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湘濤在管沙嶺,原本還在等著湘鄂豫邊區的人過來.這些人落到新2軍手里,只能當成一般的戰俘關押.可如果落到他手里,則能發揮巨大的作用.這些人,只要被他審訊一遍,一定會有所收獲.
此次,趁著新四軍大敗,應該能讓一部分人轉向國民政府.哪怕只有一人願意投向國民政府,對軍統來說,也是巨大的勝利.
能在湘鄂豫邊區領導機關,順勢安插自己的人,這是多麼珍貴的機會啊.鄧湘濤從來不相信,共產黨會是鐵板一塊.事實證明,共產黨當中,總有那麼些不堅定的人員,他們相信重慶政府才是正統,共產黨是沒有明天的.
可是,這麼好的機會,卻被九頭山破壞了.鄧湘濤知道,九頭山與新四軍走得比較近.朱加和在的時候,九頭山幾次被日軍襲擊,幸好新四軍及時出手.否則,已經沒有九頭山了.現在,九頭山雖然換了新的大當家,但欠新四軍的這份情,還是要還的.
可是,鄧湘濤為了獲得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已經顧不上這麼多.這些人在他手里,不僅僅是財富,更是即將到手的功勳.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新2軍就地槍斃.世上的共產黨少一批,就能給黨國多消除一些隱患.
鄧湘濤給新2軍發報,讓他們派兵,順勢清剿九頭山的土匪,並把湘鄂豫邊區的人搶回來.然而,新2軍回電,他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新2軍同時也申明,清剿九頭山也不是他們的任務.
清剿土匪,就算成功,也沒多大功勞.占領豬婆山,駐守在湘豫鄂挺進縱隊的縱隊司令部所在地:枧頭沖,那是多麼的愜意?此時國軍的重要將領,紛紛在枧頭沖到處尋找新四軍的痕跡,然後請人拍照.
這些照片,將成為他們勝利的最有力證據.占領枧頭沖,他們沒有搶到其他東西,唯有在湘豫鄂挺進縱隊的根據地,多拍些照片留念了.
再說了,清剿土匪,也不是件輕松的事.先不說九頭山地勢險要,九頭山距離古星只有幾十里,如果日軍突然出動怎麼辦?如果人員損失,誰來補充?武器消耗,找誰要?九頭山上的那些破武器,國軍怎麼會看得上呢.
國軍打仗,也是很會算成本的,不但要精算成本,還要講政治.如果政治上有利,可以作出一些讓步.但這種賣力未必能討好的事,他們是不會干的.
鄧湘濤溝通無果,更是氣憤.軍隊對軍統的人,本來就有抗拒心理.他發給新2軍的電報,除了第一封之外,其余電報,都沒送到長官手里.
"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被九頭山截走了,你們覺得,有什麼辦法可以把人要回來?"鄧湘濤將鄧陽春和井山召集過來,問.
既然軍隊沒有辦法,就只能依靠自己了.忠義救國軍與九頭山的關系,也只是泛泛之交罷了.他請求古春暉派人去交涉,古春暉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九頭山以前朱加和當家的時候,都不會給忠義救國軍面子.現在換了新當家的,更是沒把忠義救國軍放在眼里.
九頭山地勢險要,匪眾數百,可謂兵強馬壯,他們自然有不把忠義救國軍放在眼里的本錢.再說了,新四軍與九頭山關系莫逆,他們之間的關系,比忠義救國軍與九頭山的關系更好.
軍隊靠不住,鄧湘濤沒辦法解決,就只能靠自己了.但是,軍統與土匪也沒怎麼打過交道,唯一上過九頭山的朱慕云,可他又不能暴露身份,還遠在古星,鄧湘濤靠的,只有自己了.
"區座,中統不是有人在九頭山麼?"井山突然說,作為古星區情報處長,他的消息確實靈通.
"中統還沒辦法影響到九頭山."鄧湘濤搖了搖頭.他更傾向于,九頭山是為了以前的交情,才營救新四軍的.
"說不定這件事,就是中統指使的呢."鄧陽春突然說,早在多年前的幾次圍剿,中統在對付中共方面,就積累了豐富經驗.
"有這個可能,中統對共產黨,曆來不擇手段."井山說,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你們覺得,九頭山截住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是為了對付共產黨?"鄧湘濤冷冷的說.
"沒搞清楚前,什麼可能性都有."井山說,中統既然有人上了九頭山,絕對不會任由九頭山"胡作非為".
