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調虎




第85章 調虎離山賴帳絕義 想方設法炒作公司

王建華的書還只讀了一半,宋海棠就氣憤得把書摔到了地上,沖上去踩了幾腳。她這會有一種十分強烈的被一條豢養多年的狗突然在後面撕咬的感覺。她感到自己又一次遭到了傷害。王建華這個家伙,幾年來吃她的喝她的,傍著她發財,靠著她出名,到頭來卻這樣貶損她而抬高自己。她不禁高聲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不是老娘你連個屁都不是,居然卻敢誇海口說策劃了我,真是普天之下沒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了。”痛恨王建華的同時,她也覺得自己是有責任的,當時他確實告訴過自己這件事,只怪自己當時太大意,沒想到他會這麼寫,結果造成了如此惡劣的後果。但也可以看出他當時是怎樣的別有用心。顯然他知道如果把他全部的想法都告訴她那是不可能得到她的許可的,他便故意輕描淡寫,還給她造成了一個錯覺,使她以為他那部書在寫他自己的同時也會寫到她,而且更多的是寫到她,替她樹碑立傳。她太相信他了,相信到了竟連一點點的懷疑都沒有。她覺得這其實是自己的老毛病了。這麼多年,她打了無數官司,哪一次不是因為輕信他人對自己造成了傷害才對簿公堂的。看來這簡直成了她的宿命,成了她生活中一個沒法避免的帶有某種規律性的夢魘。因此她有一刻突然把心一軟,唉了一聲,算了,何必呢,跟一個區區王建華爭這口氣干什麼!但不過十秒鍾她就完全推翻了這個想法,豈有此理,如果隱忍不發,只會助長王建華的氣焰,更重要的是世人會相信他的說法,認為自己真是他姓王的策劃出來,從而不再像以前那樣崇拜自己。這是問題的關鍵,為了自己的名譽和尊嚴,她絕不能算了,甚至可以這樣說,在她跟人鬧過的所有矛盾中,其他的矛盾都可以算了,這個矛盾是最不能算了的。

對一個不僅是演藝界的大姐大,還是生意場上的巾幗英雄的女人來說,王建華的這部書無異于一種背叛,至少有篡權的嫌疑。

一間房子里,來來往往的客人太多了,肯定會很肮髒。

她決定清理門戶。

過了兩天,王建華和宋世和從香港回來了,向她彙報了香港的財務情況。宋海棠聽了十分滿意,然後對王建華說:“《英明武則天》這部戲說了這麼久了,我准備正式開始動作。深圳沒有好作家,你就麻煩跑一趟北京吧,按照我們曾經談過的意思,找一個對唐朝曆史有很深研究的作家,花高價請他寫一部20集的連續劇。要快,我這兩天得到了一個可靠的消息,說上海也有人在籌劃拍這部戲,可不能讓人搶了我的先。當今中國,除了我宋海棠,誰有資格演武則天?”

王建華有些不願意,因為剛剛拍好的《皇嫂小燕子》正在發行宣傳,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這部戲上,根據他跟她簽的合同,他在這部戲里要拿百分之十的宣傳費,以往他每為她拍好的連續劇做宣傳,都是這樣的。他就說:“《皇嫂小燕子》現在離不開我,你換個人去吧!”

“換了別人我不放心,除了你王建華大經紀人,誰能干得了這個事!劇本劇本一劇之本,馬虎不得,非你去不可。這的事基本就這樣,大家都能干,你得去干別人干不了的事。”她雖然說得一本正經,實際含譏帶諷。王建華因完全不知道宋是想清除自己,根本沒往這方面想,聽了還十分受用。不過他實在不願去北京,多少覺得宋這樣安排有些問題,就又說了幾句,希望宋改變主意。宋顯然是不可能改變的。他沒法,只好同意了,還罵了上海方面幾句:“媽媽的,明知道我們有拍武則天的計劃,卻來跟我們搶,顯然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行,叫他們等著,哪天他們要拍什麼東西,我們也跟他們搶,讓他們也知道知道不守游戲規則是個什麼下場。”

宋海棠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說得對,不守規則的人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王建華就去向洪軍連交代工作。洪軍連便知道宋海棠已經動手了,心里不覺十分歡喜,一方面覺得這個娘們真容易糊弄,一方面覺得王建華看似聰明,實際也愚蠢得很,在為宋海棠勤勤懇懇地工作了幾年後居然就這樣被無情地拋棄了。

宋世和剛才沒說話,他也覺得宋海棠的安排有問題,這會便問宋海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安排得更妥當點。

“沒有比這更妥當的了。”

宋海棠什麼事都不瞞宋世和的,便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宋世和。宋世和當然有自己的想法,從經紀人的角度來說,王建華那部書雖然確有自我炫耀之嫌,但大概意思並沒錯,以宋海棠的成就,她不該這樣計較,誰也不可能因為王建華那部書就真的認為她是他策劃出來的。便說:“其實策劃沒什麼,在人們心里所謂策劃就是管理的意思,你何必這樣在乎?王建華不是盞省油的燈,跟他鬧翻了會很麻煩的知道嗎?”

宋海棠冷冷地說:“實際上也不完全是這件事,我早就對他有意見了,你沒發現嗎,他越來越狂妄,越來越喜歡自做主張,有些很重要的事情不向我彙報就自行其事。我點醒過他幾次,可他不明白,那我就只好這樣做了。我也知道,鬧翻了肯定有麻煩,但他王建華再有斤兩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少了他難道我的戲就不能掙錢了嗎?這事你不要勸了,我意已決,非把他端了不可。”

宋世和看了妹妹一眼,感覺很不好,知道這個妹妹個性倔強,看樣子是勸不回來的,就沒再說話。

洪軍連跟王建華干了這麼久,早把王建華那一套了如指掌,再加上他的活動能力也很強,就把《皇嫂小燕子》的宣傳工作搞得十分出色,短短半個來月便跟十幾家電視台簽定了播映合同,這個成績大大超過了宋海棠的預想。她對他非常滿意,覺得撤換王建華是一個完全正確的決定,她再沒有一點為此後悔的理由。

王建華一邊在北京聯系作家,一邊經常跟宋海棠通電話,詢問她對劇本的意見。宋海棠一面敷衍他,一面在深圳剪除王建華的羽翼。策劃部財務處的會計和出納都是王建華的人,這一兩年的帳目都是她們做的,她便找了個借口,說她們做的帳有問題,使公司蒙受了重大損失,將她倆開除了。她倆自然要向北京的王建華彙報。王聽了十分驚訝,這時他還沒有想到宋海棠是在清洗他,只是覺得宋海棠可能對她倆不滿。便來電話為她倆說情。宋海棠覺得還不到徹底攤牌的時候,便仍用一種十分尊重他的口吻跟他說話,只是強調她倆犯的錯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不處理不行。兩人說了半天,王建華最後沒有辦法,便算了。從這時開始他隱隱約約感到似乎那個遙遠的深圳對他來說已經跟過去的深圳不一樣了,恐怕自己再回到那里的時候,會發現已經物是人非。不過他仍積極地聯系作家,很認真地跟作家們討論劇本。實際上不光宋海棠,他也對這部戲抱著極大的希望,覺得它一定是一部能在國內外大紅大紫的戲,能給自己帶來滾滾財源。他可能是這方面的期望太大了吧,蒙蔽了理智,居然還沒有感到深圳方面的危險。

