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慕云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昨天晚上,朱慕云將自己所能動用的關系和人脈,全部考慮了一遍.可是,依然沒有找一個可靠而安全的辦法.
目前武尚天在住院,審訊胡夢北由史希俠負責.想要營救胡夢北,拋開正常沖突的話,就只能用其他方式.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與史希俠有矛盾的人,才是朱慕云可以利用的人.
哪些人與史希俠有矛盾?程吉路應該算一個.因為朱慕云可以挑撥離間,讓程吉路覺得,史希俠一旦破獲了地下黨的案子,將重回三處.程吉路如果感覺到了危機,自然會阻撓史希俠辦案.
另外一個就是田島拓真了,史希俠私自調查古昌情報泄露,之前沒有向他透露任何情況.對田島拓真來說,史希俠的行為不異于背叛.這是他不能容忍的,如果能增大他們的矛盾,田島拓真也能成為營救的助力.
只是,這種方式,都是間接的,也是不可控的.朱慕云覺得,自己掌握的權力還是不夠.如果他能坐在李邦藩的位子,下面安排幾個自己人,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
朱慕云准備出門的時候,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時間,自己比平常還提前了二十分鍾,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會是什麼事情?
不管如何,電話還是要接的.就算是來抓捕自己,朱慕云也會從容面對.在他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那一刻,就已經作好了,為了革命隨時犧牲的准備.
"朱處長嗎,我是尹有海,局座有令,速去憲兵隊開會."尹有海說道.
"出什麼事了?"朱慕云詫異的問,是真開會還是假開會?是借開會的名義,抓捕自己?應該不會,朱慕云拋棄了這個想法.他的武力值很低,隨便派兩個人,就能把自己帶到看守所,無需大費周章.
"送到白螺機場的勞工出事了."尹有海說,沒等朱慕云回複,他已經掛斷了電話.需要通知的人很多,他可沒時間墨跡.
朱慕云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松了口氣.胡夢北之所以暴露,不也是為了這批勞工麼?現在,這批勞工被救走,胡夢北被捕也值得了.
"出什麼事了?"于心玉也聽到了聲音,這麼早就有電話打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跟我們沒關系,日本人從新四軍那邊抓來的一批勞工出事了."朱慕云隨口說道.
既然尹有海都親自打來了電話,朱慕云自然不能怠慢.他迅速開著車子,去了憲兵隊.那批勞工,新四軍一直很重視,古昌地下黨為此,還准備聯合游擊隊行動.只是及時得了情報,才沒有行動.
也幸虧沒有行動,否則的話,古昌地下黨和游擊隊,都將遭受重大損失.當勞工順利運往監利螺山時,所有人都認為,新四軍已經放棄了行動.沒想到,他們在路上動手.
朱慕云到憲兵隊的時候,看了一眼停在那里的車子,除了李邦藩外,其他人都還沒到.他下車後,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車旁點了根煙.
此時的日本人,心里肯定憋著一股無名火.如果貿然上去,豈不是自討苦吃?一根煙還沒有吸完,又進來了好幾輛車子.當頭第一輛車是孫明華的,見朱慕云沒有進去,他也走了過來.
"知道是什麼事麼?"孫明華掏出煙,問.
"聽說是上次的勞工出事了,明哥,上次咱們可都審查過,里面沒有特別的大人物吧?"朱慕云順手給孫明華點上了煙,問.
"就算有,也跟咱們沒關系啊.本清課長親自去了古昌縣,你和大澤谷隊長都靠邊站了,真有什麼事情,那是人家田島拓真和史希俠的."孫明華微笑著說.
"是啊,為了抓捕古昌地下黨,史希俠將所有的部署全部打亂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說.
等人到的差不多時,所有人才一起進去.法不責眾,哪怕本清正雄再生氣,也不好當眾多怒.當他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臉色確實很難看.
因為本清正雄的各方協調,這批勞工在古昌縣多停留了兩天.因此,現在出了事,本清正雄的責任最大.所有人都將責任往他身上推,要不是在古昌縣停了兩天,這批勞工早就在白螺機場干活了,怎麼可能被新四軍救走?
勞工被救走,不但讓大日本皇軍顏面掃地,更重要的是,影響了白螺機場的建設.如果因此而影響了軍事行動,依然還是本清正雄的責任.
