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賀如之戰

此時東岸外海戰云突起,新後、羅方勁力對消,相持不下,南極衛統群則抵擋著皇都大武士群。南極洲在馮孟升的協助下本占八分嬴面,但馮孟升並不想傷人,除了協助喬夢娟之外,並未全力進攻,所以一時之間也只是勢均力敵。

但戰團的正中央卻又是另一番局面;路天當年本有愧對滿鳳芝之處,氣勢已沮了三分,滿鳳芝狀似拚命,氣勢又增三分,路天又本稍遜滿鳳芝數籌,一消一長下,此時更難抵擋。

就在他左支右絀的時候,李鴻趁著眾人都抽不開手,突然身劍合一殺到。路天簡直是魂飛魄散,眼見滿鳳芝一道蓄滿勁力的劍網正要包來,李鴻的沖勢又猛烈難當,路天顧得東來顧不得西,正要死命一搏之際,滿鳳芝放出的劍網突然在半空一扭,竟是迎向了李鴻。

南極劍網雖然變化多端,但與心劍之術大不相同,離體之後想憑心念轉向十分不易,可見滿鳳芝這一招本就是向著李鴻迎去。

李鴻眼見劍網襲來,軀體光焰中陡然破出一道強大的白色劍氣,以更高的速度迎向劍網,身形其勢未變,緊追著脫出體外的心劍飛射,紫色劍網與白色劍氣瞬間在空中相遇,只見劍網一瞬間被劍氣拉扯變形,卻依然攔阻不住心劍的勢子,心劍連著劍網變形的部分,一齊往愕然的路天沖去。

“不用你插手!”滿鳳芝怒叱的同時,紫色劍芒陡然大漲,劍尖亂晃間,一團放出強光的凝結劍網直射李鴻。

李鴻心知這是滿鳳芝的絕技,他不敢大意,身上又放出一道心劍,兩劍彙聚往前一迎,將滿鳳芝前後兩道劍網破得干乾淨淨。

李鴻隨即在半空一凝,干啞著嗓子說:“我自想報仇……不關你事。”

滿鳳芝見到李鴻狼狽的模樣,眉頭微微一顰,但她隨即咬牙哼了一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走遠些。”

路天哪知道情勢會如此變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身法一展,往西方上空便沖。

但他這麼一動,滿鳳芝與李鴻兩人同時出手,劍網與心劍齊飛,心劍繞前,劍網後追,剛好一前一後夾擊;兩人的攻勢都以快捷見長,路天避無可避,更知此時滿鳳芝目的是阻止自己離開,劍網更不可能突然折向,眼見前方心劍攻勢極猛,路天短劍一引,騰身閃避的同時,劍氣向著心劍直劈,同時左掌聚力揮出掌風,想錯開劍網的方向。

路天本以為自己已經要糟,沒想到他兩力分拒,雖然落到下風,卻仍險險閃過了這兩擊,只不過心劍一個折錯又攔在眼前,他依然是闖不過去。路天暗叫好險之余,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單是抵擋滿鳳芝的攻擊已經頗為吃力,沒想到這一下還能擋得過去?

卻是路天只注意自己的狀態,沒發現滿鳳芝除攻擊自己之外,同時也迫出一股劍網迎向李鴻,而也因為李鴻另操縱一股心劍抵擋滿鳳芝的分力而攻,路天才幸免于難,否則若兩人都全力出擊,路天恐怕不只“狼狽”兩字可以形容。

李鴻見滿鳳芝再度攻擊自己,也不禁有氣。他對滿鳳芝無法忘情,但又不能原諒她玩弄自己的態度,對滿鳳芝可說是愛恨交織,千端萬緒,如今見滿鳳芝兩次無理阻止自己,對滿鳳芝的怒意陡然提高起來;但畢竟仍不願向她動手,李鴻不再解釋,兩柄心劍倏然同攻路天,自身則凝立在滿鳳芝身前不動。

滿鳳芝心知李鴻功力較自己為高,真要阻撓是無法可施,她瞪著李鴻,見他也不識趣地瞪著自己,滿鳳芝忍不住火上心頭,猛揮劍炸出兩片凝結劍網,竟是扔下路天,全力攻擊李鴻。

李鴻依聖主的建議,只凝聚了數股強力的心劍,其他勁力則用來護身移位,眼見滿鳳芝陡然全力攻擊自己,心劍若不引回極難抵擋,但此時引回心劍豈不是認輸了?而且李鴻也不想與滿鳳芝正面沖突,他一咬牙,禦氣破空直沖,往外直飛,居然在外圍大兜圈子,離滿鳳芝遠遠的。

這麼一來,滿鳳芝的劍網自然落空,她一怔間已然明白,李鴻不用接近一樣能攻擊路天,而他的速度又不下于自己,想攔截十分不易,難道就讓他殺了路天?這種深仇大恨豈能假手于人?

滿鳳芝正怔仲的時候,突聽一聲嬌叱:“鳳芝姊,我幫你。”

滿鳳芝一怔回頭,卻見喬夢娟已經甩開蘇膽,直沖李鴻,滿鳳芝當即一咬牙,從另一個方向攔截。

馮孟升卻是暗暗叫苦,沒料到喬夢娟打到一半居然溜了,這下蘇膽的攻勢全放到自己身上,馮孟升雖然功力不低,但所習武技卻遠不如南極洲衛統,此時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與蘇膽打了個難分難解。

喬夢娟右臂被李鴻所斷,看到李鴻本已經牙癢癢的,眼見李鴻阻撓滿鳳芝,索性把蘇膽扔給馮孟升,反正她此時看到馮孟升便有氣,也不怎麼想與他攜手禦敵。

喬、滿兩人聯手攔阻,李鴻可有些不便繞飛,正沒理會處時,突然感覺到攻擊路天的心劍那兒,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抵禦,李鴻愕然望去,卻見蘇膽不知怎麼閃過了馮孟升,正協助路天防守。

此時李鴻心劍受路天、蘇膽抵擋,本身又被喬夢娟、滿鳳芝追擊,他雖然功力高于四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兒吃力,正不知該不該收回攻擊路天的心劍以防禦喬、滿攻勢時,突然滿鳳芝一轉身,又向著路天沖了過去。

路天與蘇膽正想趁著李鴻心劍一緩的縫隙下離開,卻見滿鳳芝正面迎來,兩人聯手施展“定邦劍法”,大開大合的劍氣合力迎向滿鳳芝的劍網,逼得滿鳳芝直往後撤,只剩喬夢娟一人追擊。李鴻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心劍立即再度緊逼,這次目標不只路天,連蘇膽也算在里面。

喬夢娟隨著李鴻繞了兩圈,眼見滿鳳芝頗有點辛苦,當即轉身沖入中央戰團,一面回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此時已經退到周寬身旁,被喬夢娟這麼瞪一下,他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般地難過,只能發急地問周寬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周寬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呢,他瞪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望望另一邊說:“先讓雪梅與玉哲停手。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休息不是很好嗎?你把她們分開吧?”

“我?”馮孟升一呆,隨即明白,周寬的功夫過于強橫,不適合分開兩人,但自己與那兩人功夫也只是伯仲之間,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馮孟升正遲疑間,突然兩人眼前一亮,還沒能看清楚,猛一個巨大的氣爆震起,狂猛的散溢氣勁往外直沖。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驚,都知道這股力量不能小覷,周寬在旋身間迫出“立地金剛”的氣勁護體後撤,馮孟升則是紫氣護體,順著力道往後直退。

同時周寬心中大驚,羅方和新後拼命了?這下可全亂了,這股強大的氣勁爆出,戰團中除了李鴻之外,恐怕沒幾個人能穩得下來。周寬擋過這波氣勁,仔細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經過剛剛這一亂,除了羅方與新後的戰團看不清楚之外,其他幾個人已經打成一團,路天、巴特西等五人聚在一處,抵擋著南極洲五衛統的圍擊,李鴻兩柄心劍則是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也不與南極洲衛統們配合,只顧著操控心劍來回飛旋追擊路天,自己則在外圍大兜圈子,讓人無法追擊。

李鴻心劍威勢極大,往往迫得南極洲衛統也得閃避,更別提首當其沖的路天,還好大武士們已經彙聚一處,路天危急之時眾人往往協力出手,而李鴻畢竟還顧念雪梅之情,往往避開她的勁力,是以皇都眾人雖大落下風,總算勉強還能支持。

突然間,已經與羅方打到遠處的新後嬌叱一聲:“速戰速決!”

新後這一叱,滿鳳芝等人立即全力以赴,不再顧惜內息,李鴻既然不配合她們,她們索性配合李鴻;這麼一來,巴特西等人立即難以應付,沒過多久,路天首先被孫飛霜的劍氣穿入護體氣勁,腿側被刮去了一大片皮肉。

至此,巴特西等人戰力更受影響,隨後李鳳又被瑪莉安所傷,南極眾衛統群此時戰術一變,全力攻擊路天以外的人,這麼一來,其他人再無余力支援路天,李鴻心劍幾個盤旋,很快便沖散了路天的劍氣,直轟到他身前。

但在此時,李鴻心念陡然一明,路天不過是羞辱過自己,並非生死大恨,難道就這麼殺了他?要殺也該讓滿鳳芝殺。他心念這麼一轉,一柄心劍由利化鈍,只重重在路天胸口一擊,另一柄心劍跟著一推,帶著身負重傷的路天,往滿鳳芝的方向飛去。

巴特西等人見狀自然大急,眾人全力出手,一時之間卻又沖不出困境,只能眼睜睜看著路天向著滿鳳芝直摔。

滿鳳芝見李鴻沒殺了路天,還將他送來自己身前,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見路天快速地自己接近,往事曆曆閃過心頭,滿鳳芝眼眶一紅,紫色劍氣飛騰而出,將路天在半空中切成兩段,只見路天狂喊一聲,身驅分向而落,髒腑分飛、血灑長空,任誰也救不活他了。

滿鳳芝大仇終于得報,一直壓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消散,恍恍然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失神飄飛凝空,一時竟忘了周圍還有敵人。

路天一死,巴特西等人眼都紅了,拚命地攻擊滿鳳芝,但南極諸人此時反而降低了戰意,眾人只結陣而防。雖然滿鳳芝此時已不再出手,但余下四人以防守著稱的破魂劍法結陣,依然是封得滴水不漏,畢竟巴特西等此時只剩四人,李鳳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如何能攻破南極洲的防禦網?

李鴻一直留意著滿鳳芝,見她殺了路天之後神情怪異,不禁有點擔心,正怔怔地望著她之時,卻見滿鳳芝的目光轉了過來,凝望著自己的目光中,似是蘊含著無限的情意。

李鴻心里猛地一顫,她說對自己無情,絕不是真的……邵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李鴻正想往前,身後猛然一股強大劍氣襲來。

是羅方?李鴻來不及回頭,身形一面前避,心劍同時倏然回防,硬敵那股勁力,但對方的勁力實在太過強大,兩柄心劍同時被震得往外飛摔。李鴻心神劇震下,爆散的氣勁仍直襲其身。總算之前在聖主指點下,李鴻護體心劍凝結如實,雖然身體被轟得往外直飛,除了心神一時還有些紊亂,倒是沒什麼大礙。

但對方若是追擊,自己此時心神不定,可不大妙,李鴻試圖穩住心劍禦體脫身,但這個層次的攻防都只是一瞬之間,他尚未穩住身子,對方已經再度襲來;李鴻只能咬牙捱上這一下。隨著轟然一聲爆響,李鴻整個人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但護體氣勁卻奇跡似地沒被震破。

原來羅方力道將及之際,勁力不知為何突然降了六分,但縱然如此,這股強大的震力仍直透入李鴻軀體之中,內腑受創之下,李鴻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但羅方為何突然降下力道?卻是羅方見路天陣亡,大怒之下拚著挨上新後一招,騰身直沖李鴻時,周寬與馮孟升兩人見狀終于同時出手;只見馮孟升提起全身勁力逼出紫色劍氣,周寬則是漲體旋身間兩掌合並推出彩光,正是狂霸七式中最能快速及遠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羅方既以全力加速,身形真如雷轟電閃一般快速,兩人身法雖追不上這種層次的高手,但掌力劍氣卻不受軀體所限,攔不到第一招,總算在第二招擊中李鴻之前,兩人的攻勢已經追上羅方。

馮孟升沒學過南極秘傳變式,這一劍的威力也還普通,但周寬自閉關後,內息之純凝又提升了兩個層次,何況氣道心法配合上剛猛無籌的狂霸七式,連巨魔都無法抵擋,羅方焉敢不顧?他當下分力揮劍回劈,只以四成掌力轟擊李鴻,李鴻這才幸免于難。

而這一面,羅方的六成功力,配合上無祖手制的創世巨劍,也非周寬與馮孟升可抵禦,馮孟升的劍氣一轟即散自不待言,周寬的掌力遇上創世巨劍的霞光,也如泥入水般地耗失,只不過羅方一時不明周寬還有多少功力,不敢貿然換招出擊。

馮孟升只出了這一劍,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往斜下方直飛,要去協助受創的李鴻,至于周寬,相信他不會冒險拚死,應無大礙。

周寬卻是有苦說不出,羅方手上的紅黃霞光直指著自己,對耗著“推山移嶺”的氣勁,雖然並未還攻,但兩方氣機卻隱隱相系,只要自己一撤手,勢必無法抵擋羅方隨勢而來的攻擊,但狂霸七式十分耗費功力,自己還未氣通天地,又能撐上多久?而且以對方的功力來說,就算李鴻、馮孟升都在身側,恐怕也擋不住對方下一波的攻勢。

羅方憑著兩方勁力的接觸,已知周寬不是自己敵手,但狂霸七式聲名太大,羅方實不敢貿然往前撲,正遲疑間,突然身側一股強大的紫氣包來,正是新後追襲。

羅方心驚之下猛一催勁,逼開周寬的掌力,一閃之間,遠出百余公尺外,而此時那道紫氣除越形擴張之外,更是緊追不放,羅方劍氣橫掃,兩勁相擊間又是一陣狂猛巨大的氣勁激蕩。

新後出招後,迅捷地閃到另一處,再發一道無聲的劍氣。羅方欲揮劍回防已頗不及,只能揮掌相迎,兩方一撞,羅方再度受創而退,新後更是氣勢如虹,帶著紫光追擊,兩人身法都快,一瞬間一追一擋又飛出了老遠。

周寬雖只支持數秒的時間,卻不禁大喘一口氣,頗有幾分感激新後,若非她追著羅方不放,自己大有可能就此完蛋。

他正想轉頭尋找馮孟升與李鴻,西方又傳來破空的氣勁感,這次可不比巴特西等人來援時的感覺,竟是十數人高速沖來,而且功力似乎都不低……這群人算來算去都是來幫大武士的,那南極洲區區數人如何抵禦?

