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慕云與史希俠的一問一答,並沒有分析出原因,倒是讓人覺得,史希俠私自調查,很是令人生厭.
小野次郎和田島拓真聽著史希俠的回答,心里越來越生氣.先不說史希俠的情報是否准確,光是他這個態度,就不堪大用.
"你的意思,皇軍在古昌縣的行動失敗,並非你的情報失誤,而是因為我們的消息走漏?"朱慕云說.
"這是顯而易見的."史希俠說,但他說完後,頓時覺得四周一道道目光射向自己.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言論,很是不妥.只是,有些話說出去是收不回來的.
"也就是說,整件事,你是沒有一點責任的嘍?"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說,在古昌縣的時候,他就提出要處分史希俠,當時本清正雄讓憲兵分隊自行處理.
而現在史希俠的說辭,完全是要給自己翻案.甚至,還隱隱約約指向,因為情報是從內部泄露的,整件事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但史希俠忘記了,如果不是他提供的所謂古昌縣地下黨的情報,根本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當時他也是出于私心,想借著消滅古昌縣地下黨迅速上位.
"我還是有點責任的."史希俠就算不想承認,但在這麼多人面前,他還是作了讓步.
"本清課長,小野隊長,局座,我覺得,之所以會出現昨天晚上之事,讓皇軍遭受如此大的損失,罪魁禍首正是史希俠.當初他在古昌,說古昌地下黨會營救勞工.可自始至終,我們都沒看到古昌地下黨有所行動.他又說情報泄露,而且直指我們內部,連我這種級別都不知道情報內容,難道是本清課長和田島小隊長是奸細?還是史希俠為了給地下黨爭取時間,故意捏造了這麼一個情報?"朱慕云緩緩的說.
朱慕云希望能把事情搞得越複雜越好,只有把水攪渾,自己才有機會營救胡夢北.而他相信,本清正雄為了推卸責任,也希望能找一個替罪羊.結合史希俠的表現,他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朱慕云,你這是血口噴人."史希俠怒氣沖沖的說,自己一心對付地下黨,怎麼可能為了給地下黨爭取時間,而故意提供假情報呢.
再說了,火藥就死在古昌縣,這難道也能作假?那可是自己精心安排,通過軍統古昌行動大隊這塊跳板,才順利打入地下黨的.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我與情報處在審查勞工,明明已經有所進展,你急不可待的跑過來,說古昌地下黨要營救勞工,准備配合皇軍,將他們一網打盡.結果呢,古昌地下黨並沒有行動.反倒是,這批勞工因此而耽誤了兩天.正是這兩天時間,給了新四軍游擊隊充裕的時間,可以在路上伏擊,實施真正的營救行動."朱慕云說.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聽到他這樣說,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他和史希俠都沒有證據.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能讓人信服,誰就有道理.
在這間會議室,朱慕云的人脈比史希俠強得多.而且,像本清正雄和李邦藩,也都願意讓史希俠背這個黑鍋.因此,形勢對史希俠愈加不利.
"古昌地下黨之所以沒有行動,是因為他們在最後得到了情報,這一點已經是證實了的."史希俠生氣的說.
"史希俠,胡夢北的調查怎麼樣了?有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地下黨.並且,是他從古昌帶回了我們要伏擊古昌地下黨的情報?"李邦藩緩緩的說.
"他嘴很硬,是典型的地下黨作風.他身上有傷,是彈片造成的.另外,他家的地下室有炸彈,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證明他是地下黨麼?"史希俠說.
"這些證據,最多能證明他是抗日分子.他也有可能是軍統啊,甚至是你以前的同事:中統."朱慕云說,他從史希俠的只言片語中,知道胡夢北正在被用刑,而且,胡夢北無比堅強,這讓他既敬佩又傷感.
"軍統和中統,骨頭能有這麼硬麼?"史希俠沒好氣的說.
"這倒沒錯."朱慕云看了史希俠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你……"史希俠氣得想罵娘,可是一想到朱慕云的身份,他又閉上了嘴.不管如何,朱慕云是自己的長官.哪怕他再給自己潑髒水,他相信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都是不會信的.朱慕云除了會溜須拍馬外,就只會胡攪蠻纏了.
