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北跟賀雅琳的婚禮,是賀大小姐早早提前到了督軍府,一起露面辦個儀式就行.
而甯偉峰娶蘇黎,是真正要上門迎娶的.
蘇公館一連辦了幾場喪事,按說三年之內不宜操辦喜事,但如今新派的人成天嚷嚷著要摒棄老祖宗的規矩,于是這些習俗也被漠視了.
不過,蘇家還是一切從簡,沒有大肆操辦.
蘇黎剛化好妝,張媽興奮地喊著:"快點快點!新郎來了!"
閨房里,化妝師瞧著身披白紗的蘇黎,好一會兒才驚歎出聲:"甯少奶奶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蘇黎莞爾,站起身來.
秦鳳云等在一側,看著女兒美若天仙的模樣,同樣欣慰欣喜.
"真好看."秦鳳云挽著女兒的手腕,笑顏明媚.
張媽笑呵呵地說:"等會兒要把新郎迷得暈頭轉向了!"
蘇黎笑了笑,臉色有幾分羞赧.
"好了,出門吧."
秦鳳云遵守舊時習俗,女兒出門時,母親要回避,于是不便相送.
甯偉峰帶著人來接親了,誠如張媽所言,瞧見蘇黎後,他著實愣了好一會兒,都不敢上前.
直到身後的兄弟們推了他一把,他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新娘子這麼美!新郎先親一個吧!"
"親一個!親一個再抱走!"
眾人起哄,蘇黎頓時面紅耳赤,藏在頭紗後的昳麗面容,更是緊張到無所適從.
好在,甯偉峰很照顧她的心情.
"鬧什麼鬧!一個個皮癢了?"
他回頭,笑著把自己的兄弟們吼了頓,又轉過身來,拉起蘇黎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然後將她穩穩地打橫抱起.
蘇黎的心也跟著驀然一驚,下意識雙手攀住他的肩.
這種抱法,陸宴北抱過很多次.
但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
此時此刻,蘇黎說不清自己是羞澀多,還是緊張尷尬更多.
她不敢看甯偉峰的臉,視線只平平地落在他脖頸處.
他穿著軍裝,威武英氣,俊朗不凡.
她腦海里就浮現出陸宴北跟賀雅琳結婚那天的樣子.
坐上汽車,她下意識往里面挪了挪,跟坐進來的甯偉峰保持距離.
甯偉峰看著她的動作,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忙低聲道:"抱歉,他們就是愛鬧,你不用理會."
"嗯……沒關系."
甯府張燈結彩,賓客滿堂.
甯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早便起床好好梳妝打扮了,就等著新兒媳進門.
外面傳新娘子接回來了,她連忙催促甯雪迎去瞧瞧.
甯雪迎打趣道:"瞧什麼呀!等會兒就來給您和阿爸奉茶了!跑不了的!"
說話間,一對新人已經踏著紅地毯,在眾人的簇擁中朝廳堂走來.
甯雪迎看著小姐妹嫁進家門,成了自己的嫂子,即便知道這只是做戲,心里也歡喜無比.
蘇黎跟著甯偉峰一起,給甯師長和甯夫人奉茶,改口.
甯夫人高興地合不攏嘴,連忙將面前的新娘拉起來.
"小黎,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放心,偉峰若敢欺負你,我來教訓她!"
蘇黎低垂著眼,都不敢迎視甯夫人,心里只覺得愧疚.
不過甯雪迎在一邊對她擠眼色,顯然提醒著她不要緊張,她又稍稍放松了些.
"嗯,謝謝媽."
甯夫人聽著這一聲媽,愈發歡喜.
忙碌的一天直到深夜才結束.
送走了最後一批賓客,甯偉峰疲憊地回到臥室.
蘇黎早已經換下了婚紗,洗漱完畢,正在梳理頭發,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嚇了一跳,登時回頭.
甯偉峰見她嚇到,一時也尷尬地愣住,在門口頓了頓,才轉身進來關上門.
蘇黎站起身,故作淡然地問道:"客人都送走了?"
"嗯."
不止是她緊張無措,甯偉峰同樣不知手腳該怎麼放.
白天有那麼多賓客,還有甯雪迎陪在身邊,兩人都不覺得那麼窘.
可現在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再加上,整個新房布置的喜氣洋洋,處處都散發著新婚甜蜜的氣息,兩人一時都大腦短路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個……忙了一天,也累了,早點睡吧."
最後,還是甯偉峰先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黎"哦"了句,走向床榻.
"甯大哥,你晚上……睡哪兒?"
這個問題終究逃不脫,蘇黎回頭看向男人,主動問道.
甯偉峰正准備去脫衣洗澡,聞言一愣,面頰頓時為難地紅了.
"那個……我睡沙發就行."他用眼睛掃了眼臥室里的西式沙發,很寬敞,夠睡.
蘇黎看過去,皺了皺眉,"甯大哥,還是我睡沙發吧."