又過了半個來月,春節臨近了。王建華這才結束北京的工作,准備回深圳向宋海棠彙報。可臨行前給宋打電話,宋已經關機。宋有好幾處電話的,他都知道號碼,便統統撥了一遍,沒有一個地方撥通。跟公司策劃部的其他人打電話,也一個都打不通。他只能跟那些不是公司里的熟人和朋友通電話,可他們又對公司的情況不了解,問不出什麼來。他的感覺就開始越來越壞了。回到深圳,宋海棠自然是見不到的,公司的人也見不到,據說都放假了。王建華的情緒變得非常低落,回家先跟妻子見了一面,問她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可憐她怎麼會知道公司的事,反問他怎麼啦,是不是跟宋海棠鬧了矛盾。他沒有回答,直覺告訴他宋海棠在有意回避自己,而且這種回避是帶有一定的群體效應的。若說跟宋海棠搞壞了關系,他是不害怕的,以他的大名,到哪混不到一口好飯吃,令他頗為懊惱的是不管怎麼回事,宋海棠應該說明一下情況,可她居然連吭都不吭一聲,太不把他當回事了。他忽然想起了孔祥書,晚上便專程去孔府拜訪。孔祥書正領著兩個用人收拾一些東西,准備明天回香港,說:“很多年沒有在香港過年了,今年我回香港過年。”

王建華趁機提到了宋海棠:“海棠呢,也跟你一起去香港?”

“她怎麼會跟我去,我們已經分手了,今後我是我,她是她,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噢,這個情況太突然了,好好的,干嘛要分手?”

孔祥書陪王建華在客廳沙發上坐下,說:“遲早的事。唉,跟她過了幾年,我這才知道她那種女人搞不得,太難對付了。”

王建華以前是很瞧不起孔祥書的,覺得他居然始終拿不住宋,簡直白掙了那麼多錢,但現在自己也面臨著被宋海棠玩耍的危險,就再沒有瞧不起孔祥書的心理了,倒是很希望跟孔多談談那個女人。

“你說得很對,她那個人,剛開始接觸的時候讓你覺得她很誠懇,很好合作,搞久了就讓人看出她的本質來了,其實是個很陰險的女人。”

孔祥書鼓掌笑道:“啊,你終于看清她了。我以前就對你說過,你不相信,現在相信了吧!”

王建華心說你他娘的什麼時候跟我說過這話,每次提到宋,那副幸福的表情簡直令人作嘔,你其實也不是個東西。當然,他不會跟孔計較這個,問:“你們分手談過我們策劃部的事嗎,她是不是決定把策劃部給你?”

孔祥書非常奇怪,說:“給我?她怎麼會把策劃部給我?給我我也不會要啊,我要了策劃部干什麼,我又不搞影視公司?真奇怪,你怎麼這麼問?”

“我想也是這樣,可問題是太奇怪了,這段時間她對我來說就好像蒸發了似的,不僅打不通她的電話,也得不到公司的任何消息。她跟你鬧分手應該不會影響我們策劃部的工作,可她什麼消息都聽不到。我今晚就是來問問你,看你是不是知道一點情況。”

孔祥書就哼了一聲,然後又冷笑了一下,說:“王建華,我就大膽地預測一下,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那我敢跟你用腦袋打賭,她現在是想踢開你。”

“何以見得?”

“這還不明顯嗎,電話打不通,她的消息你也不知道,如果她不是有意為之,那是絕不可能的。別看她是個大明星,其實做事挺……毒的……真的,我絕不是因為跟她分手了就說她壞話,我很早就看出她是這麼個人,只是以前跟她在一起,當然不會說,現在跟她沒關系了,就老實告訴你。我不懂的是你跟她好像合作得挺好的呀,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對你,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王建華聳聳肩膀,兩手一攤,說:“我也莫名其妙,想來想去想不明白,她實在沒有道理這樣做。”

這時一個正在收拾房子的用人顯然是聽到了這兩人在議論宋海棠,便突然指著電視機對孔祥書說:“喏,您看,她正在接受電視采訪呢。”

孔王這才偏過頭去看電視,果然就看見一家北京台的娛樂節目里正在播放著名娛樂節目主持人沈冰對宋海棠的采訪。沈冰正在問一些《皇嫂小燕子》的拍攝情況。宋海棠自然一如既往地高傲地挺胸昂頭,神彩飛揚地跟沈冰講述幾個很有趣的拍攝故事,當然,她絕沒有忘誇自己一通,如何如何會選劇本,會選導演,並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在其中身兼好幾個角色,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本事實在是太大了,演一個角色根本不夠自己玩的,所以要最大限度地開發自己。孔祥書直搖頭說:“每一次挫折,不是使她在做人方面變得謹慎了,而是更張揚了,唉,她這個人啊,經驗對她來說一文不值……”

突然王建華朝他直擺手,要他別打叉,原來這時沈冰突然提到了他的那部《我策劃了宋海棠》的書,問宋海棠:“那部書現在買得這麼火,全國銷量據說已經突破了50萬冊,一個經紀人寫的書能買成這樣,可以說空前絕後,做為當今中國女演員里的大姐大,怎麼看?”

王建華和孔祥書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聽到這樣一種回答:“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叫王……王什麼的人,他連個名人都不算,自己都策劃不出來,怎麼能策劃我,笑話!唉,俗話怎麼說的,人怕出名豬怕壯,你有了名,就總會有人想借你炒作,抬高他自己。”

沈冰非常贊同地點點頭,露出一種深深同情的表情,又問:“你跟王建華連面也沒見過嗎?”

“面倒是可能見過,我每天不知要見多少人,哪能都記得住啊!還有相片,他那部書里有跟我的合影,但不說明什麼問題,我出道多年,跟我合過影的人數以萬計,他有那麼一張照片一點不奇怪。”

王建華驚訝得轉過頭去看了孔祥書一眼。孔祥書也看著他。突然孔祥書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起身去酒櫃里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和王建華各倒了一杯,對王說:“好,好,王老弟,你現在連她的熟人都不是了,看來她是下決心要把你從她的生活中抹掉,感覺怎麼樣?這是為什麼呀,你**了她嗎?噢,這不太可能,她那種女人不會在乎這種事的,那是為什麼呢,我真的不明白,一萬個不明白?”