史希俠是最後一個到的,因為他沒有專車,而且是最遲接到通知的.其他人晚上都有固定地方,而他昨天晚上在安清會.尹有海找不到他的人,找了好幾個地方,四處打電話,最終才通知到史希俠.
"對不起,我來晚了."史希俠走進來,見會議室已經快坐滿了,馬上道歉著說.
"混蛋!"本清正雄一拍桌子,怒吼著說.他一向很注意形象,在下屬面前,說話很文雅.然而,今天他實在太生氣了.
"嗨."史希俠馬上鞠了一躬,恭敬的說.他接到通知,想問一下尹有海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尹有海半個字都沒告訴他,冰凍的掛斷了電話.現在一見本清正雄發怒,知道肯定是日本人又失利了.
日本人奈何不了抗日分子,只好把氣撒到他頭上,這是能理解的.可自己現在也是有功之臣啊,古昌的情報泄露,很快就能找到根源.
"諸位,從古昌運往白螺機場的勞工隊伍,昨夜受到新四軍游擊隊襲擊,皇軍損失慘重,所有勞工悉數被救走."李邦藩的目光,從眾人臉上緩緩掃過,沉吟著說.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與他一碰,紛紛避開.只有朱慕云,朝著史希俠使眼色.李邦藩心里一動,如果說一定要找個替罪羊的話,史希俠是不二之選.首先,武尚天在住院,而且武尚天住院,與史希俠也有間接關系.
本清正雄現在之所以如此被動,也是因為史希俠的情報.要不是他的狗屁情報,勞工怎麼可能在古昌縣多待兩天.不多待這兩天的話,勞工就算出事,與古星又有什麼關系?
"雖然勞工是在古星之外被救走,但歸根到底,還是我們的原因.我想知道,憲兵分隊的調查,有結果了麼?"李邦藩將目光轉向小野次郎.
雖然李邦藩決定,把史希俠當成替罪羊,但他做事,也不能太過明顯.既要讓史希俠領責,還要不露痕跡,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們正在努力調查,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小野次郎說,他沒想到,李邦藩竟然會問起此事.勞工出事,與憲兵分隊的調查有關麼?
"朱慕云,你既是我政保局的人,也是憲兵分隊的憲佐班隊長,又參加了古昌縣的勞工審查,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原因,才導致勞工出事?"李邦藩突然說.
"這個嘛,原因是多方面的.僅從我們自身尋找原因的話,恐怕還是因為情報泄露.這方面史副隊長已經有了進展,史副隊長,請你介紹一下吧."朱慕云話風一轉,說.
今天的會議,參與的人比較多,像史希俠,張光照,甚至是諸峰都有資格參加.周志堅目前只是副科長,就沒有受到邀請.只不過,史希俠坐在第二圈,而諸峰等科長,早坐到了最後面.他們只有旁聽的份,沒有點名,是不能發言的.
"經過調查,發現雨坪中學的國文老師胡夢北,在案發當日在古昌縣出現過.當天下午,他又包車回了古星.我推測,他很有可能是地下黨.在古昌獲得情報後,迅速回到古星,報告給了地下黨."史希俠緩緩的說.
"史副隊長,介紹情況一定要介紹清楚,要不然會引起誤會的.你說經過調查,是你的調查,還是憲兵分隊的調查?因為在此之前,我這個憲佐班的隊長,對胡夢北之事一無所知.另外你推測胡夢北是地下黨,難道說現在還沒有證實麼?"朱慕云打斷了史希俠的彙報,質問道.
"這是我一個人的調查,種種痕跡表明,胡夢北一定是地下黨."史希俠說,原本,他還想說得含糊其辭,既然朱慕云要說清楚,他就當仁不讓了.胡夢北是地下黨的功勞,就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我們姑且相信你的判斷,也就是說,胡夢北在古昌,獲知了我們的行動計劃.那我想問,當時的行動計劃,連我和大澤谷隊長都不甚清楚,胡夢北又是怎麼知道的?"朱慕云又問.
"他應該是從我們內部獲得了情報."史希俠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周志堅,但周志堅只是二科的副科長,沒有資格參加今天的會議,他並沒有找到目標.
"你既然有這樣的判斷,為何不彙報?還有,他是如何從我們內部獲得的情報?"朱慕云又問.
"主要是為了保密,至于他是如何獲得的情報,暫時還不知道."史希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