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一地兩賣卷款三亞




第33章 一地兩賣卷款三亞 老友聚首賀生回城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半年過去了。一日,柴良為了討李紅芳開心,叫來呂平飛和陸同陪她搓麻將。搓不過一圈,這時門外就出現了幾個衣著得體,看樣子不是平庸之輩的人。大概是見里面在上班時間設下牌局,他們有些不相信這是房地產公司,便老是看門上的招牌。呂平飛問他們找誰。一個人問:“這里是不是鴻光房地產開發公司?”

呂平飛說是的。那人便走進來問:“誰是你們老板?”

柴良見這家伙口氣不小,急忙站起來接碴說:“我是。有事嗎?”

那人便指著隨後走進來的一個中年人說:“這是我們的華總,想買你一塊地皮。”

柴良就對這位華總堆起滿臉的笑意,熱情地跟對方握手,招呼對方坐,拿出煙來招待,又急忙叫李紅芳泡茶。李紅芳說既沒茶葉也沒茶杯。柴良這才知道自己興奮得暈了頭了,便歉意地說:“噢,對不起,沒什麼好招待的。”

這位華總說不要緊,然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柴良,柴良一看,原來是一家叫金河房地產集團公司的總經理,名叫華雄。他忙掏出自己名片遞給華雄。華雄瞥了一眼,然後掏出名片夾,將名片夾了進去,顯得很重視的樣子。柴良接著招呼華雄的幾個隨從坐,自己和呂平飛等人就沒有坐了,站著跟華雄說話。“聽口氣華總像四川人。”

“對頭。”

“好像來海南闖蕩的四川人並不多。”

“是的,自古以來出川都不容易啊,再說那是天府之國,都眷戀故土,像我這種不安分的家伙沒幾個。”

柴良哈哈笑道:“哪的話,好男兒志在四方,是條龍當然不能守在小溪小河山溝溝里,應該到大海里來撲騰。華總買地皮想干什麼?”

華雄說:“想建幾棟房子。城里有些有錢人嫌城里亂糟糟的,想到郊外來買套房子求個清靜。我特地考察了一下這個鎮子,四通八達,四周風景很好,繁華但並不嘈雜,是個比較理想的地方。聽說你這塊地皮空閑了很長時間了,既然一直不派用場,我看柴總干脆賣給我算了。”

“這塊地皮我准備還放個一年半載再出售的,你知道現在地皮值錢,老實說想要我這塊地的人有好幾個,我都沒賣,主要是他們開價太低。我不想訛你,做我們這行的碰到的都是高手,任何訛錢的手段都顯得愚不可及,我好歹在這條道上混了一兩年,這個道理我懂。我是開門見山地跟華總說話,一般我不賣地,但如果出價合理,我可以考慮。”

華雄一拍桌子大聲地說:“痛快,痛快,我就是喜歡柴總這樣的痛快人。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一口價,300一平米。”

柴良直搖頭說:“這不可能。人家出320我都沒答應,你還少了20,那怎麼可能!”

華雄笑眯眯地跟柴良對視了一會說:“那柴總說個價。”

“500一平米。”

華雄仰天干笑了幾聲,說:“柴總不是開玩笑吧,至少得過一年才能漲到這個價!”

“華總說對了,我就是賣一年以後的價。一年以後的地價比500只高不低, 我完全可以等到那時候再出手,所以現在要賣那就得賣那時的價。”

“你這種生意經未免霸道了一點,我在這一行也混了很久了,還從沒聽說過這個道理。這樣,我加一點,350,怎麼樣?”

柴良還是微笑著搖頭。

“柴總做生意是不是有點不夠靈活,這已經比現在的地價高了!”

兩人說了半天,柴良最後只肯減50塊的樣子,而華雄似乎一分錢也不想加了。華雄就說:“柴總再想想吧,過幾天我們再談談。”

華雄領人走了。李紅芳出門見他們已經下了樓,回頭便勸柴良:“賣了算了吧,難得有個人願意出高價?”

柴良問呂陸兩人什麼意思。呂陸都是一個口徑:“怎麼都行,隨你的便。”

李紅芳總是勸柴良賣。柴良便瞪起眼睛說:“女人就是見錢眼開。”

李紅芳便沖柴良嚷道:“我是覺得死守著這塊地皮沒什麼意思,已經賺了兩倍多了,不如換成現金,去干點別的,勝過老是整天像以前的老地主守田地一樣地守在這。”

呂平飛這時說:“我覺得她的話也有道理。”

柴良笑道:“看來你並不隨便,其實已經動心了。這事再想想吧。”

幾個人這一天便幾乎全圍繞著這個話題討論不休,有時還發生一點爭執,當然大多是在柴李兩人之間進行的。李紅芳主要是覺得太膩味了,再一個她經常被拖欠工資也是她力主賣地的一個原因。柴良則在現實的小利和長遠的大利之間搖擺不定。這場爭執斷斷續續一直到了晚上還在進行著。柴良邀請李紅芳去看錄像,完了送她回住處,見她還在勸自己賣,便說:“你老是勸我賣,怎麼自己不學著賣一賣呢?媽的,你今晚賣給我,我明天就賣地。”

李紅芳抽了他一個嘴巴裝做憤怒的樣子說:“放你娘的狗屁,你干嘛不叫你媽去賣?”

兩人打情罵俏地鬧了一回,纏著扭著,一攻一守,後來李紅芳被弄得精疲力盡,終于癱在床上,任由他折騰了。

且說陸同和呂平飛兩人晚上也去窯子里風流了,這其實幾乎成了他倆每晚必需的一種生活。客寓他鄉,白晝無聊,長夜寂苦,不把勁花到女人身上去這日子的確是很難熬的。至于開銷,因有用秘魯幣詐錢和傳銷兩件事,他們覺得在這弄點零花錢不是難事,故出手寬綽,完全是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陸同今晚點了一個剛剛從內地來的小姑娘,問其年齡,說是只有16歲,觀其行止,聞其言談,確實顯得生嫩,了無趣味,然其身子柔軟如綿,動作起來更是顯得十分性感嫻熟,直弄得他好不舒坦。事畢兩人說了會話,到底其女年幼,經曆識見不多,他沒了興致,便付了帳,還給了一點小費,就出來了。這時他看見前面有個男人進了另一間房子,似乎有些面熟,想了想,覺得他好像是上午隨華雄去公司談房價的一個人。他便嘀咕起來,怎麼他會出現在這里呢,他覺得可能華雄他們沒有離開鎮子,也許上午跟柴良沒談攏,他們就想找別的公司,或者要在鎮上再考察考察,晚上就暫時在鎮子上紮駐了下來。那也就是說這幫人的確是很希望買塊地皮的,陸同便有點動心了,看樣子在350的價格上還可以往上提一點。既如此, 也許確實該像李紅芳說的那樣,賣了地得筆現錢是上策。

次日,陸同便把這事跟柴呂李3人說了。李紅芳已成了柴良的人, 現在又聽陸同如是說,便更是沖柴良大聲嚷嚷了起來,以比昨日更堅定的態度勸柴良不要再死守著地皮釣大魚。“守什麼守,守到最後反正也是賣,晚賣不如早賣。”

柴良聽了這話微笑說:“你還懂這道理呀!”

“別瞧不起我,我怎麼不懂!”