“這還不明白,她想把我這幾年為他做的事一筆勾銷。”

“問題是一筆勾銷了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去年拍的電視連續劇《慈禧太後》,淨賺1個億,她應該給我1千萬,但到今天還只付了一半,說是今年要投資的地方太多,想緩點給我,我想不要緊的,就答應了,現在又有一部《皇嫂小燕子》,比《慈禧太後》更火,會賣得更好,她應該給我更多的錢,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賴這兩筆帳。”

“那肯定是的,”孔祥書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那肯定是的,沒有重大的理由她不會這樣說話,顯然她舍不得付你這麼多錢,就想把你抹得干乾淨淨。她既然這樣說,可想而知你如果向她討債她會是個什麼態度。啊,老弟啊,你的麻煩大了,要從她那里討到錢,無異于虎口撥牙。”

“她敢賴帳,我就告她。”

“這麼多年她打了多少官司,會怕你告?我倒覺得她這人巴不得打官司。雖然她的名氣夠大了,但她是不滿足的,恨不得別人天天關注她就好。再說她在上面的關系你能比嗎,這些年幾個人贏過她的官司?”

“話雖如此,但我不能說就這樣算了吧,這個官司打不贏也得打。”

“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啦,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只能祝你好運。”

“老兄,她說不認識我,到時我想找人證明我們是認識的,不僅認識,而且關系十分密切,你到時願意給我做證嗎?”

孔祥書很歉意地搖搖頭說:“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那個娘們太厲害了,我怕惹身臊啊,兄弟你就好自為之吧!”

王建華知道自己沒資格怪怨孔祥書,人家畢竟跟宋有過一段甜蜜的夫妻生活,無緣無故的,豈會站在自己這邊對付宋。想到要去跟宋海棠討錢,他的心情就十分灰暗,那真是一件沒譜的事呢。他就郁悶地喝了好幾兩酒,跟孔祥書閑扯了一個晚上。老婆來電話找他,他才離開孔府,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家里,倒頭就睡了一覺。

這個春節王建華就過得非常郁悶。1千多萬整天在他腦子里打轉轉,他真不敢相信能向宋討要回來。可不要又是不行的,顯然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正等著自己。不過他又想,也許自己是受了孔祥書的影響,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宋海棠以前並沒有賴過帳,難道這次就會嗎?可從這段時間的情況來看,這幾乎又不容置疑。他郁悶得都不知道這是在過春節了。

元宵之後,一切恢複了正常,他試著撥了撥宋海棠的手機。原以為還是撥不通,哪知竟通了。他不覺松了一口氣,認為自己的確是有些小題大作了,尤其聽到宋海棠的聲音後他更是這樣認為。

“啊呀呀,王建華,你怎麼回事,這麼久沒有消息,你在干嘛呢?”

“我給你打了不知多少次電話,你都關機,我正要問你呢,為什麼不開機?”


“我哪關機了,我天天開著,如果關了,現在能跟你通話嗎?”

對于宋海棠這種明顯的謊言,王建華不知該做何理解。“就算你開著吧,怎麼樣,公司的情況怎麼樣?”

“很好啊,你呢,在北京聯系到了作家嗎?”

“聯系好了,我請吳言海寫,現在文壇,他差不多算最火的一個人,曾經又是研究唐史的專家,我跟他談過很多次,他對武則天的理解也跟我們的理解差不多,我就定了他,一集兩萬,你看行不行?”

“行行,你辦事我放心。”

“我說,你是不是把影視公司轉移到長沙去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沒有呀,公司還在深圳。”

“可年前我發現公司里已空無一人。”

“要過春節嘛,我提前放了假,大家辛苦了一年,多休息休息。”

“宋老板倒是很體恤職工,真是難得。那我現在……是呆在深圳,還是去長沙跟你彙合?”

“你來長沙吧,我們見個面。”

王建華關了手機,深深吐了口氣,暗笑自己虛驚一場,自己嚇唬自己。“媽媽的逼!”

他也說不清到底是罵自己還是罵那個奇怪的女人。

他雖輕松了許多,但心里的種種疑惑並未消失,宋謊稱沒有關過機,騙他說提前給公司員工放假,這都是異常現象,很難解釋的。還有宋海棠的口氣似乎跟往常沒有兩樣,但她既沒有詳細詢問吳言海寫劇本的事,也沒有問他年過得好不好,尤其這一點,從私人關系來說完全不正常。他的心情仍然十分灰暗,覺得就算宋海棠不是想跟他分道揚鑣,至少對他的態度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了。顯然,他認為這一切的一切,不管有多少原因,最根本的是自己那部書。事先他其實想到過書一出來可能引起宋的一些不快,但情況如此嚴重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他承認自己做得不太妥當,說策劃了宋海棠好像有點過分,但他更多的是出于賣書的考慮,並沒有貶低宋海棠的意思,他認為她的過分敏感比自己更不應該,那麼大一個明星,將整個中國都折騰遍的一個女強人,怎麼會連這麼一句帶有調侃意思的話都容忍不了呢。唉,女人啊,到底是女人,心胸狹窄。

不過現在想這麼多也沒什麼意思,到了長沙,跟她見了面後一切就都清楚了。他就趕緊收拾了一下,跟老婆說了一聲,拎了個包,直接去了機場。很快他就飛到了長沙,打的直奔宋海棠的別墅。宋不在家,用人說是去她的房地產公司了。他便又撥她的手機。宋海棠的口氣顯得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問他在什麼地方。他說在她家里。她說:“我正要去株洲處理一樁房產業務,沒時間回去了,如果你想見面,可以到東塘立交橋南面的綠林茶莊來,我在那等你。”

王建華便又打的趕到了綠林茶莊。但莊里沒見到宋。他便問莊里的茶老板。茶老板說宋海棠沒來過莊里,很久都沒來了。王建華就在莊里找了個坐位,決定等一會。直到現在他仍不願去想自己是不是又上當了。可是他竟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他憤怒了。憤怒地撥通了宋海棠的手機。

“宋海棠,你耍我是不是?”

話簡里傳來宋道歉的聲音:“噢,對不起對不起,我事情多,忘了去綠林茶莊。”

“那你還來不來?”

“不可能了,我已經出了城,在去株洲的路上。唉喲,你看我忙得,暈頭轉向。”

“宋海棠,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只管說,如果你不想跟我合作了,也只管明言,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沒必要這樣做吧?”

宋海棠見他如此言語,便想了一會,說:“那好,我老實告訴你,我影視公司的策劃部已經換了人,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

“我沒意見,但先得把財務問題解決了,我的錢你得給我。”

“我不欠你的錢。”

“什麼,去年的《慈禧太後》你欠我1千萬,今年的《皇嫂小燕子》更是一分錢沒付,這是簽了合同的,宋海棠,我希望你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我做事從來不過分,過分的是你。如果你認為那份合同能夠有助于你拿到你想拿到的錢,那你盡管去利用它做文章好了,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打官司。坦率地告訴你吧,我這些年的演藝史也就是打官司史,我什麼時候怕過打官司!”