周寬心底有數,自己感應的能力比起通頂的人遠為不如,當然更不能與新後相比,看來新後剛剛便是已經感受到這些人的來勢,這才下令速戰速決——但她難道不知讓滿鳳芝施下辣手後,只會更難收拾嗎?就算他們當年有仇,也不急著今日結清啊……而且新後與羅方相斗的氣勢,更似是毫無保留,好像打算今天把所有舊帳一次算個清楚。

周寬心中才轉過幾個念頭,西方的人影已經越來越近,周寬在皇都的這些日子也識得了一些人,遠遠認出這群人分屬克倫高原的羅家軍以及凱斯山脈的布家軍,但人群中依然沒看到王崇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不過沒來最好,來了南極洲勢力真得毀于一旦……就算是現在來的人手,南極洲也已極難抵禦。

果然這群人一接近,立即分頭協助兩方的攻擊,大多數人直沖南極衛統群的陣勢,另有兩個似乎是羅家軍的高手,一轉方向追蹤羅方與新後的戰團,似乎想支援羅方。

這群人一加入,滿鳳芝等人立即陷入困境,周寬暗暗叫苦的同時,卻見剛穩住身形不久的李鴻,二話不說就沖入戰團,協助南極洲禦敵,馮孟升則呆了片刻,也拔劍沖入。眼見兩人加入之後,雖然仍落于下風,但戰況一時還不明顯,周寬也不急著加入,腦海急轉著,思索著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

突然下方的城市中飛出了幾百個南極官兵,一群群結陣殺入,這些人功力又低一層,百多人打成一團,這些新加入的官兵直是險象環生。沒過幾秒,已經有數名官兵受傷摔落,滿鳳芝等人更是搏命往外沖殺,場中本有不少人功力較次,能與瑪莉安、滿鳳芝相捋的也不過巴特西一人,在他們全力外沖下,滿鳳芝首先打破僵局,趁著巴特西被瑪莉安糾纏,她側身硬受兩人的掌風襲擊,揮劍打飛一人。

見滿鳳芝受擊,李鴻哪還忍受得住,他本還留情三分,此時再不容情。只見心劍有如鬼魅般在人堆中穿梭,加上群毆亂斗中心劍又不易感知,偶爾從某個普通南極官兵的身後冒出,對方更是防不勝防,只不過數秒之間,就被他傷了兩個西岸高手。于是情勢急轉直下,西方來援的眾人越來越是不支,從大占上風轉為結陣防禦,這下攻守易勢,南極軍再占上風。

這群人結陣自保,除了李鴻還能突入之外,其他人已然無能為力,而李鴻加入的目的本是保護滿鳳芝,見狀也稍緩了攻勢,相對地,南極中階衛官們也因而較不容易受傷,兩方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周寬望望已經打到數公里外的新後、羅方等人,只見那兒新後與對方三人拼搏正激,雙方正相持不下;來援的兩人,看功力雖不如羅方、新後等頂尖高手,但卻高于滿鳳芝等人,看來是羅家軍中除羅方外一等一的人物,配合上受創的羅方倒是勉可抵禦新後。

然後呢?羅、布兩軍的一般軍官只是飛行速度沒這麼快,應該也正往這兒趕來,等他們趕到之後又該如何?南極的數千衛士全沖出來送死?周寬如今想之不透的有幾個問題,首先他怎麼想也不明白王崇獻為何沒來;其次這樣打下去明擺著兩敗俱傷,怎麼這些人看來都沒顧忌了?雖然過去百多年的仇恨深結,但也忍了這麼久,怎麼今日一副想結算的模樣?

整體而言,南極洲絕不是西方五大軍區的對手,今日若不是李鴻與馮孟升出手幫忙,南極洲已經一敗塗地,他們讓滿鳳芝與路天拚命之前,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沒想清楚?

無論如何,總不能這麼下去,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沒兩敗俱傷,等西岸援軍抵達,南極洲也必輸無疑;別說自己不忍見柳玉哲出事,李鴻與馮孟升更不能賠進去……若自己出手相助,短時間內可以讓南極軍獲勝,但自己與西大陸部隊無冤無仇,讓這麼多人因自己而死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有雪梅在內……

周寬咬咬牙,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總得選個比較省的,他倏然運功騰身,直闖新後與羅方等四人的戰團。

周寬沖入到數百公尺之內,已須運使“立地金剛”的功夫護身,而這功夫威勢浩大,他一接近,戰場中的四人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等眾人轉過念頭,便選好位置,平躺空中,立時納氣出掌,只見一大片直立的七彩光影往外泛出,直穿過新後與羅方等人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這股直立而大片的彩光氣勁,與兩方氣勁一碰,立即轟然而爆,而且還無止無息地不斷漫出,這些高手縱然見聞廣博,也沒見過這招功夫,四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後微撤,彼此抗衡的氣勁也稍收了收。

周寬正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無論狂霸七式如何剛猛,也抵不過這四名高手的功力,此時他們深怕虛耗功力為敵所趁而同時收手,周寬的掌勁立即大片蔓延,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這股勁力陡然一包,向著羅方等人收了過去,正是豎立著施用“翻江倒海”。

周寬閉關之前,已能把一只巨魔活生生磨斃,如今功力更高,威勢更大,霎時之間,所有的爆勁向著羅方等三人直包過去。

新後這才看出周寬用的是什麼功夫,畢竟這招她只是耳聞,更沒想到周寬會橫著身子施用,而看清之後,新後卻也是倏然而驚,若這股氣勁並非包向羅方,而是往自己包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不易逃離。

不過這功夫威勢雖大,胖小子功力仍有不足,殺不了羅方……新後心念一動,騰身移位,直閃向光球的底部。

而彩光中的羅方等三人,忽然被四面八方的爆震勁力不斷轟擊,三人都鼓出了護身氣勁相抗,但三人功夫各有不同,彼此擠來撞去更增耗損,而羅方心中更是擔憂,這光球看來能耗掉自己數成功力,此招一過,怎麼擋得住新後的襲擊?

絕不能留在里面挨打。羅方狂喝一聲:“跟我來!”他氣勁直聚劍端,往看來最厚實的光球底部沖去。

卻是羅方與新後不愧是天下高手,一眼看出“翻江倒海”這招,看來頂端的氣勁最為薄弱,事實上力量是由底部不斷外散泛出,反而內聚的力道較為不足,若想穿出去,底部方向絕對是首選,所以兩人都往那里沖去。

但狂霸七世畢竟是無祖手創,留在光球內抵禦四面八方的爆震固然吃力,往外沖卻會引來所有力道聚合攔阻,瞬間所受沖擊只會更大。羅方沖到一半已感吃力,但此時半途而廢只會更慘,他當即身劍合一全力一擊,果然借著創世巨劍之威,突破出一個縫隙,但他聚力前端,身上難免被爆力所傷,只能衣裳零落、渾身狼狽地穿出。

“滾回去。”新後早已等在此處,一見羅方探出頭來,立即當頭一劍向他劈落。

羅方不是沒想到新後會等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他自知若重回光球,等周寬功力盡展,縱能脫身,也難逃新後之手,還不如趁現在功力尚足,想辦法脫身。羅方創世劍直錯新後劍氣,一面騰身移位,想從新後的劍氣與周寬的光球之間閃開。

兩人本是伯仲之間,但羅方已然受了新後兩次重擊,穿出光球時又大耗功力,此時更尚未完全脫出光球,哪有這麼容易逃過新後的攻擊?只見新後紫電與創世劍氣相沖突的那一刹那!陡然爆散成大片劍網,這下羅方無處可逃,又被推回了光球中。

周寬雖然已有心理准備,但仍忍不住白了新後一眼;這婆娘果然不肯吃虧,若她肯多耗點功力,大可先讓再度受創的羅方逃出光球,接著相信必能趕跑羅方。但她存心讓自己和羅方耗上一陣子,讓羅方功力再降,看樣子是准備宰了對方……這些婆娘今日一個個都想把過去的恩怨結清,看來是全都瘋了。

縱然不樂于見到這樣,周寬仍沒有別的選擇,他功力持續催動,過沒多久,便察覺除羅方之外,另兩人已無法抵抗,里面的爆散勁力已轟到他們身軀。周寬不禁有些意外,但他隨即想通,原來這把群毆時還特別好用,對方包在一處,除了得應付自己的功力之外,若不是修練相同功法,還得應付彼此氣勁的磨耗,反而助了自己一把。羅方的功力最高,在只能自保的情況下,自然使另兩人功力耗散更快。

周寬一方面不想耗盡功力,另一方面也不願無端殺人,注意到里面的變化,立即雙掌一散,將氣勁截斷,散了光球的氣勁。

羅方與新後同時察覺到變化,新後當即揮劍直入,羅方眼看援手受創,自己又已大耗功力,再待下去只是送死,他終于怒吼一聲,破空往西直沖,選擇逃命。

新後見羅方不戰而逃,只能牙癢癢地凝身停飛,畢竟羅方功力仍在,若當真不願一戰,想要他的命並不容易。

今日這一戰,倒是多虧了這胖子幫忙,但這胖小子幫又不幫徹底,若非他提早散去勁力,羅方哪還能逃?新後回過頭來,卻見周寬一手抱著一個,正將那兩個身負重傷的羅家軍好手救起。

她皺了皺眉,正想說話時,周寬已經先一步搶著說:“新後大娘,先把那些人趕跑如何?”

大……大娘?新後雖瞪了周寬一眼,卻沒被拐開注意力,她望著周寬手中的兩人冷哼一聲說:“看來你很喜歡在西岸當官。”

周寬眨眨眼說:“大家都是人嘛,隨便讓他摔死多不好意思。”

新後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她飄回戰場,隨手一揮,一道紫電破空劈過,在戰團上方陡然炸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勁流激散下,新後沉聲說:“還不快走,想找死嗎?”

這群人剛剛聽見羅方逃離的怒嘯,已然知道不妙,新後這一下震得人人都緩下手來,戰團也因此散開,此時巴特西算是眾人之首,他心知不敵,咬咬牙說:“這筆帳我們記下了。”轉身率領眾人西返。

“雪梅。”周寬喚了一聲。

雪梅沉著臉轉過身來,見周寬抱著那兩人追來,她的神色才緩了緩,接過時忍不住說:“沒想到你們三個……我……真後悔……”

周寬也覺無奈,只能歎口氣說:“若今日是你受圍攻,我們也會幫忙的。”

雪梅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安慰,正無言以對的時候,跟著留下的蘇膽,在旁哼了一聲說:“還跟他多說什麼?走吧。”

雪梅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隨著蘇膽追上已遠去的眾人。周寬回過頭,望著南極洲那一大群女人,不禁暗暗咬牙,這些婆娘到底搞什麼鬼?自己的一肚子疑惑,要問誰才能弄清楚?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東岸大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四日,周寬等人都在東岸留了下來。當時大戰一結束,合**便送來一連串的消息,經由馮孟升轉知,周寬等人才知道,原來當日周寬離開皇都之後不久,王崇獻不知為何故突然決定閉關修練,並請羅方暫代首席武士的職務。

而羅方甫一接任,立即派出路天巡查東岸,這屬于首席武士的職責范圍,無須向吳耀久稟明,但卻立即造成這場大戰。

眾人心里有數,羅方派路天前來,本就有意邀戰,他明知路天與滿鳳芝有仇,還派他孤身來此,滿鳳芝必然忍無可忍,兩方一沖突,他便有理由大舉東犯;而事實上,若非周寬、李鴻兩人出現,就算饒上了馮孟升,南極洲當日恐怕還是一敗塗地。

但兩方畢竟仍是起了沖突,而且各有傷損,昨日西岸各大軍團已紛紛動員,各級部隊正不斷向東岸曹家族集結。這次羅方必定會調來足以對敵的兵力,除了他將親自應付新後之外,聚集的戰力必遠高于賀如半島的實力,南極洲遷移賀如半島本是喜事一樁,但如今大敵當前、危如系卵,反而有些愁云慘霧的氣氛。

周寬得知詳情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他若早知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自然會想得到接下來的變化,便不會讓羅方這麼輕松地離去,但當時他以為此事起于誤會,兩方損失都不算大,從吳耀久那一面下手,也許有機會大事化小,遂不願讓兩方結下深仇,以避免王崇獻領大軍東犯,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既然演變至此,周寬此時回西岸也是找死,只好留在這兒。因新後估計羅方會調養數日,待恢複最佳狀態後才領軍東犯,周寬遂于當晚閉關修練,若能在對方攻來之前將丹球統合,也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至于合**暗中收藏謝棲的事情,也只好姑且不管。

周寬不提此事,馮孟升自然更不敢提,偶爾被周寬翻起白眼念上兩句,也只能干笑以對。馮孟升心里有數,挨罵反而是好事,周寬會罵人就表示已逐漸氣消,當時周寬便是當真火大,才會一言不發地沖天而去。

至于李鴻,周寬閉關前已將他交付給馮孟升看管,絕不讓他再度躲起來。李鴻倒也沒打算逃離,只不過他卻是誰也不想見,周寬閉關後,他只肯一個人關在房中發呆,而滿鳳芝也夠絕情,這數日過去,從不聞問李鴻的任何事情。

不過南極洲既然大舉遷入,馮孟升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哪還有時間關心李鴻?只能在他屋外四周安裝了滿滿的監視儀器,以免他突然間又溜得不知蹤影,至于他的心情問題,馮孟升也只能暫且不管了。

事實上,難道只有李鴻神傷?南極洲遷來此處,各衛統與馮孟升交流的次數立即多了起來,其中只有滿鳳芝在此待過半年,比較快進入狀況,其他幾人有需要還是得靠馮孟升張羅,喬夢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兩人逼不得已見面時,馮孟升之尷尬自不待言,而喬夢娟雖不再多提往事,但那對眸子偶爾泫然欲泣、有時充滿恨意,馮孟升每見一次便是心痛一次,慚愧的情緒交雜而來,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另外,周寬閉關的次日,他身為聖主之子的事情,已然傳遍天下,聖殿同時也宣告周寬雖為聖主之子,但身分非屬聖殿,一切行為與聖殿無涉。

眾人這才知道他已改姓,不過這胖子居然是聖主的兒子?實在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認識周寬的人中,十個倒有九個半心中存疑。

今日合**傳來消息,聚集在曹家族的部隊已然蠢蠢欲動,似乎正打算東侵,眾人得到消息,正聚集在歐連市的市政大樓管制中心,除了閉關的周寬未能到場之外,高手中只有李鴻沒出現。

望著合**的衛星即時監視圖像,只見曹家軍轄地的紐熬港、貝特城、科顏鎮、麥皮飛城四座南北隱隱連成一線的城市,分別飛出數千部隊;其中光是紐熬港飛出的一隊便由四位大武士領軍,以此判斷,若各部隊領軍高手實力相近,任一支隊伍都已接近南極洲的實力。

新後沉哼一聲說:“羅方是逼我大開殺戒嗎?”

