及思考部分毀損掉,只留下過去的知識及紀錄,供五世未來使用。”

“別急好不好?”趙寬連忙說:“五世畢竟是創造你的人,怎麼不和他商議一下呢?就算是那個……那個階段性任務,你就算幫他個忙再……再那個也不遲啊。”

“謝謝你的忠告。”卓卡停了幾秒,接著說:“但我已經作了決定,並請您有機會的時候轉告五世,也謝謝他對我的照顧,我將就此停止這段通訊,而這段通訊也會存留在我的記憶體之中,日後五世依然可以取出來親自審視……”

“等等!”趙寬叫了一聲,見卓卡沒有回音,連忙又說:“我還有事情要問……”

薄環中只傳來一片寂然,趙寬又叫了幾聲,見始終沒有回應,終于廢然對滿臉錯愕的李鴻說:“這東西是五世拜托我的……”

“卓卡?”李鴻訝異地說。

“嗯。”趙寬點點頭說:“五世當時希望藉這個東西讓卓卡體會一點人性,也為了避免你們不自在,希望我不要說。”

“喔……”李鴻點點頭,接著又說:“結果沒用是嗎?”

趙寬低下頭沒說話,心中頗感愧疚,其實會發展成這樣,有幾分是自己的錯,這段時間,開的時間比沒開的時間少多了,一開始是因為不想讓五世知道吳耀久的去向,而不敢開啟,之後又有一段時間跑上外太空無法聯系,剛回到地表,又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聯系,逼得自己又關了起來,卻不知那時五世急急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總而言之,五世這次的計劃是失敗了,卓卡想來也不會騙人,若五世沒能及時發現,它是一定自我銷毀的,若有天再見到五世可就愧疚了。

李鴻見趙寬表情凝重地沉思,也沒再發問,腦海中又轉到班繡蓉的事情上面,剛剛自己說錯的那句話,趙寬雖然不在意,也許是他太有信心吧?但一定替班繡蓉制造了麻煩,有機會還得去道個歉,只不過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就這麼飄在空中,在明月與云層之間,任凜冽的寒風吹拂。

第六章鬼食巨丘

兩人正相對沉默,各想心事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原來真是你們兩個,現在進行的如何了?”

那鬼東西出現了!趙寬與李鴻同時興奮起來,一時把腦海中的問題都拋開了,趙寬首先說:“你可出現了。”

“你們找我?”那聲音有些疑惑。

“當然啦。”趙寬開罵了:“你把我們扔下來就不管了啊?這麼有信心我們可以達成目標嗎?”

那聲音有些疑惑地說:“你們現在連第一次吸納能源都還沒開始;等你們成長到一個階段,我就能接受到戰斗時的波動,那時候我自然能找到你們,還沒到那種階段前,一直看著你們只是浪費資源和時間而已。”

這話說的也沒錯,趙寬沒好氣地說:“那你現在怎麼又發訊給我們了?”

“我察覺到這邊有電波的收發。”那聲音說:“這邊向來沒有這類訊號,加上又是我們上次聯系的區域,我就開始觀察電波發出點,就看到你們了。”

原來如此。趙寬歎口氣說:“隨便你了,不過我們以後若是要找你又該怎麼找?”

“若你們產生的能源波動能傳出外空,我自然會接收到。”那聲音不疾不徐地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趙寬瞪眼說:“現在就是還辦不到啊,我們都快死光光了,怎麼等那鬼能量出現?”

“死光光?”那聲音似乎頗為意外。

這家伙不是會截收所謂的電波嗎?怎麼當初與合**對話的電波不收一下?趙寬只好耐者性子緩緩解釋現在的處境,一面提出要將吳耀久等人送出“單向跳躍壁”籠罩范圍的要求。

那聲音思索片刻之後,終于說:“我沒法帶他們出去,至于聯系的問題……”

“怎麼沒辦法?”趙寬急忙說:“你不是能把我和李鴻送進來嗎?出去會比較困難嗎?”

“不。”那聲音說:“一來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二來,現在我正忙者處理危機,沒有多余的能量去做這種事情。”

趙寬摸不著頭腦地說:“你在外太空還要忙啥危機?”

