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聽著他孩子氣的話,會心一笑,在他胸前溫柔地伏著.
兩人十指相扣.
陸宴北帶她回了別館.
小紅早已不在,別館這里的傭人比之前也少了些.
魏尋等人離去後,陸宴北便盡量事事親為.
蘇黎惦記著花房,好些時日沒來了,也不知那些花花草草,蝴蝶蜜蜂之類的怎麼樣了.
進去一看,頓時吃驚.
外面的世界早已經初秋寂寥,可這里依然春意暖暖,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象.
"這批蝴蝶剛孵化不久,我早就想著,有空帶你過來看看."
身後,男人悄然走來,一手落在她肩上攬住,帶著她走進去.
秋天雖不如春夏時分的百花齊放,但這處花房依然熱鬧非凡.
菊花,桂花,仙客來,顏色各異,花朵美豔.還有幾口大水缸里,養著翠綠的睡蓮,朵朵高貴紫的睡蓮花競相綻放,美不勝收.
"你不在江城時,這邊也依然有人打理?"
蘇黎一邊欣賞著嬌豔怡人的花朵,嗅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一邊驚奇地回頭看向男人.
陸宴北道:"當然,你喜歡花房,哪怕一年來一次,也是值得的."
蘇黎瞪他一眼,嬌笑了聲,"陸督軍平日里不苟言笑,怎麼哄起女人,這麼得心應手."
男人聽出她話里的嘲諷之意,作勢要掐她.
"什麼意思?我可是只哄你一個的,況且--這也不算是哄,千金難買心頭好,你除了鑽研醫術,愛好花花草草,似乎也沒什麼興趣了,花這點錢算什麼."
他跟賀雅琳"夫妻"一場,雖然沒有投入半分真心,但對女人多少還是了解的.
像賀大小姐那種,成天想買的東西太多了.
愛好珠寶首飾,只要瞧見喜歡的,就一定要買回來.
愛好衣服鞋子包包,督軍府她的房間里,那些新衣裳恐怕穿到下輩子都穿不完.
愛好舞會交際,成天這里吃吃喝喝,那里唱歌跳舞.
他養賀雅琳的這幾個月,花掉的錢都能再買幾座園子了.
對比之下,眼前的女人的確是太節省了.
買了只祖母綠的戒指給她,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可除了當時他親手給她戴上時見過外,之後再沒瞧見.
十有八九是被她壓箱底了.
他想討好這個女人,都無從下手.
她愛這座花房,哪怕一年半載來一回呢,他也得讓人把這兒打理好了,只為博她一笑.
蘇黎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一手摸著睡蓮撥弄了會兒,繼續朝里走去,笑問:"你是拿我跟賀大小姐比吧?"
男人抿唇,眉宇微挑,不語.
"嗯……"她認真地思量著,點點頭,"有時候,我也覺得我不像個女人."
"瞎說!在我眼里,沒人比你更像女人."
陸督軍一本正經地糾正.
"你別想歪,我是說,女人注重在意的那些,我都不感興趣,我若是能像雪迎那樣,倒也英姿颯爽--只可惜,英姿颯爽沒有,婀娜多姿也沒有,平平庸庸,一點都不出彩."
每回見到賀大小姐,見她妝容精致,華服傍身,宛如高傲的公主一般,偶爾她會心生羨慕.
可要讓她去這般打扮,她又覺得累贅.
"沒關系,不管你外表如何,在我眼里,都是最亮眼的."
他走上來,從側面抱住她,高大挺拔的身軀俯低,親吻著她的側頰.
她肚子越來越大,如今想要從正面相擁都成了難事.
兩人好些時日不曾親近,蘇黎被他輕輕一個吻便弄得渾身酥軟,不由得伸手攀住了他的手臂.
可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她還是克制了.
趕緊轉了個話題.
"你這次回來,呆幾天?"
陸宴北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溫柔轉過來,一邊深情繾綣地吻上她,一邊低聲回道:"兩三天吧,我阿爸病得有些嚴重,我回來看看.走的時候,帶你一起."
蘇黎原本被他吻得神志迷離,可一聽這話又清醒過來,撇開腦袋躲避他的吻.
"帶我走?"她疑惑.
"之前不是說好的?"
蘇黎皺眉,有些為難.
"我是無所謂……可我媽,她不願意離開江城,我阿爸葬在這里,祖上世世代代都在這里."
陸宴北臉色微微沉寂.
他能明白.
老一輩都是這樣的念頭,葉落歸根,越是年紀大便越是不想挪動.
不像他行軍打仗的人,走到哪里都能隨遇而安.
"要麼……你跟我過去一些日子,等孩子平安降生,你以後也可以回來常住.也許,到了那個時候,長輩們想念孩子,也願意改變想法."
蘇黎知道,兩人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再分開的確不妥.
微微一思量,便點點頭答應.
