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與日本人在戰場上交手三年多,對日軍的戰斗力非常清楚.如果能不與他們正面交鋒,就盡量避其鋒芒.在正面戰場,國軍除非以十倍之力,否則鮮有取勝之可能.雖然日軍的戰斗力,已經有所下降.可國軍的精銳,同樣損失慘重.
政保局的偵察行動,看似為日軍打探消息,實際上,也有恐嚇國軍的成分.新2軍或許還可以與日軍一戰,但那些游擊縱隊,戰斗力就要差得多了.
這個情報,如果傳到國軍那里,想必,他們定會人心惶惶.這個情報,可不是朱慕云杜撰,日軍確實派出了偵察人員.同時,政保局也派了三處去偵察.
見鄧湘濤還有些猶豫,朱慕云向他詳細彙報了三處的行動.史希俠夫婦親自出馬,率領三處的精干人員,已經向豬婆山方向摸去.
雖然史希俠在九頭山遇襲,可史希俠夫婦,以及朱家鼎都順利過關,他們三人,應該已經潛入了根據地.這三人都是老牌特務,特別是還有個陳蘭,可以更好的掩護他們.
"你的意思,日軍將于近期掃蕩?"鄧湘濤沉吟著說.
"很有可能."朱慕云篤定的說.他這話不是危言聳聽,日軍確實有調動的跡象.井上官一是軍部作戰課的參謀,這方面的情報,絕對不會有誤.
"你彙報說,新四軍可能反擊,情報確切嗎?"鄧湘濤又問,日軍要掃蕩,新四軍要反擊,國軍又沒作好長期占領豬婆山的打算,這樣看來,國軍最好的方案是馬上撤離.
但是,剛占領豬婆山,馬上就撤離,又沒有重挫湘豫鄂挺進縱隊主力,會讓人覺得雖勝猶敗.
"這是政保局獲得的情報,應該可靠."朱慕云點了點頭,篤定的說.這份情報,不是他提供的,就算以後新四軍沒有反擊,也只能說政保局的情報有誤.
"有更詳細的情報嗎?"鄧湘濤問.他知道,政保局的曾山,在共產黨布置了眼線.如果說政保局獲得的情報,應該是曾山提供的.
"暫時還沒有,湘豫鄂挺進縱隊被國軍擊潰,他們互相之間的聯絡都不暢通,怎麼會有准確情報呢?"朱慕云搖了搖頭,說.
"密切關注這方面的情報,一定不能讓共產黨得逞."鄧湘濤鄭重其事的說,此次襲擊豬婆山,沒有消滅湘豫鄂挺進縱隊的有生力量,國軍其實也很忐忑不安.
新四軍一向神出鬼沒,又是在他們的地盤,真要被新四軍打個伏擊,那國軍的臉就丟大了.原本是來伏擊新四軍,結果新四軍早有准備.只是他們為了掩護老百姓,轉移機關和傷員,這才與國軍硬拼了一仗.
可就算如此,新四軍也沒有傷筋動骨.一旦被他們找到機會,集中優勢兵力,狠狠的敲國軍一下,想必會很痛.新四軍不打無把握之仗,他們的人雖少,裝備也差,但他們的戰斗力很強.
一支有信仰的軍隊,戰斗力是很可怕的.黃橋之戰就是明例,新四軍面對國軍,已經具備以少勝多的條件.
"是."朱慕云說,他倒希望,新四軍真的能堅決還擊,把國軍打痛,讓他們主動撤離.
與鄧湘濤分開後,朱慕云又去了趟濟南路.既然鄧湘濤想與九頭山做筆交易,他還是要盡量促成.只是,九頭山會不會答應,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慕云最重要的是,還是想找到胡夢北.湘豫鄂挺進縱隊遭遇國軍襲擊,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沒來得及轉移,被國軍俘虜.如果這些人被送到管沙嶺,下場絕對很悲慘.
"楊世英准備怎麼處理新四軍的人?"朱慕云問袁旺財,現在楊世英當了大當家,九頭山的事情,當然由他說了算.
"當然是聽朱先生的,暫時在山上安頓好他們,也沒讓中統的人見到他們."袁旺財說,中統畢竟不是九頭山的人,他們的做法,有些地方讓山上的兄弟很反感.
況且,朱慕云特別叮囑,新四軍的人,與中統的人,盡量不要發生交集.有新四軍的地方,中統的人不能去.這幾天,中統的發報員,除了他自己的房間外,基本上不能在九頭山走動.
"你在中統訓練的時候,有沒有學過拍照?"朱慕云問.