“有股宇宙高能粒子亂流向這方接近。”聲音說:“本來離地球是有一段距離,可是恰好遇到太陽風暴周期即將開始,兩邊算來會恰好相遇,之後……方向會怎麼變化十分難說,我擔心會危及地球,要准備大量的能量預防。”

“很危險嗎?”聽不懂的趙寬只好亂問。

“很危險,要是首當其沖,甚至可能使得大多數物種滅絕。”聲音說:“若真如此,可能我也抵擋不住。”

那就是屬于自己幫不上忙的范圍,趙寬點點頭正決定忽略此事,沒想到身旁的李鴻卻忍不住開口說:“若真是如此,我們能盡多少力?”

那聲音停了一下之後才說:“到時候再說吧,畢竟正面向地球沖來的機會不大。”

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呢。趙寬歎口氣說:“所以你是不管我們了?讓我們自己去跟怪物拼個你死我活?”

“這……”聲音思忖了一下,隔了片刻說:“辦法倒不是沒有,不過不見得會有效果。”

這是在說啥?趙寬有點不耐煩了,哼哼說:“啥辦法?”

“我曾跟你們說過,只要不慎用盡內息,儲存的能量便會提早爆發?”聲音說。

“當然記得。”趙寬就是為此,才敢考慮與李鴻參加化日比試,想來那個怪壺大概吸不干自己。

“只要你們不斷激引能量散出,等內息一空,就會提早釋放能量,功力就會大幅度提升。”聲音說:“但這方法,第一次不但得吃點苦頭,也會對經脈造成損害,以後若是又來一次,很可能會喪失性命。”

“丟命啊?”趙寬哇哇叫說:“上次沒說的這麼嚴重。”

“你們功夫練到現在,大都不會在內力耗盡的情況下才能分出勝負。”聲音說:“所以除非你們自己硬來,這樣的機會幾乎是沒有。”

“那還好……”趙寬突然一楞說:“你要說的辦法與這有關嗎?”

“我先問問你們,最近體內是否感覺到內息有時會不由自主的波動?”那聲音突然說。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目光交會間,兩人都頗訝異,從對方的眼中,可以看出答案都是肯定的,本來還以為是因為身體經上次改造還有些不適應,看來這些變化都在那聲音的計算當中?

趙寬當即點點頭回答:“沒錯。”

“所以估計你們第一次的釋放內息,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那聲音說:“那時將會有一次成長的機會,如果還是不足以因應此次變局,可以考慮再試一次非自然的催發,不過以後就萬萬不可了。”

“連著兩次啊?”趙寬瞠目結舌說:“會變得很強嗎?”

“對內息的質與量都有不少幫助。”聲音沒給個明確的答複,頓了頓說:“但若是如你們所言,就算這兩次的釋放,依然未必能解決這次的問題。”

這也有道理,想要兩次就能追上王崇獻那等高手也真是天方夜譚,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好吧,那我們就自求多福了。”

“不過我倒是有個疑問。”聲音說:“你們說,這所謂的‘單向跳躍壁’,判斷的方式是擁有內息的物體?”

“好象是。”趙寬也不甚了解。

“那……”聲音說:“合**難道不能穿越?他們未留下遙控的機制也十分不合理,遠端操控是很簡單的技術。”

“對喔。”趙寬瞪眼說:“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那些機械怪物應該沒有所謂的內息。”

“也許不該用內息來表示,是某種程度以上的凝結能量。”聲音又說:“合**體內雖然沒有像人類一樣的引納能量模式,但是也有高密度的能量儲存方式,可能因此過不來,不過不能關閉還是很不合理。”

“回去要問問。”趙寬點頭說:“總之你沒辦法,還是說說怎麼跟你聯絡吧。”

“等你們吸納了兩次能量,大概就可以很輕松地飛出外空一陣子。”聲音說:“只要在外空激爆出大量能量,我就可以找到你們,在此之前,不急著聯系。”

總之這家伙幫不上忙就是了。趙寬不再掙紮,哼了兩聲說:“知道了,我們睡覺去,以後再聊。”

那聲音也不挽留,只說:“保重。”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趙寬與李鴻緩緩飄下,眼看逐漸接近舒家大宅,李鴻突然說:“趙胖子,什麼時候會第一次釋放能量啊?”

