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能力一般,但決心很大.不管如何,聽著他的這番話,李邦藩還是滿意的.至少,朱慕云不會頂撞自己,也不會陽奉陰違.作為一名長官,他需要的,正是朱慕云這樣的屬下.
朱慕云應付了李邦藩後,又想著鄧湘濤的任務:盡快查清"火柴"的下落.去三處問史希俠?顯然不妥.去醫院?似乎也太直接.
鄧湘濤要處決"火柴"的決心已定,哪怕再大的危險,也不會退縮.也就是說,在醫院行動,已是板上釘釘.這個時候,誰出現過醫院,都會成為懷疑對象.
所在出現在醫院的人,都必須有足夠的理由,讓他無法懷疑的理由.而且,這樣的人,盡量不要與自己有關系.
其實,朱慕云可以找韋朝蓬.但韋朝蓬沒有受過訓練,未必能知道王輝的情況.以史希俠的謹慎,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給"火柴"安排一個化名?甚至,用"王輝"這個名字,與三處或者安清會的其他人名交換呢?
軍統內早就傳出,要暗殺武尚天的計劃.想必,史希俠也收到了這樣的情報.然而,他竟然無動于衷.從武尚天受到襲擊,就能看出來,史希俠對暗殺武尚天的情報視而不見.
況且,韋朝蓬是局外人.他不像華生,受過半專業訓練.也不像三公子,本身就與各類消息整天打交道.在朱慕云心中,對韋朝蓬的定位,是一名外科大夫.關鍵時刻,挽救性命的醫生.順便,也給自己弄點醫療器械和藥品.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朱慕云不會驚動韋朝蓬.這是對韋朝蓬的保護,同時也是保護自己的私人"醫療系統".最多,他也是旁敲側擊,在韋朝蓬都不明白的情況下,搞到所需的情報.
路過總務處的時候,朱慕云心里一動.總務處最近,忠實執行著,由朱慕云轉達,陳旺金領悟的,李邦藩的用意:卡三處的"脖子".無論是經費還是裝備,三處幾乎都得不到.
現在的三處,更像是掛著政保局的名義,實際上是自力更生,或者說自負盈虧的這麼一個機構.朱慕云幾次探聽李邦藩的意思,只要史希俠再犯點錯,讓他抓到把柄,這個處長的位子,就要換人啦.
"云哥,你怎麼有時間來這?有事?"華生見到朱慕云突然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詫異的問.
"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朱慕云佯裝不喜的說.華生現在的獨立辦公室,有里外兩間.
外面是給找他辦事的人,排隊用的.里面的辦公室,很大,家具也奢華.庶務科近水樓台先得月,華生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你日理萬機,哪有時間關注我?"華生笑嘻嘻的說,他起身,給朱慕云倒了杯水.
"你才是日理萬機,見你的人,還得排隊.我沒影響你的工作吧?"朱慕云說,總務處油水豐厚,庶務科看似做的都是雜事,可隱藏的油水更多.
"你什麼時候來,都不會影響我的工作."華生篤定的說,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到哪里,他都將朱慕云當成大哥.就算他當了庶務科長,遇到事情,總是第一個想到朱慕云.
"今天三處,有沒有送新的單據來?"朱慕云隨口問.
"送來也沒用啊,又不會給他報銷."華生笑嘻嘻的說.昨天,要不是朱慕云打招呼,三處的單據就算發黴,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對三處的單據,你們要不要核實的?"朱慕云突然問.核實其他部門報銷的單據,確實是總務處的職責.
只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懂"規矩".只要是報銷了的單據,誰也不會再找麻煩.只是,從制度上來說,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核查單據的.
"都已經報銷了的單據,還核實什麼?當然,如果發現問題的話,也是可以重新核查的."華生剛開始,還沒有明白朱慕云的意思.可突然之間,他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可是,華生還不知道,朱慕云到底想干什麼.給三處設置障礙?早就做到了啊.史希俠的三處,現在是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倒塌.
"三處只有五名傷員,不要讓一張單據,就把所有人的醫藥費,全部報銷了."朱慕云引導著說,就算是他與華生,在這樣的環境,也不能完全將心里的話,如實說出來.
"那我親自去調查."華生馬上說道.
但他還是有些迷糊,跟朱慕云在一起,自己的腦子得高速轉動,要不然跟不上他的節奏.還是在二處好些,兩人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
"這是得罪人的事,你親自去干什麼?只要詳細聽彙報就可以.不管有沒有問題,都要查清楚.沒問題更好,相當于還三處一個清白.如果有問題,就要一查到底,堅決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朱慕云叮囑著說.
