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斯文俊秀的臉明顯尷尬緊張起來,"昨晚??你,還記得嗎?"
他這麼一問,蘇黎頓時整個人都燒起來,猶豫了下點點頭,聲如蚊蚋:"我記得一些??可,可是,又覺得很奇怪--"
她皺著眉,滿腹疑惑,但既然話已經說破,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昨晚,到底??是你嗎?"
看著她俏紅的臉頰,連耳朵都未能幸免,問話間清秀的柳眉還帶著明顯的羞澀與風情,低垂的頸子隱約露出白皙肌膚上的痕跡,男人抿唇,幽深的眼眸沉然一冷,拳頭無意識地縮緊了幾分.
蘇黎見他沉默,頓時心里一慌,看向他:"辰九,你--"
"是我."男人回神,看著她微微笑了笑,臉色也泛起可疑的紅,"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趁著你醉酒時對你??可,可我--"
他結結巴巴,眼神四處閃躲,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被大人訓斥一般.
蘇黎聽他這般回答,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怪這個男人了.
相反,心里還在慶幸,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陸辰九看向她,越發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問:"黎兒,你不會怪我吧?我知道,我那樣做實在是--"
他說不下去,突然拽著女人的手狠狠朝自己臉上甩了一巴掌,"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
"辰九!"蘇黎嚇壞,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他的手掌,"你干什麼啊!干嘛打自己!"
男人一副愧疚難當的樣子,雙眸急切痛恨,"我對你那樣的事,我該打!"
"沒有!"蘇黎見他這副模樣,心里疼痛,連忙解釋道,"不怪你,我不怪你??反正,我們也已經訂婚了,很快就要完婚??原本,我是想留著新婚之夜,可你既然這麼的??"
她說不下去,撇開臉,緩了緩才回頭看向男人,"總之??我沒有怪你,只是,我爸媽家教嚴,以後我們還是??注意些--不然,被他們發現了,我肯定會挨罵??"
後面的話,她羞赧的幾乎說不出口.
陸辰九一把抱住她,連連保證:"嗯,我知道了??你不怪我就好,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蘇黎側臉貼在他胸前,點點頭,心里依然有許多困惑,比如為什麼不開燈,為什麼對她那麼粗魯,為什麼那個人高大威猛得一點都不像他??
好多好多疑惑,可她又問不出口.
或許,是自己喝醉了,弄錯了吧.
她的辰九,溫潤如玉,怎麼會是那麼可怕威猛的怪物呢?
她肯定是醉酒,把現實與夢境弄混了.
陸辰九放開她,臉色平複了幾分,低聲道:"我今天上午還要去碼頭,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你--"
蘇黎立刻道:"我也要去醫館的."
"哦,那就先去忙吧,等我有空再去找你."
蘇黎抿著唇,點點頭.
陸辰九送她回到車邊,蘇黎坐上車,對他招呼:"你也上車吧,我讓司機送你去碼頭."
"不用了."陸辰九淡淡笑了笑,繼而替她關上車門,"你先走吧."
他雖然還是笑著,但不知為何,蘇黎卻覺得他好像突然之間疏遠了幾分.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兩人擺擺手,蘇黎先行離開.
陸辰九站在遠處,目送著車子遠離,嘴角那點淡淡的笑也漸漸落下,繼而,整張臉面無表情,眸光冰冷.
*****
蘇黎回到醫館,剛剛下車,館里的伙計跑出來道:"大小姐,有人找你看病,等了好一會兒了!"
"是嗎?病人什麼情況?"蘇黎快步走進醫館,同時問道.
"病人沒來,只是家里派了人--"伙計還沒回答完,蘇黎面前的路就被人擋了住.
"你就是那個'女華佗’?"面前站著的男人一臉橫肉,穿著黑布衫,說話很是不客氣.
蘇黎打量對方,緩緩點頭:"我叫蘇黎,女華佗就免了,是你找我看病?"
"是我家主人."一臉橫肉的漢子說完,手一伸,"蘇醫生請!"
蘇黎愣著,皺眉,看著醫館里同樣等候多時的病人,為難地道:"你家主人是什麼病,為什麼不能來我醫館,我這兒還有--"
她話沒說完,那漢子對她一拱手,道了句:"多有得罪!"繼而上前一把拉住她,將她強行拽出醫館,塞進一輛汽車里.
