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她還沒找到說辭,一旁沉默著的山本不冷不熱地道:
"我約了……蘇醫生,明天出城游玩,改日……我們再去督軍府,拜訪."
話落,也不管賀雅琳是什麼臉色,帶著蘇黎走了.
蘇黎心里一直跟山本保持著距離,但這會兒,卻是真的對他感激起來.
坐上車,她真心道謝:"山本先生,謝謝你替我解圍."
山本坦誠地道:"我們……是朋友,用不著,那麼地……客氣."
蘇黎莞爾一笑.
電影院門口,賀雅琳盯著蘇黎的背影,眉心微蹙,直到蘇黎上了山本的汽車,消失而去.
回過頭來,她突然問身旁的陸小姐:"你哥身邊有女軍官嗎?"
陸小姐一愣,"我哪個哥?"
"還有哪個!我當然是問陸宴北!"
陸小姐想了想,不確定地搖搖頭:"好像……沒有吧,反正我是沒見過的."
賀雅琳越發沉思.
剛才蘇黎的背影,讓她想起之間在津南見到的陸宴北身邊的女軍官.
那一日,她便覺得女軍官的背影熟悉.
可當時沒想起是誰.
"這位蘇醫生,家里到底是什麼情況?督軍為什麼突然收她做干女兒?"
賀雅琳再次問道.
陸小姐冷哼了句,滿是不屑.
"她家啊……以前是朝中太醫呢,祖上也曾風光一時.不過,早就沒落了.
說起我阿爸收她做干女兒的事,我們全家人都鬧不明白!
這個蘇醫生的父親,年前被人亂刀砍死,可慘了!
前不久,她的妹妹又被人當眾開槍打死--
哦,對!還有她父親慘死沒幾天,她爺爺也老死了……
總之就是短短半年,他們家死的差不多了.城里面都議論他們蘇家是不是被人詛咒了,怎麼全是血光之災!
可就因為她醫術高明,把那個山本的'絕症’給治好了,我阿爸便把她視為座上賓,還收她做干女兒!"
陸小姐語調嘲諷,似笑非笑地把整件事講述了遍.
賀雅琳聽完,陷入沉思.
她在別的事情上或許腦子不靈光,但在男女之事上,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天生敏銳.
她怎麼想都覺得督軍收那個蘇醫生做干女兒,肯定另有隱情.
于是,在腦海里細細回憶那一日在督軍府上相處的畫面,企圖找出蛛絲馬跡.
***
蘇黎回到蘇公館,時辰還不算太晚.
山本是個君子,至少在她面前是的.
進了家門,卻發現二姨太在前廳坐著.
蘇黎愣了下,隨即上前:"二娘,都這麼晚了,你怎麼坐在這兒?"
劉云慧看向她,語氣平和淡淡:"我等你回來."
"等我,有事?"
"小黎,你上次說,會殺了陸辰九替薇薇報仇……今天,是薇薇生日,可陸辰九還活著."
白天,劉云慧去了墓地,在蘇薇墳前呆了一天,傍晚時分才回來.
回來路上正巧,遇到了穿街而過的陸辰九.
坐在小汽車里,身旁還有鶯鶯燕燕作陪,日子瀟灑風光.
蘇黎都忘了今天是薇薇的冥壽.
"二娘,替薇薇報仇的事,我沒忘記,已經開始實施了.只是,我得籌謀安排,讓他死的理所應當.
如果不出意外,下月初一,就是他的死期."
劉云慧皺眉,"初一?"
"嗯."
"好,我等著他的死訊."
蘇黎回房,想著劉云慧的話,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陸辰九太狡猾了.
她的計劃必須萬無一失才行!
否則,很可能功虧一簣.
而如果一次不能成功,只怕以後再想尋找機會就難了.
她琢磨著,如何在初一那晚,弄一場盛大隆重的酒會……
***
一早,蘇黎出門去醫館.
不料,還沒上車,身後一名副官上前來.
"蘇醫生,督軍夫人有請."
蘇黎應聲回頭,看著那名副官,吃了一驚,"督軍夫人?"
"是."
她愣住.
腦海里想到昨晚在電影院偶遇賀雅琳之事.
賀大小姐說邀請她今天去府上欣賞她跟陸宴北拍的婚紗照.
她沒答應,後來山本幫忙搪塞過去.
看來,這位賀小姐也不好忽悠,居然搬出了督軍夫人.
如此一來,她自然不好拒絕.
"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
她答應,轉身,繼續准備上車.
可不料副官又道:"蘇醫生,接您的車就在那邊,現在就過去吧."
蘇黎無奈.
他們是擔心她跑了不成?
副官就等在一邊,她無法,只好吩咐司機把車開回去,她隨著那名副官走向督軍府的座駕.