眾人都沒敢接話,此時唯一的獲勝之機,就是新後趁著羅方還未出現,下辣手殺了對方領軍的眾高手,降低對方軍力。但當兩方功力懸殊過甚時,這般屠殺實在頗讓人不齒,否則當初羅方逃離,新後大可將尚未撤走的西大陸高手殘殺殆盡,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困。

最令人頭疼的是周寬正在閉關,否則他身為聖主之子,若也參與這場戰役,對方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就算對方不顧及此事,周寬的戰力已遠高于衛統,他與李鴻,是南極洲這一面唯一可以參與新後與羅方那種層次戰役的人物。

眼看對方幾乎傾出了西岸一半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而掌控的皇都武士團兵力,看來羅方已經把自己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了。而若非外空一戰中高手群損失過大,西方五大軍團的實力還不止如此而已。

“紐熬港這一批是巴特西為首的武士團部隊。”馮孟升掌握著合**提供的資訊,指點著說:“貝特城主力是羅家軍,上次那兩個高手似乎還沒複元,無法參戰,但羅軍高手仍多,實力未可輕視。”

馮孟升接著說:“傑科鎮是步家軍的高手,領頭的是步軍長,上次並未參與,若羅方先不算入的話,這一批部隊實力最為堅強。”

“麥皮飛城呢?”瑪莉安接口說。

“服飾是暗青色系,該是可拉高原的卡彭軍。”馮孟升依合**提供的資訊判斷:“軍長等幾名首腦似乎沒來,但其中高手不少,只比巴特西率領的部隊稍弱一些。”

新後畢竟統帥大軍已久,適才的怒火一發即斂,她平靜地說:“玉哲,你有什麼建議?”

“啟稟新後。”柳玉哲沉吟了一下才說:“您估計羅方已經複元了嗎?”

“完全複元還要一天。”新後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日不會發動總攻擊?”

“當然。”柳玉哲說:“新後雖不能以強凌弱,但對方逼到我方地界,我們便有充分的理由出手。估計他們之中,只有軍長在內的步家軍能抗衡新後片刻,所以若這一批部隊由我們先行抵擋,其他部隊,新後應可在一小時之內屠盡。”

新後聽了柳玉哲的分析,點頭說:“依你之見,他們今日的移動,只是為了占據要點?”

“是。”柳玉哲說:“玉哲估計他們最多前進到方家軍地境,便會停軍等候羅方。”

孫飛霜忍不住插口說:“若今日新後不顧規矩殺出,他們能怎麼應付?”

“也許這正是羅方的目的。”柳玉哲想了想說:“他雖需療傷,但無須閉關,新後若是當真殺出,他可以在部隊大幅損傷之前趕到,雖然此時尚未複元,並非新後之敵,但說不定因此引來瓦德軍與王家軍的敵愾之心。現在這兩區軍團,還沒派出任何一人,若兩軍高手因此同出,就算羅方只恢複八成功力,依然比較劃算。”

“明日若羅方出現,對方四軍齊出,我們又該如何抵擋?”孫飛霜追問說。

柳玉哲想了片刻,終于搖搖頭,沒說出個好辦法。

難道束手就縛?又或是放棄這一個得來不易的立足之地?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詭戰木星

“也許趙寬……不,周寬。”柳玉哲停了停說:“他閉關前,已知羅方約需五日休養,我想今晚之前他該會出關,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他有辦法,當然最好。”想到周寬的行止,新後也不禁嘴角露出微笑,她接著說:“但我們至少得有備案,你且先說說想法。”

“我想到的唯一一條路,便是個別擊破。”柳玉哲沉吟說:“若不算上周寬,只要李鴻願意出手,我們的實力便不遜于對方部隊中最強的步家軍,趁他們會合前全力一擊,當能擊潰其他任何一批部隊;若先攻擊最弱的卡彭軍,當能損失最少,之後應該還能戰勝巴特西的部隊,但接下來……下來……”

柳玉哲說不下去,眾人卻是心知肚明,無論損失多少,必然仍有損失,連續兩場戰役之後,再與羅家軍、步家軍任一部隊交鋒,只怕都難逃潰敗的命運,難道就這麼認命?

眾人沉默中,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陡然一震,他目光轉過,當即高興地說:“胖子出關了。”

好似突然冒出救星一般,眾人表情都放松了些,新後見狀不由得好笑,她緩緩搖了搖頭,這才說:“請他來吧。”

“是。”馮孟升連忙說:“我這就去拉他來。”跟著急急忙忙地奔出。

馮孟升一離去,場中只剩下南極洲眾女,新後對柳玉哲說:“你對他很有信心。”

柳玉哲搖頭淒然一笑,隔了片刻才說:“如果胖寬願意幫忙,也許有個辦法。”

“喔?”新後微怔。

“就是請他與李鴻協助新後,在最短時間內撲殺羅方。”柳玉哲緩緩說:“只要成功,對方其他部隊不攻自散,在那之前,我們盡量自保便是。”

新後目光一亮說:“剛剛怎麼不提?”

柳玉哲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停了幾秒才說:“我實在不願說出這辦法,但他不可能沒想到,看他自己的決定。”

新後間題一出口卻也想通了,羅方那兒恐怕沒有一個能與周寬、李鴻相持的高手,他兩人與自己合力對付羅方,羅方幾乎是必敗無疑;但相對地,羅方若想臨死撈本,新後本身固然無懼,李鴻與周寬兩人卻十分危險,從功夫使用方式來考量,周寬的風險比李鴻更大上不少,也難怪柳玉哲說不出口。

新後思量清楚,口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終于又停了下來,沒有開口。

瑪莉安體會母親之意,接近柳玉哲低聲說:“玉哲,我們畢竟是為了更多人著想,否則數年之後……”

“我懂……”柳玉哲眼眶漸漸泛紅,她帶著幾分淒苦地說:“但我不懂,既然命運如此,為什麼不留守冰宮就好?”說到最後,她低下頭,淚珠順著柔嫩的臉頰滾滾而落。

若是以往,柳玉哲可能根本不敢這麼說話,但此時眾人心緒大為不同,新後也不見怪;她踏前一步,輕撫著柳玉哲的肩說:“玉哲,當我們都不在了,冰宮日後命運又該如何?”

柳玉哲輕抹了抹淚,低下頭說:“是玉哲錯了。”

“不。”新後說:“連最後的快樂日子都沒讓你好好度過,是我無能。”

“新後。”柳玉哲幾近崩潰,她投入新後懷中,嗚咽地說:“您別這麼說,玉哲不該這麼自私。”

氣氛感應之下,南極諸女眼眶不由得都紅了,其中尤以喬夢娟最為脆弱,淚珠已滾滾落下。

當柳玉哲終于抹淚站直時,馮孟升正引著周寬踏入,兩人見眾人神態不對,都楞了楞,馮孟升與周寬對視一眼,馮孟升才開口說:“怎麼了?”

這一句間話,卻是沒人開口回答,新後輕咳了咳,望向周寬說:“恭喜周先生,這次閉關,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周寬見新後態度大不相同,心知是沾了聖主老爹的光,剛剛馮孟升迎接自己的時候,已經好生罵上他一頓,他才知道此事已然通傳天下。周寬尷尬地一笑說:“還沒能完全成功,不過算算沒時間了,提早出關。”

“哦?”新後頗有幾分意外,周寬才閉關修練個幾天功力就有明顯進步,若完全成功又是如何?若說聖主、西牙功夫深不可測,這胖子功力進步的速度,真也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周寬既然是聖主之子,獲傳一些奇異的功夫也不稀奇。新後沒再追問,只說:“對方大軍逼近,周先生可有什麼計較?”

本是為了此事而來,周寬走近立體顯像圖,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見她雖強打起笑容,卻仍有些黯然之意。周寬也不追問,看了半天才說:“羅方尚未出現?”

“嗯。”馮孟升接口說:“但明日他應能複元,到時對方四支部隊同時來攻,我們應如何是好?”

周寬抬起頭說:“新後沒考慮過找茲克多幫忙嗎?”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南極眾女當時在外空,親耳聽到茲克多對新後說,若有問題他願意幫忙,若有他在場,羅方還有什麼好怕的?瑪莉安當即說:“媽,若是找到那位前輩,一切都沒問題了。”

“不。”新後搖搖頭說:“茲克多當時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與西牙的矛盾尚未化解,但之後西牙與他似乎取得諒解,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幫我們……而且,四日前的戰斗舉世皆知,他若有心,還需我們去請嗎?更別說西牙也想吞下這兒,就算來援,焉知有多少善意?”

既然這條路不通,周寬歎口氣說:“難道非戰不可?戰端一起,死傷必眾……”

南極眾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看周寬是不是如提出柳玉哲所想,主動提出迎戰羅方的計劃。沒料到周寬沉吟片刻,詢問馮孟升說:“你剛說四支部隊,分別是武士團、卡彭軍、羅家軍、步家軍,其中步家軍實力最強?”

馮孟升點了點頭,周寬接著說:“合**說他們戰斗上無法支援,只能協助提供我們資訊?”

馮孟升又點了點頭,周寬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有些遲疑難決,柳玉哲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定,她一方面期待周寬主動協助新後抵擋羅方,另一方面又不願周寬冒險,兩方情緒沖突下,臉色變幻不定。

周寬終于說:“若我是羅方……”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說:“必定認為我們會先全力狙殺他,之後各部隊自然應手而破,所以羅方來的時候,兵力配置必然會產生變化,能參與這個層次戰斗的數位高手,想必會全部抽調到他身邊。”

周寬想的比柳玉哲還深一層,但又極有道理,南極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開始說話。

新後想了想接口說:“所以我該一個人與他們相持片刻,由你們先剿滅各部隊?”

“不。”周寬說:“一來我們不易剿滅四批部隊上,二來那些人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情勢一消長,我們依然會大敗。”

新後一想也對,皺眉說:“那該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周寬說:“如無外援,是輸定了。”

說了半天豈不是廢話?眾人都變了臉色,馮孟升更是焦急起來,匆匆說:“胖子,怎麼結論是這樣?”

周寬沒回答這句話,只說:“你去告訴合**,我們打算毀去賀如半島,遷回南極,並通告世界,皇都既無容人之量,統合之事從此休提。”

馮孟升可呆了,這一年的時間豈不是白忙了?新後等人倒還好,反正這短短數日,遷來的仍以官兵為主,一般居民才剛開始宣導,要遷回並不困難,只可惜了一個離開冰天雪地的機會而已。

周寬跟著轉頭說:“新後,若真想離開南極,如今舊大陸怪物死盡,何處不可容身?何必與西岸政權爭這一個小地方?”

新後百年閱曆,已經看出周寬另有目的,她只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倒也不錯。”

“等等。”身在局中的馮孟升反而沒察覺,他抓著周寬說:“當真沒辦法了?”

周寬望望馮孟升,皺眉說:“辦法倒是還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

“有辦法還不說?”馮孟升只差沒跳起來。

“看合**願不願意幫忙啰。”周寬說:“快去問間看。”

馮孟升皺眉說:“你明知道他們沒剩多少武裝合**,而且武裝合**對付高手未必有用,他們能幫什麼忙?”

“能幫的可多了。”周寬一笑說:“他們願意幫,就來和我好好談談,琢磨個辦法出來,不幫也沒關系,咱們毀了賀如半島搬家。”

馮孟升終于覺出不對,以周寬的個性,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要毀了賀如半島?他呆了呆才說:“你……”

“你什麼你?”周寬板起臉瞪了馮孟升一眼說:“照我說的去問,告訴他們沒時間考慮了,我還沒找他們算上次偷襲的帳呢。”

馮孟升雖想不出周寬是何用意,但總不會陷害自己,而以自己對合**的了解,周寬以毀掉賀如半島為脅,合**非得好好考慮不可,若真能得到有用的協助,總比必敗的好,是以馮孟升不再多言,快速飄身而去。

一路上,馮孟升越想越是清楚,此處整體生活環境為合**所設計、控制上摹握此處之人除非想重新建設,否則不論是誰,都必須與合**合作,所以合**當然是盡量保持中立;賀如半島的建設花了合**不少心血,更是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的重要開始,若就這麼被周寬毀了,可就前功盡棄,周寬以此為脅,合**非同意不可。但就算合**答應了,又能幫什麼忙?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警訊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寬、馮孟升、南極眾人的收發機上,眾人當即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彙集到臨時的軍情會報處。

馮孟升與瑪莉安在差不多時間趕到,緊接著柳玉哲與孫飛霜抵達,至于滿鳳芝與喬夢娟因為另有要務,並未趕來。

這個警訊,乃是負責監視的合**所發,四人望向立體顯像儀,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終于來了!”

合**的監視系統果然是無遠弗屆,只見螢幕上顯示了羅方正大搖大擺地飛離皇都,身旁還帶著三個暗青色服飾的老者。馮孟升還沒得到合**的分析資料,不認得兩人,正想發問,卻聽瑪莉安緩緩地說:“本以為卡彭軍沒打算全力支持,沒想到幾名高手卻是隨著羅方。”

馮孟升訝然說!“這幾位便是……”

“卡彭軍長與兩位副軍長。”雖然南極洲與新大陸近年沒有大規模沖突,但畢竟是假想敵,資料都搜集得十分清楚。瑪莉安接著說:“只希望周寬的計策能夠奏效。”

接下來螢幕一閃,又出現了四個畫面,分別對准分布在方家族地境中的四支部隊。看樣子羅方出動之前,也已下令部隊前進。

“新後准備迎上去了。”孫飛霜身形一轉,從一角地上,負起一個一人一的錐形物體,倒是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而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錐形物。

“周寬和李鴻也去了。”馮孟升回頭說:“我們也走吧?”

眾人點點頭,柳玉哲則背起了另一個錐形物,與眾人同時飄起,沿通路往市政大樓外飛去,一路上,孫飛霜還笑呵呵地說:“還真有這胖子的,讓這兒放空城。”

眾人與新後在歐連市上空會合,此時周寬與李鴻也已經抵達,李鴻還是那副半死一活的樣兒,周寬神色則有些沉重,輕輕搖著頭,似乎頗有些無奈。

新後見眾人抵達,微微點頭說:“走。”跟著往空中直沖,竟是直破高空而去。眾人似乎也已准備妥當,人人往上直飛,只有李鴻一直不明計劃,呆了呆才追上。

同時,已飛過三分之二路程的羅方,突然感受到新後心念接近,他微微一怔正想發話,卻聽新後說:“無須讓官兵折損、破壞地表,你、我兩方高手直接在外空一決勝負。”

羅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了新後的去向,更知道新後身旁跟著多少人,他朗聲一笑回傳:“羅某無有不遵。”然後一轉方向,直破天際,同時傳下號令,方家族外正往前飛騰的四支部隊當即停止移動,各領軍高手紛紛破空直沖,追出宇宙。

羅方原本只怕新後明知不敵,惱羞成怒而屠殺一般士兵,雖說最後仍是必勝,但損失慘重也難交代,所以每個部隊都配置了能暫時抵擋新後一擊的高手。只要擋住這一刹那,羅方當可趕來協助。沒想到新後竟主動要求高手決戰,羅方正是求之不得,當下毫無異議直追出天外。

羅方等人很快地便在大氣層外彙聚,除了四名大武士之外,羅家軍有三人,卡彭軍有五人,布家軍則有六人,其中卡彭軍、布家軍連軍長都已出面,這一仗西方五大軍團,連羅方在內共來了三軍團軍長,加上武士團的實力,幾乎占了新大陸三分之二兵力,若這樣還打不過小小一個南極洲,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就在此時,與巴特西等人一起抵達的雪梅,突然接到吳耀久的急訊,請她回返皇都,雪梅一怔下,當即稟明羅方,征詢他的同意。

羅方得知也不在意,飛出宇宙的高手中,雪梅只算是中下高手,如今人手極多,遠勝南極洲,少一、兩個普通高手並沒有什麼關系,羅方索性大方一些,讓蘇膽陪同雪梅一起回返皇都。

雪梅與蘇膽一頭霧水下,西行飛返皇都,而羅方等人則追著新後等人的去向飛行。卻沒想到新後飛出虛空後,竟繞著地球飛出一個大弧,而且越飛越遠,越飛越快,竟不知要到哪兒去。

羅方追出片刻,忍不住傳音說:“新後要到哪兒?莫非無意求戰?”

