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下午,接到了余國輝打來的電話,向他彙報工作.原本,朱慕云下午,都會待在碼頭,可是這幾天,因為搜捕搶劫案的凶手,也為了表示,對這個案子的重視.
因為野山被當街砍死,古星所有的關卡,哨所,以及進出古星的城門,碼頭,火車站,都加強了檢查.這個命令,從朱慕云推斷,九頭山的土匪,可能是凶手後,李邦藩就頒布了.
所有可疑人員,全部被送到六水洲.此時的政保局看守所,已經人滿為患.余國輝打電話給朱慕云,既是為了彙報工作,同時也是想,征求朱慕云的意見.
六水洲上,原本只有兩個警衛班,看守所最多,也只能關押一百人左右.可現在,一下子湧入近兩百人,已經超出了容納范圍.
但是,每隔半個小時,各個部門還是會送來嫌犯.他們也不管,六水洲是否能裝得下,反正就算沒房間,放到六水洲上,一般人也跑不掉吧.
"所有人,都不能輕易放.如果放掉了凶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你等著,我就過來一趟."朱慕云叮囑著說.他明白余國輝的意思,既是求援,也是為了撈外快.
整個政保局,警察局,憲兵隊,還有警備司令部,全部動了起來.每個單位,都下了指標,必須抓夠三十人.而政保局的指示,就更加詳細.除了二處外,一處,三處,情報處和行動隊,各分了二十個名額.甚至,經濟處也有任務.
也就是說,沒有抓夠二十名可疑人員,他們的工作,就不算達標.當然,二十人,只是一個硬性指標,完成之後,搜捕卻不能停止.這項工作,一直要到,抓住真正的凶手才會結束.
"是."余國輝忙不迭的說.
以前他這個警衛隊,只是一個清水衙門.可今天的搜捕行動,開始之後,他辦公室的電話,就沒停過.不是這個來求情,就是那個,要求給個面子.更有甚者,還要登上六水洲,給他送錢送物.
幸好,六水洲處于古江江心,沒有船是過不來的.而船只,都控制在政保局和水上巡邏隊手里,一般人,還真的進不來.
朱慕云去六水洲,主要是認人.他希望,自己在六水洲,千萬不要遇到"熟人".他的記憶力特別好,只要是見過一次的人,聽過一次的聲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但在去六水洲之前,朱慕云依然,先開著車子,去了趟鎮南五金廠.在開出合作路一號的時候,他看到了,在門口站崗的孫務本.
看到孫務本,扛著槍,站在那里,搖搖晃晃的樣子,朱慕云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對這種人,就要行駛一個長官的權力.要不然,三科的人,在憲佐班,怕要無法無天了.
在去鎮南五金廠的路上,朱慕云發現,街上沒什麼行人.但到處都是檢查站,要不是他的身份,根本沒辦法通告.朱慕云算了一下,從法租界到鎮南五金廠,自己竟然遇到了五個檢查站.
朱慕云並不知道,今天是哪兩位英雄,除掉的野山.但是,以現在古星的形勢,他們如果沒有本地人掩護的話,是很難逃脫的.因為,除了在路上設卡,已經有人,對旅館,酒店進行檢查.
接下來,就是民居.每一條街道,每一間房子,都有可能被檢查到.整個古星,會被仔細的梳理一遍.這個時候,沒有哪個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局座,殺害野山的凶手,只有兩個.可現在,六水洲上的嫌犯,都快有兩百人.再不速審速放的話,恐怕就要關不下了."朱慕云彙報著說.他當然想,把六水洲上的人都放掉.
畢竟,放一批人,不但可以撈一筆錢,而且,也能順勢,放掉一批,無辜的民眾.古星的抗日分子再多,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時間,就抓到一百多個吧.
現在古星被日本人占領,雖然說把政權,交還給了新政府.但真正當家作主的,還是日本人.今天李邦藩的命令,就算是市政府,也無權過問的.
"兩百人?"李邦藩詫異的說,他倒真沒注意.
六水洲上,有多少房間,他非常清楚.當時,分配做看守所的,不過十來間房罷了.如果每間房,都要塞去了二三十人,里面的人,會像沙丁魚一樣.
"是啊,按照現在的速度,不用到晚上,就會突破兩百人."朱慕云苦笑著說.
"你又有什麼想法?"李邦藩似笑非笑的問.
