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常委會




第93章 常委會顧峰終受挫 玩光中本家施巧計

這日,盧光中正在辦公室辦公,忽聽敲門聲響,抬頭一看,就見蔣麗娜側身站在門口,一副好像隨時准備進來也隨時准備離開的樣子,笑眯眯的,敲過門後那只手並沒有放下來,還是留在門上,好像正考慮是不是再敲一敲。盧光中知道她會來,一點不驚訝,笑著說道:“啊,蔣老師,好久不見了,怎麼著,是來找我的嗎?”

“不找你找誰?在這棟只有大人物們才有資格進進出出的大樓里,我還能找誰?”

“那就進來吧,敲什麼敲!”

蔣麗娜便甩著手進來了,站在他的辦公桌旁,四處看了看,無限羨慕地說:“好,好,校長辦公室,我還是頭一次進來呢!”

“請坐。”

她卻不坐,輕輕地靠在桌沿上。桌沿跟她的下檔處齊平,再這麼略微地頂上去,就使她的下處出現了一道十分優美的凹下去的三角形,十分勾人。盧光中知道看人家的那種地方是很不禮貌的,但實在忍不住,目光就在那里停留了好幾秒鍾。蔣麗娜當然察覺到了,便慢慢從桌沿上移開,那三角形就立刻消失了。其實她是很希望讓他多看一看的,只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一個30多歲的娘們了,想風騷,又擔心被人看不起。

“有何貴干?”盧光中明知故問。

蔣麗娜有點不好意思,羞澀地扭著頭左右看了看說:“沒什麼事,來隨便看看。”

“噢,隨便看看,聽你這口氣好像沒把我這當回事。我這可是讓人隨便看的!”

蔣麗娜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可也許因為到底跟他不是很熟,便對這種玩笑顯得極不適應,臉一下紅了起來,想嚷嚷幾句,又怕過于放肆使他反感,.便尷尬地笑了笑,說:“喲,到底是校長,辦公的地方,是不是神聖不可侵犯?”

蔣麗娜的這種十分拘束的表現倒叫盧光中感到很意外,他本以為她向來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人,年齡也不小了,應該能夠適應這種玩笑,哪知就像一個剛剛進城來找工作的鄉下女人似的,便不再這樣說話了。“什麼神聖,如果我這能算神聖,那天安門廣場該怎麼形容呢?”

這句話非常有水平,顯出了他那種隨機應變的幽默感,一下就把蔣麗娜的那種謹慎的心理打消得差不多了。不過她似乎仍很堅持自己的說法:“反正對我來說有些神聖。”

“行了,別這麼說話,叫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坐吧,坐下來就不覺得神聖了。”

她這才坐到了他斜對面的沙發上。

“我准備這個星期六去舞廳會會你的,沒想到你會來。”

“大干部的話信不得,你有兩個星期沒去跳舞了,難道這個星期就會去嗎?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可能就會把我給忘了。”

盧光中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這是在問罪嗎,打死我也不敢呀!”

“還不敢,你再多說兩句我就要無地自容了。”

蔣麗娜便笑道:“唉喲,你可別嚇我。”

“好了,別逗了,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無非是問問你答應過我的事算不算數?”

“我盧光中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那你就是真的准備幫忙把我調回來啦?”

“跟你在理工大的單位一樣,也是物質管理處,怎麼樣?”

“啊!”蔣麗娜雙臂往上一舉大叫了一聲。“盧校長萬歲!”

正巧這時章自成走了進來,看見蔣麗娜,表情便顯得有點古怪,他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為了不使大家尷尬,他便很難得地調侃了起來。“啊,盧校長萬歲,毛澤東在他這個年齡都還沒人叫萬歲呢,看來他今後會是個領袖人物。”

盧光中笑道:“婦女同志一旦高興起來就容易語無倫次。”

“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想調來,盧校長同意了。”

盧光中說:“實際上你沒必要感謝我,學校早有政策,夫妻不在一個單位的,我們應想辦法盡量幫忙解決。你的事情早該解決了,拖到今天是不應該的。”

章自成便說:“對對,兩人不在一起就應該往一起調。”

說了幾句話,蔣麗娜感覺不便久留,就走了。她一走,章自成就笑眯眯地對盧光中說:“兄弟干得不錯嘛,公私兼顧。”

盧光中很討厭章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便一本正經地說:“什麼公啊私的,我公事公辦。”

章自成自然也不便揪住不放,談了一會工作上的事,就問盧光中:“你上回說顧峰准備明年多給計算機系撥200萬,到底是真是假?”原來章自成見這些天盧光中沒再談合並的事,他倒有些急了,生怕顧峰他們又改了主意,如果真能那樣,他可是非常願意支持合並的。.

卻是盧光中已經完全改變了態度,又不便明言,便感到有點麻煩,一時不知該怎麼跟章說,就愣愣地看著章自成。章自成見盧光中老看自己,覺得十分好笑。“說話呀老弟,傻啦?”

“你……真想清楚啦?!”

“你們給錢,我就聽你們的。”

“可到底會不會給錢,我不打包票!”

“弄了半天你跟我開玩笑呀!”章自成有點生氣了。

盧光中急忙說:“誰跟你開玩笑,我只是要你想想清楚。一般來說這筆錢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明年的事誰又說得准呢,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學校實在拿不出這筆錢,你總不至于要我去搶200萬來給你吧?”

章自成張著嘴巴問:“這麼說你那話不算數啦?”

“唉喲,章校長,我真服了你,一門心思只要錢。既然是這樣,那我勸你去跟顧校長認真談談這事,反正你們遲早也是要談的,不如現在就去問個明白,免得我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可憐我在這里面其實做不得一點主。”

章自成根本不知道盧光中的態度已經變了,也沒往深處想,覺得盧光中的話也有點道理,現在許諾的一件事,到時候黃了,他找誰負責,難道還真能去跟盧光中論個是非曲直嗎!他不願意給盧光中一個好像為了錢就一切不管不顧的印象,便不再提這事。

又過了一些日子,四所高校到底合不合已經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主要是那三所學校逼得緊,省里也覺得合了好,就多次催岳大盡快拿出一個決定性態度來。顧峰原想再拖拖看,擔心萬一投票結果不滿意,事情就難以轉圜了,可看來省里比他還急,他必須有個交代,只好召集大家開了個會,要求大家再研究研究,如果意見實難統一,就投票表決,不再拖延。顧峰跟羅啟良談過幾次話,他有些舍不得把招標的事交給他,剛開始沒有提這碴。羅啟良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盡管多年來他一直緊緊追隨顧峰,可事關切身利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顧峰理解他的擔憂,故只把這事看成是工作上的分歧,並不給他上綱上線。談了幾次,羅啟良始終不松口,顧峰沒法,只好祭出殺手锏,答應讓羅管一管招投標的事,羅啟良這才倒了軍旗,一聲不響地屈服了。這天碰上盧光中顧峰又問起章自成的事。盧光中好幾次想表明自己已經不支持合並的態度,但每次臨了都忍住了。理智告訴他這是萬萬不可以的,羅啟良那些人資曆老,反一反沒關系,自己可就不一樣了。他現在只能暗地里做反對的工作,這就使他有時覺得很難辦。但說不得還是要打起精神應付,他告訴隨峰:“章校長原則上同意,但我看他好像心里還是有些想法,怕答應多撥計算機系的200萬泡湯。我再三做他的工作,他嘴上不說什麼,可總顯得顧慮重重。我覺得他這個人老謀深算,很難琢磨。”

“只要他有這個意思事情就好辦。”

“誰知道他的意思是真是假呢!”

