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跟著趙平熟悉了緝查科的工作後,很快就發現,自己在碼頭,是一名地位最低的緝查人員.緝查科的待遇,不可承認,確實很好.才到碼頭,趙平就讓他去做兩套衣服,到時候把賬掛到經濟處就是.
至于伙食,這是經濟處的特色,趙平特意帶他去看了規模堪比政保局的食堂.外面的民眾,每天想破腦袋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自己和家人如何吃飽.而在經濟處,郭傳儒要做的,就是讓他們吃好.
雞鴨魚肉,換著花樣的做.要是每天都搞同樣的菜,他們還會嫌棄.宋鵬在政保局的時候,就聽說了經濟處的待遇,比日軍特務總部還要好.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然而,宋鵬考慮的更多.他在軍統擔任過潛伏組副組長,向政保局投誠後,又臥底回軍統.滲透與反滲透,間諜與反間諜,這兩種事在他身上都發生過,讓他的想法和眼光,與一般人完全不一樣.
向趙平告了個假,宋鵬再次到了朱慕云的辦公室.今天,他如果就此屈服,以後將永遠是緝查科的一員,再無出頭之日.
"朱處長,我想向你彙報件事."宋鵬沉吟著說,他有備而來,心里在醞釀著將要說起的話題.
"坐下說吧."朱慕云點了點頭,宋鵬畢竟與其他人不一樣,就算到了經濟處,也未必會一直待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李邦藩突然對他有了新的安排.
"我認為,軍統在政保局,除了馮梓緣外,還有臥底.此人隱藏得比馮梓緣更深,想要挖出來,會更加不易."宋鵬緩緩的說.
"可有證據?"朱慕云不動聲色的問,宋鵬的話,讓他很是吃驚.
"我們現在不知道,馮梓緣是從什麼時候加入軍統的.孫處長認為,馮梓緣到情報處後,才重新為軍統效力.但我認為,馮梓緣在二處,甚至與我一同潛伏在軍統的時候,就已經是軍統的人了."宋鵬篤定的說.
"這只是你的推斷,算不上證據吧?"朱慕云皺了皺眉頭,緩緩的說.
"回想我在軍統的臥底歲月,其實一事無成.甚至,是一敗塗地.不但沒有為政保局提供重要情報,相反,軍統還借我之手,故意傳遞了一些假情報.其中,有些情報是為馮梓緣服務的.但還有些情報,顯得莫明其妙.我一直想不通,現在才發現,原來是還隱藏著更深的人."宋鵬說.
回到政保局後,他被朱慕云安排在經濟處空閑房子.為了防備軍統報複,他每天除了吃飯,基本上就是在房間里.整天待在房間,除了偶爾看看書報,就是躺在床上發呆.
這期間,他對自己投靠政保局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仔細梳理了一遍.如果軍統僅僅在政保局只有馮梓緣這名臥底,他身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說不通的.
"這件事,你向孫處長彙報了沒有?"朱慕云沉聲說,馮梓緣暴露後,之前借宋鵬傳回的情報,確實很一部分,是無法合理解釋的.
"暫時還沒有."宋鵬搖了搖頭,他在政保局的時候,想見孫明華一面是很難的.
特別是今天,他都要來經濟處工作了,孫明華竟然沒見他.宋鵬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明白,自己在情報處,沒有像以前那樣被重視了.
"這樣吧,你把從打入軍統,成為'地字一號’以後,所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寫一份報告給我.越詳細越好,越具體越好."朱慕云說.
"可以,我明天就寫."宋鵬覺得很欣慰,朱慕云讓自己寫報告,說明還是很重視自己這個意見的.
"我明天就要拿到,今天晚上必須寫好.你在臥底期間,政保局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動.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朱慕云提醒著說.
"朱處長,如果我的推論成立的話,是不是算立功?"宋鵬問.
"你的推論能否成立,要其他人去驗證.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出那名臥底.你對政保局的情況不了解,要找臥底,只有把你經曆的情況,詳細寫出來,形成材料,才是尋找臥底最有力的工具."朱慕云說.
宋鵬的話,讓朱慕云驚出一身冷汗.當著宋鵬的面,朱慕云把趙平叫來,讓他給宋鵬准備筆墨紙硯,今天晚上,宋鵬要很晚才會睡.
"老宋既然要寫材料,我可以幫你整理."趙平自告奮勇的說.