她矮小一些,睡在沙發上沒那麼辛苦.
"不用了,我睡就好,你趕緊在床上睡吧!"
蘇黎還要勸說,卻見男人已經進了浴室,她只好抿上嘴巴.
夏夜炎熱,若在家里睡覺,她定然穿得清涼.
可現在,即便熱的流汗,她還在身上搭了條薄毯.
房間里安安靜靜,甯偉峰在沙發上翻身的聲音清晰傳來.
知道他也沒睡著,她總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可幾次話到嘴邊又無法開口.
就這樣尷尬著,緊張著,也不知到了幾點,終于困極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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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甯偉峰天剛亮便起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等他練了一套拳回來,見妹妹蹦跳著朝他房間而去,他趕緊上前攔了住.
"哥?"
甯雪迎吃了一驚,見他從外面回來,眨巴著眼壓低聲問,"你昨晚……不在房間睡?"
甯偉峰沉著臉,"我不在房間睡去哪兒睡!"
"那你怎麼……"
"我起得早!"
見兄長面色不善,甯雪迎嘿嘿壞笑,"哥,你是不是後悔了啊?娶這麼個美嬌娘擺在身邊,但卻只能看不能碰,想想就--啊!疼!疼!"
她話沒說完,甯偉峰擰著她的耳朵狠狠轉了圈.
"皮癢癢了是不是?敢拿你哥打趣!"
"開玩笑也不行嘛!"
"不行!"
兄妹倆鬧騰著,傭人上前來,"大少爺,大小姐,吃早餐了!"
甯雪迎應了句,又說:"我去叫蘇黎!"
"叫什麼叫!"她還沒來得及逃開,衣服後領被甯偉峰抓住,一把拖走了.
餐廳里,甯夫人早已經坐著了,見兄妹倆過來,而新媳婦不在,頓時好奇地問:"小黎還沒起床?"
甯偉峰知道老一輩的規矩,新媳婦進門,第二天可要早早去給長輩請安--
"媽,小黎昨天累著了,讓她多睡會兒."
甯偉峰只是找了句借口而已,可甯夫人一聽這話,卻羞紅了臉,斥道:"你也真是的!新婚燕爾也要克制!"
甯偉峰一愣,知道母親誤會了,可偏偏又無法解釋.
甯雪迎在一邊壞笑,默默補刀,"媽,我哥是憋了太久,您要理解!"
甯師長正好走進餐廳,聽聞這話頓時臉一橫,"你一個姑娘家!說的什麼話!"
甯雪迎頓時縮起脖子,不敢造次了.
"你哥已經娶親,接下來,就是你的婚事了.我昨晚跟你媽也商量過,將你的職務調動下,以後你就在城里呆著,不要去駐地了.成天跟一幫男人打打殺殺,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甯雪迎聽著父親的話,立刻抗議:"我又沒急著出嫁!你們怕我在家多吃了糧食嗎?別人家是擔心姑嫂不合,急著嫁女兒,我跟蘇黎又不會有這個問題!"
姍姍來遲的蘇黎,踏進餐廳正好聽聞這話,一時也不知該不該進去.
甯雪迎眼尖,看到她,立刻起身過去挽著她:"蘇黎,你快跟我爸媽說,不要急著讓我出嫁,我哥常年在駐地,我留在家里還能給你做個伴兒啊!"
甯夫人看到蘇黎,臉上立刻露出笑來:"小黎,你起了?累的話就多睡兒,我們家沒有那些迂腐的規矩."
蘇黎不好意思極了.
出嫁前,母親還跟她交代過的.
甯家是名門望族,家規禮儀肯定很多,一定不能沒規矩.
可她卻在新婚第二天,就起的比公婆還晚……
"媽,我……我睡好了."
"睡好了就行,來!坐下吃飯了!"甯夫人笑著招呼.
甯雪迎挽著她的手,故意讓她放松一點,"走吧,吃早飯."
蘇黎坐下,看著熱鬧一大家子,圍了一桌,頓時想到蘇公館的冷清,心里莫名有幾分悲涼.
"偉峰,你新婚伊始,就先不要回駐地了,在家里多陪小黎一些時日.明日一早,我去軍ZF一趟,就從那邊走了."
甯師長雖然是個嚴父,但對待蘇黎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只是,這樣的特殊關照,反而讓蘇黎跟甯偉峰雙雙消受不起.
他倆是假夫妻,住在一起只會尷尬.
甯偉峰就盼著早點去駐地,這樣他跟蘇黎都自在些.
"阿爸,昨晚我跟小黎商量過,我還是要按時返回駐地,小黎也表示理解."
甯偉峰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蘇黎.
蘇黎立刻明白過來,連忙說:"是的,阿爸,偉峰跟我說過的,我支持他按時回去."
甯師長跟甯夫人都有些吃驚,"可你們這才剛剛新婚,哪有就分開的道理?傳出去也不好聽,別人還以為你們是不想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