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為難,"山本先生,我是醫生,每天要給人看病,很忙."
"沒關系??你來給我看病時,就順便教教我."
蘇黎總算明白,這日本人大方地給她一箱金子是為何意.
都怪她,道行太淺,這麼容易就上鉤.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她現在除了答應,還能怎麼辦?
只是,陸宴北回來若是知曉,怕又不怎麼高興的.
蘇黎答應了山本,每周來為她診斷一次,順便教教他的漢語.
山本很高興,立刻就要讓她授課.
蘇黎為難地道:"山本先生,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沒空."
"蘇醫生??你,剛才,答了--"
山本以為她的答應只是敷衍.
蘇黎想著還得去找蘇薇,的確沒空,只是這話不方便明說.
"山本先生,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的,只是今天您沒提前說,我家里還另外有事.等下次過來,我一定當你的漢語老師."
她態度真誠,加之山本對她的喜愛,這才放行.
山本親自把她送出門,還幫她拉開車門,等她坐上車.
這等待遇,把一幫副官全都看呆了.
蘇黎回到家,放下藥箱,便去了街角的染坊找阿全.
"蘇二小姐?"
阿全跟著反問了句,臉色似乎透露出某中訊息.
蘇黎看向他,"對,我妹妹??她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我想你們的關系網遍布四處,應該能找到她的住處."
阿全說:"我們的人昨天還見到她了,跟一幫公子哥在梨園聽戲."
"是嗎?都有哪些人?"
"大多是軍ZF一些高官家的少爺,還有幾個洋人."
"又有洋人?"
蘇黎一聽,暗暗來火.
上次,蘇薇被洋人變態虐待,差點命都沒了.
若不是四海門的人趕到及時,那一次,蘇薇救不出來不說,恐怕連她自己都要搭上!
遭了那樣的罪,她還跟洋人在一起!
"蘇醫生,我立刻把消息放出去,有回信了我給蘇公館去個電話."
"好,麻煩了."
"您客氣."
傍晚,蘇公館的電話響起.
蘇黎接到電話,一下子聽出是阿全的聲音.
"是不是找到她了?"
"蘇醫生,二小姐這會兒正在紅樓坊,林公子今晚在這里舉辦一個酒會,二小姐是跟裴少爺一起去的."
"裴俊生?"
"是的."
蘇黎在心里暗暗罵了句,立刻道:"我現在就過去."
"那我帶人在暗中盯著."
"好."
掛了電話,蘇黎轉身就准備去找劉云慧.
不想,劉云慧已經猜到這通電話跟女兒有關,就等在客廳.
"小黎,是不是有薇薇的消息了?"
"嗯,她在紅樓坊,參加酒會."
紅樓坊是江城最豪華最洋氣的酒店.
里面除了有富麗堂皇的客房外,還有宴會廳,專門用來給達官貴人們舉辦酒會,揮霍消遣的.
劉云慧堅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蘇黎也是這個意思.
蘇薇不聽她的話,但肯定會聽二姨太的話.
兩人一起去,才可能把她勸回來.
秦鳳云在一邊聽著,見二姨太隱忍著怒氣的模樣,勸道:
"你們去了後好好說,薇薇那性子,吃軟不吃硬的.而且你這大病剛恢複,也不能生氣動怒."
劉云慧嘴上說:"我心里有數."
但心里其實早就爆了,只想著那丫頭若是不聽話,就直接擰著她的耳朵拽回來!
兩人乘車到了紅樓坊.
果然,里面已經鶯歌燕舞,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象.
好像完全不知幾百里外的前線上,戰士們正浴血奮戰,殊死搏斗.
她們要進去時,被門口站著的兩名副官攔住了.
"這酒會是林公子舉辦的,你們有請帖嗎?"
蘇黎吃了一驚,"還要請帖?"
"那當然,難不成阿貓阿狗都能進?"
"走吧走吧!這不是你們能進的!"
大概是蘇黎跟劉云慧穿得都比較隨意,也沒有濃妝豔抹,一看就不是來參加宴會的達官貴人,因此被驅逐.
劉云慧愁眉不展,走開幾步後焦心地問:
"這可怎麼辦?我們進不去,就只能在這里等著酒會結束了."
可她現在度秒如年,哪里等得住.
蘇黎想了想,安慰:"二娘,你先別急,我想想辦法."
"好好好,你向來主意多."
蘇黎站在宴會廳外,看著來往的達官貴人,想找一個熟悉的幫忙說說話.
可等來等去,都沒遇上.
就在她快要放棄時,突然瞥見一張的熟悉臉從宴會廳里走出來.