說罷宋海棠就把手機關了。宋世和問是不是王建華的電話。她點點頭:“他居然用合同來威脅我,跟我干了幾年,竟不知道我宋海棠是何許人也,我看他是白干了這幾年。”

宋海棠其實沒去株洲,她這會哪都沒去,正坐在自己房地產公司的辦公室里處理近段時間積壓的業務。宋世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這時財務部的干部拿著一份近期盈利帳目表進來向她彙報說跟孔祥書分家後的生意變得很不好了。宋海棠看看了帳目表,跟那干部說了幾句話,打發了他。她的神情有些黯淡,似乎對市場前景有點悲觀。生意額的下降是她事先沒有想到的,她原以為跟孔祥書搞了這幾年,既建立起了許多關系又懂了業務,翅膀完全長硬了,根本用不著再傍著他了,哪知跟他一脫勾立刻就出現這種不利局面。孔祥書再厲害,應該也不至于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吧,她實在想不通以前跟孔合作的時候自己的名氣是那樣金光燦爛,為什麼一旦單干就褪色得如此迅速。看來雄厚的經濟實力太重要了,在生意場上它比虛幻的名氣似乎更靠得住些。

禍不單行,這時樓房銷售部的一個負責人也進來告訴她位于曙光路南端那片商品樓因為曙光中心廣場准備修建立交橋,現在它的南路和西路已經改為單線行駛,預計今年一年的交通會非常堵塞,因此有些已經預交了部分購樓款的買主現在都要求退款,問她應該怎麼辦。

宋海棠看著宋世和,征求他的意見。宋世和心里是很想說退算了的,但他知道這話宋海棠一定不愛聽,在這個又擰又傲、倔強難馴的妹妹面前,他是越來越不願意跟她唱反調了,便說:“那怎麼行,已經交了款就得買房,不然生意還怎麼做。建立交橋又不是我們要建的,難道要我們負責任!”

宋海棠對那個負責人說:“對,就這樣回答他們。”

“得想個辦法。”宋海棠等那人出去後說道。

宋世和說:“其實這也是正常現象,我們一直綁在孔祥書身上,缺乏獨立性,一分家自然有點麻煩。大家雖然都知道你在做房地產生意,但到底是什麼公司卻沒幾個人知道,一說起南方房地產集團公司,大家想到的只是孔祥書,偶爾看到你出現,還以為你不過是給孔祥書打打廣告。”

宋海棠歎了口氣說:“都怪王建華那個王八蛋,我現在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覺得他跟孔祥書是一路的,兩人一明一暗,聯手欺詐我。記得你在公司搞了大半年,我就想分出來,但王建華說影視公司投資巨大,離不開孔祥書,再三勸我不要跟孔祥書分,也怪我當時想得太多,就信了他。一拖一兩年,現在才看到這樣做的害處。你還要我別開除王建華,想起這事我就恨,早該叫他走人。結果你看,現在孔祥書主動要求分家,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多背動!”

“我有個主意,你可以利用演藝界搞個什麼活動,這比打廣告的效果好得多。”

宋海棠想了想說:“對,最好是在電視台上搞一台晚會,主題就是房地產方面的,請些省市領導,再請些明星大腕,憑我的關系這都不是難事,搞得熱鬧一點。再一個,我不能就這樣讓孔祥書走了,哼,想得美,利用我的名氣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到頭來一走了之,沒這樣容易!”

“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宋海棠詭譎地一笑,說:“我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分手是他的不對。”

宋世和笑了一下,似乎是贊同的意思,心里卻想這個妹妹真是厲害得太過分了,他甚至覺得做為哥哥都應該對她加一分小心,這種女人,關鍵時刻可能六親不認。

晚上,宋海棠就開始活動了。

臨出門時她隨便掃了臥室一眼,忽然看見床對面的組合櫃頂上一層有一只鹿胎狗鞭虎丸蒸膏的盒子。這是一種非常名貴的中藥盒子,一盒在1萬元左右,一般藥店里根本買不到。據說這是世上最見效的補陽藥,男人吃了,60歲老頭的床上功夫絕對比得上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孔祥書年近50,漸感體力不支,半年前開始常吃這種藥。她這會看見的這只盒子便是他吃剩的空盒。他的遺留物她早收拾乾淨了,不知為何還有一個這樣的盒子。她感到憋氣,但同時她又笑了笑,靈機一動,將盒子取下來放進了皮包。出門後她來到九芝堂,買了一盒鹿胎膏,小心翼翼撕下盒子的封簽,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裝進這只盒子里,再將那撕下的封簽貼在盒子上,看了看,她非常滿意,很自信地認為外行是不可能看出名堂來的。原來她從孔祥書那里了解了一些有關鹿胎狗鞭虎丸蒸膏的知識,這種東西跟藥店里的鹿胎膏外形有些相似,內地有些人便經常用鹿胎膏冒充鹿胎狗鞭虎丸蒸膏,有些人甚至因此發了大財。她想,省台名導張俊安未必懂這個,拿去糊弄糊弄他未嘗不可。

第86章 辦晚會張宋各謀利 王建華出手撼大樹

她來到張俊安的家里。張家已是笑語喧天,熱鬧非常。只要張俊安晚上不去台里工作,他家里一般都是這種情況。演藝界的人都知道,電視導演地位也許不如電影導演,但吃香多了,尤其娛樂節目的名導演,有時辦一台重大的晚會就能收幾十甚至上百萬,順便還能弄幾個漂亮的女演員。這會坐在張家客廳里吵鬧不休的便是一群漂亮的女演員,群芳競豔,燕語鶯聲。宋海棠一進去,大家便發一聲喊,擁到她身邊,一齊恭維不已。張俊安數年前辦一台晚會請宋去唱過一首歌,後來就再沒合作過,但因都是名人,常在社交場合見面,又都是政協委員,每每開討論會,兩人經常坐在一起,關系不錯。不過因各有一方天地,兩人一般是不走動的,張俊安便猜想宋肯定有事求自己。那群女演員問宋來干什麼,半開玩笑地說:“我們來拍張導馬屁,難道你也是來拍馬屁的?”

氣得張俊安直吹胡子瞪眼睛:“原來是拍我馬屁來的,那都給我滾蛋。”

“不滾不滾,就是不滾!”女演員齊聲呐喊。

宋海棠笑著直搖頭說:“我的天啊,現在的女孩子比我們那時候……”

“……厲害多了!”張俊安接道,也跟著搖頭,“很多時候其實她們是我的導演。”

引得她們咯咯咯直笑。宋海棠覺便也趁機開玩笑:“沒錯,我也是來拍張大導演馬屁的。”

“啊,不會吧?”她們齊聲表示懷疑。

“過段時間是3.15,台里肯定要辦一台晚會,我的房地產公司想來贊助贊助,不知道張大導演願不願意接納?”

“噢,這還用說嘛!”她們又是齊聲說道。

“我求還求不來呢!”張俊安說。

“我想多出些錢,主題就是房地產。現在房地產方面欺詐顧客的事情太多了,我要為房地產挽回聲譽。”

張俊安就面露難色:“唉呀,這個啊……主題我們已經排了好幾個了,現在都還擺不平,房地產的主題,台里恐怕不會考慮。”


那些女孩子都很喜歡宋海棠,便一齊為宋說話。張俊安被吵得沒法,說:“你們懂個屁,主要是錢的問題,其他幾個贊助商都給了很多的錢。”

在都市頻道主持一檔娛樂新聞的主持人江姍姍說:“太瞧不起人了,人家就沒錢啊,孔祥書是省里的大老板,給不起錢?”