“那也只是現在才懂的,以前你可一點也不懂。”

李紅芳眨了眨眼,這才明白柴良原來話里有話,是在諷刺自己。哭笑不得,氣不過,便撅著小嘴捶了柴良肩膀一拳。呂陸兩人冷眼旁觀,瞧了個八九分,估計這兩賊男女多半已經做了一處了,兩人心里便都有酸酸的感覺。雖然他們每晚都有點菜吃,但飯館里的菜再好吃,也比不得家里自己做得好吃,酸甜苦辣咸,想要什麼味就是什麼味,真正的價廉物美。又想,唉,這也是說不得羨慕不得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福運,眼涎什麼。

柴良終于同意賣地了,但是說:“350絕對不行,虧太大了,至少必須上400才可以考慮。”

李紅芳說:“你別規定得這麼死嘛,先跟他們談談,如果他們願意出到380、 390,比400少多少呢,為什麼就不行?”

陸同便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摸清他們的底細,最大限度地撈取好處。”

李紅芳要他說。他就道:“我昨晚看見的那個家伙今晚肯定還會去窯子里玩,我們可以找個窯姐去套他的話,也許能套出他們的底線來。”

柴良說:“他怎麼會跟窯姐說這種事。”

陸同說:“那可難說。那個家伙我看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們可以叫窯姐放出最好的手段來,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問他來干什麼,慢慢也許就套出來了。反正試一試嘛,試不出來又不損失什麼。”

呂平飛表示贊同。李紅芳也說好辦法。柴良便不反對了,問:“那找誰呢,你們認識的窯姐多,就由你們找一個吧,我可是一個也不認識。”

李紅芳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柴良。柴良跟她對視了幾秒鍾,笑問道:“怎麼啦,看什麼看?”

“我看你說假話怎麼一點也不臉紅。”

“莫名其妙,我說什麼假話啦?”

李紅芳揚著頭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認識窯姐?你認識的窯姐只會比他倆多。你比我早來半年,比他倆早來一年,搞了不知多少窯姐,她們排成隊可以從鎮東頭到鎮西頭。現在雖然老實了一點,但也經常偷偷摸摸的去,裝什麼假正經,男人都是這德行。”

柴良兀自嘻笑說:“不要冤枉我。”

“呸,冤枉你!我犯著冤枉你嗎?”

柴良這才知道自己平素雖然竭力裝出遠離窯子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沒騙過李紅芳。呂陸兩人也是才知道原來這女孩什麼都明白,卻依然願意跟柴良,兩人心里便更覺得酸溜溜的。

呂平飛說:“我那幾個相好都不行,不會說話,叫她們干這事肯定露餡。你的那個叫什麼菲菲的姑娘我看性情談吐都好,請她干怎麼樣,舍得嗎?”

陸同說:“什麼話!我跟她不過隨便玩玩而已,連露水夫妻都算不上,有什麼舍不得的,難道我這麼不知好歹,把窯姐當回事搞是怎麼的!”

中午陸同就去了那條娛樂街道。在菲菲的房前敲了半天門才敲出了一張臉來,是跟菲菲同房的一個姑娘。窯姐兒都是整夜的過夜生活,白天休息,一般貪睡的至少要睡到下午3、4點鍾。這開門的姑娘顯然還沒睡好,揉著惺忪的睡眼,不高興地沖陸同嚷道:“敲死啊敲,一杆鳥槍晚上舞了不夠,白天還要舞是怎麼的!”

陸同說:“放屁,舞什麼舞,我找菲菲有事。”他進了房子,把菲菲搖醒,說請她中午去吃她最愛吃的爆炒雞雜。菲菲懶在床上不肯起來,嘟囔說:“我只想睡,不想吃,晚上你來請我吧。”

陸同搖了半天菲菲仍在床上粘粘乎乎的不為所動。他便來了臊勁,干脆不搖她身子了,一把抓住松松垮垮的奶子揉了起來。這堆肉是除了×眼之外女孩子最敏感的部位,通常是經不起揉的,一揉渾身的神經便全給調動了起來,自然便再無瞌睡。菲菲被揉得煩不過,只好爬起來穿衣服。陸同等她梳理打扮妥了便帶她去了她最喜歡的那家酒店,果真點她最愛的爆炒雞雜給她吃。這片窯子里的姐兒很多都很愛這道菜。陸同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按道理應該男人最愛這道菜才對,可實際上他認識的朋友里雖個個是窯子里的常客,卻沒有一個愛吃這道菜的。他問過菲菲這是為什麼。菲菲說她也搞不清楚,反正姐妹們都喜歡吃,她便跟著吃,似乎是一種精神自虐的心理。陸同把她們解剖了一番後認為,似乎這更像是一種自我調侃,頂多不過是一種自我否定,至于自虐還遠遠談不上,因為她們過得都很快樂,而她們這種人一般來說精神與肉體是完全統一的。

陸同一邊吃一邊把來意告訴了菲菲,許願說:“你只要套出了他的話,我給你100塊,抵得上你十多天的生意,可以讓你歇上一陣子, 前幾天你不是說很想歇一歇嗎?”

菲菲嘴里努出一小粒雞粹骨,用手指輕輕捏著突然扔向陸同的臉。陸同看了她一眼,也不揩臉上的那點油漬,問:“什麼意思,怎麼這樣對我?”

“虧你還是個男人!”


陸同把自己看了看然後兩手一攤說:“我這男人怎麼啦,挺好的呀,如果你哪不對勁了,我給你針灸針灸。”

菲菲斜瞪著眼說:“做這麼大生意的人,請別人為你辦這麼大的事,卻只給這麼少的錢,像個男人做的事嗎?”

“好好,加100。”

“呸!”

“夠多了小姑奶奶,你別貪得無厭。”

“雖然我不懂你們的生意經, 但我知道你們是成千上萬的掙, 給我卻只有區區200塊,還說夠多了,虧你說得出!平常我那樣侍候你,好歹也可以說盡心盡意, 現在又替你干這麼大的事,就值這麼點錢!”

“那你要多少?”

“500,少一分錢你就別再說了。”

“都說婊子無情,真是一點不錯。”

“那難道嫖客就有情啦?要說無情,也是彼此彼此,剛才你摸了我的奶子,我還沒找你收錢呢,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行行,依你,依你,不過這事得等我們把事情辦妥了再付帳。”

“先付一半,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

“萬一你沒套出話來呢?”

“萬一你們事成之後就找不著人了呢?”

陸同就做投降狀說:“我服了,我服了,徹底地服了。”

吃罷飯,兩人分手,陸同回了公司,菲菲回去繼續睡她的覺。陸同磨蹭到黃昏時分,便再去找菲菲,叫她好生打扮了一番,然後帶她進了一家茶館,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從外面經過的行人。白天呂平飛已經打聽清楚華雄等人落腳在鎮北的一家高檔旅館里,晚上若想來找樂子,必從此處經過。兩人眼睛不離外面街道,說些閑話,漸漸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直到店伙計來兌第三道水的時候陸同才看見華雄帶著3個人談笑風生地來了,往窯子那個方向走去。陸同這時忽然改了主意,他想叫菲菲直接去套華雄,覺得這樣更妥當些,因為他擔心華雄的那幾個手下不知道他的底價。但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明擺著華雄比他那幾個手下更精明世故,菲菲在她面前難免顯得笨拙,也許幾句話就會露餡。還是只能找他的手下人,既然那些人是陪他來的,看起來很像他的親信,那他們應該知道他的底價。陸同就把昨晚看見的那個人指給菲菲看,問她有把握嗎?菲菲不屑地說:“我最會對付小白臉了,保證要他問什麼答什麼。”

陸同便說在這里等她。就見菲菲拎著皮包一步三搖地搖到華雄幾人的前面去了。到了一處街口,她突然停了下來,回身挺著高隆的胸部直愣愣地盯著華雄幾個人,目光最後落華雄身邊的小白臉上。華雄幾人頓時被她挑逗得有些不自在了,尤其那小白臉,激動得已經有些神智迷亂了。華雄看中了她,走上前說:“小姑娘在這等誰呢?”