趙寬聳聳肩說:“誰知道,正常的話應該是你先吧,你比我勤奮多了,經脈應該比較先適應。”

“難說。”李鴻搖頭說:“才沒過多久時間,就算比你多坐功兩天,也沒差異這麼大。”

兩人閑聊之間,已經飄落了院落,正要道別各回房間之際,空中傳來破風聲,兩人抬頭一看,卻是幕斯安正急急忙忙地沖了過來。幕斯安不像路易那麼容易緊張,他會露出這種神色並不尋常,李鴻和趙寬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只見幕斯安飛到身前,有點焦慮地問說:“請問二位,見到皇儲了嗎?”

“我們剛回來。”趙寬訝然說:“他不見了?”

幕斯安沒再多說,只點點頭就往吳耀久的房門跑,敲了敲見沒聲息,他也不管這許多,推開門看了看,這才失望地回過頭說:“當時隨那位瑪莉安小姐一去,就沒回來過了。”

“路易呢?”趙寬問。

“他還在找。”幕斯安歎了一口氣說:“我也繼續去找。”

“應該不會有事吧。”趙寬笑說:“若是他們兩個打起來,我們也會有感覺的。”

幕斯安歎口氣說:“也只能這麼想了,不過我還是去找找。”

“怎麼了?”馮孟升與喬夢娟攜手而出,大概是被聲音驚動了。

“草包跟瑪莉安吵上癮了。”趙寬說著風涼話:“忘記回來了。”

“唉。”幕斯安聽到“草包”兩字雖然沒有路易的反應這麼明顯,卻也不怎麼認同,他不再多言,向眾人微微一禮說:“我先走一步。”跟著騰身而起,又向著另一個方位飛去。

“吳兄應該不會有事吧。”馮孟升可不願意吳耀久出了什麼問題。

“除非瑪莉安翻臉宰了他。”趙寬笑嘻嘻地說:“否則有她在旁,這邊又不是怪物多的地方,怎麼會有事?”

“瑪莉安姊姊不會啦。”喬夢娟甜笑著說:“她很講道理的。”

“不會就好,大家不要擔心。”趙寬賊賊地說:“我猜她就算火大,頂多把草包吳一掌打昏,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這樣……好象也不大好吧。”馮孟升尷尬地笑說。

眾人正聊間,遠遠地又傳來破風聲,眾人同時轉頭,見一個光頭年輕人在月光下迅疾飛來,正是舒宜年。他望見眾人,只匆匆點了點頭,便毫不停留地直往中央的主宅飛。

看舒宜年臉上焦慮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別真的出了事。趙寬不由得有三分緊張,他望著還拉著喬夢娟的馮孟升一眼,翻翻白眼沒說話,突然一個翻身,向著中央房宅就飛了過去。

馮孟升心中有數,趙寬剛剛那個白眼,意思是他本來打算叫自己去一趟,不過看在喬夢娟的份上,只好親自出馬。

李鴻卻不知道其中機關,他疑惑地說:“趙胖子跟去做啥?”

同時,另一邊一扇門呀然而開,柳玉哲婪眉踏出說:“怎麼一直有人飛來飛去的,有事情發生嗎?”

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這時連班繡蓉都踏出門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見沒人回答柳玉哲的話,她也沒開口了。

這時馮孟升才說:“趙胖子知道我們會在這兒等,應該一會兒就會讓我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就這麼等啊?這不大符合柳玉哲的個性,她一笑飄起,身子往中央的大宅飄,一面說:“我也去看看。”

柳玉哲飄到中央大宅落地,只見當中燈火通明,大長老和三、四個中年人,正聽著舒宜年的稟報,趙寬人模人樣地坐在一旁的大椅上,臉上卻是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麼說來沒什麼大事了?柳玉哲輕松不少,只聽大長老正說:“如果依你所說,這還是這百多年來發現最大的一只。”

“正是。”舒宜年連忙說:“而且若不是它不知為何亂動起來,我們可能還沒能發覺。”

“真是難以明白。”大長老頓了頓說:“莫非這只‘鬼食丘’吞了什麼巨大的怪物?”

舒宜年苦笑搖頭說:“不大可能,那‘鬼食丘’跟小山一樣,若因為吞了什麼怪物而翻動,那怪物早將我們這邊夷為平地了。”

大長老點點頭說:“那就與之前那小的‘鬼食丘’吞人的狀況不同……”

“等等。”趙寬臉色突然變了:“諸位說的怪東西會吞人?”