"也行,等我回去跟我媽說說."
"嗯."
時近中午,花房里溫度漸漸身高.
園藝師把花房天頂打開一些,又拉了防曬網攔住蝴蝶.
"這里太熱,空氣也不是很流通,你不能久呆,走吧."
"嗯."
兩人出去,陸宴北又說:"津南那邊,我也辟了一塊地,用來建花房,到時候,會比這里更漂亮."
蘇黎吃驚,眼眸微亮,"你又修了一座花房?其實沒必要的,耗時耗力又耗財."
"我樂意."
"……"
別館留了兩名傭人,但陸宴北沒讓她們伺候午飯.
"中午想吃什麼,我下廚."
蘇黎再次吃驚,"你會下廚?"
"這有何難?不會現學就是了!"
見他脫了軍裝外套,卷起袖子,一副准備開干一場的架勢,蘇黎忍不住勸道:"還是讓廚娘做吧,我是孕婦,不同常人,萬一吃你做的東西,把我肚子吃壞了,那可就麻煩了."
男人都有好勝心,並且尊嚴不容挑釁.
蘇黎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陸督軍越發較真了!
"你給我等著!就幾個菜,能比行軍打仗還難?"
女人想說,下廚的確不難,難的是要做出美味的菜肴,那也是需要經驗和天賦的.
可是看著他的臉色,顯然不樂意自己的能力被質疑了,她只好憋著笑不再多言.
心里,默默做好挨餓的准備.
陸宴北進了廚房,看著案板上已經料理干淨的食材.
"燒個河蝦,燜只雞,炒個青菜,做個鯽魚豆腐湯,可行?"
見女人在廚房門口站著,他確定了菜單,轉頭看向女人.
蘇黎皺眉,再度懷疑起來.
一個新手,就要挑戰這樣高難度的,她覺得太過自信了.
但同樣的,不敢質疑.
"嗯,夠了,我們兩個人吃不完."
"你是孕婦,要吃多些,才能保證營養."
陸宴北認真嚴肅地說道.
其實,陸督軍要下廚做飯,也不是心血來潮.
他想了很久了,期待著兩人生活在一起的場景.
和睦的,安甯的,恩愛的,歲月靜好的,充滿煙火氣息的.
可她如今是孕婦,很多事都不方便,所以他就一手包辦了.
也算是,稍稍彌補這幾個月他身為男人的欠缺,對她的一些疼愛補償.
蘇黎還在一邊看著,原本是想幫他指點提醒一下.
可陸宴北心里也沒底氣,怕當著她的面丟臉,于是故作凶狠地把她趕走了.
"你去曬曬太陽,或是睡會兒,等我做好了叫你.去,快走!"
蘇黎哭笑不得,只好轉身離開.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又偷偷從窗戶那里瞥了眼,再次被男人把窗戶都闔上了.
哎……
這別扭又爭強好勝的男人!
蘇黎哪里睡得著.
她怕某人飯不好也就罷了,可別一不小心把廚房燒了.
于是,在庭院一處陰涼下的藤椅上落座,舒服地享受著初秋舒適的甯靜.
腹中小家伙又動彈起來,許是知道吃飯時間快到了,在提醒姆媽.
蘇黎微微一驚,抬頭看著腹部.
她是仰躺著的,肚子便顯得格外突出.
衣服料子服帖,緊緊挨著肚皮,因此當小家伙動彈時,肚皮會被明顯地頂出一個包.
她笑著,伸手摸了摸那個包,柔聲哄道:"小鬼頭,別急,你阿爸正在忙著呢,給咱們娘倆兒做飯."
那個包慢慢落了下去,然後,又從另一個地方頂起來.
廚房那邊傳來菜下油鍋的"哧啦"聲,蘇黎頭皮一麻,忍不住起身又摸過去.
悄悄將窗戶拉開一點,探頭看去,只能瞧到男人的高大挺拔背影.
唔……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
陸宴北的確是手忙腳亂.
他雖然沒怎麼做過,可好歹也看過廚子做.
不就是油燒熱了,菜倒下去就行?
可怎麼沒人告訴他,這油沫星子到處亂濺?
饒是他皮糙肉厚,也燙得生疼.
男人一邊躲躲閃閃地炒著菜,一邊想,日後可不能讓蘇黎進廚房,太危險了!
窗外的女人偷看了一會兒,又悄悄把窗戶合上,又轉身走了.
三菜一湯,蘇黎從上午等到晌午之後.
平日里做什麼都雷厲風行的陸督軍,顯然廚房並不是他的現場,發揮的不是那麼順利.
終于,就在蘇黎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時,終于聽到"開飯了"的聲音.
她高興地站起身,一邊走向餐桌一邊道:"你可算做好了,不然我都打算回家吃飯了!"
話音未落,看到桌上的菜肴,她愣住:"這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