菲菲不理華雄,笑著對小白臉說:“小帥哥,想不想進來喝碗米湯?”

小白臉雖然愛得要死,但因老總先看上她,不敢造次,便憋得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華雄見這小妮對自己沒有感覺,只好罷手,對小白臉說:“怎麼,傻啦,去呀!媽拉個逼,你的運氣比老子好。”

小白臉這才沖菲菲笑著說:“喝,喝!”

陸同坐在茶館里遠遠看著這一幕,又恨又想笑。閑坐無聊,他便閉著眼打盹。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他,他睜眼一看,菲菲站在面前,依然還是剛才離開時的樣子,滿面春風,得意非常。他問:“搞定了嗎?”

菲菲朝他伸過手來說:“先付一半,250。”

“我說你怎麼這麼會要錢,不多不少,就要250,我看你就是個二百五。”

“說得對,那給260吧。”

陸同如數給了她錢。她就坐下說:“我問他以前怎麼沒見過他,他說剛來,是陪老總來的,住幾天就走,我問他來干什麼,他說來買地皮,我問買地皮干什麼,他說建住宅樓,我問買到地皮了嗎,他說正在跟人談判,我問現在的地價有多貴,他說貴得驚人,300塊一平米根本買不到,好地至少要380往上走,我就故意裝出關心他的樣子說,你們可別太傻了,這里的房地產商人一個比一個精,你們可別被他們騙了,他說我們已經把行情基本摸清楚了,沒人能騙我們,我問如果實在買不到便宜地皮的話,最高願意出什麼價呢,他說400,多一分錢再好的地也不要了。”

陸同非常高興,抓著菲菲的手親了一下,忽然又覺惡心,把自己的手打了一下,說:“才將被那個雜種摸過的東西,我居然也親上去了,真正是賤。”

菲菲立刻立起眼睛譏諷他說:“要這樣說你每次來哪一次不是賤,都是先被人搞過了的?”

他陪笑說:“如果你把自己洗乾淨了那倒不要緊,可現在你剛剛被蹂躪過,還沒來得及洗呀。”

菲菲氣憤地說:“看不出你這家伙這麼瞧不起人,以後你別來找我。”說罷她氣沖沖地走了。其實她未必真氣,是不想在他這里耽擱時間,每天晚上她的業務都比較繁忙,故借口趕早走了。

次日陸同把菲菲探來的情報跟柴呂李3人說了。柴良有點嘀咕,似乎對400塊還是不甚滿意。呂平飛便對李紅芳以目示意,要她勸勸柴良,他覺得她勸起柴良效果會更好。李紅芳會意,便說:“行了,別猶豫了,我看夠可以了,現在他們那些公司賣地的,還沒有誰賣這麼高。你就是貪大,其實這樣最不好了,應該學會讓資金流動起來,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嘛!”

柴良說:“可往哪流呢?我身上的水該往哪流我知道,但我的資金該往哪流我卻一點底也沒有,總不至于掙了一筆後去大手大腳全花掉吧!”

李紅芳對准柴良的肩膀捶了一拳,同時咬了咬下嘴唇,想罵他兩句,但顯然這會她沒心思跟他計較這個,便說:“誰叫你去亂花啦,掙錢的事情到處都是,就看你是不是願意動腦筋。反正隨便干點什麼事我看也比老是讓地皮躺在那里睡大覺強。”

柴良說:“我不反對賣地,但現在我們得想好一個新的去處才好賣,否則下文接不上,那這地就賣得沒有道理了。”

呂平飛說:“我這幾天了解了一下三亞的情況,我發現那里發展得也很快,速度不比這里慢,比這里更值得投資,因為剛剛起步,房地產的漲幅更大,經濟效益更好,你們說我們去三亞怎麼樣?”

陸同說:“好主意!正好孟賀生在那邊,去了也有個依靠,那個家伙會鑽營,估計他已經有了不少關系,到時候他應該能幫我們不少忙。”

李紅芳說:“對,我贊同,去三亞。”

呂陸李3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柴良就動了心,不再反對賣地了。 李紅芳說:“我們到哪去找華雄呢?”

陸同說:“找他並不難,問題是我們如果主動找他,那討價還價的時候主動權就會落在他手里,最好是等他來找我們。”

李紅芳:“誰知道他還會不會來找我們。”

“放心吧,我們那塊地皮最適合建住宅樓。他會來的。”

正說著,這時門口又出現了幾個人,把他們看了幾眼,問:“請問這里是不是鴻光房地產開發公司?”

呂陸李3人同時應道:“是是是。”

那幾個人就走了進來,自我介紹說是浙江溫州某食品集團的代表,他們公司決定到海南來生產一種以椰子為原料的新型營養飲料,見這個鎮子四通八達,四周有豐富茂盛的椰林和廉價的勞動力,就想買塊地建座廠房,周遭看了一遍,覺得鴻光房地產公司的那塊地最理想,故找上門來了。

柴良他們自然是熱情接待,大家說了一會話,便扯到了正題,柴良問他們願意出什麼價。崔武力是那食品集團的副總,這次來海南考察由他全權負責,回答說:“350一平米。”

柴良等人便一齊笑了起來。崔武力就知道自己的報價太低了,肯定連討論的余地都沒有,但他的底線也僅是比這高一點點,故不便再往高里報,就對柴良說:“那你給個價。”

柴良說:“410。”

這回便輪到崔武力他們幾個人露出那種絕不可能的嘲笑表情了。李紅芳見狀忙悄悄戳了戳柴良的腰眼,說:“那400吧,我不是騙你們, 已經有人願意出這個價了,我們正跟他談呢。”

崔武力顯然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談判對手,他立刻站起身說:“既然已經有人願意出這個價了,那你們還跟我們談什麼呢?”

呂平飛忙說:“崔總別多心,我們只是說我們這塊地值這個價,你如果真想要,少一點也行。你別急著走嘛,慢慢談嘛。”

崔武力就停止了往外移動的腳步說:“開價總得講得誠意,不能獅子大開口,我又不是不了解這里的行情,你們這樣開價,分明是想狠狠剁我一刀,乖乖,我可吃不起這一刀!”

呂平飛陪笑說:“崔總真會開玩笑,我們沒這意思。”

崔武力說:“好,我退一步,360怎麼樣?”

自然這個價是不可能被柴良他們接受的。雙方談了一會,崔武力看來態度也很堅決,一個子也不加。再也談不下去了,崔武力就走了,不過走到門口他回過頭來說:“你們如果想通了可以來找我。我住在銀華酒店808房。”

柴良反唇相譏:“你如果想通了也可以再來找我們。”

李紅芳說:“看來這家伙比華雄精多了,想占他一點便宜都不行。”

呂平飛說:“不是他精,主要是他建廠子並不需要多好的地,而華雄建住宅樓必需好地,地勢不好的地方誰願意住?”