新後聽罷冷冷一笑說:“本後在宇宙中替你們找了個墳場,有膽就跟來,不敢就夾著尾巴躲回西岸去。”

新後這話不只傳給羅方,他身邊的每個高手都聽得一清二楚,緊隨羅方的暗青長袍老者之一沉聲說:“羅代首席,這婆娘恐怕有詐。”

羅方點點頭說:“卡彭軍長所言甚是,但他們能變出什麼花樣?”

卡彭軍長沉吟的同時,羅方轉頭向另一位老者說:“步軍長可有高見?”

步軍長身形魁梧,頭發不多,從額頭一直禿到中央,只剩下後腦勺的白發,他搖搖頭說:“老夫只知,若我等置之不理,會受天下譏笑。”

“正是。”羅方點點頭說:“雖然他們必有狡計,但表面上卻是弱勢一方主動提出宇宙決戰,若我等不同意,這破壞地球、殘傷無辜的罪名是洗不脫了。”

“代首席說的是。”卡彭軍長緩緩點頭說:“就算有什麼計謀,我等實力總是遠勝,應能應付。”

“不過他們少了兩名衛統,莫非打算趁此時機,屠殺我方部隊?”對滿鳳芝猶有恨意的巴特西說。

“若當真如此,瓦德軍長想必不會坐視。”羅方笑說:“他因我們以強凌弱而不願參戰,相對地,若南極軍趁此屠殺部隊,瓦德軍長必定會出手。”

巴特西只好說:“代首席說的是。”

眾人不再多言,就這麼跟在新後等人之後飛行。而飛行既久,新後那方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等人自然也是相應增加速度,反正兩方的普通高手功力相當,新後終究是甩不掉眾人的追躡,而且前方眾人雖不斷加速,也未盡全力,似無甩脫眾人的念頭。

外空中別無阻滯,眾人又能不斷加速,整體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眼看著離地球越來越遠,羅方等人心中越來越是不安,但誰也不願開口示弱,只能這麼悶不吭聲地繼續飛下去;而身處外空,速度又快,漸漸地對于時間的流逝感也越來越不准確,更不知道已經飛了多久。

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連地球都變成微小的一點,遠遠看去,只見太陽、金星、火星、地球孤伶伶地懸在宇宙空間之中,其他的繁星點點更不知距離多遠。

羅方終于按耐不住,沉聲傳音說:“新後到底要到哪兒決戰?”

“木星。”新後的聲音冷冷傳回說:“羅前首席莫非是怕了?”

未免也太遠了吧?難道到了木星,新後就有致勝的把握?羅方哼了一聲說:“新後莫非要葬身在那種地方,才能死而無憾?”


“無須作口舌之爭。”新後冷冷地說:“敞明了說,我在木星安排了計謀對付你們,敢不敢來?”

話說到此處,羅方也不好再說,只好臭著臉繼續追,但既然知道了目標,追起來也不再感覺如此漫長,眾人索性聊了起來。

每個人修練到能飛天無礙的時候,多少都會上外空試試,最多人去的當然是月球,接著就是距離太陽較近的幾個行星,比如水星、金星、火星等等,木星以外的星球則少人前往。畢竟木星離太陽的距離,是地球與太陽距離的五倍以上,十分遙遠,而一飛出火星軌道入行星間的距離就陡然加長,剛能飛出宇外的人,大多不敢冒險飛出這麼遠;而便算功力漸增,也沒什麼飛出去的必要,所以木星、土星等星球,一向少人聞問,所以眾人彼此一探問,竟是沒人接近過木星。

卻不知新後為何將決戰的地點,選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莫非因為木星的溫度低,所以南極的雪舞心法,在那兒有特別的效用?”巴特西疑惑地說。

“宇宙中溫度低的地方到處都是,何必偏偏選木星?”李鳳接話說:“實在不明,一到了這樣的速度,也沒法傳訊回皇都。”

巴特西插口說:“否則大可要他們送些木星的資料過來,或者幫我們研判一下木星的資訊。”

“不用擔心。”羅方胸有成竹地說:“若對雪舞心法有所增益,往日的宇宙決戰,老夫必有感應,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

“羅代首席果然是胸有成竹。”巴特西恭敬地說:“既然如此,我等就安心了。”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既然是一面敘話一面飛行,也不覺得路程這麼漫長了,而眾人雖然功力都不低,這段遙遠的距離,仍飛了許久,羅方等人自是抱怨連連,但既然已經追到這麼遠處,不接著追下去也不對,只好一面罵一面飛行。

好不容易,木星終于在望,只見木星周圍有著十余個大大小小的衛星環繞,遠遠望去,更似一個小型的恒星系,而遠方新後等人的速度也開始放慢,看來以木星為目的地倒並非騙人。

“太陽系九行星中,木星最大,果然名不虛傳。”卡彭軍長輕噫一聲說:“聽說木星外圍亦有一圈十余萬公里的岩石薄環,只因不如土星明顯,世人大多不知。”

越飛越近,木星果然大得可怕,越過衛星看去,上方隱隱有著一圈圈平行的氣流斑紋,形貌十分特殊,飛到木星氣層附近,眾人更是訝異,只見木星上方狂云亂卷,更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輻射十分強烈,眾人都得提高幾成功力護身。

此時新後等人終于遠遠地在氣層外停下,早已減速的羅方等人當即提起戒心緩緩接近。兩方到了一公里內,羅方見四周並沒有其他伏兵,仍是當時飛出外空的數人,反而有些意外。他朗聲一笑說:“老夫已然到此,新後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便施用吧。”

“羅前首席,不,該稱呼羅代首席。”新後肅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兩方因立場不同,彼此仇殺已久,但本後其實十分佩服羅代首席,尤其當年卸任首席武士之事,更令人欽仰。”

這婆娘從沒給人好臉色看過,這會兒是怎麼了?羅方的警戒心再度提起,四面望了望,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回話說:“客氣了,新後以女子之身,多年來一肩支撐南極洲于風雨飄搖之間,更是令人感佩,今日之事,實出于無奈。”

“羅代首席一心想終結這百年的爭斗,本後能理解。”新後一面說,同時手往後一揮,背負著錐形巨物的柳玉哲與孫飛霜,兩人突然往旁飛出十余公里遠,身子空空的瑪莉安雖然慢了一步,卻飛得更遠,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新後接著說:“本後的想法與代首席完全相同,這百年來的恩怨,總該在這一代作個了結。”

“正是,新後選擇此處決戰,倒也是別出心裁,讓羅某增長了不少見識。”羅方口中敷衍,當然也注意到背負著怪異物體的孫、柳等人行動有異,但無論什麼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己手中的創世巨劍,何況那根本不像是武器|莫非新後向合**借了什麼機器文明的強力武器?但那種舊時代的武器,在幾方已有提防下,焉能有任何傷害?

此時柳孫兩人已然凝定空中,兩人舉起錐狀物,遙遙對著眾人。羅方等人心中更是不安,卡彭軍長忍不住說:“新後,這幾位衛統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感覺到另外兩股氣勁,回過頭一看,卻是在兩個衛星之後,也冒出兩個小點,目光雖然還看不清楚,卻可以感受到,正是那兩個不知跑哪兒去的衛統。原來滿、喬兩人之前躲在衛星上,藉著星球屏障,躲避眾人的感應,也因距離過遠,羅方等人此時仍不知兩人身上也正背著相同的大型錐狀物。

漸漸滿、柳、孫、喬四人分占四個方向,雖距離不同,但仍隱隱將羅方等人包了起來。突然間,四人同時輕拍巨錐的尾端,只見巨錐前端突然開了一個口,似乎有股能量正迅速地往外射出。

果然有陰謀!羅方等人同時提高氣勁護體,更閃開了錐口正對的地方,但那四股能量感覺上又不像合**著名的雷射,只感覺到一股無聲無色的能量往外迫出,隨即擴大與其他能量牽系,接著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羅方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皺眉說:“新後,這就是你的陰謀詭計?”

“不錯。”新後歎了一口氣說:“羅方,要知道數年之內,本後必須替南極洲軍民找出安生立命之所,今日以此法除你實是逼不得已,本後在此致歉。”

怎麼聽起來新後似乎自認必勝了?羅方等人面面相觀,隔了片刻之後,羅方這才一攤手說:“新後,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陰謀在哪兒?難道就靠這兩位嗎?”

羅方指的是滿鳳芝與喬夢娟,她兩人肩負巨錐,正緩緩接近眾人,差不多也在十公里外停下,若再加上孫飛霜與柳玉哲,四人恰好成一個正三角錐形,遠遠地圍著羅方等人,跟著四人突然松手,任那四支巨錐浮在空中,四人則抽身退開。

這可有點怪了,這兒雖然是氣圈外層,但木星引力十分大,這兒仍有吸力,這些巨錐是怎麼凝定的?

此時另一方卻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有個十分巨大、宛如小山的岩石塊,正緩緩地向著羅方等人接近,同時眾人也能感受到,石山之後,有人正聚起全身功力推動,似乎正是剛剛跑到另一個方向的瑪莉安。

這似乎是木星的一個極小衛星,但雖說是小衛星,對人類來說還是大得出奇。在虛空之中,瑪莉安能推動不算稀奇,但她推來做什麼?而這個巨岩在附近引力牽引下,使盡全力的瑪莉安已經推得頗有幾分費力,雖然速度仍緩緩增加中,但這般龐然巨物,要快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對方的行動詭異莫名,羅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兒不對,他心中微慌,大聲說:“閑扯的話也說夠了,咱們這便一決生死。”

新後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說:“羅代首席,我佩服你是一代豪傑,此時就不說什麼奚落的話了,今日並非以實力對你,本後死前,當再來木星致歉。”

“鬼話連篇!”羅方怒叱一聲,拔出創世劍往前一揮,晨曦光芒伴隨著金紅焰光放出,直指新後。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劍氣沖出不到五十公尺,突然消失無蹤,又從一旁閃了出來,就這麼在空間中連閃幾閃,跟著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羅方左掌一揮,一股氣勁往外泛出,又如之前一般,湧出的氣勁仿佛被人截斷,消失無蹤。

這下連羅方身旁的人也呆了,步軍長突然騰身往後直飛,飛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在一瞬間閃退到另一個方位,幾個閃動之後,他也呆呆地凝在空中。

羅方這時已再無閑適之情,他怒吼說:“這是什麼?”

新後輕輕一揮手,將四股不知如何聯系起來的錐狀物往下帶,錐狀物當即極緩極緩地往木星飄去。新後這才緩緩地說:“田時我南極部隊在舊大陸一困經年,就是因為這東西——‘單向跳躍壁’。”

被困的羅方等人,這才知道落到了什麼圈套之中。眾人運起全身功力,左沖右突,就是破不開四個錐狀物組成的單向跳躍壁,只能隨著錐狀物的飛落,不斷往木星接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突破云層,進入狂風之中。

單向跳躍壁有個特點,無內息之物經過無礙,木星上時速數百公里的刺骨狂風刮卷,沖擊著眾人的護身氣罩,越來越重的氣壓更是緊迫著眾人。進入氣圈之中,速度陡然一緩,體外強一的壓力襲來,羅方還急急想著該怎麼脫困,此時上方一黑,卻見那團巨大岩塊已然跟著轟上,頂著其中三個錐狀物,帶著眾人往下直沖。

羅方等人這才知道瑪莉安費這麼大勁推個石頭來做什麼,但這時知道又有何用?縱然聚出全身功力可抵擋木星表面環境一時三刻,也絕擋不過這巨大石塊加速後的撞擊威力。

受困眾人心驚膽顫下,只見地表一片強亮的銀光翻騰,氣體隱隱上飄,竟似並非固體。羅方等人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扔入木星表面液態氫的世界,在岩塊隨後激起的巨大爆震下,從此再無蹤影。

新後等人在木星氣圈外怔立良久,真沒想到一場大仗就這麼消弭無形,而今日雖然大獲全勝,但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畢竟南極洲一直以來,倚靠的是團結搏命,絕非陰謀詭計,今日這般得勝,只讓人覺得無奈。

眾人中,只有李鴻一直不知道計劃,也不去想今日之戰是勝是負,只不過飛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要狠拚一場,沒想到卻就這麼結束,更讓他覺得無聊而已。

為了避免死傷慘重,這一仗以這種方式消滅羅方等人,本是周寬的主意;他若非逼不得已,向來不願殺人,此時更是深感內疚。至于雪梅,卻是周寬感念當日之情,藉著聖殿聯系吳耀久,托他適時召回,不讓她這麼陷入木星銀海之中,死于非命。

沉默了許久,周寬終于歎了一口氣說:“新後,胖子有兩件事相詢。”

今日若非周寬想出這個辦法,南極洲只怕會一敗塗地,新後對周寬敬意稍增,和氣地說:“周先生請說。”

“南極洲大舉遷入在下故居賀如半島,胖子無任歡迎。”周寬說:“但南極洲雖名為議事制度,實則為軍系治國,日後……”

新後已經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她當即開口說:“只要王崇獻不與我等為難,南極部隊將退出政壇,日後任何事務,由議事會統一決定。”

“如此胖子就放心了。”周寬說:“外敵日後再無借口,當能保得賀如半島長治久安。”

“周胖子?”馮孟升聽來有點不妙,忍不住叫了一聲。

“還有一事,是私事。”周寬揮揮手阻住馮孟升,繼續對新後說:“適才新後有言,數年內須解決兩方爭端,這是何故?是否與玉哲和鳳芝大姐的行為有關?”

這話一說,一直懶洋洋的李鴻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凝注著周寬,跟著轉向新後,最後凝視著滿鳳芝,似乎想看透滿鳳芝的內心。

滿鳳芝一觸到李鴻熾熱的目光,忍不住身子微顫,避過李鴻的目光,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困擾。柳玉哲聽到周寬此言,卻也是神色大變,她怔仲了半晌,終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喬夢娟卻是眼眶整個紅了起來,銀牙緊咬,憤憤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新後望了望身邊五個女子,點點頭說:“今日周寬先生對南極有大恩,我不願再瞞他……”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說:“而且此事與孟升有關,也該讓你知道。”

馮孟升可吃了一驚,他望望周寬,又望望新後,再看看喬夢娟,隱隱覺得有件大不妥之事即將自新後口中透露,但又一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除了心慌之外,也只能愣在那里。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後終于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于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後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云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著說:“功力盡散後,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發,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出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後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後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甯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後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禦體,急追而去,至于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後望著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仇而已。”

聽新後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著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著我嗎?”