“盧光中,我怎麼感覺這不太像你的話呀!你們到底是怎麼談的,就這麼一件事,怎麼搞得好像很複雜似的,怎麼回事,嗯?”

盧光中心里就驚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對這件事的態度和漫不經心的處理方法已經引起了顧峰的不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幸虧他早有准備,馬上鎮定了下來,討好地笑著說:“不是我搞複雜了,是章校長太難弄。您親自去跟他說說吧,他不太相信我,但您的話他肯定信。”

“嗯,只要他真有這種態度,那我去問問他也無妨。”說罷顧峰瞪了盧光中一眼,走了。

盧光中就發現,自從他受到顧峰的重用以來,今天是他情緒最糟糕的一天。他只覺所有的情緒好像都發了黴似的,他甚至能聞到散發出來的一股黴味。

回到家時,田玉蓉也看出他的情緒不對,便關切地詢問。他歎了一口氣:“唉,***,真難搞,顧峰好像有點懷疑我了。”

她就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說:“怎麼這樣不小心,居然讓他懷疑上了。好,這下我看你怎麼收場!”

“老狐狸,還真他娘的不好糊弄。”

“我勸你現在開始要做好兩手准備,如果合並了,那你可得小心跟陳天成打交道,要麼把他搞走,要麼跟他密切合作。”

“把他搞走是不太可能的,他的實力確實非同一般。我還是得阻止合並。”

“但怎麼辦呢,你既不敢明著反對,暗地里搞萬一讓顧峰知道了,麻煩就大了。我說老公啊,你可別真的鬧一回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的笑話呢!”

盧光中就瞪了老婆一眼。不過他並不是認為她的擔憂沒道理,實際他更怕出現這種情況,他只是討厭她把話說得這麼明確。他覺得她的話太不吉利了,為了掃除這股晦氣,他便又把脖子梗了起來,瞪圓了眼說:“老子吉人天相,自有神靈保佑。”

這日,盧光中去物質管理處走了一趟,跟那里的處長談了談蔣麗娜的事。處長知道他是未來學校的實力人物,不敢得罪,再說進個人對物質處來說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唯一令他感到不爽的是沒辦法弄錢了,通常這種事他至少得收那麼5、6千,還不算吃飯喝酒娛樂等一類的開銷。盧光中見他答應得很爽快,十分滿意,說了一句:“有事吱聲。”就走了。回到辦公大樓,他先進廁所方便了一回,然後一身輕松地出來,迎頭就撞上了正摸著皮帶要進去的張春台。

“啊啊,我正要去找你,下午開會,還是討論合並的事。再不能拖了,顧校長的意思就這幾天把這事解決算了。唉喲,大半年了,人都拖皮了。”

“是是,早點解決了好。”


“不過就是有點麻煩。顧峰想搞公開舉手表決,資本家、雷霆他們則要求不記名投票。省委雖然贊成合並,但這個問題上卻支持資本家他們,認為只有不記名投票才能真正了解大家的想法。顧峰做了一些工作,省委才松口,把決定權交給我們,說先解決投票方式問題,再正式投票。”

盧光中哦了一聲,看著張春台進去了,然後低頭回到了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神情非常凝重。看來,很快要攤牌了,他略微有些緊張,倒並不是因為猶豫不決,而是怕自己偽裝得不夠好,讓顧峰看出了破綻。他就這樣癡癡想了一上午,始終有一種淡淡的憂慮,心上的一塊烏云總是揮之不去。

到了下午,盧光中走進了會議室,等了一會,常委們都到了。顧峰進來的時候盧光中跟他對視了一眼。他總覺得顧峰的目光不像過去那樣柔和了,有一種難以捉摸的冷酷。他不知道顧峰是對自己有了些看法還是被今天會議的主題壓迫成這樣。他的心有點突突跳。想到自己在政壇好歹混了這麼多年,一路風風雨雨地過來,居然卻忽地有了一種剛出道時的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他不覺咀嚼出了幾份苦澀,心里暗暗感歎:“一直以為政治很好玩,現在才發現其實不好玩呢!”

顧峰喝了幾口茶,哼哼了幾聲,說話了:“大家都知道,現在是誰都對我們有意見,罵我們不顧全大局,磨磨蹭蹭,這麼久了都還沒把合並的事搞定。我也覺得我們拖得太久了,再不給個明確的說法,上對不起國家,省里,中對不起全校熱切盼望合並的師生員工,下對不起我們這些為這事操心的人。總之,上上下下都是一個態度,不要再拖了。最後給大家一點時間,再把各自的觀點擺一擺,然後我們就正式進入程序,諸位看怎麼樣?”

張春台首先響應,點頭說好。羅啟良便也跟著說好。資本家已經知道羅啟良被顧峰拉了過去,他覺得自己這邊的聲音已經相當微弱了,如果不想辦法改變一下這種狀況,他擔心表決會對自己這邊不利,便立刻放起炮來,唾沫飛濺地說著絕不可合並的理由。可沒說幾句就被顧峰打斷了:“你那些觀點大家都知道了,沒新內容就別說了。”

資本家被咽得張口結舌,很不高興,支愣著脖子直翻白眼。

大家稍稍議論了一下,陣營已然十分分明。顧峰暗暗盤算著,自己這邊有張春台和盧光中,加上新近過來的羅章兩人,一共五票,他們那邊頂多也就五票,而且蔣鴻光的意思還很曖昧,萬一他支持合並,那就贏了,再不濟也是個平手。他覺得這應該是靠得住的,便說:“那好,我們就來舉手表決吧。”

資本家剛才吃了虧,憋著氣想扳回來,便立刻又放炮說:“慢著,我不太同意這種搞法,舉手表決不妥吧,應該不記名投票。”

雷霆也立刻附和說:“對,省委有精神,要求絕對公平公正,要讓每個人充分表達他的想法,應該不記名。否則,根本不可信。”

隨後成先仁還有常勇也表示同意。他們私下里自然是都商量好了的,知道羅章兩人內心深處不願意合並,只是被人收賣了,舉手表決他倆肯定順著顧,但如不記名投票,那他倆未必沒有變化的可能。對他們的這點小算計,顧峰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自然就要破壞他們的企圖。

“大家的觀點都是很清楚的,沒必要這麼費事。”

“我認為很有必要。”資本家堅持說道。

“可以往有事我們都是舉手表決,從來沒有在黨委會上不記名投票的事。”

“以往是因為沒碰到過這麼重大的問題。再說以往的搞法並不正規,只因事不大,大家都不計較,這次不同,得按規矩來。”資本家據理力爭。

隨後張春台也加入了這場小小的爭論。雙方說了半天,沒有結果。主持會議的蔣鴻光就勸開了大家,說:“那這樣,先散會,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繼續開會,先用舉手的方式看看大家的態度,如果支持舉手表決,就舉手表決,否則就不記名投票。”

這也算一個解決辦法。盡管資本家覺得這實際上等于接受了顧峰的意見,但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情況下似乎也只好如此了,畢竟他們屬于弱勢的一方,非要較真對他們並無好處。

散會後顧峰回到辦公室就拚命喝水,氣得不知怎麼發泄好。這時張春台和盧光中走了進來。他看見盧光中,不知為什麼忽然就有了些脾氣,立刻指著盧開口罵道:“你你怎麼回事,坐在那連個屁都不放,沒長舌頭呀?”