宋海棠立刻收斂起笑容沖江姍姍擺手說:“不要提他。”

江姍姍見宋神色不對,認識到自己犯禁了,想要住嘴,可宋的表現讓她太好奇了,主持人的那種性格使她忍不住要問:“怎麼,我說錯了嗎?”其實她問對了,宋海棠就是要她問。

“我跟他沒關系。”

大家便都哦了一聲,十分意外。

江姍姍問:“怎麼會呢,過年前我還在電視上看見你們出席一個什麼活動。”

“過年前是過年前,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從他的公司里分了出來,自己單獨有了一家房產公司。要不我怎麼會來找張導呢!”

江姍姍繼續問,不過加了點小心:“你們……為什麼分手?”

“你這個人,這也要問,到底是主持娛樂新聞的,簡直就是狗仔隊。”張俊安罵江姍姍。

宋海棠卻說:“沒什麼,這種事遲早大家都會知道的,肯定又會是鋪天蓋地的議論,不如我自己說出來,趁早封別人的口。”

江姍姍非常贊同宋的這種態度,說:“對,你越瞞,別人越要打聽,打聽不到就亂寫亂說,不如痛快告訴大家,就這麼一回事,別人反而沒興趣了。”

大家見今晚宋海棠特別平易近人,不避諱談她的事情,就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有問她和孔祥書到底結沒結婚的,有問孔祥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有問孔祥書到底是個多富有的老板的,有問她和孔到底是性格不合還是為了各自的事業而分手的。宋海棠的態度出奇地好,給人一種好像遭受了一場人生挫折後變得豁達一些了的感覺。江姍姍喜歡采訪名人明星,便對宋海棠提出了采訪的要求,請她上她的節目。宋海棠說:“只要不占用我很多時間,可以考慮。”

江姍姍非常高興,就跟宋海棠約定明天上午在台里的娛樂制作大廳見面。她的幾個同伴也都為她高興,說采訪到國際巨星了,真有你的,這回台長一定會大大的獎勵你。宋海棠微笑說:“什麼國際巨星,跟你們一樣,也就一普普通通的演員。”

女孩子們一起說:“那怎麼可能呢!”

後來又說了許多閑話,那些女孩子可能也估計到了宋海棠還有一些話要跟張俊安單獨說,她們的存在妨礙了他們,便一起嘻鬧著告辭了。客廳里只剩下張俊安和宋海棠,兩人便細談起了3.15晚會的事。張俊安並沒說假話,確實有好幾個老板出了很貴的價錢要在晚會上以他們的商品為主題,但他也確實還沒決定跟誰合作,這是他的老習慣了,每次晚會,非最大限度地撈取好處,絕不輕易答應誰。雖然跟宋海棠是同行,但對她他還是這個態度,只有在同等的價錢上,他才會給予她一份優先權。他認為宋海棠也算一個生意人,應該比那些開口藝術閉口藝術的明星對這個社會的理解更深刻一些,便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談別的沒什麼意思,其實就是一個錢字,你能出多少?雖然我們關系好,畢竟這關系到台里的經濟收入,別人的開價如果比你高,我卻給你搞特殊化,別人會說我閑話你說是不是?”

“唉喲,老張,別這麼原則嘛,我才從孔祥書公司里分出來,經濟上緊得很,怎麼著你得幫幫朋友一把,殺我的豬可不夠意思。”

張俊安攤著兩手說:“那我怎麼向台里交代呢?”

“你少扯蛋,蒙別人可以,蒙得了我?現在台長是誰,還是歐光普吧,他不就是你喂的一條狗嗎,你用得著跟他交代?”

“你少胡說,他是我的頭,怎麼是我喂的狗,我是他喂的狗還差不多!”

“這事不能以職務大小說事,得以能賴說事。他歐光普除了拍上面的馬屁,有什麼本事?節目都是下面人做的,他不過吃現成的而已,誰不知道是這麼回事!如果不是你張大導演,省台的娛樂節目能這樣火爆?沒有這樣火爆,那鬼來打廣告、鬼來贊助啊!沒有贊助,他只配喝西北風!所以說是你養活了他。”

張俊安聽了這些話心里非常舒服,嘴上要說:“你的話怎麼聽著這麼別扭?沒有我張俊安,他歐光普可以用陳俊安、王俊安嘛,難道少了我張俊安地球就不轉啦?”

“轉當然會轉,就是轉不這麼靈光。唉喲,行了,老張,少在我面前裝蒜,我們都是明白人,沒必要搞這套。明說了吧,這台晚會你只要照我的意思搞,我送你一套四室二廳的房子。”

這個開價跟那幾個求他的老板比起來是最低的,他自然不能接受,但看樣子這娘們挺難纏,他便沒有立刻拒絕,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宋海棠知道還得繼續做工作,又嘰哩呱啦說了一大段話。張俊安忍耐著,心不在焉地聽著,自有主張。宋海棠說得唾沫飛濺,納悶怎麼這家伙還是無動于衷。忽然記起了那盒鹿胎狗鞭虎丸蒸膏,立刻拿了出來,說:“我再送你一樣好東西。你這人我知道,龍馬精神,正用得著這個,它會使你更加英雄壯舉的。”

張俊安接過來一看,立刻歡喜上了。他雖然知道這玩藝怎麼回事,卻不識貨,心想宋海棠跟了孔祥書那麼久,又聽說香港老板都愛用這東西,應該不會有假。他方才笑了起來,覺得這個交易還是值得一做的。他其實倒並不是真被這東西收賣了,一盒藥膏再貴,不過萬把塊錢,豈能就讓他為之動容,主要是這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他也有求宋的方面。原來他近來正在弄一個中南藝術學院畢業的女孩子。那女孩跟他自然不是為了什麼愛情,無非想要他把自己搞進娛樂界而已。他正為此有點頭痛,她是學表演的,而他需要的是歌手、主持人等能夠在電視晚會上風光的女藝人,怎奈聰明如此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用電視的手段讓她火起來,宋海棠的要求使他覺得這事不再是問題了。他懶散的神情立刻變得熱烈起來,說:“我也求你件事。”他就把那個女孩的情況告訴了宋。宋說:“原來是為這個,早說呀,你的人,就哪怕沒這事我也會抬舉的。唉喲,瞧你這費勁的樣子,早說也免得我這一身汗呀!張俊安你怎麼越搞越不爽快!”

張俊安只笑了一下,喝他的茶去了。

宋海棠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已是滿天朝霞。她披著睡衣,露出光溜溜的胳膊和大腿,看著穿堂入室的霞光,笑了一會。然後就去洗漱。剛剛完畢,手機就響了,是江姍姍來催她去台里做采訪的。平常像江這種小主持人她是不大愛搭理的,這會卻用非常殷勤的口氣跟她說話,對她提出的幾個要求,她都是用“好的好的”給予答複。用人已經給她做好了早餐,一杯牛奶,兩塊蛋糕,還有一小碟剁辣椒。吃完她就噴著火辣的熱氣去了省台。

這場采訪是她接受的無數次采訪中比較順利的一次,因為她想盡量使自己顯得在跟孔祥書的這場感情風波中是一個受傷害的人。她把平常高八度的調子完全降了下來,聲音之柔和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驚訝,一度懷疑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聲音。到底是所謂國際巨星,演起戲來輕而易舉,說著說著她的眼圈竟然紅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讓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淚水在閃耀。

“這段感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想是的吧。”

“這段感情對您的啟示是什麼?”