周寬此時終于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著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後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云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後,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著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系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著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著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里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

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系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著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于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布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著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沖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後赴著婚宴,正式宣布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著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癢癢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後,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後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著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于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于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里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托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余,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沖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沖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著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著,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後,終于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于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著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于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著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家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癡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後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著那家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為仇仇,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制造強力的武裝合**,原有的武裝合**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著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盡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系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于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于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著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借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范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于合**的地盤。雖說合**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簷心——不過合**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著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的關系,該會早一步沖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余分鍾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著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著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著那人飄去。

進入合**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准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著,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著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歎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沖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于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著合**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著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領著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後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凶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著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發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發,仿佛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著兩個仿佛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于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著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著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禦,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沖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松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著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制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欲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接著說:“兩物融合後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後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一怔,跟著笑著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松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斗,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鍾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于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與那巨大的謝棲,合**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于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禦,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回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致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沖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仿佛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著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沖,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著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著謝棲之後,往外直沖出去。

第四章巨魔謝棲

雖說周寬一心想出去看戲,但這千萬噸的水壓將下來,可不容易往上沖,尤其謝棲竄出洞外以後,上方無人抵禦,數百公尺深的水壓立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周寬雖聚起了“立地金剛”應對,仍耗散了部分功力。

他心底不禁暗贊西牙聰明,謝棲體積這麼大,一定比自己更吃力,這麼火雜雜的沖出去,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耗掉一堆內息?

但他剛沖出洞口往上一看,不禁有些發楞,只見謝棲軀體形狀又變,他兩手平貼腿側,雙腿粘合,巨足化成一大片扇子般的東西,整個人則橫向拉寬拉薄,仿佛一條扁長的巨蛇,尾端只這麼一擺,一股強大的水流便激使他往上直穿,不過幾個擺動,嘩地一聲已然躍出水面。

周寬見狀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往上直飛,破出水面,騰向高空。

此時謝棲已然恢複原來的巨大人形,正與西牙隔著百多公尺遠遠對峙,這種高手比斗,周寬可不敢太過接近,他在兩公里外凝身,打算好好觀戰。

此時謝棲直立云霧之間,看得出來已超過二十公尺高,他將那雙巨臂交叉抱于胸前,朗聲笑說:“西牙,又在沽名釣譽了?”

西牙的身量與對方相比,只如兩指長度,但他臉上不露一點懼色,凝立空中時長須飄飄,看來十分閑適。此時他正微微一笑說:“久未謀面,謝兄口舌依然不饒人。”

“是嗎?”謝棲咧開巨口冷笑說:“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畫面傳到新大陸了吧?聽說東岸即將選舉,這時候送這些畫面過去,你有什麼目的?”

西牙目光往上瞟了瞟說:“確實有些子侄輩決定從事媒體工作,但那些攝像器是否與他們有關,老夫其實也不清楚。”

“只要把老夫塑造成惡魔,合**恐怕是馬上完蛋了吧?”謝棲哈哈一笑說:“我倒不在乎合**完不完蛋,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們幫忙的份上,誰敢對他們不利,得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合**行事是否過當,世人自有公評。”西牙神色肅然,緩緩說:“但我必須為這數百個日子里,每日被你吞食的人主持公道。”

“哈哈哈……”謝棲朗聲笑說:“又來欺世盜名那套了,論功夫我可能不及你,但想除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

西牙目光上下掃過謝棲全身,緩緩地說:“老夫從未自恃功力,今日若無法將你擒服,他日自有人能辦到。”

“好。”謝棲兩手握拳,倏然間氣勁脹滿巨軀,只見他那淡淡的粉色肌膚仿佛跳動般地亂滾,全身似乎都蓄滿了力道。

“小心了。”西牙說了這一句之後,突然間謝棲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數公尺,竟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撞上了謝棲的胸腔。

而謝棲動也不動,就任那股力道穿透胸腔形成一個大洞——然後胸口又緩緩合攏起來。

西牙眉宇間微微變色,輕叱說:“果然與巨魔化合了。”

跟著西牙的手倏然舉至胸前,空中霎時風云急滾,似乎從四面八方正不斷的聚集能量,西牙也不等那股集中的沖勢稍歇,手往前一揮,能量群正面向著謝棲的頭部沖去。

謝棲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銳利如劍又強大難當的能量,已沖破他的頭顱,西牙跟著一挑,謝棲那巨大的腦袋,從鼻子以上被分成兩邊,但里面卻只是白花花一片,與外面的皮肉竟沒什麼不同之處。謝棲兩個眼睛還眨啊眨地,大口哈哈一笑說:

“當初對付巨魔,你果然沒拿出真本事。”

西牙微微一怔,手掌仍不斷地彙聚能量,但口中卻緩緩地說:“以此招對付巨魔想也無效,自然無須施用。”

“雖然你只是個功夫高強的偽君子,這話倒沒有說錯。”那股能量一去,謝棲被分成兩半的腦袋又合攏起來,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沒有別的花樣,那我就要出手了。”

西牙左掌跟著揚起,一面說:“謝兄請放手施為。”

謝棲也不等候,他在虛空中大步一跨,飛身間跨過了與西牙間的百公尺范圍,如山一般的右拳轟然向著西牙正面撞去,如此龐大的拳頭,竟是其速如電。

西牙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左掌迎空一揚,驀然一聲巨大的爆響傳出,就見西牙整個人往外直飛,一瞬間飛出了百多公尺,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連西牙也被轟出老遠?周寬吃了一驚,目光追著西牙,只見他神定氣閑地凝飛遠處,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並無大礙,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轉回頭,周寬卻發現謝棲的拳頭上面,一股黑氣正緩緩地消褪,逐漸恢複成原

來粉色的模樣,看來剛剛那一擊中,他不只憑借龐大的軀體施力,還加上了內勁的運用。謝棲的功力本已不弱,這段時間他無須擔心同化欲望折磨,隱居潛修苦練,說不定又有增益,兩種力量加起來,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周寬望著謝棲,卻見謝棲目光直盯著西牙,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五官,正怪笑著說:“西牙老兒,拿出真本事吧。”

周寬跟著望過去,只見西牙笑容微斂,緩緩說:“敢不從命?”他右掌並立,左掌微分,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只見四面勁風狂浪,但到了他的周圍卻又消散無跡,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往他集中。

約莫數秒之後,西牙並起的右掌上面隱隱透出一抹長亮的黃芒,直往上方延伸十多公尺,跟著右掌前方也閃現出黃芒,似乎有個直立菱形的能量壁,正不斷地凝結擴大。

直到眼睛看到兩個怪東西,周寬才若有所悟。西牙所操控的能量,與一般人體聚能時所引用的能量范疇頗為不同;一般人所謂的體悟能量,大多是著意于人類能發出的內息,對各種本就游離在外的宇宙能量並沒有很刻意去感受。直到眼前看的清楚,周寬才發現那兒果然與平常的周圍空間大有不同,也許這個不同,正代表了西牙凝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那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一把長劍和一個盾牌嗎?周寬只見黃芒越來越顯明亮,劍形、盾形也越見清楚,盾用來防禦是不用說了,而那把劍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莫非西牙想要一把將謝棲切成兩半,看看他會不會自動又粘起來?

正想間,謝棲已經往前撲上,又是迅速轟擊一拳。這次周寬運功護住雙耳,仔細望去,果然見到謝棲的右拳在撞上那片黃色的盾牌前,倏忽間漆黑如墨,兩方一接觸,又是一陣巨響;但這次西牙卻沒往後飛退,只見黃芒一閃,那片能量後居然硬生生擋住了謝棲這力可開山的一擊。

謝棲哼了一聲,左拳跟著揮出,緊接著右拳重揮,就這麼轟轟地連聲巨響,也不知道一瞬間他揮出了多少拳。

周寬心中暗暗駭異,謝棲如今以巨魔組織為身軀而化**形攻擊,軀體的強韌度與一般人類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他不用外發氣勁,直接以內勁護拳直攻,這樣不只省力,而且內息幾未耗散,就算連續揮個幾百拳恐怕都是小事一樁。

而每一次的撞擊,卻也擊散了西牙氣盾上的部分能量,不過看起來西牙補充的速度遠大于謝棲擊散的速度,所以西牙也不怕他能打個幾千萬拳。

那支劍呢?周寬目光轉過時,西牙恰好也于此時反擊。這時謝棲的右拳又來,只見西牙右掌一揮,氣劍直切謝棲右拳小臂。

謝棲卻毫不理會,此時他右臂往前,左臂本是回收,就在西牙一動的同時,謝棲的左臂陡然間爆散開來,化成無數條帶著黑氣的條狀軟柄利刃,往西牙的四面八方包去。

一直以來謝棲都以人形出招,陡然這一變西牙還真的吃了一驚,他右掌氣劍陡然一散,整片光弧跟著爆開,只見那無數利刃沖到西牙周身三公尺外便倏忽一頓,無法接近。

謝棲狂笑一聲,刀刃再度化聚為拳,只見他左右拳輪番轟擊,一面大聲笑說:“且看你今日怎麼主持正義。”

西牙兩面氣盾已然自行聚合為一個圓罩,他凝立其中,謝棲倒是怎麼打也打不進去。西牙這時緩緩說:“你已能善用巨魔的巨力,再配合上厚實內勁,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在轟隆隆的撞擊聲響中,他的聲音倒是一般的清晰。

“就是打不壞你?”謝棲怒哼一聲說:“老子不信這個邪!”

只見謝棲出拳越來越快,同時拳頭上彌漫的黑氣也越來越重,黑氣由拳頭逐漸往後蔓延直到肩腋之處。而西牙此時的能量護罩可也不落下風,雖然無法還手,但在謝棲那如山重拳不斷轟擊下,西牙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承受著對方的攻擊。

只聽西牙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內勁已經聚集到這種程度,當初你以觸手運勁施力攻擊,固然經脈暢通無礙,卻少了累積重迭、共振相乘等效果,難怪當時只有那種能耐。”

“廢話。”謝棲手上不停,口中怒斥說:“若不是迫于無奈,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那種模樣嗎?”

周寬聽在耳中,這才漸漸明白,謝棲當初受轉轉壺灌注功力,加上吸收了許多高手的內勁,單論內息,與天下頂尖高手相較已差之不遠,但紅脈軀體並非人體,之前修練的許多發勁方式已無法運用,只靠強大內力橫沖直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難怪一比之下,感覺謝棲之能遠不如新後、羅方等頂尖高手;更別提謝棲根本無法借著那軀體修練,除吸納他人功力之外,也再無進步機會。

但巨魔本有隨意變形的能力,他與巨魔化合之後,既能重新化為人形,當初的武技已可重新施用,說不定他連經脈都仿制妥當,還能隨著需要調整;假以時日,還可能研究出比經脈還要優良的方式,如氣道功夫之類的通道,那時他的攻擊力可不只是增加個一倍、兩倍而已。

如今的謝棲,等于一個具有巨魔軀體的頂尖高手,天下間,恐怕只有西牙與聖殿少數頂級高手尚能與他一搏。

周寬越想越驚,眼看西牙好整以暇地說話,雖未落于下風,卻似乎失去了還手能力,周寬正想著該不該飛回聖殿請救兵時,卻見謝棲陡然往後急仰,同時臉上突然爆開一個裂口,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時,謝棲的全身不斷地有皮肉炸裂,乍看之下似乎有人以剛猛內勁不斷襲擊謝棲全身。周寬呆了呆,一時之間還以為茲克多躲在什麼地方暗中出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對,謝棲受傷的部位只是破裂並非毀失,與受剛猛爆裂氣勁所傷頗有不同。

看了半天,周寬終于確定,這必定是西牙運使著天地能量攻擊,所以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不斷地攻擊謝棲。

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對謝棲能有真正的傷害嗎?當初連應付巨魔都不大能收效了,如今謝棲通體都以巨魔組織構成,複元能力天下第一,西牙就算轟他個幾日,恐怕謝棲也不看在眼里。

果然謝棲一點也不在乎,身軀皮肉翻翻滾滾地自動修複,雙拳依然轟個不停,而他正怪笑說:“咱們先這麼打個一日,然後老夫再去吃人。”

西牙臉色微沉說:“謝兄當真以為老夫對你無能為力?”

謝棲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壓箱底招式沒用,就快點用出來吧,好久沒吃到高手,相信新大陸一定不少……或者先吞了這胖小子,了解一下氣道功夫也不錯。”說著那對巨目掃了周寬一眼,跟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合**這次可真的是弄出了個大怪物啊。周寬不禁又飛遠了些,若謝棲找上自己,就算用出“威服天下”,也未必能對他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幾分鍾過去,謝棲揮出了無數次攻擊,西牙也就這麼一一承受,而西牙對謝棲體表的破壞攻勢,也逐漸減少終至沉寂,似乎他也放棄了這種方式的攻擊。

若自己全力攻擊謝棲,能不能造成他部分軀體的損傷?周寬開始考量著這種可能性。以現在來說,西牙與對方相持不下,若自己能打破均勢,也許能助西牙一臂之力,至于誰獲得打敗謝棲的美名,那不算重要的事情。

但就怕自己出手之後沒有實際效用……西牙護己有余,說不定保不住別人,若自己貿然動手惹火了謝棲,他翻臉幾拳槌過來,胖子可得變成肉餅,太不劃算。

周寬正自思量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清靜,他訝然抬頭,卻見謝棲突然停了拳頭,目光往上下左右張望了一輪。

他在干什麼?莫非是打膩了想吃人?周寬又退遠了些,正狐疑間,卻見謝棲突然怪叫一聲,身子猛然四面炸散,化為數百條粉色巨大肉柱往四面八方沖將出去,肉柱的前端則轉化為堅硬的針錐狀,上面更是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謝棲瘋了?周寬腦海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些巨柱群突然沖勢一頓,同時空中無端端一陣暴響,有百多支肉柱就這麼凝在空中,連前端堅硬的錐頂都為之變形,似乎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但雖然大多數頓了下來,仍有小半數沖過那層阻礙,直破到百公尺外,接著那整團肉團跟著往外延伸探出,巨柱跟著變大、變粗。只不過眨眼之間,整團怪模怪樣的粉紅巨物已經挪移出數百公尺外,這才在蠕動之間,又緩緩現出了謝棲的巨大人形。

此時西牙的臉色也不禁微變,他哼了一聲說:“謝兄不打了嗎?”

“西牙不愧是西牙,玩陰的天下第一。”謝棲冷哼一聲說:“你彙集的能量雖然難以感知,但聚到一定程度以上,卻也躲不過老夫的查探,想把老夫再度囚禁起來,沒這麼容易!”

果然在謝棲說話的同時,西牙前方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團,隨著體積不斷縮小,也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芒。這黃芒與他體外的能量罩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蘊含的能量似乎更強大,但剛剛擴張開來想包住謝棲,畢竟還是讓謝棲先一步察覺,突破逃出。

西牙徐徐說:“兩方搏斗各顯其能,謝兄這般責難,莫非是怕了?”

“沒想到你能抓來用的能量還真是無邊無盡,算我打不贏你。”謝棲冷哼一聲說:“但我就不信你能帶著那幾大團能量追我,總之咱們誰也打不贏誰,不用再打了。”

“謝兒既然不願再比,老夫自當尊重。”西牙說:“但謝兄可否保證日後不再食人?否則老夫縱得耗上無盡的歲月,也要與謝兄為難。”

“去你媽的又在裝了!”謝棲突然破口罵了一句粗話,跟著往空中直飛,一面遠遠傳音說:“別啰嗦了,你若真有能耐帶著這麼多能量追我,就出手把我殺了吧。”

西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騰身往上直追,但那兩股帶出黃光的能量團,卻當真轉淡消失,看來如謝棲所言,西牙沒能帶著那堆能量追蹤,而西牙聚集那些能量似乎又需要時間,這麼一追一逃下去,又如何能殺得了謝棲?