盧光中早有准備,顯得委屈地說:“我聽說他們在私下里已經商量好了,如果非要搞舉手表決,他們就去省里告狀。我是怕真鬧到那種地步不好收場,所以不想逼他們。”其實這是他編的瞎話,反正顧峰也搞不清楚。

顧峰果然相信了,火氣小了一點,指著盧光中的手放了下去,但兀自還是氣鼓鼓的。.

張春台說:“我沒想到他們這樣齊心。看來平常你對他們的態度過分嚴厲了點,讓他們察覺了你是想借合並這個機會收拾他們的意圖,所以這一次他們的聯合顯得非常牢固。他們跟羅啟良和章自成不一樣,這兩個人不是怕失寵,而是怕被那幾所學校的人排擠,所以給點好處他倆就算了。”

“哼,他們以為這樣一來就可以自保嗎,老子就不能收拾他們嗎?如果沒有合並成,老子更要拿他們開刀。”顧峰反手插腰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忽然站住問張春台和盧光中:“你們說怎麼辦,就依他們嗎?”

盧光中說:“蔣鴻光已經說了話,看來只好這樣。其實沒什麼,就照他的意思辦,我們不會輸的。”

顧峰怔怔地盯著盧光中看了幾秒鍾,然後又踱起他的步來。過了一會,他猛地站在盧光中面前,冷冷地看著盧,問:“你是說就照他的意思辦?”

盧光中嚇得渾身輕微地顫抖,不敢應答。

顧峰似乎還想罵罵人,可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等顧峰的火氣小了一點,張春台就勸顧峰算了,剛才在會上沒對蔣鴻光的建議提出異議,現在如果跑去說不同意,顯然不太合適,會使我們陷于更加背動的境地。顧峰當然懂這個道理,氣歸氣,想了想,確實沒什麼好辦法,也只能算了。不過最後他強調了一下:“明天先決定表決方式的時候可再不能出紕漏,羅啟良和章自成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們分頭再去找找他們,給他倆緊緊發條,別到時候又給我搞出什麼名堂來。”說完他特意很重地看了盧光中一眼。

晚上,盧光中正在陪老婆看一部爛得讓有文化水平的人簡直難以忍受的愛情連續劇,忽然聽見了敲門聲。田玉蓉被劇情吸引得根本沒反應,盧光中只好自己起身去開門。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資本家和常勇來拜訪他了。他跟這兩人雖都是常委,工作上實際沒有聯系,私人交情也談不上,互相之間從沒有走動過。他自然一下就知道這兩人是為什麼事來的,因他已經決意反對合並,故對他倆的到來感到很親切。他把兩人領進自己的書房,叫老婆泡茶。

盧光中懶得跟他倆羅嗦,直截了當地說:“我跟二位前輩素無交往,你們不會是來跟我閑聊的吧?”

資本家也是個干脆人,說:“盧老弟快人快語,我也最討厭拐彎抹角,就開門見山吧。平常開會盧老弟總是給顧峰當急先鋒,經常殺得我們人仰馬翻,可今天上午開會卻一言不發,我們感到非常奇怪,就大膽地設想,是不是老弟已經改變了態度,不支持合並啦?”

盧光中不了解兩人到底什麼意思,自然不會輕易承認,說:“我不說話是覺得無話可說,並非別的什麼意思,二位前輩不要亂猜疑。”

常勇陰笑著拉長音調說:“不會吧。盧老弟不要不承認,都是在官場混的人,如果連這點察顏看相的能賴都沒有,能混到今天嗎?”

盧光中笑道:“如果二位前輩非要這樣斷我,我還能說什麼呢,你們只管這樣斷就是了,反正我自己知道應該怎麼辦就可以了。”

“好!”資本家贊道,“盧老弟有自己的主張,從來都不隨便受制于人,這是最令我佩服的。”

常勇說:“我可以問一問嗎,老弟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還用問嗎,我當然是支持合並。”

資本家說:“姑且就算老弟你是這個態度吧,那我們認為千萬不可以。誰都可以支持合並,唯獨你老弟不可以。”

“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我們都快到退休年齡了,就算顧峰要收拾我們,又能怎麼收拾呢,實在不行我們打份離休報告就是了,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可你盧光中不一樣。理工大的陳天成想必你知道吧,一旦合並,他就是未來學校的接班人,你肯定沒戲,到時你會比誰都死得慘,你信不信?”

這話自然是點了盧光中的穴,但他嘴上不同意,說:“我不懂這些,反正合並對學校有好處,我就支持。”

資本家就說:“好,你在這事上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我們就不再問了,以老弟你的精明,當然不可能告訴我們你心里的真正想法,我只想問你,明天開會是先確定表決方式,其實誰都清楚,這不過是蔣鴻光玩的一種移花接木的把戲,表面看給了我們雙方面子,實際上完全是替顧峰說話。你想,用舉手的方式來確定表決的方式,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們是傻瓜蛋不懂是不是?只要舉手,羅啟良和章自成就不可能反顧峰,你也不可能反,顧峰穩勝,贏了這一局,那下一局不還是照樣他顧峰贏嗎?這種政治小伎倆能騙得過誰?那麼問題就來了,顧峰贏了,學校合並了,你盧光中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合並了好啊,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啊!”

常勇說:“老弟,你要嘴硬我們也沒辦法,不過我倆為你想了一下,明天你最好找個借口不參加會議,這樣,我們就有可能把顧峰摁下去。”

“怎麼可能呢,我不在,他會要求下次再開會決定,我逃得過一次逃得過兩次嗎?”