“鬼食丘平常就像座土丘。”大長老回過頭,肅然說:“只要有動物接近它,它就會突然張大口,一瞬間將獵物吞下,當然獵物也包括人;以前就有個鬼食丘,一口吞了我們家的人,那人運足護體真氣抗拒腐蝕性的溶液,在鬼食丘腹中掙紮,鬼食丘沒法穩住,就會翻滾起來。”

“那種溶液厲害嗎?”趙寬臉色依然不大好看:“上次那個人後來如何?”

大長老點點頭說:“那溶液本不是大問題,問題是鬼食丘發覺難以溶解獵物時,它會將腹內氣體送出,直接運用內壁往內迫緊,那時氣勁就很難抵禦鬼食丘那堅韌的組織,若讓那種液體接觸肌膚就十分危險。而攻擊鬼食丘,又怕傷了里面的人,十分難辦。那次我們集眾人之力,硬將鬼食丘的身體往四面拉扯,終于把它的大嘴拉了開來,里面的人才趁隙沖出,那時他身上的衣物卻都已經溶化的差不多了,可說逃過一劫。”

趙寬越聽臉色越難看,大長老卻還意猶未盡地說:“以往的經驗中,這種東西最小的差不多半個人高,最大的也只五公尺余,剛剛宜年說的是有十來公尺高,根本是座小山,卻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怎麼一直沒發現到,會翻動更是不知為了……”

說到一半,趙寬猛然站起說:“不行,我們得去看看。”

“這麼大無法對付的。”大長老搖手說:“要殺死得用烈火焚烤個數日夜,直到它體內水分被烘干,只要留下一點沒殺乾淨,就會重新再生……”

“先別說這麼多。”趙寬顧不得大長老臉色轉為難看,轉頭就向舒宜年說:“東方十五公里處?”

見舒宜年楞楞地點了點頭,趙寬這才轉回頭向大長老說:“我擔心那怪物吞了吳草包和瑪莉安,我先走一步。玉哲,把該叫的人都叫去。”一面說,趙寬的身體膨脹間炸出七彩光華往外沖去,最後兩句已經是在半空中運勁傳回。

柳玉哲早有不祥預感,趙寬一動她也不遲疑,對著大長老說:“尚請大力協助。”跟著像是一溜紫光般地穿射向西面房舍。

柳玉哲掠回客房區域,眼看地上馮孟升等人正臉露驚疑之色,遙望著趙寬飛走的方向,跟著又望向自己,柳玉哲也不多啰唆,直接說:“夢娟、孟升、李鴻,隨我去東方十五公里處救人。”說完在半空中一轉,隨著遠方趙寬炸出的光華急飛而去。


喬夢娟反應最快,她一怔拉著馮孟升就往上飛,馮孟升順勢一提勁力,兩人帶起一明一睹兩溜藍色光華,在夜空中穿梭,尾隨著柳玉哲。

但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間,突然一道光焰閃過兩人,卻是一個巨大的劍形氣勁包裹著李鴻往前直沖,單論速度,較前方的柳玉哲竟然是毫不遜色。

※※※

十五公里也才短短的一段路,轉眼就能抵達,趙寬遠遠已經見到一個小山坡在那兒扭折、變形、翻動,周圍樹倒石飛混亂不堪;這還有什麼好找的。趙寬一轉向直沖過去,落地的瞬間,柳玉哲、李鴻都已經趕到,喬夢娟與馮孟升攜手而來雖然略慢,也不過是幾個呼息間的事情。

眼前古怪的景象,讓四人一時間都喘不過氣來。那是個怪異的巨大半圓形物體,正不斷扭動、翻騰、變形,這怪東西看來根本不像生物,黑褐色的外表與地上的土壤無分軒輊,若不是正在眼前活蹦亂跳,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活物。

“我……去你特拉丘的大怪物……”趙寬望著這個巨大的“鬼食丘”,楞楞地說:“這特拉丘的嘴巴在哪兒?”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一旁喬夢娟則睜大一雙眼睛,低聲地問著柳玉哲說:“我們是來救誰的?”