小汽車行駛了一段路程,蘇黎微微皺眉,"這不是去督軍府的路,你要帶我去哪兒?"
副官客氣地道:"蘇醫生稍安勿躁,馬上就到了."
蘇黎心里起疑,突然覺得上當了.
還沒等她發難,車子已經停下,副官拉開車門:"蘇醫生,是賀小姐找您,就在里面等著."
蘇黎還以為自己又要遭遇"綁架",一聽是賀雅琳,心里反而踏實了.
眼前是一處很高檔的西式餐廳.
不在正點營業時,就是咖啡館.
許多新派的人愛附庸風雅,時不時地便來吃吃咖啡,聊聊天,生活愜意.
蘇黎很少這樣享受.
她每天都很忙.
走進餐廳,因為時間尚早,富麗堂皇的廳里沒有幾個人,她一眼便看到坐在窗邊打扮隆重的賀雅琳.
稍稍一遲疑,她抬步過去.
賀雅琳在她走進時,抬眸看過來,視線不客氣地打量著.
蘇黎知道,自己這一身平常裝扮,在高貴優雅的賀小姐面前,肯定如丑小鴨一般.
"賀小姐,早."
她站定,嘴角挽起淺淺笑意,率先打招呼.
賀雅琳被她這一聲招呼喚醒,眼睫一眨,回過頭來,開口就問:"你算到我會找你?"
她打量著,這女人從頭到腳看不出絲毫慌張心虛,還落落大方地主動跟她打招呼,實在是意外.
蘇黎又笑了下,兀自拖開座椅,在她對面落座.
"我又不是諸葛亮,怎麼會算到."
賀雅琳淡淡地收回視線,心里對她老土陳舊的打扮很是鄙夷.
甚至懷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錯了.
宴北怎麼可能喜歡這樣不修邊幅的女人呢!
就算那張臉好看,但穿得像土包子似得,男人瞧了就會倒胃口吧.
她心里亂七八糟地琢磨著,好像忘了是她把人家找來的,應該是她先開口說話.
蘇黎等了會兒,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微微歪了歪頭,揚眉看向她:
"賀小姐找我什麼事?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醫館,很多病人等著."
賀雅琳坐起身,一股孩子氣似得問道:"你昨晚不是說,今天要跟山本去城外玩嗎?看來是騙我的."
蘇黎道:"山本先生今天突然有公務要處理,計劃有變,這怎麼算是騙你?畢竟,得以公務為重."
"哼,是嗎?"
"賀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山本府上問問."
蘇黎故意這樣說,明知賀雅琳不可能去問.
所以,她這謊話也說的理直氣壯.
賀雅琳雖然腦子不靈光,但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偏偏,她還找不到證據,只能兀自吃悶虧.
蘇黎見她氣得不行,但又無可奈何,心里突然覺得這位賀小姐還挺可愛.
看得出,賀督軍把她保護的很好.
都要嫁人了,還不諳世事,單純嬌憨.
也難怪,賀督軍要花費那麼大的代價拉攏陸宴北,去護他的家人.
否則,就以賀雅琳這腦子,一旦賀督軍出事,她便是落入狼群的羊羔,未來還不知要怎樣淒慘.
兩人沉寂間,服務員恭敬地上前,詢問蘇黎要喝什麼.
蘇黎對咖啡愛不起來,微笑著道:"一杯水就好,謝謝."
賀雅琳一聽這話,冷嗤了句,端起面前精巧的咖啡杯淺淺呷了口,直截了當地說:"真是土!沒喝過咖啡吧!"
"那是--"蘇黎順著話就說:"我這種市井小民,還要操心生計,成天忙忙碌碌分身乏術.
哪像賀大小姐這樣尊貴的出身,整日所做不過是吃吃咖啡,逛逛街,看看電影,閑情逸致,悠閑隨性."
賀雅琳聽著這話,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兒.
表面像是在恭維她.
但細細品味,覺得像是在說她游手好閑,無所事事.
她愣了秒,臉色放冷,"你嘲諷我?"
"哪句話不是真?"
"……"
賀雅琳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蘇黎反客為主,掌握了主動權,"賀小姐找我到底何事,直說吧."
賀雅琳這才想起找她來是有正經事要問的,立刻又換了副臉色,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勢來.
"你跟陸宴北……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他去海上那幾天,還帶著你?!"
蘇黎聽了這話,有點意外,但也沒太驚訝驚慌.
她早就懷疑,賀雅琳知道她跟陸宴北的關系,所以才次次話里有話.
心底里,早就有了應對准備.
只是沒想到,原來事實還沒到自己認為的那個地步.
賀雅琳居然是在津南海邊那次見面才有所懷疑.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更好"忽悠"了.
"我是少帥的私人醫生,少帥去海上時,身上的傷還沒有全好.海上浪大,顛簸得厲害,出于對少帥身體健康的考慮,我才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