當周寬想清此點時,謝棲與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周寬抓抓腦袋,陡然想起謝棲不久前說的——“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晝面傳到東岸了吧?”那周寬一拍腦袋,心中不禁大急。今日這一戰的畫面若傳了出去,可不只是東岸而已,牽連影響下,恐怕會天下大亂。

周寬沉吟片刻,轉頭往新大陸東岸直飛了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果不出謝棲所言,在周寬飛往東大陸的同時,無論東岸、西岸,西牙與謝棲的大戰已由西岸一個小型的媒體電台,傳送到各戶家庭天訊,並且不斷地重複播放,兩個小時內,收視率躍升第一。尤其西岸曾被巨魔迫近,看到這人形巨物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西牙戰斗依然不落下風,當下人人自危,各軍區紛紛出面指責合**培育出“巨魔謝棲”這種怪物,並指稱當初巨魔來襲必是合**所授意,何況謝棲以人為食更讓群情激憤,連不大愛管事的瓦德軍長都因此勃然大怒,開始整理軍備准備攻擊合**。暴民更是先一步沖入探源大樓,還好原停留在西岸皇都的合**,眼見情勢不對,已然先一步從地底秘道撤走,倒是讓人撲了個空。

而西岸各媒體一片火熱的報導此事,東岸媒體自然更不會放過這消息,盡管在馮孟升的壓抑下,消息仍在半日內散播出去,眼看禁不勝禁,東岸也只好放任這則消息的報導,當下激起人民反抗合**的情緒。

一日間,合**成為眾矢之的,與合**關系最為密切的馮孟升更是首當其沖。

當此情勢,馮孟升只好盡速撇清與合**的關系,但人民仍滿腔怒意,無法宣泄,合**的各機關紛紛被暴民破壞,而如今巡邏隊泰半以原南極洲部隊為骨干,本就對合**不抱好感,加上馮孟升不願得罪人民,是以只下令盡量維持和平,不敢下令驅散民眾,並全力要求合**退讓。

合**也心里有數,雖然東岸暴民功夫遠不如西岸,但己方一還擊,就會再度引起合**與自然人的戰爭,眼見情勢不妙,合**與馮孟升幾經商議,在合**先一步撤出之後,馮孟升當即對外宣布驅逐合**,總算挽回了小半幾已散去的民心,穩住將近崩散的東岸政權。

而西牙這一舉驚動天下,再度為人所關注,在媒體的窮追不舍下,發現路南遺族早在半年前已大舉遷入東岸,只不過未涉政務,而因為東岸不斷擴充,新入移民無數,加上路南遺族行事又低調,這半年中竟沒人發覺。這一戰過後,在媒體主動提供的強力曝光下,路南遺族立時大受歡迎。

此時輿論方向一轉,注意到路南一族竟無人參政,跟著焦點轉到這次選舉,短短兩日內,媒體的討論已經由現在的候選人是否適任,轉變為是不是該重新辦一次選舉,以便選出最優秀的候選人。

這麼一來,馮孟升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幾乎要幻為泡沫,他正為這些事情發急時,已暗暗潛來東岸數日的周寬,見合**已然退盡,終于適時在馮孟升身旁現身。

周寬這一出面,立即引來媒體的關注,畢竟在那場恐怖的戰斗畫面中,除西牙與謝棲之外,只有周寬遠遠在旁觀戰,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新的消息。

周寬當即簡略敘述發現謝棲的過程,其中更輕描淡寫地暗示,這次搜尋乃馮孟升所授意。天下皆知周寬乃聖主之子,當然不可能與合**有任何瓜葛,而先前他與李鴻兩人力助南極部隊抵抗西大陸軍隊,事完後李鴻不知所蹤,周寬則不返聖殿、不留東岸,婚禮後攜美遠去舊大陸,這番功成身退毫不戀棧權位的故事更是人人樂道。在這最後幾日,有他的一力支持,當下馮孟升咸魚翻身、名望又起,竟比之前還受民眾歡迎。

馮孟升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這才順利地舉辦了選舉,更有十足把握當選,只不過不知道票數好不好看;今晚,在等候開票之前的短暫休息間,他終于騰出時間,避開眾人,與周寬辟室密談。

等到周圍的人都走散,馮孟升望著周寬,終于苦笑一聲說:“這次多虧你了。”

周寬搖搖頭說:“也沒什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馮孟升苦笑歎氣說:“當初合**引去謝棲,我也覺得不妥,但我們合力又殺不了他,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寬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次合**引起了眾怒,該是西牙早就准備好的把戲。”

“哦?”馮孟升還正為此事煩惱呢,合**一撤除,整個東岸的機能大受影響,他前兩日又忙于競選與辟謠,幾乎是焦頭爛額,聽到周寬這麼一說,他不禁微有怒氣地說:“可惡的家伙,這次的選舉差點被他們搞壞了。”

罵完,馮孟升思路一轉說:“你怎麼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他感應到我的行跡,從而發現謝棲。”周寬說:“但那些攝影用的器材,沒這麼恰好飛到那兒吧?就算是合**,也未必有這麼廣泛的浮空攝影配點,何況還不只一個。”

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若西牙當真要爭取這兒的控制權,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你跟合**學了幾成?”周寬一轉話題說。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操作媒體與輿論的功夫啊。”周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大云湖那兒可是弄了近百年,經驗比你豐富不少。”

馮孟升被周寬一提醒,這才想起大云湖的制度,當時雖沒深刻了解,但那種事事訴諸民意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操控民意手段的磨練之處,西牙百年前就已深諳其道,難怪今日一出手就是不同……想了半天,馮孟升陡然一驚說:“難道這次紛亂的平息,也是他的計謀?”

“當然。”周寬說:“否則他何須等到我出現?又為何這次無人參選?”

馮孟升一拍手說:“原來如此,我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你湊上一腳,剛好能來幫我解圍,原來是把目標放在下一次。”

“除了西牙之外,大云湖其他人的名望不高。”周寬點頭說:“貿然參選反而授人以柄,而西牙似乎自命清高,不願參選,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面,接下來這幾年,相信大云湖入籍東岸的人,會逐漸地參與政治討論,也是未來首批的反對團體。”

“而從政者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會有反對的聲浪。”馮孟升接口說:“他們就可輕而易舉地承接下那股勢力。”

“你清楚就好。”周寬站起說:“除了西牙之外,這些人倒也不足為懼,畢竟總會有反對團體,對方勢力的大小,決定于當政者的政績。”

“嗯……”馮孟升才點點頭,周寬已接著說:“該說的都說了,這兒也沒我的事,我回舊大陸去了。”

馮孟升一驚說:“怎麼這就回去了?”

“玉哲還在等我呢。”周寬目光一閃,咧嘴笑說:“我留在這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馮孟升一怔,卻是說不出話來,周寬功夫既高,背景獨特,加上受人愛戴,若留在這兒,確實有礙自己的發展,但難道自己希望他走嗎?眼看周寬即將步出門外,馮孟升忙說:“周胖子,你願意留下的話,我不會在乎任何事。”

周寬一怔回頭,呵呵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完隨手一揮示意作別,開門順著走道往外飛出,掠出這現代化的大樓。

※※※

一面往舊大陸飛行,周寬一面頗有幾分輕松,西牙只要不以武力侵犯,兩方競爭下去,無論最後是哪邊得勝,對一般人民來說都有好處,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提高警覺,至少不會輸得不明不白,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而西牙既然擺明了追謝棲,謝棲總該沒什麼時間到處吃人,換個角度說,若是西牙也拾奪不了謝棲,憑自己的功力,還有什麼好費心思的?而且謝棲的問題已經浮上台面,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謝棲的動向,他想吃人應該也沒這麼簡單吧。

一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這時仿佛多了不少人一起扛了,周寬不禁輕松不少,一路往回飛,心情其實頗不錯。

沒過多久之後,周寬掠過西岸——他還特意提高了幾成勁飛行,讓西岸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今因謝棲之故,四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也是避免誤會的一個辦法。

不出所料,周寬直掠出西岸,飛入帕西菲洋,皇都根本無人理會,畢竟當初大軍東侵卻狼狽而退,周寬算是直接造成這結果的其中一人,這兒的人對他不抱好感也不稀奇。

飛入帕西菲洋之後,就是整片的海洋,周寬既然飛得夠高,海洋雖大,卻也未必稱得上一望無際。這時,突然感到一股能量似從斜上方的外空中迎面而來,他一怔下速度微微一緩,對方卻也同時察覺到周寬的動作,只感覺到對方陡然間速度加快,兩方距離一眨眼拉近不少。

這股勁力一外迫,周寬的感受就清晰了………這豈不是謝棲的勁力?他當即從減速而折身,一個翻身向著反方向直飛,想離對方遠些。

謝棲卻不知怎麼甩脫了西牙,選好了位置等待周寬返家,而他既然是要攔阻,當然不用提勁飛身,他人更不易感知,只是當周寬越來越近時,他仍需稍稍修正方位,終讓周寬察覺;但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加上周寬轉換方向耗費的時間,一轉眼間,謝棲距周寬已不足十公里遠。

從上次觀戰之後,周寬已知自己遠不如謝棲,今日連拼上一拼的念頭也沒有,當下提高勁力轉身飛跑。

兩人這一追一逃,很快又飛返新大陸,這次皇都可察覺到了謝棲的氣息,一下子高手紛紛往上方飛行,謝棲與周寬同時察覺此事,周寬心頭才微微一松,謝棲卻減速轉向,向著反方向飛去。

周寬微微一怔,就算是皇都全力以赴,在沒有頂尖高手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是謝棲對手,謝棲怎會未戰先退?

雖然想之不透,但下方來援眾人已逐漸接近,對方既然是善意而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周寬當即減速凝身,等待眾人抵達。

仔細感知過去,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西岸五大軍團殘存的好手幾乎都飛出來了,算算沖出了十幾個人,其中當然有最熟悉的雪梅。

很快地,對方的形貌已經清晰,領頭的瓦德軍長,周寬曾在半年前的婚禮上碰過面。兩人遠遠目光一對,瓦德軍長當即大聲說:“周先生,剛剛那東西莫非正是‘巨魔謝棲’?”

瓦德軍長是個壯碩的老人,個性頗為率直,換個角度說,又有些古板,這樣的人,周寬並不討厭,但也不會多想接近,所以上次婚宴,除了禮貌上的幾句問候之外,並沒多聊過什麼。

此時聽到瓦德軍長把“巨魔”與“謝棲”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周寬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好太過放肆,當即點頭說:“瓦德軍長說的對,周寬雖尚未與他碰面,但從感知可以確定,那人該是謝棲。”

自從天下人知道周寬的老爹身份特殊之後,除了馮孟升等多年相知的好友,人人口中都稱周先生而不名,既然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周寬也不好太過嘻皮笑臉,所以過去嬉鬧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他怎會倏然而去?”瓦德軍長逐漸減速,凝定周寬身前時,目光遠眺說:“似乎正往舊大陸直飛?”

雖然怎麼看也看不到,但這是人的習慣,周寬目光也跟著遠眺,思忖了片刻才說:“南島那兒情況如何?”

瓦德軍長微微一怔說:“他們那兒在合**控制之下,可能還不知此事吧。”

周寬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放心班繡蓉,如今合**與自然人只差沒撕破臉,留在南島的舒家人當然沒以前安全,也許該把他們整族接出來……但此時自己若去南島,豈不容易引發沖突?何況謝棲大也可能正是守在那兒。

周寬想了想,望望並未接近的其他人說:“瓦德軍長,諸位來援的高手中,可有攜帶攝錄器材?”

如今的攝影器具十分小型,有些高手與媒體關系頗佳,會隨身攜帶錄取畫面,提供媒體使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只不過瓦德軍長根本沒想到周寬會問及此事,他訝然說:“也許有吧……周先生此問何意?”

“想與軍長商議一個主意。”周寬眨眨眼改傳音說:“不知軍長可願配合。”

瓦德軍長雖然沒機會見識,卻早聽聞周寬古靈精怪的名聲,他微一皺眉訝異地回傳說:“周先生有何建議?”

“想與軍長在鏡頭前討論一下謝棲的去向。”周寬跟著說:“順便討論一下天下誰能克得住謝棲。”

瓦德軍長只是豪爽古板,可不是笨人,他蹙眉思忖片刻,恍然一笑說:“周先生想擠兌西牙?”

周寬一笑說:“正是,不知瓦德軍長可願幫這個忙?”

“雖然頗有幾分不光明,但西牙把這巨物引了出來,就此不聞不問,卻也不對。”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周先生可有想到,天下能對付巨魔謝棲的,未必只有西牙?”

這話當然直指周寬之父!聖主,瓦德軍長的意思很清楚,莫要沒擠出西牙反而迫出聖主。周寬知道瓦德軍長此言是出于善意,當即一笑說:“軍長放心,聖殿不能在西牙失敗前出手,否則有違無祖傳下的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顧忌了。”瓦德軍長頓了頓說:“但老夫向來不善作偽……”

“由胖子說就得了,軍長只要順勢應聲即可。”周寬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瓦德軍長當即吩咐隨來的部屬,依周寬的建議演了一場戲。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著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沖突數次,西牙雖占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斗,西牙都試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斗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著風云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斗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繡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著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後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著緩緩掠出,經摟著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制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著搬了。”

柳玉哲輕側著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著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著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斗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里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著,一面思索著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著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著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著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著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著周寬的柳玉哲,也跟著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後,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托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盡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借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歎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著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著,心里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仿佛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著柳玉哲便往空中直沖。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家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著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沖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云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松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著:“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云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後,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著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厮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于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著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著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紮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著柳玉哲飄身接近,跟著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歎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著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著一棟十余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著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著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著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著以鳥羽串成的窗簾,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著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著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複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研制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著。”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著站起說:“你身體里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著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著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著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贊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著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云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著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恒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著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著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沖,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范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禦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著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表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著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著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著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著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著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所興建,否則合**不會不知西牙藏身于此;但若非合**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著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云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云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云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于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臥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于六號之事,迫于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後,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著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余,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著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家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臥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于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著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臥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著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著眼睛搖搖頭,跟著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著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著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著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第六章力拼巨魔

過了數秒,門又緩緩合起,周寬與柳玉哲互相望了望,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有些小題大作,其他開放的房間戴池等人還不是先行探過,也沒聽說有什麼異樣,兩人真是太過小心了。

周寬想了想說:“若再來一次,門又開,我就先進去看看。”

“別想。”柳玉哲手握著不放說:“要進去一起進去。”

周寬呵呵一笑,也不多爭,體外緩緩綻出彩光,果然門隨光彩的散出再度開啟,兩人對望一眼,攜手往內走去。

門內是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比寢臥大上幾成,但比餐廳小了不少,屋子中央放了一個大桌,周圍除了圍著整圈椅子之外,倒沒擺放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周寬首先發現一排熟悉的按鈕,他哇哇叫著說:“小餐廳。”

柳玉哲順著周寬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按鈕上的圖形,與餐廳如出一轍,下方方形的面板,也與餐廳送出食物的方孔相似,看來果然是另一個進食之所。

“似乎是設計給高級干部使用的,所以不讓人隨意進入。”柳玉哲看看嶄新的桌面說:“但又好像沒人用過。”

“說不定這個基地,建成之後一直沒人使用呢。”周寬往門口走,這次倒不用運功,門便自動開啟,果然只防范外面的人進入。

兩人既然開了這一扇門,其他的當然忍不住得去試試。封閉的門戶以第三層最多,畢竟第三層主要是各種機械運作,禁區多也不算奇怪,至于第二層,在另一個方向卻還有一間未曾開啟的門戶,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到了那兒,周寬也不多言,身上直放彩光,果然門戶再度相應開啟,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攜手飄入,看到里面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

原來這兒的空間竟比餐廳還大,但卻又不像餐廳那兒布置得十分妥貼,牆壁周圍放著些該是櫃子之類的家具,但整體卻又有些拼湊出來的感覺,並不像是經過設計安排。除了櫃子之外,靠右側放了一張大桌,大桌上面凌凌亂亂地堆著一些雜物,有衣服、杯子、紙筆、書籍……書籍?