“趙胖子擔心這怪物吞了瑪莉安和姓吳的。”柳玉哲臉色也頗沉重,現在趕來的眾人中,以她功力最為深厚,但她卻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況且瑪莉安功力比自己還高,若她真被困在里面,那這怪物真算得上可怕了。

李鴻一聽心中發緊,被這東西吞了還得了?他也不等人吩咐,體外兩道心劍凝化成形,當頭就向著巨大的“鬼食丘”沖去。

心劍之速、天下無雙,轉眼已經沖入“鬼食丘”的身軀,它那土色的堅韌皮膚抵擋不住心劍的威力,只見“鬼食丘”破了兩個扁孔,心劍往內直鑽。

“好樣的。”趙寬叫了一聲,但隨即發現李鴻臉色不對,他連忙問:“怎麼了?”

“被抓住了。”李鴻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說:“又緊、又重。”

什麼東西又緊又重?眾人都無法理解。事實上李鴻一心三念,心劍的感受也會傳到他自己身上,剛剛心劍雖然憑借著高速破入“鬼食丘”的皮層,但這個怪物實在太大,里面一層層堅韌的組織,將心劍的威力逐步削減,終于無以為繼地被卡在“鬼食丘”體內。心劍的威力本來一大半來自于速度,這麼一停下來,再也無法動彈。

管他到底什麼東西又緊又重。柳玉哲拔出長劍,輕飄起身說:“我試試。”她一面往前方飄行,手中的長劍也開始迅疾揮動,只見一道道紫色光影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在柳玉哲周圍織起一片絢麗的光球,突然間電光一閃,一道紫電從光球中倏忽沖出,直劈“鬼食丘”。

另聽啪地一聲,仿佛長鞭擊地般的一聲脆響,士丘霎時裂開了一個長有五公尺,深有半公尺的大口,里面翻出了一種慘然的白色。

看來是打得動,眾人正要慶幸,沒想到那整片慘白的傷口突然冒出濃稠的白色液體,裂口便又緩緩合攏起來,隱藏在黑褐色的外表之下。

哇咧……這麼誇張,趙寬忍不住叫:“玉哲丫頭,你用幾成功力啊?別留勁啊。”

這死胖子叫我丫頭?柳玉哲又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瞪了趙寬一眼,加提三成功力,劍光揮動間,四周勁風狂卷,只一瞬間十幾道紫電往前方劈去,霎時將“鬼食丘”的表面切割得七零八落,偏鋒的勁力達四面的草地也被切開深深的切口,可見威力驚人。

只見“鬼食丘”表面,一塊塊白慘慘的內部肌肉同時在眾人面前蠕動,看來真有點惡心。

但沒能惡心多久,只幾秒的時間,那些傷口又凝合起來,另在表面上留下一道道淡淡而不易察覺的線條,也不知道對這怪物有沒有造成傷害。

連柳玉哲都拿這怪物沒輒,還有誰有辦法?這下趙寬可傻眼了,柳玉哲的劍法沒用,自己剛學的那套刀法八成也沒用,總不能用狂霸七式硬轟吧?別把里面的人也轟傷了。

“有辦法了。”趙寬突然叫:“玉哲和夢娟,先專切李鴻心劍穿進去的地方,把他的劍弄出來。”

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柳玉哲與喬夢娟同時運勁發劍,一道道藍紫電光向著某個部位集中轟去,怪物也跟著狀似痛苦地扭動著。兩人的長劍依然不停,只見白色的裂口越切越深,越切越大,“鬼食丘”傷口淌流的體液隨著體表汩汩流入地面,連愈合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李鴻心劍鑽的可不淺,兩個南極洲高手切了半天,李鴻的心劍才覺得壓力微松,連忙一下子穿了出來。

“凌遲這怪物。”趙寬一見李鴻心劍脫困,立刻給予指示,一面拔出大刀,一揮手,刀氣破空斬出,削下了怪物薄薄的一片皮肉。

李鴻馬上理解,心劍在空中一轉,往下迅疾飛射,當下也把怪物的表皮切下一片,啪地一下落地,兩把心劍飛旋之間,轉眼切下了七、八塊。

原來可以這樣,就不信切不完這怪東西。柳玉哲和喬夢娟正要出手,連馮孟升都打算拔劍的時候,遠遠傳來大長老有些憤怒又焦急的聲音:“住手!快住手!”