"現在看來,這個胡夢北很關鍵.他的口供,將直接決定我們內部是否有情報泄露.同時,也決定了史希俠的責任有多大."小野次郎說.
"我提議,胡夢北交由憲兵分隊審訊.以皇軍的手段,不管什麼人都會開口."朱慕云馬上說,憲兵分隊的手段他見識過,讓胡夢北來憲兵分隊,只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
但是,如果胡夢北總在安清會,他一點機會也沒有.安清會的旁邊就是植村岩藏的特務分室,無論是強攻還是巧攻,都不可能奏效.只有讓胡夢北動起來,才會有機會.
"我不同意,胡夢北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只要他一開口,馬上就能知道原因."史希俠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他其實很懷疑周志堅,雖然朱慕云口口聲聲說,他不知道行動內容.但從自己的布置,以及當時的情況來推測,很容易知道計劃的內容.只有朱慕云這個笨蛋,才推斷不出結果.周志堅是什麼人?他也是個老特務,心思縝密得很.
但這種話,他是不會在會議室說的.一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且說出,肯定會得罪朱慕云.原本朱慕云就很針對他,再說周志堅可能是地下黨,朱慕云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不會又要兩天吧?我們可沒有這麼多時間來浪費了."朱慕云提醒著說.
"這個……"史希俠臉上一紅,他還真的無法判斷,胡夢北到底會不會開口.以他對共產黨的了解,胡夢北是個意志堅定的地下黨.這種人,用刑其實一點作用也沒有.必須找到他的軟肋,一舉摧毀他們的意志.
"史桑對大日本帝國還是很忠誠的,但是,你的方法不對.所有的工作,都要在上級的領導下進行."本清正雄終于開口,朱慕云如此針對史希俠,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充分尊重長官.就算朱慕云的能力,比不上他,史希俠也必須聽從朱慕云的命令.
"多謝本清大佐."史希俠恭敬的說,本清正雄的話讓他松了口氣,自己的工作方法確實有些不對,但只要承認自己對日本人忠誠就足夠了.
其實,史希俠更希望田島拓真站出來.然而,田島拓真一直靜靜的聽著朱慕云和他針鋒相對,卻沒有站出來說一個字.
朱慕云的話,基本上都是無理取鬧,但聽在田島拓真耳里,有些話確實有道理.史希俠之所以接近自己,是不是為了更好的利用自己呢?他原本想依靠史希俠這個中國人,可突然發現,自己有可能被史希俠利用了.
"鑒于武尚天受傷,而你只是協助安清會審訊,這都不利于工作.我看還是將胡夢北提到憲兵隊本局特高課."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這種事,何必麻煩特高課呢?我們憲兵分隊完全能勝任,有田島君出馬,什麼人拿不下來?"朱慕云說,這種事,他當然是插不上手的.哪怕他再想救胡夢北,也不能主動沾這個案子.
"人還是由史希俠審訊,我只給你兩天時間.如果兩天之內,你不能拿到口供,我就會懷疑,你之前的動機."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他的意思很明確,要麼,史希俠證明情報泄露的渠道.要麼,史希俠承認,他就是那個泄露情報的渠道.
無論是朱慕云的話,還是史希俠的話,本清正雄都不是很相信.但把人提到特高班審訊,他能隨時掌握審訊的進度.同時,也可以將史希俠控制在手里.兩天之後,要是史希俠拿不到口供,他就要把史希俠交給軍方處理了.
原本這個會,是為了分析勞工被救,到底問題出在哪里.朱慕云將所有的疑點,全部指向史希俠.而史希俠則信誓旦旦的表示,情報是從內部泄露的.雖然他沒有說明,這個內部指的是什麼.可朱慕云感覺到了危機,史希俠不會是懷疑自己吧?
散會後,李邦藩把朱慕云叫住了.李邦藩帶著他,去了本清正雄的辦公室.除了本清正雄外,小野次郎,大澤谷次郎和田島拓真也都在.
"朱桑,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本清正雄見到朱慕云後,微笑著說.
朱慕云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不管接下來的事態如何發展,都不會涉及到他.因為,他隨時都可以把史希俠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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