"行."華生愈加糊塗,核查三處的單據,又不讓自己去,這種事能相信別人麼?他想了想,說:"云哥,晚上約三公子一起吃個飯吧?"
華生覺得,自己腦子不行,還是單獨見個面,向朱慕云問清比較好.
"何必等到晚上?中午就去碼頭,郭傳儒又搞了幾個新菜."朱慕云笑著說.
"好啊,局里的伙食,真是不盡人意."華生說,他在鎮南五金廠這里,有單獨的辦公室,作為庶務科長,手里的權力更大.
陳旺金知道華生與朱慕云的關系,將庶務科的工作,都交給華生.這讓華生很滿意,畢竟手里有權,感覺很爽.唯一讓他不滿的是,這里的伙食要差一些.
朱慕云離開後,又去找了陳旺金.只要是刁難三處的事,陳旺金都很積極.他現在算是明白了,朱慕云昨天讓報銷三處的單據,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
"我敢斷定,三處的單據有問題.行啊老弟,深謀遠慮,怪不得局座這麼欣賞你."陳旺金把昨天三處的單據拿來,他是老總務,看了一眼,馬上就發現了端倪.
"誰能逃得過,你的火眼金睛?"朱慕云笑著說.
史希俠接到總務處的電話,要核查三處報銷的單據,很是氣憤.昨天的單據,他確實虛報了,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實報實銷的話,以後的醫藥費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傷沒好,就出院吧?
這種事,明擺著是總務處,要跟自己過不去.史希俠也不好再找朱慕云,有事就找朱慕云,朱慕云有事,他又不幫忙,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再說,他明顯感覺出,朱慕云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玉梅的事情,朱慕云心里還在責怪自己.再找朱慕云,也未必能解決問題.
或許,這次真的只能自己解決.可是,陳蘭比楊庭飛還要吝嗇.想讓她拿錢,給三處的兄弟治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倒是程吉路,得知情況後,去醫院看望了三處的幾名兄弟.這可是籠絡人心的好機會,史希俠連他們的醫藥費都解決不了,程吉路在醫院,拍著胸脯保證,這件事交給他.絕對不會讓兄弟們,流血又流淚.
這種話,原本應該是史希俠說的.可此時程吉路說了,雖然三處的人,感覺有些怪怪的,但還是表示了感謝.
只是,王輝在程吉路走後,給史希俠去了個電話.他是史希俠的人,無論史希俠是何職位,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知道嗎?今天程吉路到了醫院."史希俠在陳蘭面前,咆哮如雷.
他接到王輝的電話,一肚子的火,找不到發泄對象.跟陳蘭要錢,又被拒絕,所有的火,順勢全部發到陳蘭頭上.
"他去醫院就去唄,如果他能解決醫藥費,你不省事了?他是副處長,也得干點事吧."陳蘭當然不會拿錢出來補貼,走遍天下,也沒聽說過這種事的.
"籠絡人心懂不懂?所有的兄弟,都在看著呢."史希俠大吼著說.
"看著就看著,反正我不拿錢.為公家做事,還得私人出事.你去問問,天底下有這種稀奇事不?"陳蘭振振有詞的說.
"好吧,到時候上面把我的處長撤了,你別在我面前抱怨就是."史希俠猛的揚起手掌,可陳蘭倔強的昂起頭,他歎息一聲,放下了手臂.
"這種要自己出錢的處長,不當也罷."陳蘭在氣頭上,也不服軟.她不想想,如果史希俠不當這個處長了,還能有現在的收入麼?
別人跟史希俠做生意,看中的是他這個位子,而不是史希俠這個人.誰擔任三處的處長,誰才能這麼輕松的賺錢.一旦史希俠沒有這個位子,他所謂的生意,馬上就會被人接手.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華生在安排好,核查三處單據之事後,就告了個假,去碼頭找朱慕云了.在碼頭,他們依然在朱慕云的辦公室外,一起聊了聊.
"三處從軍統撤出的臥底,很多人都感興趣."朱慕云說.
"就是那個火柴吧?"華生心里一動,他終于明白朱慕云的用意了.
"就是他."朱慕云點了點頭,說.
"這種人,活不長的."華生感慨著說,軍統是什麼人?只是,他們真的會去醫院報複麼?
"正因為活不長,所以盡量不要沾邊."朱慕云提醒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