資本家說:“只要你明天不在,我們就有辦法,總之,這是我們唯一取勝的機會。當然啦,你如果非要支持合並,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們也不想得到你一個什麼保證,只是跟你談談這事,如何抉擇,你自己再想想吧。”就完,資本家就跟常勇告辭了。

盧光中原以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是絕對沒人知道的,哪知居然被這兩人看破了。他把自己這些日子來的表現回憶了一下,實在想不出究竟哪里出了問題。他便覺得也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這是很可能的,因為都在心里盤算合並後的得失,對合並後的形勢就會慢慢有個大致不差的認識。資常兩人一心要阻止合並,肯定就想分化顧峰陣營,自然慢慢就看出他盧光中是個可以被拉擾的人,就像顧峰這邊不是就成功地把羅章兩人拉攏過來了嗎?資常兩人的那些話提醒了他,他越來越覺得他倆說得有理,自己到時候敢反顧峰嗎,公開表決是肯定不敢的,那也就是說還是得支持合並,可這又完全不符合他的利益,因此能不參加會議應該說確實是他的最好選擇。

過分勢利的女人往往是男人的禍根。這時田玉蓉又出現在了盧光中身邊,問:“他兩個來干什麼?”

不能識別過分勢利的女人往往是男人最大的毛病。盧光中就把他倆的意思告訴了她。

“嚇,這兩老東西還真是老奸巨滑呢,知道在你身上打主意。”

“不管他倆什麼動機,對我來說卻的確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我居然始終沒想到,看來姜真的還是老的辣。”

“那你打算找什麼借口不去開會?”

“這有點麻煩,一時半會還想不出來。”

田玉蓉就在他邊上呆呆地站了一會,忽然說:“如果你實在想不出好辦法,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麼?”

“我媽這幾天不是在住院嗎,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去給她送飯,你就別回來了,下午給顧峰打電話說我媽病情嚴重,必須有人守在身邊。不就行啦!”

盧光中說:“嗯,實在不行,只好出此下策。”

次日,盧光中就照老婆的意思,中午陪她去看她媽,然後給顧峰掛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顧峰自然不便說什麼,就同意他下午不趕回來開會:“那我再要求拖一天,明天表決。”

盧光中聽罷就把手機拿在手上玩了半天。田玉蓉問他怎麼啦,他忽然有點怨氣地說:“古人是怎麼說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這對夫妻就在醫院里百無聊賴地磨蹭了整一個下午,直到暮色降臨了才離開。可笑那老太太以為這兩人是出于孝心陪了她大半日,便對病友把他倆誇了大半夜。

回到家里,兒子正在吃一只在外面小攤子上買的雞腿,把他倆好一通埋怨,說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了。盧光中便將小子罵了幾句:“吃著雞腿說餓死,什麼東西!”然後夫妻倆一起做飯。

這時有人敲門。盧光中把門打開,是羅啟良。“哦哦,進來,進來。”

羅啟良一邊往里闖一邊就嚷了起來:“我說老弟,怎麼回事,下午干嘛去了?”

“老丈母娘病了,探病去了。”

羅啟良忽地站在盧光中身邊,將手搭在他肩上,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看著他。盧光中心里不覺一驚,感覺很不好。“什麼意思?”


羅啟良輕輕在他肩頭拍了拍,來到客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長歎了一口氣。“唉,老弟啊,叫我怎麼說你呢……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盧光中只覺腦子里響起了一聲悶雷。廚房里的田玉蓉聽到了這句話,也覺得不對勁,手上連芹菜都來不及放下,走了出來急切地想聽羅啟良下面的話。盧光中雖然感覺壞極了,不過還是竭力控制著,再說他似乎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讓感覺如此之壞。“到底怎麼啦?”

“常委正式做出決定,拒絕合並。”

“啊!”盧光中和田玉蓉同時驚叫了一聲。半晌,盧光中才問:“顧峰不是說要改成明天再投票的嗎?”

“他是這樣想的,可由不得他啊!資本家那幾個人背後搞了手腳,今天下午突然把吳達搬來了,殺了顧峰一個措手不及。你知道吳達是省里少數幾個不支持合並的領導,近段時間正好又由他管高校,肯定就偏資本家,顧峰提議改天再開會,但資本家他們堅決不同意,他一幫資本家他們說話,顧峰就沒辦法了,只好同意正式表決。結果五票對四票,他們贏了。我們這邊如果有你這一票,那就是我們贏,因為吳達還帶來了省里的精神,如果兩種意見相持不下,就交由省里決定,而省里你知道是支持合並的。所以,唉,老弟啊老弟,你這次可把顧峰氣壞了,他現在吃了你的心都有。”

盧光中便立刻明白了,自己上了資本家的當。他不覺也有了吃資本家的心。不過再一想他要的不就是這種結果嗎,故馬上又覺得輕松了一些。可畢竟是得罪了顧峰,這個代價不可謂不大,所以總的來說他一點不感到高興,而且他非常清楚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自己的情緒都不會太好。

女人在巨大的失望之後往往是不知掩飾的。田玉蓉不禁對顧峰非常不滿,認為他既然對老公說了改天再表決的話那就應該說到做到,現在他自己沒做到,卻把一腔怨氣發到老公身上,未免太不公正了。就說:“顧書記明明說了改天再表決嘛,怎麼反而怪我家盧光中。難道丈母娘病了也不許叫人去看看呀!”

羅啟良知道著急上火的女人不可理喻,便笑了笑說:“話不能這麼說。”

田玉蓉卻堅持已見。“本來就是嘛。這件事我認為顧峰要怪應該怪資本家,人家從上面搬來了吳副省長他居然事先連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身為一校之長,應該說這是他的巨大失敗。他怎麼能把過錯算在別人頭上呢!”

羅啟良還是笑笑說:“要是道理都由你說了,那校長該你來當。”

“總之,怪不著我們盧光中。我們可是忠心耿耿的,不能說到頭來沒有功勞倒罷了,還讓他負這種根本負不起的責任吧!”

盧光中雖然心里不爽,畢竟是男人,還是沉得住氣的,田玉蓉的嘮叨叫他也有點聽不下去了,就沖她揮手嚷嚷說:“哎,你進去做飯,你進去做飯,這沒你的事。”

“怎麼沒我的事?”田玉蓉不滿地也嚷了起來,她揚了揚手,一根芹菜掉到了地上。“你是為我媽的病才沒去開會的,顧校長如果怪你,那等于是怪我,怪我媽不該這時候得病。我當然得解釋解釋,如果有必要,我還可以去找顧校長當面解釋。”

盧光中不覺提高了聲音說:“我說你算干嘛的呀,你去解釋?你有這資格嗎?顧校長知道你是誰呀?我說你進去做飯行不行,別在這添亂了?”

“什麼添亂?我是在為你討公道呢,別不知好歹盧光中!”

“不需要!”盧光中忍不住吼道。他本就對前途有些失望了,又被她這一通亂嚷嚷,只覺頭痛欲裂,恨不得抽她一頓。“你為我討公道?你不給老子添麻煩就不錯了。公道?哪有公道?公道是由你田玉蓉說了算的嗎?”