蘇黎都懵了,等車門關上,她才回過神來:"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
"蘇醫生,我家主人可以輕而易舉把你們醫館買下來!"言外之意,這人你得罪不起!
蘇黎當然知道江城有本事有權勢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這態度未免太蠻橫,而且,她什麼都沒帶!
"我空著手怎麼給你家主人看病?!"
話落,車子突然刹住,漢子吩咐副駕上的小年輕:"你,去醫館拿東西!"
小年輕立刻下車,很快,提了個西式的醫藥箱回來,遞給了後座上的蘇黎.
蘇黎很生氣,然而現在別無它法,她也不想得罪了權貴以後沒好日子,只能隨他們去看看.
車子出了城,又停住,一臉橫肉的男子下車,打來後車門,將一個黑布條折了幾道遞給蘇黎:"蘇醫生,麻煩你用這個把眼睛擋住."
蘇黎再次吃驚,"為什麼?你們主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蘇醫生,你若是不照辦,我們只好打暈你了."
蘇黎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這荒山野嶺的,她一個弱女子跟兩個成年男人??
咬牙忍了忍,她只好接過黑布條,把眼睛蒙上.
漢子親自檢查,確保她的確看不見外面了,這才重新開車上路.
蘇黎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只知道彎彎繞繞,大概走了半大個時辰,車子停下.
然後,她被一個女傭牽著衣袖,帶著又彎彎繞繞,穿過走廊與花園,又上樓梯,然後站定.
"蘇醫生,我家主人就在里面,他生病了,很難受,請您為她治療."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來,她眯著眼,還沒適應光線,那個女傭平靜地對她交代道.
而後,女傭轉身離開,把門帶上了.
蘇黎漸漸適應了光線,打量周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很空曠的房間里,物件擺設很講究,不少東西都是西洋品,只是,這間屋子莫名寒冷,好像地窖一般.
她孤零零地站著,一股子恐懼感從腳底升起.
這房間里鴉雀無聲,也沒人影,他們口中的病人到底在哪兒?
正疑惑著,突然一聲粗粝的嘶吼破空而來,繼而是東西被狠狠砸碎的巨響,她嚇得毛骨悚然,下意識朝門口奔去,卻發現門被鎖了!
"啊--"那道痛苦的嘶吼還在繼續,她拍著門,臉色煞白,本能地回頭看去,可這屋子里依然空無一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驚恐交加,有一種跟昨晚類似的絕望感.
可是,門板絲毫不動.
察覺到那些人不可能放她出去後,她又轉過身來,後背緊緊貼著門板,眼睛在屋子里找尋.
而後,她才發現在最里面的牆壁上,有一道門.
如果她沒判斷錯,那里面還有一間屋子,而那個聲音,就是從里面的屋子傳來的.
只是,關在里面的人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會發出這麼恐怖的嘶喊聲,仿佛被煉獄燒灼著一般.
出于醫生的職業本能,她吞咽了下,壓抑著慌亂的心跳,提起地上掉落的醫療箱,一步一步,戰戰兢兢,朝著那道門走去.
房間又安靜下來,她抬手,顫抖,猶豫,舉棋不定,但最後還是輕輕扣了扣門,用顫抖到失真的嗓音問道:"請問??里面有人嗎?我是醫生,是來給你看病的??"
"??"房間里沒有回聲,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聽.
蘇黎定了定神,又敲門:"你好,請問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我是醫生,我可以幫你看看??"
話音落定,她再次屏氣凝神,等著回複.
突然--
"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沉重器物砸到了門板上,蘇黎的臉貼著門,都被震的一麻,身體本能地後退了好幾步,摔倒在地.
"滾!我不要醫生!滾!"房間里終于有了聲音傳來,是一道低沉憤怒的咒罵.
蘇黎站起身,腦子里嗡嗡只響,小心翼翼地拖了自己的醫藥箱回來,起身:"好??我,我走??你不要動怒--你生病了,應該靜養休息,如果你還需要醫??"
"滾!"伴隨著男人的怒罵,又一個器物砸在門上,蘇黎嚇得又後退了幾步,不敢再廢話,走向門口.
她用力拍門,高聲喊:"你們主人不要我給他看病!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本以為那些人還要把她強行關著,卻不料,這一次,門很快打開.
女傭走進來,二話沒說,再次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拽著她的衣袖,離開了這間堪比地獄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