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面,又有一個聲音,狠狠地摁住了她.
喬西,你真的還要卑微成這樣嗎?
放過他,放過自己,不好嗎?
他分明已經不在意你了.
或者又說,他從來就沒有在意過你吧?
不是嗎?
要走了,結果,相愛一場,最後,兩百萬就把你打發了.
若是真愛,又怎會這樣?
若是真愛,又怎會這麼殘忍,這麼輕賤你.
喬西緩緩的閉上眼.
一滴淚珠兒沿著眼尾滾落下來,落在枕頭上,破碎開來.
一如她此時此刻的心髒.
喬西,一切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
學校--
喬西抱著書,一個人,往教室里走.
整個人,像霜打過的茄子,蔫蔫的.
盛川還在遠遠的地方,就看出來了.
這丫頭心情不好.
這又怎麼了?
哎……
盛川歎了口氣.
還能怎麼著?
她的心情,永遠都是追著黎彥洲的.
盛川把書包往肩上一甩,走上前去,故作輕松的一把抱住了喬西的肩膀,"怎麼了?心情又不好了?難得天氣這麼好,別蔫了吧唧的,振作點."
喬西聽到是盛川的聲音,她腳下步子一頓.
下一秒,一把撲到盛川的懷里,哭得不省人事.
盛川愣住.
呆了好幾秒,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的白色襯衫校服,已經被這丫頭哭濕,他才不得不道:"喬西,衣服都濕了,別哭了……"
他拍了拍喬西的後背.
喬西用他的領帶,抹了抹淚,從他懷里退了出來.
狠狠哭過一場,心情到底好了很多.
盛川看著自己的胸口,又看著被她當紙巾用的領帶,有些無語又好笑.
他可真是拿這丫頭沒轍了.
"要不要跟我說說,又出什麼事了?"
"黎彥洲要去美國了,明天下午就走."
"……"
盛川愣了一愣.
半晌,反應過來,"好事."
這是不是證明,他盛川以後還有扶正的機會?
喬西抽噎了一句,沒吭聲.
盛川問道:"什麼時候回?"
"兩年,或者,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
盛川看著淚眼漣漣的喬西,不知該說什麼好.
所以,這就是那兩百萬的原因?
"你沒挽留他?"
喬西搖頭.
盛川詫異,"不打算挽留?"
喬西還是搖頭.
"為什麼?"
喬西把眼淚抹干,沒答話,只牽強的擠出一絲笑來,"盛川,這是我為他最後掉的最後一回眼淚了."
盛川眯眼看著她.
喬西又道:"我放棄了."
不是放手,而是放棄.
手,她從來就沒有夠到過.
所以,她只是,放棄了而已!
放那個男人去美國,放他遠離自己的世界……
喬西吸了吸鼻子,"走了,上課了."
盛川呆呆的看著她,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她真的就這麼放棄了?
可能嗎?
"喬西……"
盛川追上去.
喬西回頭看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經不只有他黎彥洲一個了."
雖然,她在這世上還是獨自一人.
可她現在其實一點也不孤單了啊!
這不,她還有世界上最好的盛川陪著自己啊!
而且,她相信,只要自己勇敢的敞開心扉,她遲早會遇到比黎彥洲更加好上百倍,千倍,萬倍的男人……
所以,喬西啊!
放棄吧!
就這樣吧!
強扭的瓜,永遠都不會甜的.
****
半個月的時間,眨眼功夫就過去了.
黎彥洲去美國的時間,到了.
下午兩點--
池年和黎楓開著車來給他送行.
喬西沒有來.
她在學校上課.
黎彥洲其實沒想到喬西會做得這麼干脆的,他甚至直到早上,還在想著,如果今天早上喬西來求他,不要去美國,那麼,他會怎麼辦?
他會答應嗎?
或者說,他會不會一改往常的決定,把喬西一並帶去美國……
無數的念頭,在黎彥洲的腦海里竄過.
卻獨獨,沒想到,喬西連個送別都沒有給他.
早上醒來的時候,喬西已經走了.
文媽說她早早的就被盛川接走,一塊上學去了.
可能,這對他們來說,真的是最好的結局了.
父母的叮囑,黎彥洲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門口.
他還是希望,有些人能來.
直到最後,里面廣播催起來,黎彥洲沒得法子,這才進了安檢.
他坐在vip的候機室里,一直低頭看手機.
他還在等電話.
咖啡擱在跟前,涼了又涼.
而他的旁邊一桌,一個年輕的小女孩,正在和他熱戀的男友視頻.