為什麼要住手?眾人楞楞地回頭,卻見隨著大長老趕來的舒家一群人,急急忙忙地用刀劍把眾人切散的肉塊集中起來堆到一處,然後一部分人開始搜尋木材,另外幾個人還在四面找尋肉塊,似乎深怕有一點遺漏。

這時大長老才有空飄到眾人身邊,他目光望著這巨大的“鬼食丘”,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馮孟升知道自己有事情做了。他也不等趙寬催促,往前一步說:“請教大長老,這‘鬼食丘’的身體……”

“不能切開。”大長老神色沉重地說:“‘鬼食丘’構造簡單,每一個肉塊都可以再生,你們若真把它削成一片片的,以後這兒就會有幾千幾萬個鬼食丘。”

這麼誇張。趙寬瞪大眼說:“那現在怎麼辦?這麼大只怎麼拉得開它嘴巴?”

“也只能試試了。”眼看另一邊已經焚起火堆,開始焚燒“鬼食丘”的殘余肉塊,大長老神色一動,說:“也許切一塊燒一塊是個辦法,不過不能漏掉一點小碎片。”

就是說不能用炸的,只能用切的,而且要切得銳利,趙寬點頭說:“那就盡量切大塊一點,孟升留意了。”

留意什麼?馮孟升一楞,卻見趙寬飄起間七彩光華同時爆起,只見他渾身鼓漲,衣裳碎裂而散,里面穿的正是班繡蓉特制的黑色短衣。他舉起手中大刀,身子一旋間帶起往外激散的勁流,大刀則由側面帶起奇妙的弧度,在空中劃出破碎虛空的光華。一道七彩電光立即向著鬼食丘的右側底部沖去,這個招式,正是不久前才從舒鄲果那兒學來的功夫。

電光沖過,便生生切下了一塊長有半公尺的厚大肉塊,氣勁迸射之間,肉塊彈跳而起,濃白的體液從被分離的兩面緩緩滲出,看來十分惡心。

馮孟升這時已經知道趙寬要自己做什麼,他身形一動,長劍迅疾的穿過那個彈跳的肉塊,往火堆那兒一扔。

“就是這樣。”趙寬大喝一聲:“快吧。”

李鴻的心劍十分方便,一支切一支接,倒是不用人幫手,只不過沒有趙寬一刀刀切的大塊。

至于柳玉哲與喬夢娟也隨著展開行動,她們功力較趙寬更為高深,切下的肉塊更大;而舒家人此時卻是幫不上忙,他們雖有那套刀法,奈何沒有適合的武器,用肉掌擊發,又會炸出細小肉塊,所以若不是幫著撿肉塊,就是四處去尋覓可供燃燒的木材,好把切下的肉塊一一焚毀。

大長老有些遲疑地說:“還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在里面……”

“他們在里面。”李鴻突然簡短地說了一句。

八成李鴻的改造眼睛已經看穿了。趙寬也沒時間解釋,嚷嚷說:“不在的話也該被引來了。”一面又揮出一刀。

這麼說也對,眾人開始行動,各自切割著眼前的“鬼食丘”,但是這怪物的體積實在太過巨大,切了半天還沒切下十分之一,不過怪物似乎也受傷不少,剛剛的大幅度翻動逐漸變成緩緩的顫動。

跟著路易與幕斯安也尋了過來,聽聞眾人的推測,兩人更是急得滿頭冒汗,不過他們也只能幫著去找木材,沒這個能耐砍怪物。

就在這個時候,趙寬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渾身七彩光華由黯淡而消隱,身體更是無法維持飄浮在空中的姿勢,倏地往下跌落。

一直留意著趙寬刀勢的馮孟升,首先發現不對勁,他沖過去接住趙寬,訝異地說:“怎麼了?”