陸同問柴良:“如果萬一華雄不再來了,你看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崔武力?”

柴良瞪了陸同一眼說:“絕不可能。”

李紅芳拍了拍陸同的肩膀說:“你的擔心是多余的,他來了。”

原來李紅芳靠在窗口看外面的街道,看見華雄領著他手下的幾個人進了這棟大樓。陸同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來找別的公司的呢。”

柴良對呂平飛說:“你出去碰碰他,裝出巧遇的樣子問他們還買不買地,想辦法把他弄來再談談。”


呂平飛就出去了,果然把華雄幾人找了來。因柴良他們知道建住宅樓需要好地,仗著自己的地好,再一個華雄討價還價的決心和口氣似乎略顯不足,便死咬著 400塊不放。華雄終于扛不住了,苦笑了一下說:“罷罷罷,老實說380 我確實能買到地皮,但你們的地勢太好,叫我割舍不下,那就這樣吧。”

中午,柴良做東,把大家請到一家高檔酒樓里喝酒,慶賀雙方達成口頭協議,只等簽字畫押。大伙在宴席上推杯換盞,賭酒斗狠,全沒了侃價時的那種緊張的勾心斗角的氣氛,其樂融融,個個歡喜。華雄聽說柴良已有妻室,以為李紅芳跟柴沒有關系,喝到七八分上,便有些忘性,要跟李紅芳對喝,眉眼間鬼鬼祟祟起來,話語更是頗為挑逗。大家都看了個分明。柴良自然渾身不爽,不過怕生意黃了,只好暫且忍耐。呂平飛和陸同卻是十分高興,一來因多少有些嫉妒柴良,二來則是覺得華雄若有些賊心,那生意就更容易成了。倒是華雄的幾個隨從覺得他這樣有失身份,替他害臊,桌子下踢了他好幾腳。這華雄卻是渾然不知,愈發涎皮賴臉起來。幸虧他後來喝醉了,他的隨從便把他架走了,對柴良說了聲對不起。柴良回到住處,頓時大發脾氣,對李紅芳夾酸帶醋地罵了起來。李紅芳委屈地說:“我不過是為了做成生意才敷衍一下他,說起來不全是為了你嗎,反過來罵我,有良心沒有?”

“敷衍?你那哪像是敷衍啊,簡直是肉麻。還是就在我眼皮底下呢,如果背著我,真不知你會做出什麼事來。”

李紅芳被柴良罵得也上了火,突然嚷道:“你說我跟他能做出什麼事來?老娘我跟他睡覺,怎麼著,你管得著嗎?姓柴的,你別得寸進尺,讓你快活了幾個晚上就以為能完全控制我了。我說你還是多想想你家里的那個女人吧,我相信這樣會使你能客觀地看待我倆的關系。”

李紅芳本來准備今晚好生跟他過一夜,這會氣一上來,就繃著臉一甩門走了。柴良想追上去,可又實在提不起勁頭,就呆坐在房里,生自己的悶氣。不一會呂平飛和陸同兩人敲門進來了,左右看了看,沒見到李紅芳,呂就問她上哪去了。柴良陰著臉說:“跟人私奔了。”

呂平飛和陸同就相視一笑,知道肯定是先前酒席上的那一幅趣事發酵了。呂平飛勸柴良說:“你難道真把她當老婆是怎麼的?不過是孤男寡女,長夜難熬,互相慰藉一下,何必太當真,有什麼氣好慪的!”

這個道理柴良自然是懂的,只不過醋意太重,一時靈性癡愚,故而有些想不開,經呂平飛勸解,頓時便覺心胸開闊了許多,說:“我慪什麼氣,老子曾經滄海難為水,會跟她黃毛丫頭慪氣?”呂平飛聽了想譏諷他兩句,但見柴良臉色依然不太好,就算了。柴良看了看呂陸兩人問:“這麼晚了來干什麼?”

呂平飛說:“陸同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我覺得很好,但有點風險,就來跟你說一說,看你是什麼意思。”

柴良便盯著陸同。陸同說:“這兩單生意,我們都做。”

柴良一時沒聽明白:“都做?什麼意思,怎麼都做?”

呂平飛代替陸同解釋說:“意思就是說把地賣給華雄和崔武力,卷了他們兩家的錢然後逃之夭夭。”

柴良愣了一會說:“搞詐騙啊!”

“哎,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陸同說。

“雖然說起來是有些不光明正大,但這種事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干,就沒必要顧忌什麼。兩家的錢加起來760塊一平米啊,地皮要漲到這個價, 至少得等上兩三年,現在我們能夠提前兩三年把這筆錢掙到手,為什麼不干呢!都說時間就是金錢,如果能節省兩三年等待的時間,我們可以干多少事情!海南這地方就是講效益,個個拚了命的積累財富,都在盡量縮短原始積累的時間,現在老天把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我們可不能放過,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這個建議來得太突然,柴良毫無心理准備,他顯得猶豫不決,可突然他想到了剛才宴席上華雄在李紅芳面前風言風語的情況,頓時又醋意大發,便覺得惟有這樣對付華雄才解氣,于是猛地一拍大腿:“好主意,確實好主意,就這樣,龜孫子竟敢當面給老子點眼藥水,那老子就叫他血本無歸。”

這麼容易就說服了柴良,呂陸兩人非常高興,又跟柴良輕松地扯了幾句蛋就走了。柴良既下了詐騙的決心,便有了一種好像已經嚴懲了華雄的快意,于是也關好門出去找李紅芳了,他覺得今天是自打上島以來經曆的變化最多的一天,有著特殊的意義,那可不能獨守空房,必須有可人兒陪著。李紅芳見他主動來找,以為他是認錯的意思,便也不再給他臉色看,兩人溫言款語了幾句便立刻摟做了一團,把她的那張搖搖晃晃的單人床弄得吱吱作響。

一覺睡到天明,南國和煦的晨光照射進了這間小房子,帶著一絲涼意把他倆的身體籠罩了起來。柴良便將昨晚跟呂陸商量的事情告訴了李紅芳,問她怎麼看。她沉默了一會說:“我支持你們這樣做。”

上午,柴良要李紅芳招集呂陸商量具體的買地辦法。呂平飛說:“這種事有兩個要點,一,必須要他們付現金,二,手腳必須快,最好是接連跟兩處簽合同,簽完後拿到錢立刻走人。”

柴良說:“這樣,今天上午你去找崔武力,我去把地產證複印一份,陸同你找公證處的汪處長和陳處長,給他們一點錢,請他們負責公證,要悄悄地去找,千萬不能讓他倆之間通消息。紅芳你就在辦公室清理那些跟我們有關的文件、身份證和其他證件,能銷毀的銷毀,該帶走的帶走,可不能給他們留下追察我們的什麼線索。就這樣,分頭行動吧。”

呂平飛就去了銀華酒店,找到崔武力,說同意他的開價,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可以盡快簽合同。崔武力很高興,說柴良是個聰明人,善于變通。呂平飛說:“不過柴總有個條件,你得付現金。”

崔武力的神情馬上凝重起來,問:“為什麼?”

