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你別鬧!這紗布不能拆."
程阮阮見勢連忙阻止她,"這紗布真的不能拆."
"你帶我出島,你肯定有法子的,是不是?我必須要回去."
"我是可以帶你出去,可也必須經過宴北哥哥的同意,而且你的臉還在治療中,你這麼走了,臉怎麼辦?"
"我已經顧不上我的臉了!"
金秀兒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阮阮,算我求你."
程阮阮咬了咬唇,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咬牙應了,"行吧!大不了我被我爸揍一頓了."
"謝謝你,阮阮,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報你的."
"行了吧!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幫你,我是巴不得你趕緊滾出鹿島去,省得在我面前礙眼."
"……"
刀子嘴,豆腐心.
"你收拾好東西,好好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去房間叫你."
"好."
金秀兒喜極而泣.
這一晚,金秀兒整夜未眠.
她知道程阮阮每天清晨五點都會出海,所以她早早的收拾了東西已經等在房間里了.
當然,其實她並沒有什麼行李.
她來的時候就空手來的,走的時候自然也應當空著手.
唯一多出來的,是無名指上那枚價值千萬的鑽戒.
想了想後,她取出來,收進了口袋里.
這枚戒指她該找機會還回去的.
正失神間,忽而,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顆少女的腦袋鑽了進來.
"金秀兒?"
是程阮阮,"醒了嗎?"
金秀兒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我沒睡."
她是合衣躺在被子里的,臉上還包著紗布,但外面已經被她的白紗擋住,只露出一雙漂亮純淨的眼睛.
眼睛里染著濃濃的紅血絲,看得出來,一整夜都沒合眼的.
"跟我走吧!"
"好."
程阮阮領著金秀兒飛快的摸出了城堡.
外頭,天才蒙蒙亮.
兩人從城堡後門,抄近路摸到了海邊.
海邊已經有一艘快艇停在了那,那是程阮阮每次出海的交通工具.
程阮阮利落的跳上船,又伸手牽了把金秀兒,說道:"昨兒我偷聽到宴北哥哥跟我爸講電話了,他特意叮囑過我爸,讓他把你留在這島上.金秀兒,你跟宴北哥哥到底怎麼了?看著不像是單純的吵架啊?他為什麼要把你捆在這無人島上?"
金秀兒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放自己走,大概是不想讓她去摻和村里拆遷的事.
可那是她的家,她土生土長的地方,那個村里每一家每一戶都是她的親人,她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金秀兒把自己家里發生的事情和程阮阮一五一十的說了.
程阮阮皺著眉頭,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一邊開船,一邊道:"宴北哥哥不是那麼疼你嗎?怎麼會瞞著你拆你的家呢?"
金秀兒搖了搖頭,把眼睛落向遙遠的海平面上,似乎並不想再談這些事情.
其實,拆遷這事,金秀兒早有心理准備,不是今天拆就是明天拆,可是,拆之前是不是應當先跟她打個招呼的?
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其實真的沒那麼重要?
"金秀兒,你跟我宴北哥哥到底鬧什麼矛盾了?"
直到現在,程阮阮都還沒看明白.
"半個月前我看你們還你儂我儂的,怎麼突然就冷了?宴北哥哥都十多天沒上島了吧?"
"我們沒有鬧矛盾."
風拂過,刮在金秀兒的臉上.
臉被紗布裹著沒什麼知覺,眼睛卻被風吹得有些疼.
她眯了眯眼兒.
眼底不覺泛起一層水霧,她怔忡的看著遠方,同程阮阮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剛來時,你跟我說過的那句話."
"你來的時候我說了很多話,具體哪句?"
"我宴北哥哥怎麼會看上你這種村姑?"
"呃……"
程阮阮有些尷尬,她干干的笑了兩聲,"那個……嗯,我……我當時是那麼覺得的啦!不過後來又覺得你這人相處起來其實還不錯,也沒有糟糕成那樣,當然,如果有一張完美的臉就更好了,不過你看,宴北哥哥現在不正為你努力著嘛!"
金秀兒笑了笑,眉眼間藏著幾分苦澀,"是啊!我是鄉下村姑也就罷了,我甚至連一張完好的臉都沒有,又憑什麼得到他陸宴北的青睞呢?"
"金秀兒,你怎麼了?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你不是一向對我宴北哥哥的愛很有信心麼?之前還超嘚瑟的,怎麼現在忽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金秀兒吸了口氣,試圖把胸口的悶堵壓下幾分.
她揚揚眉,故作不在意的樣子,"他不喜歡我."