"這個……"宋鵬求助似的望著朱慕云,他寫的材料,涉及到很多機密.趙平只是緝查一科的副科長,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你做好後勤工作就可以了,給宋鵬一個安靜的環境,天氣開始熱了,去搞台風扇.另外,蚊帳,蚊香都要准備好."朱慕云說.
"還是處座考慮得周到."趙平笑著說,既然朱慕云沒讓自己幫忙,那就由宋鵬一個弄就是.
宋鵬的存在,讓朱慕云感覺到了一絲危險.馮梓緣的暴露,實在太過突兀.之前借助宋鵬,故意傳遞的一些情報,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有很大的漏洞.
只是,這些漏洞,不可能再堵.而且,最好的辦法,也不是堵.將宋鵬盡快解決,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趙平,你讓催促宋鵬,明天早上要把材料准備好.實在沒准備好,暫時不要安排他做其他工作,先把這件事做好再說."朱慕云吩咐著說.
"請處座放心,我搬到他隔壁,保證隨時掌握他的情況."趙平堅定的說.他對宋鵬很是不喜,而且,也感受到了來自宋鵬的威脅.
作為緝查科的一名新成員,宋鵬直接向朱慕云彙報,本就是很忌諱的事.而且,宋鵬的事情,朱慕云似乎很重視,就更讓他心里不舒服.
"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朱慕云拍了拍趙平的肩膀,微笑著說.
"宋鵬睡我才睡,宋鵬不睡,我絕對不睡."趙平很是激動的說,朱慕云的話,讓他心里有一股暖流在迅速流淌,很快,全身都暖洋洋的.
朱慕云希望,鄧湘濤能迅速采取措施,以最快的速度將宋鵬處理掉.如果宋鵬的懷疑,純屬無稽之談,他自然不用擔心.可是,宋鵬的推論,其實是很准確的.只是宋鵬永遠也想不到,他的想法,竟然第一向彙報給了軍統真正的臥底.
將宋鵬安排好後,朱慕云提前下了班.依然是在王家港295號,朱慕云見到了早就在等候的鄧湘濤.今天,張斕突然提供的特警三隊的情報,還有宋鵬的所謂推論,他都必須第一時間向鄧湘濤彙報.
"區座,張斕的情報收到了吧?"朱慕云問,他對張斕其實一點也不重視.作為軍統的外圍組織負責人,張斕能掌握什麼情報呢?但是,一個特警三隊,也是很有分量的.
"放心,我已經向局里彙報了.張斕怎麼會與特警三隊有交集呢?"鄧湘濤問,這件事,他也想不通.情報機關,最忌諱的就是發生橫向聯系.
"據說他們之間有過一次合作,而且,他與特警三隊的呂世友,都是幫會成員."朱慕云說,幫會的力量不可小覷.有的時候,這些幫會,用好了會成事,沒用好,會壞事.
"這就說得過去了,你准備怎麼處理張斕?"鄧湘濤問.
"這種投靠了日寇的漢奸,還能怎麼處理呢,直接除掉唄.但是,張斕今天向我申請了槍支,暫時還沒有答應他."朱慕云說,如果要除掉張斕和他的工作組,這兩天是最好的機會.
"目前最重要的行動,是獲取日軍的動向,其次,處決劉澄宇.當然,還有機場的破壞行動."鄧湘濤說.
"日軍將發動第二次戰役,這是必然的.參戰的人數,超過了十萬人,我估計,最多一個半月,日軍就能完成集結."朱慕云說,他的這些情報,並非日軍作戰課透露的.而是根據自己掌握的一些碎片信息,通過拼接,整理,分析後,得出來的結論.
"第六戰區,第九戰區,還有第五戰區,最近都派出了情報員.我們將協助他們,拿到日軍的准確情報.一份情報,有的時候能改變戰局,慕云,我們任重而道遠."鄧湘濤語重心長的說.
"請區座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竭盡全力搜集日軍的信息."朱慕云堅定的說.
"很好."鄧湘濤滿意的點了點頭,朱慕云的工作卓有成效,特別是那個井上官一,給朱慕云提供了很多日軍作戰的直接情報.
"局座,我們對機場,還要進行一次破壞?"朱慕云問.
"當然,古星機場的日軍飛機,不但能直接對長沙進行轟炸,支持前線日軍作戰.同時,還能轟炸重慶.無論是為戰局著想,還是為了陪都的安全,都必須破獲這個機場."鄧湘濤鄭重其事的說.
"需要我做什麼,區座盡管吩咐."朱慕云說,對機場的破壞,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特別是郊外組的計劃流產後,日軍大大加強了對機場的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