"擺弄過幾回,但拍的不好."袁旺財不好意思的說,作為一名職業特工,他還需要潛伏在淪陷區,拍照,收發報,密寫,毒藥,爆破,射擊,駕駛,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課程.
只是,他們的條件有限,有些時候,無法面面俱到.比如說拍照,就只教學一次,自從學會之後,袁旺財還沒有機會使用.
"拍的不好沒關系,多拍幾張就會了."朱慕云拿出一部相機,他不好拿著胡夢北的畫像,讓袁旺財去辨認.胡夢北的安全,與他的安全,緊緊聯系在一起.最好的辦法,還是讓袁旺財把機關的人全部拍下來.
這樣做,既可以仔細甄別,有沒有胡夢北.同時,他也想認識一下湘鄂豫邊區的人.這些人都是他的同志,戰友,哪怕不能跟他們暢所欲言,看看他們的相貌也是好的.
九頭山沒有沖洗照片的條件,袁旺財拍完後,由朱慕云沖洗,這些人,只要他看過一次,以後就能永遠記住.其實,這樣做,也是違反規定的.可是,朱慕云渴望與同志們交流,哪怕看看他們的相貌也是好的.
"朱先生,這個……"袁旺財猶豫著說.
"給你練練照相技巧,另外,我也想看看,新四軍到底是什麼樣子."朱慕云微笑著說.
"好吧."袁旺財說,不管朱慕云出于什麼目的,既然他有這個要求,自己盡量滿足就是.
"膠卷不多,盡管五六個人一起拍,主要拍臉."朱慕云提醒著說,沒必要拍全身照,他需要看的,也是這些人的臉.
袁旺財拍了照後,朱慕云迅速拿去沖洗.他在朝陽巷的地下室,就能沖洗照片.為了第一時間拿到照片,朱慕云就在地下室等著.他准備好一支放大鏡,每張照片定影後,他馬上會仔細望著照片上的人.
雖然這些照片很珍貴,可是當他看完之後,馬上就會燒毀.連同照片一起燒毀的,還有底片.朱慕云數了數,照片上的人總共有六十八人,但有些人重複出現,實際上,只有五十五人.
這個數字,與袁旺財提到的數字是吻合的.遺憾的是,這五十五人當中,並沒有胡夢北.這讓朱慕云既又喜又憂.
把所有的照片和底片全部徹底銷毀後,朱慕云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他希望,胡夢北能安全轉移,並且早日回到古星.至于胡夢北是否會犧牲,朱慕云從來不去考慮這個問題.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事實上,胡夢北確實沒有犧牲.但他卻受了傷,由伍朝庚親自操刀,剛剛動完手術.根據地的醫院,也在不停的轉移當中.可是,為了搶救傷員,不得不冒險停下來,做一次重要的手術.
"今天感覺怎麼樣?"伍朝庚並不知道胡夢北的身份,他只知道,所有的同志,都必須盡最大努力搶救.在他眼里,所有的戰士都會一視同仁,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胡夢北的傷勢較重,在他身上,取下了兩塊彈片,還有一枚子彈.要不是醫院的條件有所改善,以胡夢北的傷勢,是很難搶救回來的.
"還行,應該死不了."胡夢北微笑著說,身上的麻藥開始失效後,傷口傳來陣陣疼痛.可是,不管再大的痛苦,他又怎麼會喊出來呢.
"幸好有發電機,還有足夠的煤油和藥品,否則的話,你的手術,根本不可能做.你身上的彈片和子彈,也不能取出來."伍朝庚說,沒有同志們提供的藥品和器械,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看來我很幸運."胡夢北微笑著說,醫院里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朱慕云提供的.自己總說要保護朱慕云,可實際上,朱慕云卻變相救了他一命.
"你確實很幸運,我們的同志,在此之前,及時送來的足夠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否則,你的手術沒辦法在野外完成."伍朝庚感慨著說.
"多謝伍院長,多謝同志們."胡夢北說.
"你不用謝我,要謝的話,就感謝那些為我們提供藥品和器械的同志們吧."伍朝庚擺了擺手,他與伍朝庚看似聊天,實際上從胡夢北說話的狀態,就能觀察他的傷勢恢複得如何.
"我會好好感謝他的."胡夢北說,別人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來,但他清楚得很.
伍朝庚走後沒多久,邊明澤也來看望胡夢北.他們兩人談的,主要還是工作.而他們的工作中心,主要談的就是朱慕云.哪怕是在內部,他們也只以代號稱呼朱慕云.
"你應該早點回去的,要不然,也不會與野草失去聯系."邊明澤歎息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