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敬畏
半晌,梁青山才有些干澀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封華笑道:"我昨天跟他們坐一個車回來的啊,他們的車正好路過我們村頭,就順便捎了我們一路."
"哦……"
梁青山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麼,但是周圍這麼多人,最後他什麼也沒問.
"黃老頭,孫大胖,快去套車!拉著馬大炮去隔壁公社,縣里的醫生在那里出診呢!"梁青山喊了一嗓子.
看熱鬧的黃老頭趕緊去了.
"哎呀!縣里的醫生竟然這麼近啊,那馬大炮可有救了."劉小麗昨天回來,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傳遍了全村,縣里的醫生順便也成為了神醫.
"謝謝謝謝!"馬老太太趕緊道謝.
周圍人一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從馬老太太嘴里聽見謝謝兩個字.
不一會,馬車過來了.
黃老頭還挺有心,套了馬車過來,而不是牛車,馬車走的快一些,但是馬金貴,一般情況下就是大隊長用車都是牛車,這次給馬大炮用上了馬車,可見人心都是有愛的……
馬老太太被人催促著進屋拿了被子鋪在車上,跟著馬大炮一起去隔壁公社了.
梁青山叫了兩個壯勞力坐在另一輛馬車上跟著,他得去看看情況,這畢竟是個烈屬,出了事他得跟著.
封華也跟在他的身邊.
"你,去干啥?"梁青山輕聲說道.他到現在心里一直都在翻江倒海,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封華.
封華靠近他,梁青山竟然下意識地一躲.
封華一愣,梁青山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封華愣過之後就笑了,也不在意,只是繼續靠近他,這次梁青山沒有躲.
"大叔,我跟你說."封華小聲道:"我拜了縣里的醫生為師,正在學中醫.你不要說出去哦."
梁青山一愣,看著封華,這丫頭,好大的本事.
也是,沒本事,怎麼敢……怎麼能!
"你說……"梁青山也輕聲問道封華,"馬大炮的腿是怎麼回事?"
"摔的啊."封華看著他,笑著眨了眨眼,又是一臉的純潔無害.
對于梁青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因為瞞不住.不管她承不承認,梁青山都會把這件事算到她頭上,因為除了她,實在沒別人了……
但是想讓她親口承認,那是不可能的,大家心里有數就可以了.
"摔的……摔的好啊……"梁青山輕聲說道,又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封華,"萬一摔死了咋辦?"
"死不了,真想死,摔的就不是腿了."封華微笑道:"有數."
梁青山……他家大毛二毛三毛四毛都不合適!這妖孽還是留給別人家吧!
梁青山沒有再說話,安靜地趕著車.
封華一路微笑著看著周圍的景色,心里卻想著梁青山這個人.
這人前世當了一輩子的大隊長,一直當到分產到戶.在那動亂的十年,表現的也很理智,沒有跟著瞎起哄,整個村子的氣氛還算和諧美好,封華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所以讓他知道的多那麼一點點,也沒什麼關系,他是個很理智的人,知道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
因為他知道就算現在說馬大炮的腿是封華弄瘸的,也沒人信,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而且他為什麼要說出去?說出去對自己又沒有利,還得罪了封華……
萬一哪天封華對他也"有數"一下,那就慘了.
封華選擇讓他多知道一點點也是有目的的,她想增加一下自己在梁青山心里的地位,增加一下話語權,她未來還有許多事情想做,都需要梁青山的配合.
梁青山對她看重,和梁青山對她敬畏,是兩種不同的效果.
封華也沒再找他說話,給他時間"冷靜"一下.
一個小時之後,馬車就到了隔壁公社的醫院.兩輛馬車,六七個人,動靜是不小的,人剛進醫院的院子,里面就迎出來兩個醫生.
"怎麼了這是?"外科醫生宋大夫問道.宋大夫40來歲,正經科班出身,醫院里所有外科手術,他做一半,因為縣城醫院就倆外科大夫……一人一半.
"大夫,你看看我孫子的腿,流了好多血!"馬老太太哭道.其實所有人到現在也不知道馬大炮的腿到底怎麼回事,沒人敢撕開他的褲子去看看,怕沾上……
再說他們也不關心馬大炮的腿咋樣了,能送他來醫院,都是看在梁青山的面子上.
"小曹,去拿剪子."另一個跑出來的是曹護士,出診的時候,她就是所有大夫的助手.
曹護士看了封華一眼,飛快地跑進屋,拿了把剪子出來.
宋大夫剪開馬大炮的褲腿.
馬老太太嗷一嗓子喊道:"哎呀我好好的褲子啊!你怎麼給剪了!你得賠!"
宋大夫的手一抖,到底沒有再剪,而是把褲腿往上擼去,這就避免不了磕碰了.
疼得馬大炮嗷嗷叫.
"哎呀你輕點!碰著我大孫子了!"
"閉嘴,不看我就把你孫子拉回去,哪那麼多毛病!"梁青山吼了一句,馬大炮也忍痛不滿地看了眼奶奶,馬老太太才老實了.
宋大夫倒是一臉淡定,這種家屬,他見多了.
褲子被推到膝蓋以上,露出馬大炮受傷的小腿.
馬老太太一看那血肉模糊的樣,還能看見森森白骨,一下嚇倒在地上.就連幾個大男人都轉過頭去.
梁青山也轉過頭,看著封華,卻發現封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馬大炮斷裂的腿骨,表情嚴肅而認真.
梁青山不但心抖了一下,腿都跟著抖了一下.
封華心里也是有些抖的,她畢竟是個女人,又養尊處優了那麼些年,這麼血淋淋的場面,真沒見過,心里也有些發毛.
但是想到自己現在已經開始學醫了,不管將來打不打算當醫生,醫術她是打算認真學的,那這種場面算什麼?別說個腿骨了,就是內髒,就是尸體,她都得面不改色啊!
所以封華逼著自己直視著,打算練練自己的膽子.
但是梁青山不知道這些,只當封華是個小變態……
"開放性骨折,趕緊推進手術室."宋大夫道.
"啊?還要手術?不就是腿斷了嗎?人家老大夫按按就好了."馬老太太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