看到書籍,兩人同時飄了過去,只見上面滿是塵埃,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理會,取起其中一本,只見書名是“一九○五顯克維支”,翻開來一看,似乎是類似小說的作品,故事如何兩人也弄不分明,只見厚厚一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讀完的。又翻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東西,兩人也沒什麼興趣,但估計起來,合**應該沒有看小說的習慣,這兒之前的主人,應該還是自然人。

注意力從大桌上轉開,兩人分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物品,有奇怪的雕塑物,有不知道放著做啥的古怪石頭,轉過一排矮櫃,後面卻放著一張大床,上面的床褥凌亂地扔著,看來原先的主人不是怎麼講究整齊的人物。

周寬正自打量,卻聽柳玉哲輕呼了一聲,他連忙轉頭,卻見柳玉哲正拿著一本薄冊,看著上面的字句,一面向自己連連招手。

“這是什麼?”周寬飄身過去,頭湊了過去。

這似乎是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面寫著一大片有些凌亂的文字,片刻之後,周、柳兩人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呆了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面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亂語,寫著一些抵擋外空異物來犯、仿佛故事般的內容,還提到宇宙中有所謂穿越孔,可以藉此進入遙遠的空間,而要抵達一個什麼地方,必須經過兩個穿越孔等等……但這場戰爭,必須等到除去一個叫噬能飛霧的東西,人類整體能力提升,才能由防守改為進攻云云。

柳玉哲若非見過塔托格安,恐怕只當這只是某篇幻想小說的段落,但對周寬來說,卻又更為不同,他聽六號提過“存在”與“虛無”的爭端,這篇文字,看來也與那件事有關,不過噬能飛霧除去已久,而六號也說過此時戰爭已近尾聲,想來也不用再派人去幫忙,難怪這兒也已經廢棄,無人使用。

去打架倒是不用,去看看各種不同的星球生物,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周寬頗為意動,扯著柳玉哲說:“我們干脆去那兒逛逛如何?”

“你瘋了。”柳玉哲咋舌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若都是像塔托格安那種怪物,去送死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該打得很遠了。”周寬不好說出六號的話,只好說:“只要小心點,看情況不對就逃命,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就算是這樣……”柳玉哲望著壁面,頓了頓才說:“我也不能陪你去。”

周寬一怔說:“怎麼?”

柳玉哲低下頭,低聲說:“看上面描述的方位,來去都得好多年的功夫……我……”

周寬心一驚,連忙說:“是我不好,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一面把那薄本扔下。

但柳玉哲心情已頗有幾分低落,兩人沒心情再探其他門戶,當即返回寢居休息。也因為那些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而那篇文字卻容易引起眾人對壽命的感慨,周寬與柳玉哲不但沒向戴池等人說起,彼此間也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不過柳玉哲卻沒放過周寬體內特異點的問題,總是念著要周寬早些解決,這兒又無事可做,柳玉哲從此成日叨念此事,倒是讓周寬頗為頭疼。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六日

李鴻與滿鳳芝抵達東岸,馮孟升與喬夢娟熱誠歡迎自然不用多提,但兩人卻沒見到孫飛霜,聽說半年前衛統群隨新後退位後,她就一個人去周游天下,如今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滿鳳芝去見新後與瑪莉安時,李鴻並未跟隨,他先是陪著馮孟升處理政務,但沒多久就覺得無趣,正想隨口找個理由抽身時,皇都那面突然傳來訊息,瓦德軍長有重要事務與馮孟升聯系。

馮孟升頗有幾分意外,兩方雖稱不上仇人,但關系也不密切,若來訊的是吳耀久也就罷了,瓦德軍長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馮孟升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鴻相伴,與瓦德軍長連上了線,在虛擬影像的技術下,瓦德軍長在彩色光柱照耀下顯現,他見馮孟升身側還有他人在旁,頗有幾分意外,以兩人的身分來說,這般私下通話的內容,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馮孟升也明白此事,于是兩方見禮之後,他首先主動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李鴻,瓦德軍長想必也曾聽聞?”

瓦德軍長何止聽過李鴻的名號?昨日李鴻出關天下動蕩,他也曾以心神遠查,只不過未曾謀面而已,如今知道眼前便是新一代高手,瓦德多了三分敬意地說:“原來是李鴻先生。”

“不知軍長今日來訊,有何見教?”馮孟升確實事務繁重,當下開門見山地詢問。

瓦德軍長本是豪爽人物,見狀也不客氣,率直地說:“近日巨魔謝棲為禍天下之事,馮特長想必十分清楚。”

馮孟升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此事在他競選獲勝、全力消毒之後,對于合**的排拒以及對謝棲的恐慌,已經降到最低,不過聽說西岸那兒卻是越趨嚴重,更沒想到瓦德軍長會與自己商議此事。

從馮孟升的立場來看,謝棲其實並沒怎麼為禍天下,也許在合**的主控下,確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但嚴格說來,數量並不算多,所以他也沒多在意此事,但這話自然不能明著說。馮孟升只能點頭,不痛不癢地說:“合**一念之差,產生了這種怪物,也導致了東岸驅逐合**的行動。”

“正是。”瓦德軍長接著說:“當初無祖一念之慈,留下了合**,差點又成為天下亂源,今日既然有一個巨魔謝棲,他日恐怕會有更多相似的怪物出現,如今雖有西牙抵擋,但他日豈非只能央聖殿相抗?老夫曾與聖殿聯系,得知無祖當年傳下遺命,聖殿不主導天下運行,只有在世人無法處理時,聖殿方能出面。”

馮孟升倒不清楚有這一條,但他仍不知瓦德軍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何用意,遂點頭說:“多虧無祖當年洞燭先機,留下了聖殿的傳承。”

“確實如此。”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若聖殿出面,就算解決了巨魔謝棲,日後合**若再放出巨魔,豈非又得煩勞聖殿?如能防范于未然,也避免日後的奔波。”

馮孟升一怔說:“軍長的意思是……?”

“皇都與西牙已經達成共識,即將出兵剿滅合**。”瓦德軍長緩緩說:“但知馮特長過去與合**關系匪淺,是以前來詢問一番,兔得造成誤會。”

眼前的情勢,自然不能幫合**說話,但剿滅合**豈不是又會出問題?馮孟升忙說:“謝棲如今心有顧忌,所以並未真正為亂,若我們全力對付合**,豈不是迫得他……”

“馮特長說的是。”瓦德軍長倒是點了點頭,但他臉色一沉說:“但南島、北島的自然人何辜?豈能讓合**當成豢養謝棲的飼料?今日剿滅合**,除可解脫兩島人民于苦難之中,更可除去他日之患,至于謝棲,若西牙當真無法除滅,雖然無奈,

也只能商請聖殿出手,解決此人類大禍。”

李鴻抵達此處之後,自然提過西牙帶走周寬的事,但李鴻與滿鳳芝說話簡短,馮孟升也沒能弄清西牙的用意,聽到此處,終于完全了解;西牙已決定大舉對付合**,又怕一時無法解決謝棲,所以把足以使他功力大進的周寬藏起,看樣子真是准備與謝棲好好拚上一場。

除此之外,西牙可還有其他的用意?馮孟升心里有數,論智謀自己不如周寬遠甚,周寬雖然表面上不關心自己的發展,但若西牙真有什麼陰謀要對付自己,他絕不會坐視,今日西牙將周寬藏得不見蹤影,旋即打出這張牌,會不會骨子里另有目的?

上次若非周寬,險些被西牙搞得落選,馮孟升提防之心增加了不少,正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時,卻聽瓦德軍長說:“老夫雖不願提起,但自從當初東岸一戰,皇都戰力已然大減……”

馮孟升的心神被引了回來,怎會突然提起當初除滅羅方一役?只聽瓦德軍長接著說:“對抗合**這一戰,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是以冒昧請問馮特長,可願派出東岸軍力相助?”

原來用的是這一著?馮孟升暗暗咬牙,若自己拒絕的消息傳了出去,聲望自然大跌,加上近日西牙力抗謝棲,聲勢逐漸高漲,若西岸大勝合**,在西牙推波助瀾下,到時皇都挾勝利的榮光與自己談判統合之事,可就大落下風。

但若同意,卻也是十分麻煩,首先得准備承受謝棲的報複、分擔西岸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戰斗並非剿滅合**之戰,而是西牙與謝棲之戰,若他從中搞鬼,戰事一失利,他反而沒事,但主持進攻的瓦德軍長與自己可就不只是下台可以了事。

馮孟升正難以權衡之際,一旁旁聽的李鴻早已按耐不住,插口說:“無論東岸如何決定,我願以私人身分,相助抵擋謝棲。”

李鴻對宰殺合**興趣缺缺,對宰謝棲卻是興致勃勃,此時滿鳳芝不在,正好先斬後奏,到時推說已經答應別人,她總不好意思迫自己失信。

瓦德軍長雖然功夫較頂尖高手還差上一線,卻也並非弱者,他十分明白李鴻如今的造詣,見李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瓦德軍長大喜說:“多謝李先生。”

馮孟升暗叫糟糕,李鴻這一插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西牙不屬東西兩岸,他負責面對謝棲,兩岸冒的風險相同,但李鴻苦也跑去打謝棲,謝棲找來東岸的機會豈不

是大增?但李鴻如今並無官職,口中又點明了以私人身分參與,自己如何能阻止?

李鴻見馮孟升神色變幻來去,他雖不明所以,心中仍有些不妥的感覺,于是輕問了一聲:“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轉頭對瓦德軍長說:“軍長容稟,孟升雖暫名為東岸首長,但此等對外宣戰的大事,須經議事團認可,孟升身為議事團的一分子,會將此事列入首要議事程序之中,由議事團裁決。”

“老夫明白。”瓦德軍長一笑說:“但不知馮特長個人看法如何?”

馮孟升此時心中已有分寸,自己當表面贊成,但私下運作議事團反對此事,雖然這對自己聲望會略有傷損,總比另一個選擇為佳,于是馮孟升大方地回答:“雖不敢保證,但孟升當盡力促成此事。”

瓦德軍長當即說:“如此便靜待好音了。”

馮孟升點頭說:“不敢,此乃孟升份所當為。”

結束了通訊之後,馮孟升轉向李鴻說:“你想對付謝棲?”

李鴻一怔說:“當然,這種怪物,這次放過,以後可能沒得打了。”

這麼一說,馮孟升可不知該怎麼勸了。他想了想才說:“但西牙都沒能打贏他呢。”

“西牙也說我自保無礙。”李鴻自信地一笑說:“你不用擔心。”

自己好朋友也別多費心機拐騙,馮孟升干笑一下直接說:“如果西牙真說你自保無礙,我當然放心,但我卻怕謝棲殺來東岸找人出氣,我可抵擋不了。”

李鴻呆了呆說:“會嗎?”

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東岸也派兵,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樣吧,如果議會決定暫不出兵,你就先緩緩如河?”

李鴻正要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說:“但我剛剛已經答應了瓦德軍長——有辦法了,我先找吳耀久,加入他們那邊就好了。”

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馮孟升睜大眼說:“什麼?當初我們可是殺了羅方……”

“誰管這麼多。”李鴻笑說:“他們拒絕就不是我的錯了。”

馮孟升當下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李鴻去了。

不過李鴻心底卻也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該怎麼向滿鳳芝解釋?想了想,李鴻忍不住又說:“孟升,你幫我個忙,告訴鳳芝說是你請我去幫忙的。”

馮孟升睜大眼睛正想反駁,突然轉念一想,自己本打算明著贊成私下反對,在議事團決議反對的情況下,請自己私人好友出面援手剛好顯示自己的立場,而且恰好李鴻非去不可,又需要自己隱瞞滿鳳芝,這倒是恰到好處。

不過總有些利用朋友的感覺,馮孟升正有些掙紮,只聽李鴻又說:“不然鳳芝說不定又生氣了。”

“幫你圓這點謊不是問題。”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只是心中另有困擾。”

李鴻一向懶得理會周寬、馮孟升心里面那些變化來去的想法,只一笑說:“你肯幫就好了。”

這時房門倏然而開,喬夢娟與滿鳳芝正好踏入門中,恰好聽到李鴻的最後一句話,她們同時開口說:“幫什麼?”兩人發現對方問出相同一句,不禁對望一笑。

李鴻與馮孟升倒是同時有些頭大,關懷是件好事,干涉太多可讓人不怎麼舒坦,李鴻連忙向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馮孟升會意,開口將瓦德軍長來訊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對于打合**倒沒什麼意見,南極洲攻擊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對于對付謝棲,兩人都有些擔憂,知道馮孟升請托李鴻幫助東岸,滿鳳芝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

怕滿鳳芝的可不止李鴻,馮孟升連忙說:“如果當真不便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拒絕。”

可惡!這個色鬼孟升不夠朋友。李鴻連忙說:“沒關系的,西牙也說我可以自保。”

滿鳳芝臉色雖然和緩了些,卻仍沒開口,喬夢娟也跟著說:“李鴻如今功力大進,連新後她老人家都贊譽有加,鳳芝姊別擔心了。”

眾人都在相勸,滿鳳芝只好勉強一笑說:“這種層次的戰斗反正我也不能去,誰管得了他。”

真的生氣了。李鴻苦著臉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馮孟升可也不知該如何安撫滿鳳芝,只好拉著喬夢娟出門,至于李鴻,馮孟升除了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色之外,也幫不了其他的忙。

李鴻苦于不會說話,見滿鳳芝不言不語,也只能坐在一旁發呆,這一年來兩人也不是沒鬧過別扭,李鴻也總是這麼靜靜坐著,等滿鳳芝怒氣散去。

過了半個小時,滿鳳芝終于開口低聲說:“為什麼總是要我擔心呢?”

終于說話了,李鴻知道只要滿鳳芝一開口,就代表著即將雨過天晴,他連忙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幫忙而已,又不是讓我死拚。”

滿鳳芝抬起頭來,望著李鴻的眼說:“你保證不會拚命?”