呂平飛坦然答道:“我們准備在鎮上開家高檔酒樓,急需現金,否則也不會這麼低賣給你。”

崔武力相信了他的話,神情又和緩下來,說:“現金....行,不過那得....少一點,350怎麼樣?一般都是這個道理,給現金那就得少一些。 ”呂平飛本想故意裝出不肯的樣子,但又怕弄巧成拙,干脆給他一個痛快罷,就同意了。跟崔武力約好明天上午9點在柴良的辦公室簽合同,呂平飛就回來了,在樓下恰好碰上柴良, 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辦事的情況,都比較順利,十分高興,一起上來到辦公室等陸同的消息。不一會陸同回來了,情況也是很順。大家就喜笑顏開,覺得從這幾件事上可以看出這次一箭雙雕的計劃一定會得到老天爺的保佑。

下午柴良再去找了華雄,跟華雄說明天上午11點在他辦公室簽買賣合同,不過想要現金。華雄沒有一點戒心,也不想以此占點便宜,說:“現金就現金吧,我也喜歡現金交易,什麼支票、轉帳等等,費事,靠不住。”

次日上午,雖然諸事妥當,但柴良等人還是明顯的有些緊張,因為這種事一旦敗露,可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幸喜崔武力雖然機警,畢竟人家有公司有地皮,都是一時半會根本搬不走的東西,故有些放松,沒看出柴良等人的異樣,更沒感到事情可疑。很順利地就跟柴良簽了合同,把現金交給了柴良,然後拿走了柴良的地產證,由那個汪處長和呂平飛陪著,去房地產管理局辦移交手續去了。那汪處長也是個糊塗蟲,暗地里得了陸同一些銀子,就喪失了靈敏的嗅覺,以為此事絕無紕漏。柴良和陸同、李紅芳便等在辦公室里。11點華雄如約而至。柴良就給華雄看那份複印的地產證。華雄只掃了幾眼,全然一副完全信賴的樣子。來公證的陳處長亦很粗心,大概也是不好意思仔細審察。幾個人說說笑笑,就這樣把買賣合同簽了,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地產證。隨後柴良陪華雄和陳處長去管理局。這里陸同和李紅芳把錢裝進一只黑色皮包,下了樓,鑽進了事先准備好的一輛中巴車。陪崔武力辦了交割手續的呂平飛早已等在了車里。呂吩咐司機把車開到鎮西南的一處街口停住等待柴良。且說柴良談笑風生地領著華雄他們去管理局,忽然尿急,便叫華雄他們等一下,進了路邊的一個廁所。不料陳處長也尿急,跟著柴良進去了。柴良頓時緊張起來,如果在這里還脫不了身,那就完蛋了。他不覺額頭冒出了一層汗,腦子里飛快地想著脫身之法。幸好這種緊張幫了他的忙,因緊張的時候尿不出來,就在池邊呆立著使勁地鼓小肚子。陳處長一邊系褲帶一邊彎腰看他的下處,說:“它肯定勞累過度,氣虛血虧,所以沒勁撒。”他還用那只因為甩陰莖而沾了幾滴尿水的手拍了拍柴良的肩膀,好心勸道:“老弟,以後可得學會愛護小弟弟。”陳處長一走,柴良便也顧不得尿了,側耳細聽,外面沒有動靜,便迅速踩著便坑的水泥隔欄,翻上了一面窗戶,跳了下去。頓時他就覺那憋了半天沒撒出來的尿終于噴湧而出了。此時哪還顧得這麼多,他急忙從一條僅一人寬的小道穿了過去,拐了幾道彎,到了另一條小巷里,然後小跑了幾十步,出了街口。中巴車上的李紅芳向他招手,他急奔過去上了車。呂平飛就吩咐司機開走了。

快出鎮子的時候,陸同看見前面有幾個女孩子,其中一個很像菲菲,他急忙掏出了300塊錢,叫司機開慢點,他拉開車窗,喊了菲菲一聲, 把錢遞給她說:“喏,欠你的錢,還多60塊,不用找了,用這點小錢買你的一點思念吧,以後也許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呂平飛就嘲笑他說:“都要走的人了,何必花這冤枉錢,一個婊子豈會把你掛在心上!”

陸說:“我聽人說兩種債不宜欠,一,賭債,二,逼債。”

過了20多分鍾中巴車就進入了海口市區,柴良叫停了下來,一行人再轉乘公共汽車到了長途客車站,買了4張到三亞的車票,上了車。 幾個人緊張的心情終于徹底松馳下來。

路途不太好走,車況也非常糟糕,一路顛簸,花了8、9個小時,已經晚上10點多鍾了,車子才開到三亞。柴良本想當晚就去找孟賀生,可那3 個人都認為已經非常安全了,沒必要急著去找孟,都渾身酸痛,累壞了,先休息要緊。柴良就依了大家的意思,先去找家門面比較漂亮的旅館,安頓了下來,柴良和李紅芳合住一間房,呂平飛和陸同合住別一間房。然後4人聚在柴良的房里分錢,完了各自歇息, 一夜無話。

第二天,他們先去銀行把錢存了起來。謹慎起見,他們找的是不同的銀行,事情辦妥後幾個人便在柴良的帶領下去見孟賀生。上次在海口分別後孟賀生和柴良保持著通信聯系,孟賀生說他這回在市政府的辦公大樓里租了幾間房子和一個會議大廳搞傳銷。柴良他們便來到市政府,很容易便找到了孟賀生那家徒有虛名的傳銷公司。會議大廳里有人正在給幾十個人上訓練課,沒見到孟賀生,柴良問一個專心致志聽課的中年人老總在什麼地主。那中年人白了柴一眼,冷冷地說在辦公室。他們就找到了辦公室,推門一看,孟賀生正在清理一堆電熱毯。柴良在他身後說道:“你小子,真是愈挫愈強,越玩越大呢,如今竟然玩到政府的眼皮底下來了,簡直就是爬到老虎頭上拔毛。”

孟賀生回頭一看,驚喜地叫道:“嚇,你小子又混不下去要來投奔老子吧?早就叫你跟著我干,你不信,最後不還是來了嗎?”

柴良說:“你別得意,這次我可不是投奔你,只是拜訪你。”

孟賀生跟呂平飛和陸同點頭致意,互相問候了幾句,然後就仔細把李紅芳看了看,對柴良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一定就是你的那位秘書了。”

柴良說:“直到昨天還是呢,但今天已經不是了。”

孟賀生說:“也就是說從秘書變成了小秘對不對?”

李紅芳不認識孟賀生,自已是遠道來訪,自然不便發作罵孟,便尷尬地笑了笑。柴良說:“別瞎說。昨天我的公司還沒散,所以她是秘書,今天公司已散了,她當然就不是了。”

“怎麼,你的公司垮了?”

“聽說三亞房地產發展速度很快,我和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想換個玩法,就把地皮全賣了,想來這里玩玩,怎麼樣,有什麼可以指教的嗎?”

“指教談不上,我只能說你做得很對,應該來三亞,這里的確發展得很快,不說別的,只說我搞傳銷吧,我的體會就很深,我的公司在這里比在海口發展得順利多了,一個月的利潤就抵得上那邊的好幾個月的利潤。房地產生意我不懂,但我平常跟人閑聊,知道那里的地皮好,增值快,什麼時候我帶你去看看。”

呂平飛問:“喂,我說兄弟,你膽子真夠大的,怎麼在市政府開公司,這不危險嗎?”