他沒有給二處安排任務,而且,經濟處也沒有下硬性指標.這都是對朱慕云的照顧,可現在,朱慕云卻主動找上門不,想必又是,有了什麼鬼主意.
"我在想,是不是替局里,分擔一下壓力?"朱慕云微笑著說.
他知道,全部拿下所有嫌犯,是不可能的.但是,二處拿個幾十名嫌犯,還是有可能的.雖然二處,沒有參與搜捕,可是,二處也是政保局的人啊.再說了,還有經濟處呢?
況且,朱慕云可是李邦藩的心腹,享受點特殊待遇,也是應該的.縱然其他部門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你想要多少?"李邦藩問.他算是聽出來了,朱慕云根本就不是,真的要分擔壓力,而是為了錢.
"我四十個吧,我想先去挑挑,把那些有錢的主,先給挑走."朱慕云笑嘻嘻的說.
"四十個多了些,三十個吧."李邦藩搖了搖頭,說.
不管如何,這些嫌犯當中,必然要找出幾個抗日分子才行.就算沒有真正的抗日分子,也要制造出抗日分子.
"局座,一個可不少大洋呢,十個人,至少能換兩根金條."朱慕云一臉可惜的說.
"你吃肉,也得讓別人喝湯吧?再說了,真要把抗日分子放走,那可怎麼辦?"李邦藩不滿的說.不管什麼時候,正事永遠都要放在第一位.
"好吧.但是局座,你可得給我,多爭取幾個小時,至少五點前,不能讓其他部門的人去六水洲提人."朱慕云歎了口氣,無奈的說.
"沒問題."李邦藩說,他能幫朱慕云的,也就只有這些人.
有了李邦藩的命令,朱慕云自然就能理直氣壯的去六水洲.此時,其他部門還沒有收到命令,他正好可以打個時間差.
三十個人,如果操作得好,完全可以搞他大幾百銀元.當然,這筆錢,李邦藩肯定要分大頭.可是,朱慕云不怕.有了這三十個指標,他就能做很多事.他來六水洲,主要不是為了賺錢.
一到六水洲,朱慕云就讓余國輝把名單交來,所有人在送到六水洲上後,都會登記姓名,住址,工作等.當然,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不會報真名字,真住址.
"你把每個人都,按照編號,都發一張紙條,然後告訴他們,想今天出去的,就出個價.我挑價格最高價的前三十名."朱慕云看了一眼登記冊上的編號,突然想到了,用這個最省事的辦法.
"前三十名?好,這個辦法好."余國輝一拍大腿,高興的說.
朱慕云不愧是經濟處長,一來就抓到了事情的重點.他一直在想,應該用什麼辦法,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呢.
"不,你告訴他們,我只挑前五名.而且,我還有個心理價位,低于我的心理價位,就算排在第一,也別想出去.另外,時間定在三點半,過了這個時候,就算給再多錢,也出不去啦."朱慕云突然改變了主意.
前三十個人,顯得有點多,這一百多人,不會覺得有壓力.而且,他們也會有僥幸心理,三十個名額,說不定,沒有那麼多報高價的呢.
還有三點半,這個時間點.李邦藩給他的時間,是五點前,不讓其他部門插手.所以他在五點前,必須把所有人,都帶離六水洲.
"朱長官,你這一招,妙啊."余國輝笑嘻嘻的說.
朱慕云幾乎,已經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他暗暗決定,朱慕云挑走前面三十個名額,剩下的三十一,至六十名,就歸自己了.
"妙不妙,得看成效.希望抓來的人,多幾個金主吧."朱慕云說,心里沒鬼的人,其實是不會願意多花錢的.
特別是他的要價還這麼貴,所以,朱慕云心里也沒底.當然,如果能審幾個人,或者對他們動刑,事情又會好辦得多.
"你不是說,今天不少人都來求情了麼?你現在可以回複他們,如果他們願意擔保,並且交三百大洋的保證金,就可以放人.但時間不能太晚,四點吧.四點之前,擔保書和錢,必須到六水洲."朱慕云又說道.
"不會得罪人吧?"余國輝嚇了一跳,三百大洋,有點獅子大開口了.
"你這是做人情,他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朱慕云笑吟吟的說.
余國輝馬上拿出一個本子,今天接的電話,只要真有點來頭的,他都記著呢.朱慕云也沒打擾他,這種得了便宜,還能賣個乖的事,余國輝應該輕車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