日本人鼻梁下的那一撮胡須實在是顯眼,蘇黎如同遇到救星,立刻迎上前去:
"山本先生,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山本大佐正在跟身邊一位軍官說話,身後還跟著翻譯.
乍一見出現在面前的美人兒,他愣了秒立刻熱情地上前.
"蘇醫生,你??怎麼,在,這里?你??也是來,參加,酒會??的?"
蘇黎客氣地笑了笑,也實話實說:
"山本先生,我妹妹在里面,我找她有事--可是這酒會要有請帖才能進去,我??"
她尷尬地笑了笑,兩手一攤.
山本聽懂她的話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宴會廳門口,立刻道:"這個簡單??我去,講."
"那太好了!謝謝山本先生!"
山本大佐微微轉身,一側的翻譯立刻走上前,兩人耳語了一陣兒,翻譯便走向那負責看門的副官.
"這位女士是山本大佐府上的貴賓,她要進去尋個人,山本大佐讓你們放行,若出現任何問題,讓你們林公子直接來找山本大佐."
那名副官不認識蘇黎,卻絕對認識山本大佐的.
當即誠惶誠恐,"是!山本大佐的意思,林公子一定會遵從照辦,那位女士可以進去."
說著,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黎站在一邊,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清了,暗暗激動地回頭給劉云慧遞了個眼色.
劉云慧走上前,低聲問:"可以進去了?"
"嗯,走吧!"
蘇黎轉身,跟山本大佐道謝.
誰知,這原本都要離開的日本人,這會兒竟又跟著蘇黎回到酒會上.
劉云慧低聲問:"你什麼時候跟日本人交情都這麼好了?"
蘇黎回:"我治好了他的病."
劉云慧歎道:"你可真厲害!"
放著以前,這話肯定是嘲諷,但如今,卻是她發自肺腑的誇贊.
而且,現在她悔不當初.
只覺得那時候太溺愛女兒了,她說對學醫不感興趣,不想鑽研,她也就沒有逼迫.
從女子教會學校畢業後,便成天無所事事.
若那時候學門手藝,也不至于游手好閑,被這些狐朋狗友帶壞了.
山本一直跟在身側,還尋找話題跟蘇黎聊天.
"蘇醫生??你的妹??是,跟誰來?可能??我能,找到."
蘇黎知道蘇薇是跟裴俊生一起來的,可裴俊生又沒什麼名氣,山本怎麼可能認識.
山本一直跟在她身邊,讓她的回頭率很高,有點麻煩.
"山本先生,你大病初愈,其實不應該出門的.而且你的病,切忌飲酒和勞累,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開的藥你記得每天按時吃,否則身體再出問題,我也不一定能治."
山本笑了笑,竟乖得跟個學生似得,連連點頭:"蘇醫生說的??話,我都,記著."
蘇黎也跟著笑了下,"記著就好,那就要聽我的話,回去吧."
山本今天原本是不想來的,是林師長親自打電話,說聽聞他的病好了,約出來一聚.
他因病在家臥床多日,也的確想出來走走,沾沾人氣,于是就來了.
不過,他也很惜命.
所以來了會兒,意思意思,就准備離開了.
只是沒想到偶遇蘇黎,他一時又不舍得離開了.
"山本先生,你還是回去吧,你的身體真得不能勞累."
蘇黎一邊朝舞池深處走去,一邊昂起頭左右察看,同時打發著山本.
山本看著舞池里搖擺的人群,突然問:"你??會,舞??跳舞嗎?"
蘇黎這會兒哪有心思跳舞,回:"不會."
"不會?"山本覺得很遺憾,頓了頓說,"等我病??好了,我可以教你,你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他還沉浸在那副畫面中,"你教我漢語,我,教你舞,很好,很好!"
蘇黎完全沒理會這話,因為劉云慧突然對她招呼:"小黎!我找到她了!在那邊!"
蘇黎心急,匆匆對男人道:"不好意思山本先生,我還有事,改日吃你吃飯答謝."
話落,便跟上劉云慧.
蘇薇打扮的花枝招展,妝容精致,在一幫名媛千金面前也毫不遜色.
她坐在一個軍官身邊,對方肥頭大耳,看軍銜倒是厲害,只是那年紀都可以做她的父親了.
劉云慧上前,見狀便怒不可遏.
"蘇薇!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跟我回去!"
劉云慧太生氣,也顧不得禮儀形態了,上前去一把拉住女兒的手,就要把她帶走.
蘇薇正陪著軍官喝酒,笑得跟妖精一樣,被突然出現的母親打斷,頓時臉色驟變.
愣了一秒,她才皺眉不可思議地問:"媽,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