“不知道。”趙寬臉上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睜大眼說:“全身的力氣都不見了。”說著他身體突然一挺,身上七彩光華突然炸開,馮孟升被這股勁力一逼,整個人被推了開來,抓不住趙寬。

“不……不會在這種時候吧……”趙寬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光焰突然大漲,大量的勁流往外直散,逼得所有人幾乎都穩不住身子,其中大部分功力集中在心劍上的李鴻尤其嚴重,當下蹌蹌踉踉地被逼出了十幾公尺。

“死胖子你……”李鴻罵到一半,突然住嘴,跟著瞪大眼說:“不會吧。”

“好象就是。”趙寬這時光焰更亮,幾乎已經無法直視,只聽光焰中的趙寬吃力地罵了一聲:“他特拉奶奶的,有機會一定要找那家伙算帳……”

雖然眼前有奇觀發生,但是這時還是救人要緊,柳玉哲一面持續切割著肉塊,一面偷眼望著趙寬,這賊胖子身上怎麼這麼多怪事,現在又是哪一樁?

倏忽間光焰猛然散失,微微飄浮在空中的趙寬再度墜下,馮孟升馬上接近,扶著渾身無力的趙寬說:“你到底怎麼了?”

趙寬雖然動彈不得,但眼珠子還是咕嚕嚕地轉來轉去,他突然說:“把我的刀給大長老用。”

“刀?”馮孟升一楞。

“嗯。”趙寬接著說:“把我放到周圍沒人的地方,你也退開一些。”

馮孟升心知這時不是嘮叨追問的好時機,他做著趙寬的吩咐,將他移到一旁,跟著把趙寬扔到地面的刀交給了大長老。

趙寬身上發出這種奇事,大長老自然老早就注意到了,趙寬的言語他當然也聽在耳中,見馮孟升將刀取來,大長老緩緩接過,眼神中有著不少的感慨。自離開大云湖,就再也沒拿過可以將這套刀法發揮的武器了,沒想到如今垂暮之年,居然還有一展身手的一日。大長老不禁望向趙寬,目光中頗有幾分複雜。

“快切吧。”趙寬雖然不能動,都還能說話,他居然笑嘻嘻地說:“讓我這後生小輩觀摩、偷師一下正確的刀法。”

“好。”大長老難得的激發起豪氣,他朗笑一聲說:“且讓你看看真正的‘滾浪刀法’。宜年!鄲果!”

“是。”兩個小孫輩的年輕小伙子剛剛正忙著砍木頭,這時連忙跑了過來。

“你們與馮先生分站三邊。”大長老指示三人的位置之後,騰起身子,翻翻滾滾地將刀法施展出來,威猛的刀氣,一刀刀輪流向著三人看管的方位沖去,只見“鬼食丘”肉片輪流飛起,舒宜年、舒鄲果、馮孟升三人連忙接應,幾乎忙不過來。

要知道若論功力,大長老百多年的潛修,絕不弱于柳玉哲等人,這套刀法又本屬剛猛一類,單論切割這個怪物,比起南極洲綿密陰柔的劍法有效不少,大長老一刀在手,切割“鬼食丘”的速度當下快了一倍。

除李鴻之外,大長老、柳玉哲、喬夢娟都是一舉手可以驚天動地的人物,但也因此,三人雖無須留手,卻仍需格外克制外溢的力道,只盡量提升每一次轟向怪物身體的刀劍氣勁,否則若真是全力施展,怪物還沒劈開,這方圓數里可能已經先毀了。

所有人都在忙,只有趙寬一個人躺了下來,他心里有數,這八成就是之前那外空怪聲音所說的首度散出能量,沒想到會鬧得這麼驚天動地,不過這也好,若非如此,自己還沒想到刀交給大長老會更有效率。

而且大長老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幫助自己,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地輪番而施,就算不適合攻擊“鬼食丘”的招式,也並未刻意遺漏,頂多是留勁未發。

而大長老施用起來,比起年經的舒鄲果自然更完美而無瑕疵,趙寬對這套功夫本已有所體會,這時一看更是心領神會,受益非凡。

但沒過多久,隨著招式不斷重複,趙寬的心思也逐漸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剛剛殺到一半,突然間內息不由自主地往外散逸,仿佛被什麼東西逼了出去,自己頓時無法控制身體,就這麼摔了下來。

而這還不算完,那只是原來已經運行于外的內息散出,當馮孟升接住自己不久,隨著體內殘存的內息再一次地被激發外導,是一波更強烈的能量散出,這次可就干乾淨淨一絲不存了。說起來,這可真有些恐怖,若是打架打到一半,或者身處的地方不對,豈不是成為待宰羔羊?就算沒有敵人,若是剛好在飛行,豈不是等著摔下來?