"親愛的,我馬上要登機了."
女孩笑得很甜,眼睛彎著,快要眯成了一條縫.
男孩在視頻那邊肆意表達著他的思念,"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直到分開,我才知道,你對我真的超級重要,寶貝,這回我什麼都不想求了,我只求你來了之後,就再也別走了,好嗎?我不想每天睜開眼都見不到你,這種生活,簡直比死了還痛苦,就像……像是斷了我兩條胳膊,啊,不,根本就是抽了我靈魂一般!好不好?親愛的,來了就別走了……"
女孩在手機這頭,"咯咯咯"的笑著.
笑得花枝招展,"你好肉麻哦……"
黎彥洲卻滿腦子里全是男生的那句話:
--這回我什麼都不想求了,我只求你來了之後,就再也別走了,好嗎?我不想每天睜開眼都見不到你,這種生活,簡直比死了還痛苦,就像……像是斷了我兩條胳膊,啊,不,根本就是抽了我靈魂一般!
根本就是抽了他的靈魂.
越想,黎彥洲胸口越發悶堵.
他呢?
他去美國以後,心情又會是怎樣?
喬西呢?
會不會想他?
黎彥洲忽然覺得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不是應該好好跟喬西告別?
不是,他應該好好跟喬西訴說點別的.
例如,告訴喬西,我還愛你……
例如,告訴喬西,我以後可能不會很健康,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例如,告訴喬西,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們就一起去美國.
例如,告訴喬西,如果你不願意我去美國,那我就為你留下來……
無數的念頭,一下子從黎彥洲的心里魚貫而出.
他起身,匆匆出了候機室.
他要去見喬西.
至少,這些念頭里,有一個,要讓喬西做出選擇!
他掏出手機,想給喬西打電話.
忽而,手里的手機卻率先響了起來.
電話是喬西打來的.
黎彥洲驚喜.
毫不猶豫,把電話接通了.
"喬西,你在哪?"
"我有話要跟你說."
喬西道.
"我也有話要跟你說,我先說."
"讓我先說."
喬西搶白.
因為,她怕自己不先說的話,那些話可能就永遠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好,你說."
黎彥洲只得讓步.
心里充滿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喬西平靜道:"我和盛川在一起了."
"……"
像是晴天霹靂,一下子砸在了黎彥洲的頭上.
他臉上的表情,驀地僵硬.
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收緊.
喬西的話,還在手機那頭繼續著,"其實我之前確實是挺喜歡你的,雖然我分不清那些感情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可是現在,黎彥洲,我追累了,突然就不想追了.人心其實都是肉長的,你的是,我的也是,你不能因為我喜歡你,就欺負我,就以為我的心更堅強,這些日子,我傷心難過痛苦,全都是盛川在旁邊陪著我,我突然覺得,陪伴和開心真的很重要.也正因為你的離開,突然一下子讓我看到了身邊的男人,我直到現在才開始醒悟,明明我身邊有個這麼好這麼優秀的男人,我和他年紀相當,興趣愛好相投,兩個人有無數的共同話題,他寵我,愛我,從來不會欺負我,從來不會惹我哭,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他永遠都在我身邊,可為什麼,我卻偏偏要犯賤的去夠那個自己永遠夠不著的呢?黎彥洲,不管怎樣,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看輕了所有,也謝謝你讓我看明白了一切,看明白了我的心,他的心……"
喬西從來從來沒有說過這麼一大段.
而且,是這麼一長段的謊言.
她說這些,只是想驕傲的告訴黎彥洲:我喬西真的不是非你不可.
你可以和任霜霜相愛,那我呢?
我不是卑微的滿眼里全都只有你.
喬西的一番話,一字一句,都像一根針紮在他的心口上.
令他窒息.
"所以,你和盛川在一起了?"
黎彥洲不甘心,又問了一句.
腳步,停在出口處,像是僵硬了一般.
"是."
喬西應了一聲.
黎彥洲仰頭看著頭頂的陽光.
光線灑下來,照著他的臉上.
明明很溫暖,卻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意.
"好,那我祝你們幸福."
黎彥洲的聲音,已經全然嘶啞.
"謝謝."
喬西道謝.
又問了一句:"你之前想跟我說什麼?"
黎彥洲轉身,往里走,"我想說,喬西,你一定要……狠狠地幸福!一定要,過得比我好!一定要……好好地!還有,再見!希望我們……還有見面的那一天.希望那時候,你已經好好地長大了.再見."
黎彥洲說完,忍痛掛斷了電話.
看著前面的眼眶,竟不知怎的,微微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