盧光中發了通脾氣,田玉蓉也氣了起來,沖他吼了兩句,然後進了廚房,乓乓乒乒地搞出一片聲響。

第94章 寄情大法窮途末路 為虎做倀引火燒身

晨鳥啁啾,朝霞滿天。

盧光中一大早就爬了起來,面對這幅美麗的情景直苦笑。這樣的好天氣是應該配上一副好心情的,可他竟根本就沒地方去找這樣一副好心情,完全辜負了它。他輕輕歎了口氣。不過馬上又覺得這是不對的,他自覺尚未徹底完蛋,把情緒搞得這樣糟糕,絕望得未免過早了點。

但怎麼說他總免不了被一種遭受了重創的感覺籠罩著,所以這種振作也顯得有點可憐,就好像折了一條腿的人,雖然他可以安慰自己說,還算好,這條腿還跟身體連著,以後還可以長好,可那疼痛畢竟是深入骨髓的,何況未來的希望究竟有多大還是個未知數。

他一路往山上走。這種晨練對他來說好像是很久遠的事了。他已經想不起來上次脫離道可道大法是什麼時候的事。那時他是准備永遠跟大法斷絕關系的,哪知,到頭來還是沒有逃脫大法的手掌心。看來大法就是大法,即使是假的也是有魔力的,還真的不能輕視呢。路上碰到了一些熟面孔,但也多了一些生面孔。有人叫盧校長,他哼哼著,顯得有點窘。有人叫盧主席,他也哼哼著,也顯得有點窘。他覺得真他娘的有意思,竟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更喜歡哪一種叫法。

他來到愛晚亭。今天早上紀方正好來視察這個點的情況,一下就看到了盧光中。他先是愣了一下,一時不明白消失了這麼久的盧光中怎麼會又出現了。但他馬上明白過來,便跟盧打了個招呼,來到盧的旁邊。盧光中搶先說道:“老同學,我又來給你做徒弟了,收不收?”

“什麼徒弟,你是明白人,如果是想消譴消譴呢,就把我的大法當做一種鍛煉身體的方法,如果是覺得憋悶呢就放開手腳跟著我大干一場。先給你透點底……”紀方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逼近盧光中說,“我們很快就要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法運動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同學,你可別坐失良機。”

“什麼大法運動?”

“具體的我暫時不說,到時候自有分曉,我告訴你是要你先有個思想准備,何去何從,可得搞准了。”

從情緒來說,盧光中現在是真想跟著紀方去胡鬧一番。可他畢竟是在政壇浸潤多年的人,知道旁門左道想在中國政壇真正成氣候非常困難,曆史上也就洪秀全鬧出了比較大的動靜,最後仍不免灰飛煙滅,他失敗的根源就在于不該玩旁門左道,如果當時洪秀全夠聰明,及時調整思想路線,從基督教義回歸儒家正統學說,絕對可以一統江山。但自己已是被放逐之人,還堅持正統政治文化似乎未免顯得過于迂腐,故他現在並不完全排斥道可道大法。他的態度是跟大法保持一種不即不離的關系,進退自如,再根據形勢的發展決定最後的歸宿。所以對紀方的話,他不置可否。

紀方見盧光中情緒不振,就說:“老同學,別想太多,人生難免有挫折。你啊,我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你就是一直太順了,從來沒碰到過麻煩,這是不正常的,所以你現在是在為以前的太順還債,用我們大法的話來說就叫做消業。消了業就好了。”

盧光中說:“不可能了。工會是什麼地方?玩政治的人都知道,工會就像是電腦里的垃圾回收站,沒用了往那一扔,再過段時間就徹底刪除。”

“既然你這樣看,那還猶豫什麼呢,干脆在我這里入伙算了!”

“正因為受了這場挫折,我才更謹慎了,我再受不起這樣一下啊,你沒有感受過這種從天上突然掉下來的滋味,唉,不好受呢!”

紀方把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說:“沒事,我的大法絕對沒事。”

盧光中也不願多談這些倒黴事,便要求跟紀方練功,紀方就教了他一回。

過了一個多小時,練完功,盧光中跟大家一起收勢,開始穿衣服。大家因知道他掉了下來,又都是退休了的或者快要退了的,不會拍馬屁,剛才便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練功上,誰也沒跟他打招呼,現在散了,才有幾個人跟他嘿嘿嘿地叫喚了幾下。更有一兩個退休的老教師,平常最看不慣他當校長時的那副趾高氣揚的德性,便含譏帶諷地對他說:“喲,盧主席是不是工作太忙,身體上感覺不太好了,要來鍛煉鍛煉?”

盧光中聽出他們話里有話,此一時彼一時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裝著無所謂的樣子一笑而過。這時翁成走近前來拍了拍盧光中的肩膀說:“怎麼啦老弟,你也清閑下來了,有功夫跟我們玩啦?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是忙得很呢,你休息得也太早了點吧!”

盧光中偏頭看了看自己被拍過的肩膀,本來他是很低調,但翁成的這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叫他實在難以忍受,便負氣說道:“花開花落,一歲一枯榮,有什麼奇怪的!”

翁成說:“別逞英雄了,老弟,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不要以為自己正當壯年就一定是陽氣充沛,就哪怕你青春年少,血氣方剛,該你夕陽紅的時候你就得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盧光中便也譏諷說:“呀嗬,你退下來這幾年長進不小呀,文學修養大有提高嘛。可惜晚了一點,如果當年也知道加強加強這方面的修養,恐怕也不會提前來玩這玩藝。”

紀方聽了有點不高興,說:“什麼意思,什麼叫‘提前來玩這玩藝’?聽口氣你好像瞧不起這玩藝似的,這玩藝怎麼啦?不是我說你,你如果早點明白過來,跟著我干,今天肯定早就上層次了,那什麼鳥校長鳥主席統統不在話下。”

翁成見盧光中有點生氣了,又有紀方調解,就不再譏諷盧光中,而是幫紀方說道:“紀會長說得對,今後我們就一起給他當左右手,一起在道法上發展發展,前途會非常光明的,我練了幾年功,越來越堅信不疑。”

盧光中懷疑翁成也知道了道可道大法的秘密,不然不會這樣說話,心里便罵:“老東西還是賊心不死!”

三個人一起往山下走,談起了近來大法內外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翁成對紀方說:“紀會長,現在司馬北他們那樣猖狂,公然跟我們大法叫板,在人民廣場投擂,說要滅了大法,就讓他這樣猖狂呀?難道就沒一點辦法治他嘛?”