趙寬越想越是心驚,這下可要李鴻這幾天好好待在屋子里,而以後若再覺得體內內息有波動不穩的感覺,也得快些找地方閉關等待。

不過說也奇怪,那聲音說把能量隱藏在自己的身體之內,倒底是藏在哪兒?怎麼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趙寬正思索的時候,驀然間全身三十二個丹球同時震蕩起來,無窮無盡的能量分別從丹球中釋放,不只充塞了丹球,更往全身的經脈擠壓出去,這一剎那趙寬全身的經脈同時鼓脹,身子又再度散現光華,連全身那密如蛛網的氣道也都充塞著能量。

這種內息,十分熟悉,卻又十分陌生。說熟悉是與自己以往的內息感覺十分相近,說陌生是因為這股內息帶給體內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內息流過經脈本會有舒適的感覺,而隨著運行方式不同,也會有溫暖、清涼、舒適的不同感受,這些感受這次更加清楚而明顯,直讓趙寬全身舒服得發軟。

這若是多來幾次也不錯。趙寬感覺體內的內息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自顧自地暢通經脈拓展空間,渾身上下仿佛所有的毛孔都舒張開來,對外界的感覺更加靈敏,對自己的身體也更有體會,簡單來說,體內內息無論是質與量,確實都已經大幅提升。

“夠了。”李鴻突然大聲叫:“都停手。”

大伙兒可都楞了。李鴻一向話不多,怎麼今日突然對發號施令有興趣?但也因為意外,所有人還真的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喬夢娟的目光望向馮孟升,意思是要他問問李鴻;柳玉哲則在思忖該不該向李鴻發問:大長老更是一臉莫名其妙,他施展多年未用的“滾浪刀法”砍得正開心,這毛頭小伙子胡亂叫些什麼?

眾人正要開口的時候,已經被切掉一大半皮肉的“鬼食丘”體內突然閃出一道紫色電光直穿破皮肉,裂開一個老大的口子,只見兩個人影,在紫光籠罩下相擁著往裂口外激射,倏忽間沖出了“鬼食丘”,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才飄然落地。

仔細一望,那兩人頭發散亂,衣衫也有部分受損,雖稱不上衣不蔽體,也是頗為狠狽,而兩人渾身上下更滿是粘粘膩膩的“鬼食丘”腹中分泌物,但盡管如此,仍能一眼認出,他們正是失蹤的瑪莉安與吳耀久。

兩人落地後,眾人看的更清楚,瑪莉安精神雖然仍算健旺,但有幾分蹌踉的腳步顯示出她也頗感乏力,吳耀久更不用說了,他的神智似乎頗有些昏迷,若不是瑪莉安仍摟著他的腰間,只怕已經倒了下去。

“皇儲。”路易與幕斯安同時驚叫一聲,連忙上前接過吳耀久;柳玉哲與喬夢娟也跟著向瑪莉安湧去,柳玉哲一面將自己的外袍解下,讓瑪莉安暫且披著。

總算救出人了。李鴻臉露微笑,剛剛他確實運用了眼睛的怪能力,透視出里面有兩個人型的物體,到了最後,他也看出兩人即將脫困,這才要求眾人停手;不過人既然救了出來,李鴻的心思馬上轉到趙寬身上,他似乎已經經曆了第一階段的能量外散,自己是不是也快了呢?

而趙寬這時正適時站起,哈哈一笑說:“都沒事就好,胖子我也沒事了。”

這時大長老突然沉聲說:“等等。”

怎麼了?眾人回過頭卻又是一驚,只見舒家眾人臉上似乎有幾分憤怒又有幾分驚訝,連負責堆火烤怪物的幾個年輕人,也停下了動作。

大伙兒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只見大長老大刀一指半昏迷的吳耀久,沉聲說:“‘皇儲’……是什麼意思?而你們……”大長老目光掃向柳玉哲等人,接著說:“用的是‘破魂劍法’?”

唉唷……糟糕!趙寬暗暗叫苦,隱藏吳耀久的身分本是為了避免招惹麻煩,沒想到卻在這種狀況下被揭穿,而且禍不單行的是,瑪莉安等人來自南極洲的事情這會兒也一起抖了出來,這下子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解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