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吉路終于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下午,他到了雅仁醫院,給三處的五人,交清了醫藥費.當然,那些單據,自然也落到了他手里.
現在,他是副處長,不會有人理他.可是,史希俠下台後,他很有希望,擔任新的處長.到那個時候,這些單據,還是可以換回錢的.
程吉路與林景伊,已經商議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史希俠這個處長,最多當到年前.當然,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會置身事外.以一個旁觀者,或者,以他副處長的身份,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程吉路的計劃,中心思想只有一個,讓三處遭受打擊,讓史希俠的任何行動,都以失敗收場.正如林景伊所說,史希俠的失敗,是等不來的.只有主動出擊,給史希俠挖個坑,讓他主動跳進去.
雅仁醫院,安清會和三處,嚴陣以待,生怕軍統報複.程吉路覺得,如果軍統願意在醫院搞一次行動,他很樂意提供情報.可惜,他無法與軍統聯系.程吉路突然想,如果自己在軍統,也有臥底就好了.
可惜,程吉路並沒有.他突然想到了林景伊,自己已經回歸中統,何必在軍統要有臥底?從本質上說,自己和軍統,本就是一個陣營的.他馬上回到青島路33號,向林景伊稟報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軍統方面,一定會對這個情報感興趣的."程吉路興奮的說,既然能除掉三處的人,又能打擊史希俠,何樂而不為呢?
對中統來說,所有三處的人,都是叛徒.程吉路認為,林景伊對這個提議,一定會很感興趣.然而,林景伊聽了後,顯得很平靜.
"動王輝可以,但三處的人,要慎重."林景伊緩緩的說.
"為何?"程吉路驚訝的說.
"知道我局的工作中心是什麼麼?黨派調查,就是針對共產黨的調查.這是我們唯一的工作中心,過去是如此,現在是如此,以後還是如此.三處的人,雖然成了叛徒.但在針對共產黨的調查上,他們與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林景伊說.
雖然史希俠帶著原中統的人,投降政保局,全部並入到三處.但在林景伊,以及中央組織部看來,他們依然在繼續工作.
林景伊可以制裁史希俠,可不會讓整個三處遭到打擊.這一點,是程吉路沒有體會到的.三處與史希俠,是兩個概念.
"是."程吉路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是特別清楚.畢竟,在此之前,他只是中統的一個負責日偽調查的情報員罷了.
"當前國共合作抗日,將來勢必決裂,決無共存之理,故應及早防制.我局過去黨派工作是有經驗,有條件,有成績的.今後,也必須以此為中心,更加努力做出成績.也只有此一頂,可以做出成績."林景伊可是北大畢業,他的理論水平,非常高.
程吉路雖然當過記者,但對這些黨派,政治的事情,並不是很難理解.他又接著說:"我局任務,在組織條件中,雖列有黨政調查,經濟調查,日偽調查等等,但這些都是陪襯.對抗日,總裁自有辦法,無需我們擔心.黨派工作沒做好,也不能算是有成績.只要黨派工作做好了,既然其他各項,都做得不好,也算是有成績.也是有利于黨國,能得到總裁的重視和嘉獎."
中統的人員叛變,雖然有史希俠投降的原因.但是,也是局里的縱容和默許.身在局中的程吉路,反而沒有察覺.無論是中統還三處,只要他們反共,就是好同志.
史希俠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竟然要對付軍統,還差一點就成功了.所以,林景伊要對付的,只是史希俠.對三處的人,他覺得是屬于"內部矛盾".
"安清會和三處,在醫院如臨大敵,想必是擔憂軍統報複.三處的人,軍統可能會放過,但王輝,軍統不會輕饒."程吉路終于有些明白了,三處成立得如此順利,其實是有原因的.
"好吧.但我沒有電台,你讓陳秉南,給局里直接發報."林景伊說.
他在家里,寫好電文,又譯好碼後,將寫著幾十組數字的電報稿,交給了程吉路.陳秉南是三處的電訊科長,由他用三處電台,向重慶中統局發報,實在再合適不過了.
"頻率和呼號,我就不寫了,你記在腦子里.晚上八點聯絡一次,如果無應答,晚上十點再聯絡一次."林景伊叮囑著說.