孟賀生得意地笑了笑:“危險?你沒聽說過嗎,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來三亞後租房子的事很傷腦筋,後來聽人說市政府有房子對外出租,我多聰明的一個人,馬上判定這里應該是我最安全的地方。你想在政府大樓里的傳銷公司,誰會懷疑!這里的生意比海口好做我想肯定跟這有關。”

呂平飛說:“可一旦出事大概也不太容易脫身。”

孟賀生說:“這次我吸取了海口的教訓,專門買通了有關部門的頭頭。在中國,哪怕是經濟特區,不買通頭頭是不行的。有了這根內線我怕個鳥,稍有風吹草動,我立刻卷鋪蓋走人。再一個我也學乖了,現在一般自己不出面,只是背後操縱,真出了事,叫別人替我頂,所以,萬無一失。”

柴良就感歎地說:“海南這個地方確實是個鍛練人的地方,恐怕再笨的人到了這里也會練得精明狡詐”

大家說笑了一回,孟賀生就請大家去吃飯,說是為他們接風洗塵。

席間酒過三巡,忽然外面來了一個孟賀生公司的人,對他說剛才他家里人打來電話,說他母親病重,已經送到醫院急救,家人要他趕快回去。孟賀生頓時情緒大壞,再無心喝酒,急忙向酒店要來飛機航班時刻表,准備當天下午就飛回省城。一說到省城,柴呂陸三人不覺都動了一份鄉情,牽掛起了家里的親人來。柴良就托孟賀生代他去看看他父母,再送點錢。呂平飛和陸同也請他代勞給家里人送點錢。孟賀生一一答應,吃了點飯,大家就散了。

第34章 創實業匹馬單訪巨托鄉 夜留宿驚見表舅扒灰

二十九章書里說到,送走了陸同,孫一夫便跟蔣豔回了學校,把她送到宿舍,兩下無話。次日,他便再次找了唐歸西,問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跟自己去合作辦廠。唐歸西說我答應了的事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孫一夫就下了決心,便買了幾斤糕點和一條長沙香煙,搭乘一輛去平塘的汽車,中途下來,到了省城南郊的一個叫巨托鎮的地方,走了一截路,進入了一條七拐八彎的小巷道。這里住著他的一位姨媽。聽說這位姨媽不是正宗的姨媽,跟他家隔得很遠,他也說不清這位遠房姨媽跟他家到底什麼關系,母親倒是細說過,當時他根本沒往心里去。那還是3、4年前的事了,不知什麼事這位姨媽突然去了他家,送了很多土特產,求他父母辦事。姨媽還帶了一個表弟,住了好幾天,把他家搞得烏煙瘴氣,弄得他煩透了,後來那表弟還算懂事,請他去鄉下釣魚,這下搔著了他的癢處,就來了巨托鎮,釣了一天的魚,還在表弟家吃了一頓便飯。後來他再沒來過,但姨媽偶爾還是會上他家看他母親,有時說起巨托鄉巨托鎮有台港商人去投資的情況,他當時很在意,這會便是來打聽詳細情況的。

姨媽的家很亂,雖然是小鎮人家,卻很像貧窮農民的農房,沒有家具,沒有電視,屋子里光線昏暗,到處飄著一股豬屎的味道,好像屋後有豬圈。孫一夫很不喜歡這里,但為了辦大事,自然是不會在乎的。屋里沒有人,只有一個小孩坐在一張圈椅里啃一個又髒又黑的塑料玩具。玩具是一個小人,小人像個菩薩,滿臉堆笑,被那小孩啃得渾身上下都是涎水。孫一夫叫道:“姨媽。”一連叫了幾聲,沒有一點反應。那小孩呆傻地看著他,他也呆傻地看著小孩。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他想上前哄哄小孩,可小孩髒得讓他惡心,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任小孩哭下去,如果招來了人,他又擔心到時說不清楚,讓人以為是自己嚇唬了小孩。不覺進退兩難,正東張西望,這時聽到外面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喂,你是干什麼的?”

他回頭一看,是個少年。他尷尬地沖少年笑了笑,說:“我來找姨媽?”

少年用大人的口吻問他:“誰是你姨媽?”

他不覺愣住了,頓時覺得自己不僅在小孩面前是個弱智,就是在這個少年面前也是個弱智。姨媽叫什麼他根本不知道,說不出姨媽是誰。少年盯著他的目光依然十分嚴厲,似乎想趕他走,只是大概他覺得面對一個大人也許應該謹慎一點,便沒有說出來。少年把小孩哄了幾下,小孩就不哭了。孫一夫便更加確信自己在少年和小孩面前是弱智了。他現在只盼來個大人。那少年見他不走,就往他手上瞥了一眼,看到了糕點,這似乎改變了他對他的看法,便穿過客廳,轉到屋後去了。不一會,少年找來了一個老婆婆,很不禮貌地指著孫一夫說:“喏,就是他。”

孫一夫心想謝天謝地,雖然這老婆婆看樣子老眼昏花,神智不很健全,但上次他來時見過她,知道自己該叫她高太太。他也不知道什麼人應該叫高太太,但別人這麼要他叫,那就叫吧。可他叫了高太太後高太太居然毫無反應,木然地打量著他,居然還問:“你什麼事?”

孫一夫便暗暗叫苦,老婆婆顯然喪失了記憶。不過他還是勉強地向她自我介紹:“我,您的孫子,好像....好像是曾孫,來看您了。您老可好?”

老婆婆將他瞧了半天,終于流露了一點枯干的笑意:“哦哦,你是貴兒吧?”

孫一夫哭笑不得,不過還算好,這表明她不把自己當陌生人,多少能減少一些那個少年的敵意。老婆婆叫他坐,跟他說話。交談起來後孫一夫就更感到別扭了,因為老太太好像全然聽不懂他的話,完全答非所問,她只會嘰哩咕嚕地說自己的事。幸好沒過多久他的姨媽就回來了。老婆婆還想跟他說,姨媽便很不耐煩地把她趕走了,對孫一夫歉意地笑笑說:“鄉下的老糊塗,什麼都不懂。”姨媽叫那個少年給客人泡茶,說:“這是我孫子。”又要那小子叫孫一夫舅舅。那少年喉嚨里很不情願地發出幾個含糊的聲音。孫一夫笑道:“您孫子都這麼大了。我媽好像只比您小一兩歲吧,可她現在連孫子的影子都沒看到呢,經常在我和我哥面前嘮叨這事。還是您有福氣。”

姨媽說:“我們鄉下結婚早,男的20女的18一般就結婚了,我們這里40歲當爺爺的人就有好些個,不像你們城里,晚婚晚育,有時候30歲了都還不討老婆不嫁人。其實也怪不得,你們的生活過得好,可鄉下日子艱難,所以要早婚早嫁,互相有個照應,容易過一些。”

“以前城鄉差別可能很大,現在其實也不一定,您看你們這里不是就有台商來投資辦廠了嗎!”

“我們也得不到什麼,就算進廠里去干活,工資都很低。那些台商跟我們這里的干部一樣專會剝削我們鄉下人,有時候讓人一天干十幾個小時,連加班費也不發,發了也發得很少。”

“你們家有人在廠里做事嗎?”


“沒有。想去的人多,可要的人很少,那台商要巴結鄉鎮干部,用的都是干部們介紹去的人,我們跟那些干部平常沒什麼關系,誰會叫我們去。”

“想不想去呢?”