“當然。”李鴻輕握著滿鳳芝的手說:“我還要回來看你呢。”

這時身旁沒其他人在,滿鳳芝也就任李鴻握著她的柔夷,她咬咬唇才說:“反正我也沒幾年性命了,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不會,不會。”李鴻連忙說:“你放心。”

滿鳳芝點點頭,頓了頓又一板臉說:“你別跟你那些好兄弟胡說什麼,好像我凶的要命。”

你不凶還有誰凶?但這話李鴻可不敢說,只好干笑說:“我不會亂說的。”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一繞,突然一跺腳說:“這是孟升辦公的地方,我們倆把他趕了出去成何體統,都是你!我們快走。”

“是……是……”李鴻一面應聲,一面急忙隨著滿鳳芝出門。

只見三、五個人正圍著馮孟升報告事情,喬夢娟卻已經不知去向,兩人不想打擾馮孟升辦公,只打了個招呼便急急掠出。

※※※

畢竟這趟面對的是巨魔謝棲,滿鳳芝功力已然無法應付,只好留在東岸,當晚,李鴻與滿鳳芝依依話別之後,單身向著西岸飛行。

隨著李鴻的速度越來越快,罩體心劍也逐步抽長,以適應高速破空的效應。一路上,李鴻頗有幾分興奮,這一年間他閑來無事,除了練功之外,也想了幾個運使心劍的法門;總不能學到了天底下變化第一的功夫,卻總是使用兩、三支巨大心劍沖來沖去。

但說到變化,也只是與其他武技相較,對使用心劍的人來說,自己還只是入門而已……天下能使用心劍的,除了高不可攀的聖主之外,就是王崇獻了。李鴻心知雖然自己如今功力可能已經接近王崇獻,但在心念化分的領域上卻是遠為不如,上次外空一戰,顯見王崇獻已經突破了分化十一的難關,雖然聖主說這與攻擊能力沒有太大相關,聖主本身戰斗時也不是走這條路線,但王崇獻卻已活用了這種能力,那宛如流星飛梭般的心劍群這麼穿梭來去,真讓人眼花撩亂。

李鴻速度既快,腦袋還沒轉過多少念頭,皇都已經出現在眼前,他飛身減速下撲,直飛到皇都上一千公尺處,這才凝定下來,等候皇都的人出面迎接。

李鴻出發前,馮孟升已經通知皇都此事,所以他們也沒讓李鴻等待太久,很快就派出兩人騰空相迎,這兩人也是瓦德軍中的高手,雖與李鴻從未謀面,但彼此都知道來意,簡略地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隨即將李鴻引入宮中會見吳耀久。

吳耀久與李鴻的交情,本是建立于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個性稱不上投緣、見面雖然開心,但沒過多久便無話可說,吳耀久當即下令安排李鴻的居所,讓他好好休息。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三日

怎知一過七日,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頭兩日李鴻還按耐住性子,到了第三日,李鴻實在忍不住,跑去詢問吳耀久,吳耀久卻也不明此事,遂轉聯系瓦德軍長,聽他解釋之下,才知因合**打探消息的能力天下第一,既然決定攻擊,總之是隱瞞不了,所以瓦德軍長一方面整備軍力,一方面等候東岸傳回消息。

一年來李鴻除了閉關,從未與滿鳳芝分離過一時半刻,此時難免有些想念,心想既然還沒開始攻擊,自己不如回東岸一趟。

但瓦德軍長卻希望李鴻能留下,畢竟若合**決定先下手為強、遣謝棲突然來犯,除西牙之外,西岸在王崇獻閉關的情況下,只能盡起高手一搏,但也幾無勝算;李鴻在此,不止實際上有幫助,對軍心亦有助益,而東岸畢竟還有新後,比西岸安全不少。

瓦德軍長既然這麼說,李鴻只好這麼留了下來,借著收發機等通訊器材與滿鳳芝聯系,一慰相思之苦,沒想到一晃就是七日,東岸新出爐的議事團為此事吵得沸沸揚揚,但也還沒拿定主意,而西岸這邊則是外弛內張,籌畫著大舉出擊的時機。

瓦德軍長幾次告誡,希望李鴻隨時做好出擊的准備,當決定出擊的時候,准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而在下令與出擊間的短短時間中,合**極有可能趁著自然人通傳命令移動隊伍之際,先一步攻來。

這在曆史上已有許多前例可循,所以南極洲攻擊合**之際,多只派出機動性甚高的精銳兵力;但這次不只要擊敗合**,還要占領南島、北島,並保護合**管制下的自然人,可不能只出動高手群。瓦德軍長為此十分傷神。

今日西牙再度邀戰謝棲,這還是李鴻出關之後,首次感應到兩人的戰斗。他一面感受著兩人在西方外海遙遠上空的戰斗氣息,一面將心劍化合出體,神經繃緊著,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瓦德軍長對此已有安排,攻擊合**的行動,必然在西牙邀斗謝棲之時展開,只不一定是哪一次,但當大軍開始行動時,他希望李鴻以最高速度趕去謝棲與西牙的戰場,牽制謝棲逃竄的行動,以避免謝棲闖入人多的地方,傷及無辜。

此時東岸還沒討論出個結果,西岸發兵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李鴻感受到那兩股強大能量的戰斗氣息,早恨不得立即沖過去看個分明,但就怕這麼一來壞了瓦德軍長的大事,所以李鴻雖然一心想去,卻還是去不得。

正感到難過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陣尖銳的警號響起,李鴻渾身一震,倏然間飛出屋外,仔細分辨著警報聲的節奏。只聽那約一秒的長聲之後,連續三個短促的急響,接著不斷重複,正是全軍出動的訊號。李鴻大喜過望,他也不用理會西岸怎麼調度兵力,直接禦使心劍往西方高空戰團沖了過去。

李鴻雖然已經修練到頂尖高手的程度,但這主要是依賴六號提供的能量,並非緩緩修練揣摩而得,所以他除心劍之外,許多體用心法都遠不如新後等高手,如耗用極大能量瞬間加速的飛行方式,李鴻就不明其理;還好心劍不用擔心此事,當初十余公里的操控限制,如今已遠遠突破,李鴻身子還在半路飛馳,三柄強大的心劍已經先一步破空沖去戰場。

心劍趕到戰場,感覺出謝棲與西牙正不斷彼此互相攻防,兩方采取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在攻擊面來說,謝棲是每一記都結結實實地往西牙那兒砸,彙集了強大的內勁與軀體同時攻擊,但實質雖然不變,外形可是變幻莫測,有拳有掌也有突然變形而生的異物,總之沒有任何規律,就這麼向著西牙四面八方不斷進攻。

西牙防范這種攻勢的方式,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在身軀外凝出了一整片厚實的能量,無論謝棲從哪個角度來襲,都硬碰硬地承接下來。雖然這個防護罩的能量不斷散失,但在他禦使之下,天地能量仍不斷彙集,似乎是永遠也打之不散。

另一面西牙攻擊謝棲的方式又大不相同,李鴻心劍隱隱感受到有一股股不易感知的能量倏然在空間中聚集成刺狀,跟著有如電光般直射謝棲軀體,感覺上竟似是禦使著如同心劍般的聚合能量。

這股能量以高速飛行,從任意角度不斷飛刺謝棲,謝棲的應變之道竟然是不聞不問,就這麼任飛刺穿透,而且這些無形的飛刺,從感覺上體會,對謝棲似乎也沒有任何傷害,卻不知西牙為什麼以這種方式進攻?

照瓦德軍長的沙盤推演,合**早已知道西岸即將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發,一定會知會謝棲,此時謝棲十分有可能脫離西牙的牽制,殺往西岸或回防南北島;李鴻的主要責任就是協助西牙攔截,所以按照道理,謝棲此時理當知道大軍的行動,怎麼卻依然故我地與西牙打個不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急著出手,何況在情勢上,謝棲雖然沒有落敗的跡象,但西牙確實隱隱占了上風,李鴻更不願貿然加入,心劍在周圍高速回旋著,己身則繼續高速趕來。

直到李鴻能遠遠看到兩方的戰斗,謝棲的攻擊方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只見他手腳不停,口中大笑說:“哈哈,來了個送上門的食物。”

說的是自己嗎?李鴻暗暗有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遠遠停身在兩公里外,注意著謝棲的舉動,只要謝棲稍有逃遁的跡象,李鴻在附近盤旋的三柄心劍,會毫不容情地馬上展開攻擊。

不過看西牙的能量針刺此入彼出地勞而無功,自己的心劍除了凝聚的能量強大些,又能起什麼不同作用?合**制造的怪物,就屬這東西最難對付……想著想著,李鴻突然想到當初在舊大陸也曾遇過一個難以傷害的怪物,就是吞下瑪莉安與吳耀久的鬼石丘,當時的應對之法,是把鬼石丘一刀刀切散,卻不知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付謝棲?

想到此處,李鴻的心劍自然轟轟欲動,也不知西牙是不是看了出來,李鴻耳中突然聽到西牙的聲音說:“李賢侄。”

“是。”李鴻當即傳音回話。

“這幾日與謝棲搏斗,我有些體認。”西牙說:“他的軀體形似巨人,除了構造不同之外,功能也大不相同,一般人類的要害,未必是他的要害。”

這是當然,李鴻點點頭回傳說:“所以前輩針對他的全身攻擊?”

“不止如此。”西牙接著說:“我能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的運行出入,可以確定仍有一中樞控制之處,不過因為太過深入,我不能確定中樞處的大小與位置,而此處更能在他體內自由移動,我是想借著這種攻擊方式,看能不能恰好攻擊到他的中樞位置。”

“可曾試過將他切割開來?”李鴻想起剛剛的念頭,當即傳音說:“一塊一塊地切割下來,豈不是慢慢就可以找到中樞部位?”

“可以試試。”西牙似乎沒試過這種法門,他回傳說:“就煩勞賢侄動手。”

既然西牙不在意,就試試看吧,雖然以二打一有些勝之不武,但本就不是來比武爭勝,謝棲能與西牙搏斗,自己早已不如,也不用等一打一的時候試驗了。李鴻三柄心劍當即分向而進,直切謝棲。

心劍感應能力極佳,縱然西牙與謝棲的勁力都不易感知,心劍仍能選擇空隙之處穿飛,只一瞬間,謝棲那巨大身體的肩臂腰三處,分別騰空飛起了三塊粉色的大片肉塊。

那些肉塊一脫離謝棲的身體,旋即變形成一團,而謝棲被切開的地方果然只露出粉色一片,一點也不似傷口。

那些肉團呢?李鴻注意著那些被切割的區域,只見那離體肉團似有靈性一般,收縮之間鼓蕩氣流,向著謝棲身軀彈回。但畢竟不是以氣禦飛,彈速雖然極快,在這些高手眼中卻慢上不少,李鴻心劍空中一轉,分頭穿向那三片肉瑰。

此時謝棲受傷之處倏然一陣急炸,爆出十余支肉柱分向穿往那三個肉塊,肉柱之速雖不如李鴻心劍,但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若給它們碰上,可未必舒坦。李鴻心劍急忙穿過肉塊,但卻只能將三塊肉團分為六塊,也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而此時那些彈出的肉柱群,已在半空中截住了散出的肉團,並迅速往回急收。李鴻心劍急轉,切向肉柱的根部,但這些肉柱本身蘊含了謝棲的強大內息,心劍借著高速雖然截斷數根,沖勢仍漸緩了下來,為免受制于人,心劍只好往外一折,重新加速,但這數條肉柱根部雖斷,頂端卻已與其他肉柱相接,依然在極快的速度下納回謝棲軀體之中。

沒效果?李鴻怔了怔,還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擊,卻聽謝棲哈哈一笑說:“西牙,你找幫手來對付我,這算什麼?”

西牙神色不變,徐徐說:“只歎老夫無能治你,李賢侄不忍再有人為你所噬,來此襄助,此乃大義,有何不妥?”

“好啊。”謝棲臉色一變,猙獰地說:“你們就一起上,我又何懼?”

兩人對話之間,攻勢未停,反而是李鴻楞在一旁,而謝棲這話一停,條然間一轉方向,彈身間一拳向著心劍揮了過去。

心劍哪能讓他打著,如電飛轉間,還在謝棲身上開了幾個口子。謝台怒目一瞪李鴻,騰身向著他直沖,要找李鴻的麻煩。

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拳頭若真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有些不妙,何況李鴻答應過滿鳳芝不會拚命,他立即禦氣急退,心劍則追著謝棲切個不停。

謝棲身形巨大,飛騰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他追來追去沒追到李鴻,突然間凝下身子,回頭一看,卻見西牙得到這短暫的間隙,已經凝出了一大片巨刃般的能量,條然向著自己揮來。

謝棲知道西牙這一劈不易抗衡,索性不避不讓,只見巨刀切過謝棲腰內,高速地向著另一方推進。謝棲的身軀本要這麼分成兩半,但卻見被割開處上下自動伸出肉柱銜接,巨刃劃過之後,謝棲也跟著粘合完畢,依然沒有效果。

西牙凝出的那片巨刃卻並未停歇,半空中一轉,又是斜切過去。謝棲本來還有幾分懼意,眼見這股能量雖然強大難當,卻打不敗自己的愈合能力,他更不理會,正要哈哈大笑之際,突然發現不對——西牙這次切過的同時,巨刃的面積居然跟著放大,這一刀從右肩直切到左腰,上下兩個軀體雖然同時伸出肉柱想結合,卻被西牙那片氣勁所擋,無法穿越。

謝棲怪叫一聲,上方的軀體突然化為大片粉色的肉片癱在西牙能量之上,下方則凝出一個比原來略小的怪人形,一拳往上急轟。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硬生生炸破了一個缺口,上方的肉團立即往下粘合,又融入了謝棲軀體之中。

西牙更不停歇,巨刃一轉,又往謝棲的身軀揮了過去,謝棲不敢再逞強,終于退身避開。這還是謝棲再度出現之後,首次避讓對方的攻擊。

謝棲一面閃身,同時揮拳對著西牙發出攻勢,要知道西牙彙聚了這麼強大的能量,短時間之內護體能量自然不足,若能逼得他轉攻為守,自然安全不少。

但西牙此時卻一改戰斗模式,轉以無形巨刃迎截謝棲的攻勢,既然這無形巨刃已能切斷謝棲身軀,不管來襲的是拳頭或是肉柱,只要巨刃能先一步截斷,謝棲的攻勢就打不到西牙身上。

這下逼得謝棲也只好縮手,他眼看不是辦法,突然往避得頗遠的李鴻直沖,一面冷笑說:“老子不打了。”

西牙連忙帶著巨刃在後方追趕,一面說:“攔住他。”

李鴻本想逃命,聽西牙這麼一喊,身形又凝了下來,但該怎麼攔?李鴻只細思過怎麼躲開謝棲的攻擊,可不知道該怎麼擋住這龐然大物,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鴻正想拚命,此時一股強大的氣勁竟不知由何處陡然破空沖來,直撞入李鴻與謝棲之間。一股炫亮的光華同時大片爆出,巨大的沖力正面撞向謝棲,兩方一碰,強大氣勁爆散的同時,謝棲雖是轟破了那股能量,速度卻終不免緩了下來,而西牙這時已經趕到,又是一刀揮去,謝棲連忙閃避騰身,李鴻則在這個過程中抽身急退。

天下具有這種能力的屈指可數,這人是誰?

這一瞬間,李鴻、謝棲、西牙都忍不住抽空向來援那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相貌溫文從容,白色袍服隨風擺蕩,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李鴻一看清,不禁瞪大雙眼,這不正是閉關已超過一年的王崇獻嗎?他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