"啊?"
"要真喜歡我,又怎麼會因為我這張臉而無故冷落我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也沒那麼喜歡他."
"沒那麼喜歡他,就還是喜歡他唄!"
程阮阮一語就戳破了金秀兒的心思.
末了,又道:"其實我認識的宴北哥哥真不是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你很了解他嗎?"
"不算了解,可我從前聽我爸聊過,我宴北哥哥從前有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子,不過後來人家……出車禍,死了."
"嗯??"
金秀兒疑惑的眨眼.
"這事你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金秀兒搖頭,"我隱約知道他有個離世的戀人,但我從來沒有過問過."
"宴北哥哥從前很喜歡她來著,可她具體是誰,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人,我爸從來都不說,我當時特別好奇來著,跟我爸撒嬌了好幾回,可我爸就是死咬著秘密不肯說,我猜吧,要麼是那女人上不得台面,要麼就是……他們倆之間的關系見不得人,不然干嘛總這麼藏藏掖掖著,是吧?"
金秀兒聽著程阮阮這番話,還有些愣神.
從前她只無意中聽到他和黎楚晴談話,知道他有一個已經離世的情人,可那個女孩是誰,長什麼模樣,她從來都不好奇.
在她看來,那都是他的過去式,她沒有必要去過問,更沒有必要去在意.
可這會兒,她的好奇心卻被程阮阮給完完全全吊了起來.
她忽而想起自己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
那日他明明第一次見到自己,可他眼神里卻寫滿著驚喜,不敢置信,甚至是愛慕?
金秀兒的心,瞬間全亂.
她忽然好奇陸宴北當年的情人到底長什麼模樣……
肯定只是她想多了,對!只是想多了而已.
這世上哪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程阮阮帶著她在海上漂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附近的島嶼.
她又叫了車把金秀兒送去了機場,直到這會兒金秀兒才知道,自己居然在離港城還有兩個小時飛程的海市.
她買了張時間最近的機票,就往港城去了.
之後又舟車勞頓,趕回了金湖村.
她才走進村口,就見幾台挖掘機已經在作業.
挖掘機旁,人滿為患.
哭聲震天,"不准拆我房子!不准拆我房子!嗚嗚嗚嗚……殺千刀的!你們這些人遲早都會要遭報應的!"
金秀兒撥開人群,沖了進去.
"秀兒!"
金黍一眼見到了她.
金秀兒張開雙臂,把身體攔在挖掘機下,仰高頭,沖開挖掘機的司機大聲嚷道:"你要拆我房子,你就從我尸體上碾過去."
那司機沒料到前頭會冒出個人來,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來,忙把挖掘機給停了下來.
他探出腦袋,沖外面忽而沖出來的金秀兒罵道:"你別以為我真不敢碾,這可是上頭下的命令,就算壓死一兩個人,也不是什麼事,反正有老板賠!再不滾,我可真要壓過去了."
"秀兒!"
金黍沖上前來拉她,"危險."
正鬧著,忽見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從村口駛來.
金秀兒一眼就認出了那台車來.
那是陸宴北的專屬座駕.
車在挖掘機旁穩穩停下.
緊跟著,魏尋拎著公文包從車上走下來.
他恭恭敬敬的替後座的男人拉開了車門.
陸宴北沉步而下.
他一席高級手工西服著身,腳踩一雙黑色高級皮鞋.
才一出現在村里,就像光芒照下,他滿身矜貴氣質,與這鄉野之地,格格不入.
他目光掃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最後落定在挖掘機前的金秀兒身上.
漆黑的眸底瞬時斂上一層寒光.
毫無疑問,他是專程來尋她的.
幾個小時以前就接到了程管家的電話,說人跑了.
果不其然,她已經回村上來了.
而這會兒,金黍的手還握著金秀兒的手臂,兩人看起來非常親密.
陸宴北冷峻的面龐陡然沉下,眸底寒霜遍染.
"過來!"
他同金秀兒下令.
金黍幾乎下意識的擋在了金秀兒跟前.
陸宴北渾身豎起一絲寒意.
手卻不慌不忙抄進褲口袋里,"想談就過來."
他說完,自顧坐進了車里去.
車窗順勢劃上,把他與外面喧囂的世界隔絕了開來.
金秀兒直到現在,起伏不定的心髒還未平順下來.
就在半月之前,他們之間明明還不是這樣的,可為什麼半月之後,就稀里糊塗的成了這樣?
她小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快要嵌進肉里去.
她重重的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