“那當然想啦,雖然工資不高,只是說沒有我們希望的那樣高,跟一般工作比,還是很可以的。唉,沒辦法,沒路子,以前以為只有共產黨才喜歡搞關系,沒想到那些唯利是圖的資本家其實也是搞關系的。”

孫一夫笑了笑,他想姨媽這幾句話大概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按她的水平,絕對說不出來。便安慰姨媽說:“您別著急,過些日子等我辦個廠子,您家里如果有勞動力,我請他去廠里干活。”

姨媽驚訝地看著他說:“什麼,你辦廠子?”

“我這次就是專門為這事來的,我想辦個制造汽車防盜器的廠子。完全自己干的話,買地皮砌廠房,開銷太大,弄不起來,我就想找家不景氣的廠子合伙,廠房地皮是現成的,舊機器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賣了,這樣需要的投資不大,我能承受得起。你們這里是不是有一些快要倒閉了的或者半停產的廠子?”

“有有,好幾家呢,像東頭的水泥廠,西頭的塑料加工廠,南頭的面粉廠,還有北頭的拖拉機廠,還有....我也說不上來了。”

“這些廠子效益怎麼樣?”

“聽說都不怎麼好,但到底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是的。”

“那我叫孫子領你去吧。虎子。”

那個在外面玩耍的少年便答應了一聲,闖了進來。奶奶便對虎子交代了一下,這般這般。虎子先是有點不高興,孫一夫便馬上打開帶來的糕點給他吃。這一招果然見效,虎子露出笑臉,對他再沒有了敵意,歡歡喜喜地領著他走了。一路上虎子問東問西,主動向孫一夫說了一些鎮子上的事情。

看了姨媽說的那幾家廠子,孫一夫發現拖拉機廠好像是要倒閉的樣子,廠里冷冷清清,大部分機器閑置著,只有幾個工人在懶洋洋地干活。他想向那幾個工人了解一些情況,可那些家伙一個比一個木訥,不是答非所問就是語焉不祥,孫一夫很快便對他們失去了興趣,正想回去時忽然後面有人跟他說話:“你是哪的,想干什麼?”

孫一夫回頭一看,這人大約30左右,一副無知的蠻相,目光咄咄逼人,披著外套,叼著煙,顯然是這里的頭頭。果然,有個工人告訴他:“這是我們張廠長。”

孫一夫就對張廠長笑了笑。張廠長卻沒有笑,還是很警惕地看著他,似乎生怕他是打廠子的歪主意似的。孫一夫見這家伙這麼沒禮貌,恨不得馬上離開,可也不知是被這家伙的氣勢鎮住了,還是覺得有必要再多談幾句,免得放走了一個機會。他問張廠長:“你們這廠子怎麼沒幾個人干活?”

“你想來干?”張廠長噴著煙霧說。

孫一夫只覺哭笑不得。不過又想,怪不得人家這麼討厭,自己的行為也確實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他知道了張廠長的德性,反而變得坦然了,跟這無知的家伙計較什麼。他也開始用不太客氣的口吻說:“我看你這廠子很不景氣,好像快要倒閉了,你身為一廠之長,就不想改變一下現狀?”

粗俗無知的人往往是這樣,吃硬不吃軟,孫一夫這樣說話,張廠長的氣勢便自然下去了幾分。他把孫一夫仔細看了看,降低了姿態說:“改變?怎麼改變?口一張氣一噴就改變啦?得要錢,沒錢改變個屁!”

“你這廠子生產的拖拉機有人買嗎?”

“以前有,不過現在....你看,有人買不會是這樣。”

“那為什麼不轉產干點別的?”

“口一張氣一噴。”

“你先得想到,然後才能做到,想都不敢想,那當然做個鳥!”

“聽你這意思,你是個聰明人羅,那你給想個辦法。”

孫一夫不想再讓那幾個工人聽見他們的談話,就把張廠長叫到了遠處一堆紅磚處,碼了幾塊磚頭坐下,就跟張廠長細談起來。張廠長雖然粗俗,畢竟是一廠之主,有些識見,敏銳地感到改變廠子命運的機會到來了,現在他開始變得很客氣,滿臉堆笑。說了一會話,明白了孫一夫的意思,張廠長就完全放下了剛才的架子,而且好像還有些恭敬了,敬上了香煙,咧著嘴只知道笑,眼睛笑得連縫都快沒了。他對孫一夫說:“您如果說話算話,那您真是我們拖拉機廠救苦救難的菩薩爺。”說著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孫一夫。孫一夫感到很可笑,這麼一個粗俗的家伙居然也敢用名片。看了看,張廠長叫張先勇,人雖俗,名字卻有些新意,不甚般配,顯得特別好玩。張先勇說:“我這廠子是鎮上的,要轉產或者干別的得鎮長同意,我帶你拜訪拜訪他怎麼樣?”孫一夫正有此意,就叫虎子回去,自己跟著張走了。

整個鎮子灰蒙蒙的,了無生趣,獨有鎮長吳良才的家是別樣景象。這是一片從湘江河道凹進去的水域,是一條叫草胡溪的出口,三面臨水,一面臨山。所謂的山嚴格說來也許該叫嶺,嶺上樹木蔥翠,坡勢平緩,風景宜人。山坡下有一片平地,矗立著一棟看樣子剛建的兩層新樓房。這一帶盡是那種低矮潮濕的小平房,少有的幾棟樓房也是一種暮年的光景,顯出一種蒼涼的曆史感。這棟樓房便十分打眼,簡直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孫一夫一看就知道這個鎮長不是什麼好鳥,百分之百是個有背景的貪官。照他過去的脾氣性格,他是非常鄙視痛恨這種人的,甚至會覺得跟這種人打交道都非常可恥。可現在他並沒有這種感覺,或者說這種感覺只是輕輕地從他心上飄過,就像掠過河面的一縷涼風,根本就不知道它飄到哪去了。相反他現在只有喜歡這種人,因為惟有跟這種人打交道才能最大限度地撈取好處。對他來說贏利是絕對第一位的。

張先勇走到樓房高聲叫鎮長。出來了一個滿臉枯樹皮的娘們,對張先勇說:“不在。”說完她就轉身進去了。張先勇追著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那娘們現聲不現人地說:“不知道。”

張先勇以拖拉機廠長之尊居然沒有在鎮長老婆面前討得半分毫的客氣,當著孫一夫的面,顯然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又不敢發作,只好對孫訕笑了一下,說:“我們就在這坪里坐著等他吧。”

陽光很暖和,像金粉一樣鍍在水面、樹林和坪地里。正好坪地里有幾只矮凳子,孫一夫就跟張先勇坐下了,一邊閑扯,一邊觀看遠處正在河里撒網的漁父。

黃昏時分,吳良才回來了,一身酒氣,粗看走路還算穩當,但細看就會發現有一丁點搖晃。顯然這家伙不知在哪灌得有幾分醉了。張先勇迎上去扶住鎮長,一副殷勤奉承的樣子。吳良才卻不買帳,一把推開張先勇,看著孫一夫笑道:“嚇,來朋友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張先勇又挨近吳良才說:“他是省城岳大的孫先生,想到我們鎮上辦廠,特來來拜訪你。”

“啊哈,辦廠!”吳良才欣喜地叫道,“太好了,你怎麼不請他屋里坐,讓這麼尊貴的客人坐在外面,蠢得要死!”