盧光中聽見翁成叫“紀會長”,不知為什麼他卻感到有點不舒服,因為如果要按照這種叫法所確立的地位模式,那他不是更得要恭敬地叫“紀會長”嗎,可他無論如何是不願意這樣的。就算要投奔大法,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難道真把它當回事?可如果不這樣叫,現在也許沒什麼,以後就不好辦了,就算紀方沒意見,可能大法里的那些弟子也不能答應。他不禁看了翁成一眼,突然發現翁成比以前蒼老多了,臉上毫無神采,于是想:可能人就是這樣吧,不甘于被人生徹底拋棄,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路上撿一塊銅板,都可能當金子,倒不是他不識貨,而是他需要這樣一種精神寄托或者說精神自欺,誰又知道過些年後自己不是跟他一樣的這般奴顏媚骨呢。就聽紀方說:“我們正在研究,絕不可能任由他這樣為所欲為。不過那個雜種也不是等閑之輩,我們曾多次交手,老實說還真沒占過他什麼便宜,所以這次我們得計劃周密點,一刀下去就得見到尸首,不能功夫下了,卻還是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人。”

盧光中說:“那家伙也確實有點能耐呢,早多年就聽說他單槍匹馬跟你們做對,我原以為他早讓你們收拾掉了,哪知他還健在。”

紀方就點頭說:“是啊,那家伙是我的一塊心病,老實說我剛開始太輕視他了,沒想到一不留神就讓他得了勢。其實要讓他不說話相對還是容易的,現在的問題是他的思想已經傳播開了,跟我們大法思想幾乎完全形成了對峙局面,我們現在不能只對付他的人,還得對付他的思想。哦,說真的,伙計,你能不能給我找一個槍手,要他替我寫文章。司馬北就是文章厲害,我們也得用文章反擊他。我其實養了一些槍手,但那些人水平一般,一上去弄不過兩三個回合就讓司馬北收拾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我一直想找個真正的高手,能幫忙嗎?”

盧光中就立刻想到了江風和他那幫文學界的人,立刻說:“這有何難。我今天就去找江風說說。”

紀方強調說:“得是真正的高手呢,花拳繡腿半瓶子醋我可不要,這類貨色我有得是,全是他媽嘴皮子工夫,動起真格的沒一個過得硬。江風的名氣在文壇好像不是挺了不得吧?”

“你的意思是想找什麼人,找王安憶、莫言、張承志、余秋雨、賈平凹他們那些人來跟你干?乖乖,那都是當代中國的一流作家,能替你寫這種東西?一流作家一個比一個傲,要他替你當槍手,他能吃了你。還就是江風和他那一幫無聊的文人最合適給你干這活,跟莫言他們挨不上邊,可又比那些末流作家和記者強一些。我保證他那幫人比你以前找的那些小文人管用。放心吧,聽我的沒錯,區區司馬北算個鳥,文壇上哪有他那一號啊,他也就是靠罵人起家,真要論水平,比他厲害的人多如牛毛。”

“好好,我等你的消息。我跟江風雖然碰上了也能說幾句話,到底不如你,你就去找找他吧。”

工會工作是最清閑的。有時工作人員閑得無聊,甚至上班打牌搓麻將。盧光中以前不了解這些情況,來工會當主席後才知道,當時他十分震驚,表示一定要整頓上班紀律。可他發現自己根本整頓不了,不管他在會上怎樣疾言厲色,一下來立刻就有人洗牌圍城,有時還故意弄出很大聲音讓他聽到,示威似的。他曾想跟他們來硬的,扣工資扣獎金,卻有一個副主席,跟他說:“大家確實沒事,玩玩就玩玩唄,何必太當真。老盧啊,工會這種地方太當真實在沒意思,除了辦辦福利、搞搞娛樂活動還有什麼事情?人在這種狀態中搞久了都皮了,不可能還受得了紀律的約束。你要扣他的工資獎金,他會怕嗎,惹毛了他,他會卷著一床鋪蓋去你家擺地鋪你信不信?我勸你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到了這種地方這麼認真干嘛,前幾任主席都管理得很松散,但並不耽誤工作,我勸你學學他們,真的,我是為你好才說這些,免得到時候被搞得焦頭爛額,收不了場。”盧光中見副主席尚且是這樣說話,就不便再堅持了,心想也是的,下來了的人還這麼較勁干嘛,圖什麼?就不僅不管了,還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跟他們同流合汙。大家便當面恭維他說:“哎,跟群眾打成一片,這才像我們的主席。”

今天他便又閑得發慌,就在辦公室里喊了一嗓子:“王長子,胡新強,張秀麗,來來,都來報個到。”這幾個被點了名的人便在一分鍾內迅速在他的辦公室里集合了。四人打起了一種俗稱三打寶的撲克牌來,3塊錢一個牌底,賭注不大不小,既是消譴又是刺激,非常適合混時間。

好像眨眼的工夫,兩個小時就過去了。這時胡新強的老婆來找他,要他去換煤氣,說家里突然斷了氣,不趕緊換瓶氣來中午全家就得喝西北風。胡新強怕掃了盧光中的興,要老婆自己去換。張秀麗便罵他,好意思嘛,大老爺們要堂客換煤氣。盧光中就把手上的牌一扔,說算了。出得門來,盧光中仍然覺得百無聊賴,心里罵胡新強的老婆:真他娘的來得是時候!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情緒就有所振奮了,不覺埋怨自己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如果早能想起來,也犯不著跟他們耗時間。工會離書院不遠,從東方紅廣場後面繞一下再往山腳方向走一百多米就到了。他走進書院,有人在叫他盧校長。他應了一聲,心里卻覺得很是奇怪,難道還有人不知道老子已經被充軍發配了嗎?

他來到江風的辦公室。江風已經知道了他的事,這會見到他便沒有以往見面的那種熱情勁,不過他倒不是勢利,而是覺得如果還像過去那樣熱情未免顯得沒心沒肺,好像對盧光中的倒黴幸災樂禍似的。可如果不熱情,又怕盧多心,故他的表情就顯得有點尷尬,好像是在招待一個不速之客。他現在是書院曆史研究室主任,獲取這個職務自然跟盧光中有很大關系。他不知道該跟盧說些什麼,就笑著哼哼哈哈的,趕緊給盧泡了一杯茶。

盧光中翻了翻江風桌上的一些稿子,說:“你出了幾本書啦?”

“9本。7本詩集,兩本學術論文集。”江風開了一根煙。

“行啊,還是你混得好,有名有利,現在又當了官,什麼都不缺,比我強。”

“別這麼說,其實這些名是怎麼得來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不管怎麼得來的吧,一切以結果論英雄,人家在崇拜你大詩人大作家大學者的時候難道會管你出名的過程嗎,英雄莫問出處。”

“其實名是虛的,老同學說真話,還是當官實在,有權就有一切。我的這些名啊利的全是為當官服務的。”

盧光中笑道:“有了官再去搞名搞利,有了更大的名和利,官就可以越做越大,對不對?”

江風也笑道:“我做官能大到哪去,了不得再進一步,當書院院長,如果你老兄能搭把手,倒還有可能,現在肯定沒戲啦!看來我還是一個搞文學的人,以後還是多寫點東西吧。”

“哦,說起寫東西,我倒有一件事跟你說。”他就把紀方要請槍手的事跟江風說了,問他願不願意去試一試,或者去文壇上找個人。

江風想了想說:“行,這活我攬下來了。司馬北那小子確實猖狂,他能寫什麼東西,卻到處搞演講做報告,以作家自居,每次在電視上看見他我就煩他,王八蛋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什麼屁本事嘛,居然就成了大名!我們文壇很多人都不服他,可又拿他沒辦法。紀方既然要收拾他,那我非常願意助一臂之力。”


盧光中心說:你也一樣,知道什麼天高地厚。他本想把大法的秘密告訴江風,這麼多年的老同學,瞞著他未免太不義道了,可又一想,紀方沒有允許自己這樣做,還是少說為好。又閑話了一會,盧光中就要走,忽然問:“你又弄了什麼文物嗎?”原來江風主管書院研究工作,常常帶人在書院前前後後里里外外挖掘文物古董,迄今為止刨了十幾座墳,清理了上萬塊斷垣殘瓦,得了不文物。這些玩藝大多不是很珍貴的東西,院里管得也很松,如何處理基本上由江風說了算。他有時看見特別喜愛的東西就自己收藏了。去年盧光中幫忙給他弄了這個主任頭銜,他非常感激,就搞了幾件玩藝送給了盧。盧很喜歡,有時還會主動要幾件東西,現在雖然不在其位了,但他覺得以他倆多年老同學的關系,開這樣的口不算過分。

江風說:“沒有。這幾年該發掘出來的東西我想基本上都發掘出來了,現在要得一件東西不太容易。以後有了我再給你搞吧!”