做抹淚狀。“我想……啟示就是……你對人不能太坦誠了,你得留點東西,否則你會變得一無所有。”

主持人直拍巴掌:“精辟精辟。”

……

“您現在是不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影視劇創作上?”

“那也不是。影視創作是我的事業,我並不指望它給我掙錢。很多時候影視創作得靠生意來維持,以前我的房地產公司的收入基本上都讓別人拿去了,從今往後我得真正為自己做些生意,貼補影視事業,否則我的影視公司有可能倒閉。”

“噢,那太可怕了,那簡直是中國影視事業的悲哀。不過我相信有廣大支持您的影迷,您的事業一定會蒸蒸日上,大放光芒的。”

“只要不碰到壞人,不碰到那種想依靠著你出名的別有用心的人,我想我的事業不會有問題,可我對自己識人的能力實在沒有自信,從出道到現在,我不知被人坑了騙了多少次了,可我就是這麼蠢,從不長記性,唉!”

“沒關系,我們都會支持您幫助您的,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我想他們就算出名了也不可能真正被大家接受。順便問一下,對王建華那部書你怎麼看?”

“一個騙子寫的書不值得我來評論。”

……

接受完采訪,宋海棠就駕車回到了公司。她的情緒特別好,走在樓道上每碰到一個員工,就主動打招呼,對那些看著特別順眼的,她甚至想噓寒問暖。可剛進到辦公室她的心情就變壞了,宋世和跟進來告訴她:“稅務局的人來了,要查我們的帳。讓不讓查?”

“老規矩,拿兩本沒問題的帳本給他查,然後打發他走人。”

“這次好像有點來者不善,三個人,都是處長,一正兩副。”

宋海棠愣了一下,馬上又說:“處長怎麼樣,處長就能嚇唬住我嗎?按老規矩辦,去吧。”

宋世和便不再說什麼,一徑去了。沒想到幾分鍾後那幾個處長非但沒被打發走,還一個個氣鼓鼓地闖到宋海棠的辦公室來了。門是大開著的,可那正處長仍咚咚狠狠地敲了幾下,很高調地說:“喂喂喂,宋海棠,你回回這樣對我們,是不是根本就不把我們稅務局放在眼里,嗯?”

宋海棠冷眼觀瞧,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覺得跟幾個小處長不值得生氣,輕言細語地說:“不要這樣氣勢洶洶,有話好說。你們這個樣子,到底是誰不把誰放在眼里!”

處長走進來站在屋子的中央,指了指宋海棠說:“我不跟你廢話,只問你一句,我們要查帳,你到底配不配合?”

“我說過不配合的話嗎?”

“那就把你這幾年的帳目表全部拿給我們看。”

“這幾個月的帳我可以讓你查,但以前的帳是歸孔祥書管的,我已經跟他分家了,要查過去的帳你們找他去。”

“可據我們調查,你的影視公司一直是獨立的,你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跟孔祥書毫無關系。”

“據你們調查?你們能調查什麼,你們的調查可能連你們自己都不相信。許多大老板大富翁是逃稅大戶,你們敢去調查嗎?就會跑到我這來耀武揚威。可我要告訴你,我這也不是這麼好耀武揚威的。還是那幾句話,這幾個月的帳,你盡管查,以前的帳,你找孔祥書去。”

“宋海棠,你不要太狂妄了,把我們惹急了,就告你。”

“哈哈,告我?你也不問問自己是誰!行啊,你想告就告吧,告到全國人大我都不怕。”


“好,那你等著吧。”

正處長帶著兩個副手怒氣沖沖地走了。

宋海棠在背後鄙夷地說:“幾個小官吏,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她便跟幾個演藝界的朋友打電話,請他們吃飯。這幾個都是她的老朋友,當年跟她一起闖天下的,無非是侯先亭,姜化,馮大堅三人。他們如今全是演藝界的大腕,名導,都拍過不少高質量的影片,不是在國內反響十分強烈,就是在境外拿過大獎。現在各人有自己一攤子的事,互相很少見面,都不知道宋海棠為什麼請他們吃飯,想問問清楚,可她死活不說,只要他們一定來,來了後再說。這些人礙著面子,只好同意了。中午,宋海棠便先到了鴻湘酒樓,要了一個包廂,等了一會,就見這幾個人先後開著小車來了。姜化討了一個歐洲女人做老婆,仍不滿足,依舊四處拈花惹草,這會便是攜一個小蜜來的。這小蜜眉眼相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演員坯子,不用說她傍姜化是有目的的。大家自然不會挑破,直誇姜化有眼力。姜化拍著胸脯說:“我是誰?這點眼力都沒有那導個鬼的演!”

馮大堅就催:“來來,喝酒,說事,弄完散場,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宋海棠不高興地說:“馮大堅,少給我添堵,既然來了就老老實實安安心心的吃一頓,用得了你多少時間,忙成這樣,晚走幾分鍾就拿不到金棕櫚獎了是怎麼的?”

眾人齊笑。馮大堅亮著他那一對虎牙說:“狗屁金棕櫚我才不希罕呢,我是人民的藝術家,只為中國觀眾服務。”

這話惹惱了侯先亭,立刻瞪著眼說:“廢話,誰不是為中國觀眾服務,難道我拍電影是為自己服務,但不能把這個做為自己的電影可以不考慮藝術性的理由。”

馮大堅嘴巴都氣歪了,說:“你少扯蛋,藝術?如果讓人看不懂就叫藝術,那人人都可以當藝術家。”

原來侯先亭和馮大堅在電影理論上一向是針尖對麥芒,也代表了時下影壇內外的兩種思想兩種流派。一派完全以西方的標准為標准,以西方的理論為理論,鄙視傳統和大眾化藝術,專門搞些讓大眾根本看不懂的玩藝,喜歡孤芳自賞,自命不凡。另一派則非常忠于大眾趣味,完全以票房為目標,鄙視藝術,重視效果,覺得大眾的東西說起來似乎平庸俗氣,其實卻是真正可以萬古常青的東西。這兩派不僅經常在報刊雜志上進行辯論,有時見了面也會為捍衛各自的理論而大打口水仗。侯馮兩人都是不肯輕易服輸的人,這時自然就都把脖子梗了起來。宋海棠是個在藝術上沒什麼思想的人,在兩派理論中一向搖擺不定,最恨別人為此爭論不休,這會便忙打圓場,把侯馮兩人要斗氣的心思給摁了下去,說:“我懶得聽你們的那些奇談怪論,請你們來是想叫你們幫個忙,3.15要到了,到時候有台晚會,是我贊助張俊安搞的,到時候請幾位大腕去給我捧捧場,說幾句話,怎麼樣?”