下午,朱慕云與楊志也見了一面.楊志很幸運,安清會近一半人受傷,他連根毛都沒傷著.因為沒受傷,回來後被安排在醫院,照顧安清會的人.至于楊志一直擔心,會有人懷疑他,並沒有出現.
"安清會的人,和三處的人,是不是住在一起?"朱慕云將一根金條,推到楊志面前.這是對楊志,上次提供情報的獎勵.
"是的,我們把雅仁醫院後面住院部的三樓,全部包了下來.其他病人,都趕了下去.這樣不但方便,更為了安全."楊志的手掌,在金條上一掃,桌上的金條,立刻消失不見.
跟著朱慕云,就是能發財.隨便一張紙,就換來一根金條.這樣的生意,找遍整個古星,再也找不到第二樁了.
"這錢,並不是獎勵你傳來了有價值的情報,而是鼓勵你送出了情報.這是你第一次傳情報,雖然情報已經過期,但依然要給你錢."朱慕云說,他要讓楊志知道,他送出來的情報,價值不高.自己身在政保局,這個情報,早就掌握了.
"明白.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工作,爭取拿到有價值的情報."楊志說,他相信朱慕云沒有騙自己.
畢竟,以朱慕云的身份,要知道這樣的情報,是很容易的.朱慕云派他當臥底,也不是為了打探安清會的情報,而是為了獲取軍統的消息.可他現在,被軍統委派為安清會的臥底,軍統方面的情報,反而不多.
"你詳細說說醫院的情況."朱慕云心里一喜,楊志整天待在住院部,對醫院的情況,最是清楚.他原本,就讓華生去打探,再加上楊志的彙報,基本上不會有問題.就算真有問題,他也可以找韋朝蓬.
朱慕云其實想問的,是醫院的警衛布置.楊志以為,朱慕云只是想,檢查他的工作.醫院的情況,以朱慕云的身份,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楊志彙報得很詳細,雅仁醫院住院部三樓,除了醫護人員外,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出.三樓頂上天台,也安排了兩人警戒.至于三樓的樓梯口,隨時都有一組四人,二十四小時守護.
另外,在住院部大門,還有兩人,隨時觀察進出住院部的人.至于醫院其他地方,也安排了幾人,以不同身份流動巡邏.
雅仁醫院從外表,看上去沒什麼動靜,可實際上,外松內緊,如果軍統的人,敢來報複,肯定會有來無回.
這僅僅是安清會的布置,三處那邊,分成三班倒,隨時有兩人在守衛.代號"火柴"的王輝,也住在三樓.只是,他享受特殊待遇,住的是單人病房.他的病房,安排有一人專職保護.
平常,就算是安清會的人,也不能隨便進去的.只有三處的人,才能進去串串門.可王輝不怎麼說話,據說,三處的人,還沒有跟他說過兩句話的.
此次行動失敗,與王輝實在沒有關系.史希俠雖然經費再緊張,可依然給王輝,安排了單間.只是,三處的經費,如果再不來,王輝的待遇,怕是要取消了.
雖然政保局和安清會,都是特務部門.可雅仁醫院不是慈善機構,如果沒錢,不管什麼人也不行.就算不能趕他們出來,但停藥還是可以的.
楊志還不知道,程吉路已經去了雅仁醫院,將三處的醫藥費交清.剩下的,只是安清會的費用了.近六十人受人,這些費用,夠武尚天喝一壺的.
"關于雅仁醫院的情況,你不能隨便向軍統透露.就算他們問起,也只能選擇性的彙報.要不然,就真成通敵了."朱慕云叮囑著說.
"我知道."楊志鄭重其事的說.
其實,他也在擔心,自己上次給軍統提供情報,說要去河西執行任務,會不會才導致,安清會和三處的失敗?只是,這個問題,他不敢向朱慕云彙報.他也希望,軍統方面,千萬別嘉獎自己.
"上次,你去河西執行任務,有沒有向軍統彙報?"朱慕云又問.
"彙報了."楊志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你放心,就算你的情報,真的出了問題,也不會怪你."朱慕云說,他提前給李邦藩打過預防針.而且,在局會議室,史希俠也排除了,安清會泄露消息的可能.
"那我就放心了."楊志終于松了口氣.這幾天,他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