"馬上給局里發報."鄧湘濤說,涉及到中統的事,他必須請示局本部.如果中統真是從中作梗,軍統絕對不能吃這個啞巴虧.
軍統局的回電,很快就到了.中統方面,並沒有承認此事.截住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是九頭山大當家的意思.
雖然電報顯示,九頭山的行為與中統無關,可是,鄧湘濤也不能完全相信.作為一名情報員,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這既是他們的優點,也是他們的可悲之處.
"區座,還是我去趟九頭山吧?"鄧陽春主動請纓.坐在管沙嶺分析,什麼都不會知道.只有去趟九頭山,才會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去."井山馬上說.
"鄧陽春去就可以了,你留在管沙嶺,我回趟古星."鄧湘濤緩緩的說,他得回趟古星,與朱慕云見個面,才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湘濤回到古星後,急著想與朱慕云取得聯系.朱慕云見到緊急接頭的標記後,迅速與鄧湘濤見了面.
"你能否與九頭山聯系一下,讓他們釋放我要的人?"鄧湘濤問,如果這件事真是中統所為,他就要討個說法.
"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朱慕云苦笑著說,楊世英的事情,他以前對胡夢北也很少彙報,至于對鄧湘濤,更是只字沒提.
現在聽鄧湘濤說起,九頭山把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截走,他心里很是痛快.要不是當著鄧湘濤的面,他真想大笑三聲.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到了九頭山,至少安全就有了保障.有應成傑在九頭山,軍統想把人帶走,根本不可能.
不要說軍統,就算是中統,也沒可能將人帶走的.九頭山以前受過新四軍的恩惠,他們義字當先,就算自己沒打招呼,他們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你跟九頭山不是很熟麼?"鄧湘濤說.
"再熟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面子啊,人家讓咱買點磺胺,結果一口給回絕了.現在讓他們放人,哪這麼容易?再說了,沒有點看得見的好處,人家怎麼可能放人?"朱慕云歎息著說.
"你做什麼事,為何總是好處當先?"鄧湘濤臉上露出不悅之情,給朱慕云布置任務,就像做生意一樣,總是討價還價.
上次九頭山買了幾十根金條的磺胺,但很快,又說磺胺缺貨.傻子也知道,九頭山將磺胺轉賣給了新四軍.為了不讓新四軍拿到磺胺,他只能不賺這種錢.
"區座,不是我要好處,而是人家要好處.土匪是什麼人?除了錢之外,六親不認."朱慕云無奈的說,不管能不能做成這筆"生意",先把好處拿到手再說.
"我現在到哪再給他們搞磺胺?"鄧湘濤不滿的說.
"沒有磺胺,金條大洋美金都可以啊."朱慕云不以為意的說,這些東西,都是硬通貨,要是給軍票,聯銀券,九頭山的人未必願意要.當然,如果直接給軍火,藥品就更好了.
"你先打聽消息,先探九頭山的口氣再說."鄧湘濤說,既然讓朱慕云出面,自然得做好挨宰的准備.只要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能送到管沙嶺,就算出點錢也不算什麼.
只是,以九頭山和新四軍的關系,他們會為了錢,而拋棄湘鄂豫邊區的機關人員呢?這些人雖然不是戰斗人員,但他們在鄧湘濤眼里,個個都是寶.
"我等會找人上九頭山."朱慕云說.他與袁旺財的聯系,鄧湘濤並不知道.像楊世英,袁旺財,羅泉,華生,三公子,還有幾名朱慕云的線人,都是他自己的情報員.
自從開始成為一名潛伏者後,朱慕云就開始下意識的發展自己的情報網.為了保護這些人的安全,他會盡量保護他們的信息.以前就連胡夢北,朱慕云都沒有彙報,遑論鄧湘濤了.
其實,朱慕云只關心一件事,胡夢北有沒有在這批人當中.但是,他又不好讓袁旺財打聽.朱慕云的身份是絕密,胡夢北的身份也是如此.就算胡夢北真到了九頭山,也不好打探消息.
"日軍最近有什麼動靜?"鄧湘濤又問.
"日軍已經派人去豬婆山偵察,務必提醒國軍,小心日本人突然偷襲."朱慕云提醒著說,國軍原本在豫南,皖北,有新四軍的根據地作為屏障,無需擔心古星的日軍.
可現在,他們攻占豬婆山後,就會直接與日軍接觸.一旦日軍發起掃蕩,國軍將正面迎戰日軍,這是國軍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