張先勇便悄聲說:“嫂子好像有點不高興。”

吳良才說:“放屁,她敢不高興,老子打死她。來來,孫先生,里面請,內人不會待客,這家伙也不懂事,你別見怪。”

幾個人進了屋,大堂里分賓主坐了。吳良才的老婆似乎有些怕吳良才,這才出來敬煙泡茶,聞到了吳良才身上的酒氣,便不高興地埋怨了幾句:“中午喝了下午喝,下午喝了晚上喝,天天喝個不停,我說呀你遲早會死在這酒里的。”

“死了不要你管。”

吳良才顯然半清醒半糊塗,聽張先勇介紹了情況,他大致上明白了怎麼回事,但卻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會說好好,好得很。說到後面,他干脆不行了,眼皮一開一合,打起了架來。他老婆見狀,便上前制止了他們的說話,將他扶到里屋休息去了。張先勇和孫一夫只好告辭。張先勇要盡地主之誼,請孫一夫去飯館吃飯,孫一夫覺得這事有可能成,也想跟他套近乎,就很爽快地答應了。張先勇帶他去了本鎮一家最好的飯店。所謂最好的飯店,其實也就是窗明幾淨、店堂寬大一點,其他的並無特別之處,孫一夫覺得還不如他的“來了是大爺”飯店。不過在這種小地方,已經算很可以了。兩人互相敬酒,先是討論辦廠的事,孫一夫見張先勇很有誠意,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張先勇聽罷頗頗叫好,說他們早就不想搞這拖拉機廠了,可又不知搞什麼好,一直猶豫不決,現在好,來了高人,我們大家就又有了指望。然後說些做生意的逸聞趣事,當然免不了也感歎一下做生意的艱苦不易。張先勇雖然粗俗,但聽他說話,倒也算個講義氣的人,這種人只要跟他對上脾氣,很好打交道,甚至很好糊弄,因為他沒有頭腦。兩人吃了兩個多小時,喝飽了說夠了,孫一夫惦記著回城,擔心趕不上晚班車,便起身要走。張先勇也跟著站了起來。孫一夫以為他會付帳,卻發現他根本沒一點這個意思,心里頓時有點不爽,疑心張想賴到自己頭上。店家走了上前,側身對張先勇說:“今天結個帳吧?”

張先勇打了個飽嗝,橫了店家一眼說:“記帳。”

店家點頭哈腰說:“您看都欠這麼多了,您自己來吃記記帳倒也說得過去,可帶客人來就付現金吧?”

張先勇蠻橫地說:“沒聽說過。”

孫一夫好生納悶,不明白怎麼這欠債的倒比討債的更橫。他傻乎乎地以為這時候自己不該不表示一下,便摸口袋說:“我來付我來付。”

店家非常高興,便湊到了孫一夫面前,卻被張先勇一把推開了:“一邊去。”然後他按著孫一夫的手說,“別管他。”

孫一夫本就不情願付帳,便趁機收回了手,嘴上卻說:“不太好吧。”

張先勇直甩腦袋:“沒事。”

店家跟在後面委屈地問:“總是記帳,我們還得做生意呀。你別走,就是記帳也得簽個字啊。”

張先勇便站住了,狠狠地瞪了店家一眼,接過他手上的白條和筆,鬼畫符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路上孫一夫問這是為什麼。張先勇指著街道兩旁的飯店說:“只要是鎮政府的干部,到這些店子里吃飯都是不給錢的,只打白條。”

“這白條最後會不會兌現呢?”

張先勇就偏過臉沖孫一夫笑了笑,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老弟,你實在是個聰明人,怎麼連這個理也悟不過來,這種白條如果會兌現的話那一開始根本就不會打。”

“他們難道沒意見嗎?”

“意見當然有,但他敢怎麼樣,真要跟鎮政府較勁,老子們就封他***店,看他還要不要錢。”

“鎮政府的人都來吃,那不會把他們吃窮呀?”

“當然不是鎮政府所有的人都可以,也就是我們幾個當頭頭的。”

“你這個廠長也算鎮政府的人嗎?”

“我的廠長是兼的,行政上還是鎮委副書記。本來老子想弄個副鎮長當的,你知道現在政府掌實權,黨委實際是個空架子,但他娘的他們說老子既然當拖拉機廠廠長,就應該把副鎮長讓出來,我只好當了副書記。”

兩人走到岔道口,張先勇問孫一夫明天來不來,如果來他就一早去跟吳良才說,不叫他喝酒,雙方再好好把這事談一談。孫一夫說當然要來,就跟張商定明天中午在這見面,然後去飯館吃飯,反正你們在飯店里都是打白條的,不吃白不吃。張先勇哈哈大笑,又拍了拍孫一夫的肩膀說:“老弟,你終于明白了。”孫一夫不高興地說:“你以後別拍我肩膀。”張先勇連忙道歉。

孫一夫獨自在江岸徘徊了一段時間,把今天碰到的事情想了想,努力理清思緒。當最後一班車過來時他忽然放棄了上車的打算,決定去姨媽家過一夜。雖然此地離岳大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可感覺上好像很遠似的,他覺得跑來跑去的挺麻煩。其實真正促使他留下來的原因是他有些興奮,他想盡量保持這份興奮,如果回城,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姨媽家,一家人都回來了,姨媽把姨父和兒媳介紹給了他。姨父是一個糟老頭子,滿臉歲月的痕跡,一道皺紋仿佛就是一年,單憑內眼怎麼也數不清楚。看樣子這老東西是個煙鬼,一口黃牙,手指頭熏得跟臘肉似的,咳起嗽來簡直就像一個癆病鬼。孫一夫跟他說話,他愛理不理,不過他的神情倒不像討厭他,給他的是一種對誰都是如此的印象。姨媽的兒媳在鎮上的一家酒廠工作,像個鄉婦,呆板得要死,笑起來跟沒笑一樣,對兒子好像從來漠不關心,虎子在屋子里亂蹦亂跳,她連一聲呵斥都沒有,還是她婆婆幾次三番要那小子安靜點,別發人來瘋。虎子現在已經完全知道了孫一夫這個表舅是一個可以給他帶來好處的,上午的敵意現在變成了一種親近,甚至是討好,一邊瘋鬧著,一邊很期待的看孫一夫一眼。

孫一夫憑直覺就知道這個家里姨媽是當家的,姨父不過是個窩囊廢,便也不跟姨父扯淡了,對姨媽簡單說了一下今天跟張先勇談的事情,想在這歇一晚上,明天好繼續跟張先勇談。姨媽非常歡迎,就叫虎子在堂屋搭地鋪,把床讓給表舅睡。虎子歡天喜地答應了。

午夜已過,孫一夫躺在虎子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這張床髒兮兮的,他只覺渾身癢癢。上上下下搔了好幾遍,還是癢,簡直沒法睡。這時小肚子又脹了起來。他就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去外面小解。剛拉開門,就聽到堂屋里有動靜。他嚇了一跳,以為是來了小偷,探出頭去看堂屋。正好有一縷月光照射進來,照著了一個枯干的身影。他不能確定那是小偷,因為他覺得對那身影有點印象。再一細看,果然,他發現是姨父。就見姨父悄悄地摸到了兒媳的房門前,推開門,鑽了進去。孫一夫不禁被這幅情景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