盧光中回去把事情跟紀方說了。紀方很高興,當即表示晚上請他和江風去玉樓東喝酒。

傍晚三人就在玉樓東聚會了。紀方向江風伸出手說:“祝賀你加入我們的組織。”

江風立刻糾正說:“這話不對,我可沒有加入你們的組織,我只是寫點東西,跟你們還是有區別的。”

紀方說:“對我們來說都一樣。”

盧光中說:“加入我們的組織並不辱沒你這大主任。”

席間紀方問江風:“伙計,能不能抽點時間跟我去省城到處跑一跑,看一看我們的大法,先有個感性的認識,然後我再把大法的具體特點詳細講解給你聽,這樣你就好動筆了。”

江風說:“行,老實說我現在慢慢對你們大法發生了一點興趣,確實也想了解了解,究竟怎麼回事,搞得那麼多人如癡如醉,好像一個個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似的。”

紀方便看了盧光中一眼,他以為盧把大法的秘密告訴了江風。盧光中明白他的意思,便用眼神說我沒有。其實紀方並無怪他之意,他跟江風雖不親近,畢竟也是老同學,料想江即使知道了也無大妨。

“這部書寫好了,我交上去審查合格了,就給你3萬稿費,怎麼樣,比你搞創作有賺頭吧?”

江風好不驚訝:“什麼,你們還搞審查?”

“那當然啦,事關大法的聲譽,師傅早就說了,以後但凡有關大法的書籍都得經他親自過目才能發行。不過你放心,只要是推介大法的書,師傅那里肯定通過。”

“如果萬一通不過呢,那我不白寫了嗎?”

“你照我說的寫不可能通不過。就算萬一吧,我也不可能虧待你呀,大法會不給錢,我自己拿錢出來給你,總之你不可能白干的。”

江風就想起了數年前給宋海棠寫書的事,當時他是給她硬生生地耍了一回,那種屈辱感,直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是很不爽的。本來他不想把紀方跟宋等同看待,可紀方說還要拿到上面去審查就叫他實在不能不把兩者做某種聯想。有人說跌倒一次不算什麼,尤其是對搞文學的人來說甚至值得慶幸,因為這是一筆財富,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就愚不可及、荒唐可笑了。

紀方一下看破了江風的心思。倒不是他有多聰明,因為每次同學聚會江風都要說說宋海棠的壞話,提一提他被她欺騙的事。他便直言不諱地說:“老江是怕我跟宋海棠一樣吧?唉,你不應該這樣懷疑老同學啊?伙計,我難道跟宋海棠是一個檔次的人嗎?她就是因為不懂規矩最後把自己送到牢里面去了,你說我會學她的為人嗎?”

江風自然要否認:“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說你們怎麼搞得跟共產黨似的,居然也要審查,真好玩,你們又不是政治團體?”

“宗教團體更要審查,因為宗教團體對教義的維護比政治團體對政治信仰的維護更嚴密。何況我們吃過虧,一個小小的司馬北就搞得我們如此背動,師傅這樣謹慎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

“喂喂,你別左一個師傅右一個師傅的好不好?他是你的師傅,可不是我的師傅!”

“你不叫師傅就是了嘛,又沒誰逼你叫?可我不這樣叫不行啊,師傅知道了會用法術懲罰我的。”

“真有意思,他怎麼懲罰你,他又不知道?”

“嚇,他是幾千年修練得道的真佛,我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任何事都瞞不過他。”

“我怎麼越聽越玄!”

“我知道你肯定有這種感覺,我也不想說得你相信,你只要跟我去外面走幾次,看看我是怎麼布道的,就知道我說的玄不玄了。不扯遠了,還是說書的事吧,就是這樣,我們被司馬北搞怕了,一朝被蛇咬三看怕井繩啊,所以師傅定了這個審查的規矩。”

“你師傅既然道行這樣深,那他就該知道,不光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紀方和盧光中都笑了起來。盧光中說:“老紀,他說得也有道理,確實,既然你們不打算黑他,就干脆先把錢付了,讓他妥妥地放心,他寫起來的時候可能狀態也會好一些。”

“他大概不是怕拿不到錢吧,是怕到時候我改作者的名字。行,那就簽個合同,老江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江風忽然又覺得老同學之間搞得這樣太沒意思,紀方能有這種態度,他已經放心了,便說:“我信你老紀,老同學搞得這樣干嘛,既不需要簽合同也不必先付錢,寫好了你拿去審查,審查過了關再給錢。唉喲,只是我真的覺得滑稽,審查!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過了幾天江風就抽了點時間跟紀方出去傳功布道了。紀方自有一幫做弊的助手,又在江湖行走多年,騙術精湛,江風即使跟在旁邊近處觀瞧,也沒看出一點破綻。他就見識到了意念搬物、手掌煎蛋、耳朵識字、鋼針穿心等一系列高難度的魔術技藝。當然他不可能認識到這是魔術,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停地念叨:“老紀,當年在學校時可從來也不知道你有這樣的道行啊,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這算什麼,這只是我最簡單的幾種手段,到時候有更絕的給你看。”

紀方沒有吹牛,第二天他就讓江風欣賞到了他最絕的魔技。這是在省城古老的城堡天心閣上,下午時分,近萬名道可道大法的信眾把天心閣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紀方先是玩了幾手平常最愛玩的小手段,然後就眾目葵葵之下從厚達十米的城堡西邊穿進去到了東邊。人們驚得目瞪口呆,許多人不敢相信,便走到紀方穿過去的地方仔細檢查,還不停地用手用磚塊敲擊那塊地方,聽到的是沉悶的聲音,兀自還是不信,又用身體撞擊,卻好似撞在鋼板上一樣。

這天還有一批科學家和教授在場。有些相信紀方的科學家還帶來了一些精密的科學儀器,想測量一下紀方的身體,用科學的方法一解釋這種神奇不可言狀的絕世功能。江風因要寫書,便跟這些科學家混在了一起,向他們請教其中的奧秘。有個科學家告訴他說:“我認為迄今為止,人類所掌握的科學知識無法解釋這種神奇現象。它可能是宇宙空間的一種產物,是一種宇宙之謎。”

還有一個科學家說:“牛頓定律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它改變了物質結構,我敢肯定在分子、原子、質子、微子、中子之外還存在一種物質的基本元素,它徹底地獨立于這些東西,是別一種體系,也許我們永遠都不能掌握它。”

有個科學家聽說江風准備把這些特異功能全寫下來,非常支持他,連連說:“好好,應該應該,一定要寫一定要寫,特異功能很有可能改變整個世界,如果我們不進行研究和宣傳,就又可能落後于西方,又可能受制于人。一定要好好寫寫,讓全社會的人都能認識它,關心它,研究它,最後掌握它。”

“對于司馬北那些反特異功能的話,你們科學家怎麼看?”