三人立刻都說有事,恐怕去不了。宋海棠就立刻拉下臉說:“怎麼,這麼不給面子?”

宋海棠之所以敢有求于人而擺這種態度,是因為她自認為曾有恩于三人。當年程東明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馮大堅和侯先亭能出任編劇和攝影,沒有她的支持是不行的,至于姜化,那就更不用說了,前年她專門為他投資了一部電影,拍成後他在法國的戛納電影節上拿了個最佳導演獎,之後才得以名揚天下。現在他三人竟敢不給面子,委實叫她不能不生氣。

這三人卻不認為她有恩于已,認為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的能力所至,不過他們又覺得自己多少是欠了她一點人情的,所以見她有些不快,也不敢太過分了,便一個一個地跟她解釋。確實都是大忙人,說出的理由都很正當。然而她不管這些,說:“我就不相信想點辦法也抽不出時間來,關鍵看你們是不是夠意思。有這心,什麼都好說,沒這心,總能找到借口。”

三個人被她逼得沒辦法,最後只好答應她。馮大堅見她高興了起來,以為就是這麼點事,就想立刻告辭,哪知宋海棠還是不許他走:“事情還沒說完呢,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馮大堅便直催:“快說快說,實在還沒嫁人,怎麼跟個堂客們似的!”

宋海棠便擂了馮一拳。侯先亭接著調侃說:“怎麼沒嫁人,嫁孔祥書不算嫁呀?”

馮大堅一本正經地說:“那算什麼嫁,那叫非法同居!”

侯姜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宋海棠氣得做勢又要打,馮大堅便把脖子縮到了一邊,宋便收了勢,見氣氛融洽,覺得正是說事的時候,便道:“不開玩笑,說正經的,我說三個哥哥,妹妹我現在碰到了一點麻煩,需要你們幫忙,不知尊意如何?”

馮大堅說:“知道你肯定是有麻煩了才找我們,如果是好事你能想起我們嗎?有事盡管說,讓我們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你。”

“幫是肯定幫得上的,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是這樣,跟孔祥書分家後我的生意不太好,如果房地產這一塊不景氣,掙不到錢,我的影視發展計劃就會受很大影響。唉喲,這段時間我急啊!你們看我基本上把影視方面的事放到了一邊,全力做生意,張俊安本來不願跟我合作的,被我好說歹說才說通了。我覺得光有那麼一台晚會對我房地產的生意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就想請三位哥哥都買我一套房子,我便宜點給你們,然後在晚會上怎麼巧妙地宣傳一下,我想這比打什麼廣告都要好。就是這個意思,請三位哥哥參加晚會的同時再買我一套房子,就沒事了,我就再不麻煩你們了。”

這三人聽了面面相覷。一時都沒說話,只是低頭喝酒。顯然他們誰都不想得罪宋,便希望誰先起個反對的頭,自己再跟著發表意見。可既然都是這心態,自然就都很會裝傻。宋海棠冷眼旁觀,心里直罵。不過這個情景是她意料之中的,故她也沒有生氣,飯都請了,酒都喝了,難道讓他們白吃白喝不成,仗著過去對他們的一點恩情,她是非跟他們泡到底不可的。見他們半天不吭聲,她就干脆點名問。

“老馮,你說說,你平常最喜歡甜言蜜語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現在看你的行動,你是個什麼意思,別不說話,躲不過去的,我告訴你,你這回必須幫我,否則我記你一輩子。”

“奶奶……”馮大堅抬起頭笑著叫道,沒來得及說下句,就被宋海棠一揮手打斷了:“別別,我不是你奶奶,我是你孫女,孫女現在碰到了很大的困難,求爺爺您幫個忙,應該沒問題吧?”

“奶奶,就是有問題哦,問題大著喲!您看我又不缺房子,現在一套複式樓200多平方米,余梅直說住著怕,太大了,每天收拾它都要費兩三個鍾頭,我再買套房子干嘛,給鬼住啊?”

“你可以把它再賣掉嘛,我低于市場價給你,你再以市場價甚至高于市場價賣出,能掙一筆錢,何樂不為!”

“唉喲,我難得去費這個神。”

“那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請你幫忙,又不要你損失什麼東西,掙錢的好事,你都不干,你說你對不對得起朋友!”

馮大堅咧著他的虎牙直傻笑,將半杯酒灌進了嘴里。

姜化一聽有利可圖,便問:“你以什麼價給我們?”

“2000一平米,夠意思吧,現在最低的價也要2200,一平米就讓你們掙200,一百平米是多少,那就是兩萬。你們累死累活拍部電影掙的也比這多不了多少,現在一倒手就掙到了,有什麼理由不干?”

侯先亭說:“房地產價是浮動的,我們如果賣了後房價立刻跌了下來呢?”

“怎麼可能,哪里會跌這麼快,我搞了幾年房地產,還從沒碰到這種事。”

馮大堅有了一個主意,說:“可以這樣,我們就說買了你的房子,但實際上不買,反正你要的就是一個廣告效應對不對?”

姜化有些顧慮:“不太好吧,萬一讓人知道了,我們四個誰也跑不掉,名聲都會受影響。”

“別人怎麼可能知道,難道他會一家家來查驗是怎麼的?”

侯先亭比較贊同這個辦法。宋海棠想了想,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四個人就圍繞著這個辦法說來說去,最後總算統一了意見,決定在3.15的晚會就這樣說。

宋海棠搞定了侯姜馮三人,便覺得問題解決了一大半,相信晚會一定能辦得很成功。這幾天她就到處聯系演藝界的朋友,希望能再請一些很有名的演員和歌手。她在演藝界的關系和名氣都是張俊安不能比的,最後她落實到的人都把張俊安嚇了一跳,說他搞了這麼多年的晚會,包括春節聯歡晚會,還沒哪次請到過這麼多的明星。宋海棠非常高興,然而總是不能持久,每每被稅務局弄得煩燥不已。那天稅務局的三個處長走了後,越想越想不通,便經常派些人來騷擾宋海棠的公司。盡管知道不會有什麼作用,但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搞得她煩燥。當然,不光如此,另一方面他們也加緊了工作,開始走上層路線,大有非跟宋一較高下的架式。他們這方面的工作宋海棠自然是發現不了的,故她以為自己面對的僅僅是一點小麻煩而已,實際已經非常嚴重了。

3.15這天,從一大清早開始,宋海棠就不斷碰到煩心事。早上進餐時郵局給她送來了湘楚晨報,她拿過來一看,就被頭版頭條上的消息嚇了一跳。那是一則關于她的消息,大幅醒目的標題是:《我策劃了宋海棠》的作者王建華狀告宋海棠拖欠工資1千萬,另外還揭露宋幾年來經常偷漏稅。

王建華是昨天下午向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的,消息今天早上就發出來了,速度之快令宋海棠瞠目結舌。要說她偷漏稅這一類的消息,多年來是不絕于耳的,早些年她還有些膽顫心驚,可事情往往不了了之,她就再不當回事。可說不出為什麼,她今天似乎又重溫了當年膽顫心驚的感覺,太奇怪了。現在真是事多啊!她有些煩躁,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干脆就懶得去想,小小王建華,算個什麼東西!吃完早餐,她就去了省台,今天上午是最後一次彩排,張俊安希望她能到場。

彩排場上她本來暫時忘了這件令她不愉快的事,可很快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宋世和打來的,告訴她公司里來了一群買房子的人,還是上次那群預交了部分購房款的顧客要求退款的事,那些人說公司搞欺詐,事先明知道附近的廣場要修立交橋,卻騙他們說交通便利,結果他們現在根本不敢要那房子,可公司又不退錢,他們為此十分憤怒,要找宋海棠討個說法,還威脅說如果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複,他們就去消協告他們。宋海棠忍無可忍地說:“那就叫他們去告好了,我宋海棠還怕人告嗎?豈有此理,哪有退房款的道理,這錢是他們想交就交想退就退的嗎?”

