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瑟西島一起崛起(1)



布賴恩•拉穆雷

看來在發現了一個活著的腔棘魚類種——一種被認為已經滅絕了7千萬年的魚——之後,我們也許應該改變業已形成的觀念,重新認識某些水生動物的地質壽命。

——林凱奇《海底奇觀》

姓:霍特里

教名:菲利普

出生日期:1927年12月2日

年齡:35歲

出生地:約克郡老貝爾德里

住址:不詳

職業:作家

聲明:

我曾要求他們用正常的態度來對我提出警告,但他們告訴我,考慮到我的嫌疑人身份,沒必要那麼去做……其中的含義一目了然,而且就因為這個,我覺得自己不得不以下列方式給我的故事開頭:


我必須清楚地告知讀者,我決不是超自然現象的狂熱信徒。我從沒罹患過神經疾病,或是任何類型的精神病,也沒有出現過幻覺或幻想。沒有任何記錄能證明我的祖先有精神病史——斯圖爾特醫生說我是瘋子,那完全是錯誤的。

在讓你們讀這個故事之前,我先把這幾點做個澄清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一種太隨意的閱讀態度很快就會使那些思想比較保守的讀者得出不正確的結論,即認為我要麼是一個可惡的騙子,要麼是一個十足的瘋子,而我可不希望斯圖爾特醫生的意見得到認同……

雖然我承認我弟弟的身體在1963年11月15日子夜過後不久死在了我的手里;但同時我必須明確聲明,我不是殺人犯。我這個聲明——因為我堅持認為我必須把整個故事都說出來,所以必然會寫得很長——的目的,就是要明白無誤地證明我是清白的。因為,其實我的罪過在于沒有犯下滔天大罪,我所做出的結束我弟弟的身體生命的那個舉動只不過就是一個人在認識到整個世界的正常秩序正遭受到可怕的威脅時所做出的條件反射的舉動。因此,同時考慮到我被說成是瘋子,我就必須努力以更詳盡的方式來講述這個故事;我必須避免把一連串的事情混淆,並且要極其小心謹慎地組織我的句子和段落,在講到那個不幸事件之前,我要忍住不去想最終結果……

從哪兒說起才好呢?

讓我引一段埃姆里•文迪-史密斯爵士的話吧:

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傳說是關于外星生物的,它們早在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在這個地球上居住了好幾百萬年,而且,當人類最終演變形成之後,它們仍然在這里,在某些黑暗的地方。我敢肯定,即便是現在,它們也還在這里。

人們可能會記得,這段話是這位傑出的古文物研究者兼考古學家在他最後一次深入非洲腹地進行那次倒黴的旅行之前說的。我知道埃姆里爵士暗示的是什麼,它與我在18個月之前第一次見到的那種如同來自地獄一般的可怕的東西是一樣的;當我想起他孤零零地說著胡話從那個神秘的大陸回到文明世界時,我便注意到了這點。

那時,我弟弟朱利安正好和我相反,他是黑色神秘事物的堅定信仰者。凡是嚇唬人的東西他都看,不在乎那些究竟是真事——比如弗雷澤的《金枝》和默里小姐的《女巫教》——還是虛構的——就像他收集的那些幾乎是無價之寶的舊《詭麗幻譚》和同類廣受歡迎的雜志。我想,很多朋友會認為,他最初的精神錯亂是起因于這種不健康的、對荒謬和變態故事的愛好。我當然不贊同這種觀點,但我承認有一次我是這麼認為的。

至于朱利安:他過去一直是一個體格健壯的人,但在個性上從未表現出同樣的堅強。身為一個男孩,他的體格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任何一個恃強凌弱的家伙——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決心。這點也是他沒當成作家的原因,當他有了不錯的情節構思時,他卻無法把他的人物寫活。因為他自己沒有個性,所以,他似乎只能把他的弱點反映到他的作品里。我曾和他合作構思、完善情節,給他的那些人物設計生活。在我開始寫作之前,我們過得很好,還攢下了相當一筆錢。這筆錢很管用,因為在朱利安生病的那段時間里,當我根本寫不出來一個字的時候,我就是用它來供養我弟弟和我自己的。幸運的是,盡管很慘,他後來還是徹底離開了我;但那是在他發病之後……

朱利安真正陷入崩潰是在1962年5月,但所有的事情的起因都可以追溯到當年的2月2日——聖燭節。據我所知,這一天對任何一個和神秘學打交道的人來說都具有特殊的意義,哪怕你只受過很淺顯的神秘學教育。就在那天晚上,他夢見他夢見了巨大的玄武岩石塔,塔上都滴著黏液和海泥,周圍還有巨大的藻苔蟲,石塔形狀怪異的對稱底座埋在灰綠色的汙泥里,切割成非歐幾里得幾何形的護牆綿延在那個不平靜的水下王國的疆域上。

當時我們正在寫一本發生在18世紀的浪漫小說,我記得我們寫到很晚才休息。後來我被朱利安的尖叫聲驚醒了,他把我叫醒,給我講了在惡夢里發生的一個歇斯底里的故事。他說他看見有東西躲在巨石和粘乎乎的護牆後面窺探,並且含糊不清地說了那些東西的樣子,我記得我說——在他讓自己平靜一些之後——他真是一個怪人,既是寫浪漫小說的作家,同時又是恐怖故事的讀者和幻想家。但朱利安聽不進去我說的話,他害怕並且討厭這個夢,拒絕回他的房間繼續睡覺,在那天晚上剩余的時間里,他就坐在燈火通明的書房里,坐在他的打字機前。

有人會以為,這種極可怕的惡夢也許會使朱利安放棄每晚至少兩小時把自己沉浸在恐怖故事雜志里的習慣。但事實正好相反,他現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一個研究方向上了。他開始病態地對所有與海洋恐怖有關的內容感興趣,收集、並且廢寢忘食地閱讀這類作品,諸如德文的《Unter-Zee Kulten》,加斯頓•勒費的《海底住民》,甘特利的《Hydrophinnae》,還有作者不詳的、邪惡的《Cthaat Aquadingen》。但只有他收集的科幻小說才大體上反映了他的興趣所在。他的大部分關于“克蘇魯神話”的知識都來自于這些小說,而且他狂熱地宣稱,“克蘇魯神話”根本不是神話故事,並且經常表現出一種渴望,想看那個阿拉伯狂人阿卜杜•阿爾哈茲萊德寫的《死靈之書》的原本,還說他自己的那本費里的《注解》實際上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有阿爾哈茲萊德詳細地解釋了他所感興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