“任何一門科學在它的初期都是有爭論的,這一點不奇怪,因為人們不了解它,解釋不了它。爭論沒什麼,司馬北錯就錯在他想一棍子把特異功能打死,這種偏激的極端的做法只能證明他不過是一個跳梁小丑。其實跳梁小丑也有跳梁小丑的好處,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他們能夠客觀上起到使人們重視的作用。”

江風覺得這句話很精彩,就立刻掏出本子記了下來。

這時已經有兩三個科學家把測量電壓的儀器接在了紀方身上。幾個紀方的助手在一旁替紀方服務,一會給紀方遞一瓶用礦泉水瓶子裝的純藍色的液體。紀方對信眾們介紹說這是一種神水,對一般人來說是毒藥,喝一滴就能送命,但對有功夫的人來說則有營養滋補的功效,尤其是在發功放氣之後,喝了它可以盡快恢複被消耗的功力。

一個操縱儀器的科學家突然抑制不住激動地對大家宣布:“電壓230伏。”

就聽整個公園響起了一片整齊的悶雷般的驚訝的聲音,然後是暴風驟雨般的掌場。有人說這樣的電壓肯定能點亮燈泡,提議誰去買只燈泡來試試。其實哪用得著人去買,早有人准備好了。就拿出燈泡,接上電源,燈泡果然亮了起來。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掌聲和驚心動魄的喝采聲。

這時幾個懷疑派的科學家走到測量儀器面前要求自己操作。那個正在操作的科學家似乎不反對讓他們來驗證一下,但紀方的助手立刻上前阻止。那些科學家就問:“為什麼,既然你們聲稱沒有搞名堂,絕對真實的,為什麼不允許別人檢測?”

有一個助手振振有詞地說:“我們歡迎一切誠心誠意來跟我們進行科學交流的人驗證檢查,但我們不歡迎你們,因為你們從來不懷好意,是想借檢測之名搞破壞,這種事你們干了不止一次了,所以我們拒絕你們。你們只能觀看,就你們所看到的事情提問也好、質詢也好那都是可以的,但不許動手,誰知道你們想搞什麼名堂!”

“說得好聽,其實你們心里有鬼,害怕檢測。”

這話立刻引起了許多信眾的意見,一齊沖這幾個科學家喝倒采,里面還夾 雜了不少罵娘的聲音,甚至有人發出了威脅:“你們是想做司馬北嗎,跟他是一路的嗎?當心我們撕了你們。”

那幾個科學家知道不是好玩的,聽到這種惡俗的語言,只能賠著笑臉,不再說什麼,但又心有不甘,有時還是不免質疑幾下。紀方就悄悄地對江風說:“這幾個人一貫跟我們大法過不去,肯定是司馬北那些人派來的,你一定要替我揭露揭露他們。”

“既然是司馬北的人,你怎麼不收拾他們?”

“嗨,司馬北的人成百上千,你說怎麼辦,全都一個個收拾了嗎?擒賊擒王,要收拾也只能收拾司馬北,這些小嘍羅只好由他了。可司馬北那個家伙早學乖了,再不敢在我組織的活動中露面,這幾年我沒有跟他面對面的交鋒過。這一點你也給我抓住好好做做文章,就說他司馬北既然覺得真理在他手上,那他為什麼不敢跟我來當面辯論呢,只會躲在暗處放冷槍,足以證明他心虛。大致就是這樣,具體的你去發揮吧。”

江風覺得光了解紀方這方面的情況還不夠,最好再了解一下懷疑派科學家他們的說法。過了一會就跟那些懷疑派的科學家混到了一起,聽他們談對這種事的看法。一個科學家說:“確實神奇,但很有可能是魔術。”

江風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特異功能叫魔術,驚訝過後覺得有點意思,就問:“你的根據是什麼?”

“你想嘛,人的身體是皮肉做的,百分之七十是水,而水是世上最柔性的一種物質,它怎麼可能穿透這麼厚的堅固的牆壁?即使是鋼鐵,穿進這麼厚的牆壁也必須借助某種強大的外力。從物理學上說這種神奇的現象實際也是十分荒誕的,可它又是真實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一幅情景,所以我們只能認為它是魔術。至于特異功能,不管是國外的特異功能還是國內的特異功能其實從來都沒有被科學證明過。”

有一個科學家補充說:“特異功能的一個共同之處就是它們從來不能接受真正的檢驗,也就是說每一次檢驗都必須按照他們的要求做,你說說,這能讓人完全相信嗎?科學是什麼?科學是一種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接受任何一種方式檢驗的真理。不能做到這一點的就絕不能叫科學,否則科學不是就成了兒戲嗎?”

江風說:“既然是特異,當然不能用一般科學的方法來檢驗,或許我們可以把它當做一種特殊科學來對待。”

兩個科學家同時嘲笑了起來:“科學是一種普遍的規律,凡是特殊的理論、道理和自然規律,都不是科學。”

江風還想爭辯,這時紀方派一個助手來把他叫過去問他跟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他如實相告。

“你最好少跟他們接觸,因為他們還是具有一定迷惑性的,搞久了你就會受他們的影響。”

江風心里有點不悅,暗說這關你什麼事,但一來是幫人家說話的,自然得聽聽人家的意見,二來紀方的這種勢力令他既驚歎又畏懼,就沒說什麼。

又鬧烘烘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活動才漸漸散了。紀方便領著一幫子人叫上江風,搭乘幾輛小車和豪華中巴去了華天酒店,開懷暢飲,慶賀今天的大型傳功活動。紀方親自給江風倒了一杯酒,說:“老同學,怎麼樣,看見了嗎,我們的力量多麼強大,我們的群眾多麼虔誠,我們的前途多麼光明!司馬北那些人想滅了我們,那不過是螳螂擋車,蚍蚨撼樹,不自量力!”

他的話頓時引起這幫人的振臂呐喊,聲震屋宇。

江風被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拿酒杯的手有點顫抖。但他還是穩住神跟紀方干了一杯。他覺得自己這會有點像井底之蛙,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一向沒有引起自己注意的大法居然如此的令人恐懼。

大家在一陣亂糟糟的氣氛中談笑風生。這時紀方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一聽,慢慢神色凝重起來。關了機他就對幾個親信簡單交代了幾件什麼事,然後對江風笑了笑,要他吃好,少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