宋世和說:“這批人好打發,麻煩的是另外有批人要找你。”

“我的天啊,今天怎麼回事,好像每個人都想跟我過不去,哪批人找我?”

“清水塘的20幾戶人,就是剛剛搬進我們那座清香園里的住戶,他們有的說天花板開裂,有的說廚房漏水,有的說下水道不通,問題五花八門,我說我替他們解決,他們不相信我,非要找你,也是威脅說找不到你的人就去消協告。我現在把他們暫時穩住了,你看怎麼辦?”

“也叫他們去告!”宋海棠大聲道。整個排練場的人都聽到了,一齊奇怪地看著她。

宋海棠估計那些人可能是看了報紙上的那則消息後才來找她的,不然不可能來得這麼整齊。她覺得自己當時的膽顫心驚確實有點道理,看來她太小瞧王建華了,自己還大意不得。

下午,有個省里的領導打來了電話,問宋海棠湘楚晨報上的那則消息是怎麼回事。宋海棠說:“王建華辦事不力,這且罷了,他還貪汙挪用公司資金,我就把他開除了,他當然懷恨在心,就汙告我,您別相信他。”

省領導說:“我當然不會相信他,問題是讀者相信他。宋海棠,有些話我不知怎麼跟你說好,有些事啊,你得辦乾淨點,別給人留下尾巴,否則麻煩,知道不?”這位領導以前跟宋有過一腿,後來利用權力給孔祥書宋海棠他們違規批過地,他很怕宋的事情扯到自己頭上,特來打聲招呼,一是叫她趕快滅火,二是警告她萬一有事自己兜著,不要亂咬人。

兩人不冷不熱地說了幾句。關了手機,宋海棠直罵這位領導:“兔崽子!”需要的時候丑態百出,不需要了恨不得把八輩子的關系都撇清了。但她心里馬上跑出來一個聲音對她說:“誰又不是這樣呢?”便又坦然了一點,世上的人都不是東西,罵別人不如罵自己。這位領導還算好的,知道來通知一聲,提醒提醒,有些人不知躲到哪去了,完全杳無音信,那才是最可惡的。從這個省領導的話里,她再一次覺得早上的膽顫心驚是有道理的。她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了。

晚上進入晚會現場,她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點。有不少來賓熱情地跟她打招呼,還有一些少男少女跑上來請她簽字。然而背運就是背運,即使是在這麼歡快的氣氛中,得到的快樂也是不充分不完整的。據有些熱線電話的接線小姐講,有好幾個人打電話罵這台晚會,說3.15打假首先就應該打自己的假,維觀眾的權,有人甚至一針見血的指出宋海棠是在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給自己的房地產公司做廣告。這些話傳到宋的耳朵里,她是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接下來這些話不知怎麼竟讓馮大堅、侯先亭和姜化三人聽到了,他們便感到自己可能上了宋的當。便勉強堅持了一會,在台上接受了短暫的采訪,卻絕口不提買房子的事。宋海棠非常生氣,臉都有些白了,等他們一下台就前來問罪。馮大堅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就仍亮著他那對虎牙,嘻皮笑臉了幾句:“不知怎麼搞的,在台上突然忘了要說什麼。”侯先亭和姜化則把責任歸咎于主持人仇曉花,怪她沒有給他們這樣說的機會。宋海棠說:“不要裝蒜,我知道你們怕引火燒身。我倒也不怪你們,只是想問問你們,做為名揚天下的導演,好意思這樣嗎,答應人家的事卻可以隨便不兌現?”說罷宋就不再理睬這三人。三人覺得十分無趣,想去跟宋海棠解釋解釋,但買房的話沒有說出來,什麼解釋都沒意思,坐在那里渾身不自在,便找了個機會一齊溜了。

宋海棠從熱愛她的觀眾那里得來的一份好心情就這樣被那三人徹底地汙染了。此後她再高興不起來,坐在一旁始終生著悶氣。搞得張俊安後來都對她有些不滿了,責怪她沒有情緒,這會影響節目質量的。她也懶得理他。

煩心事竟沒完沒了。宋海棠一回家便受到了很多的騷擾,她的手機和電話響個不停,有些是來向她祝賀晚會成功的,有些則是親朋好友來問她報紙上登的那則消息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不管那些人說什麼,她都很討厭他們,可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晚上12點過後還不斷有人打進電話。這種情況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了,但時過境遷,曾經是她如日中天的一種證明,如今卻好像成了她進入另一種人生軌道的標志。這樣的熱鬧她是不需要的,然而,不管需要還是不需要,都不由她的意志決定。她清楚地知道這點,所以一夜未眠,憂心如焚。

次日上午起床,對鏡梳妝,恍然覺得自己老了十歲,她不由得在心里歎道,那個曾經光芒四射、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大明星真是一去不複返了。

上午她去公司,宋世和告訴她稅務局的人又來了,騷擾片刻旋即走了:“顯然,那些人這次要跟我們搞到底。我還聽說王建華早就去稅務局舉報了我們,稅務局怕搞不倒我們惹麻煩,就唆使他去法院告。他們早就做了准備。唉,妹妹,我早跟你說過,王建華的事不要那樣辦,你太意氣用事了,讓我說中了吧!王建華那個家伙是根刺頭,社會關系複雜,有些能量呢,你得趕緊想辦法,時間越往後拖,對你越不利。”

宋海棠便專門跑了一趟省政府,跟她認識的一些重要領導干部閑聊,套近乎。但她很是失望,他們並不太在乎她的事,全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說小事一樁,何足掛齒,以你宋大明星的能力難道還應付不下來嗎?後來她又去找昨天那位跟她打電話的領導。在這位領導這里,她總算得到了一些極有價值的消息。他顯然還是願意幫助她的,只是愛莫能助,說:“中央前不久開了一個會議,現在偷逃稅情況太嚴重了,准備狠狠打擊一下。要打擊就肯定要抓典型,不可能個個都抓起來,至于抓誰的典型,那就說不准了,可以是張三,也可以是李四。你也許本來不在名冊上的,但你平常不注意,太愛招搖,這時候竟往他們槍口上撞,你說他們能罷休嗎?這事不歸我管,再說我自己現在也有點麻煩,不好幫你,你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