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回到政保局後,得知李邦藩去了中江實業銀行,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銀行.銀行的損失大不大,有沒有死人,朱慕云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李邦藩滿意就行了.
朱慕云只對李邦藩負責,而李邦藩則要對上面負責.抗日分子的幾枚炸彈,正是在銀行准備營業的時候扔進來的.雖然沒死人,但銀行內的職員多有波及.受傷者有十余人,銀行只能關門歇業.
朱慕云到了後,只是在李邦藩的眼線內露了個把,這里的事,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向李邦藩表明自己的態度.
"明哥,這是什麼人干的?"朱慕云看著一片斷垣殘壁,問孫明華.
"還用問麼?當然是軍統了."孫明華苦笑著說,軍統換了個行動處長,風格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用槍為主,現在動輒就是炸彈.機場的爆炸案,古陽的運輸隊被襲案,今天的銀行被炸案,無一不是沈云浩的手筆.
"咱們局對軍統的行動,似乎反應得很遲鈍.這個問題,必須得解決才行."朱慕云突然歎了口氣,說.
"誰說不是呢."孫明華說,政保局與軍統的交鋒中,如果僅從情報上看,政保局其實是落在下風的.
政保局打入軍統的內線,無論是邢健,孔祥宇,還是宋鵬,最終都被軍統識破.可是軍統打入政保局的內線,馮梓緣安然脫身,杜華山死後還被省政府大肆宣揚忠勇.
"明哥有何良策?"朱慕云隨口問,順手遞了根煙過去.
"有個屁的良策,倒是你的盯子,以後有新消息,可得及時通知兄弟一聲."孫明華說,朱慕云安插在軍統的人,雖然還只是外圍情報員,但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了.
"他也就能打聽點過時,或者即將過時的消息."朱慕云搖了搖頭,謙遜的說.
"只要身份沒暴露,總有一天會給你驚喜."孫明華說,釘子他是知道的,在警察局的時候就認識了.當初政保局將楊志開除,他還覺得很奇怪.沒想到,是朱慕云派他打入軍統了.
朱慕云這步棋走得很妙,楊志在安清會混得很好,軍統對他很看重.楊志的作用越大,獲得的情報就越多.
"希望如此吧."朱慕云說.
軍統的行動,讓李邦藩顏面大失.都被軍統打上來了,可政保局還是無所作為.石心權把李邦藩叫過去,很是訓斥了一頓.中江實業銀行目前負責中儲券的推廣,在這個時候,軍統把炸彈扔到了銀行,這是對南京政府最大的挑釁.
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後,臉色鐵青.作為古星最大特務機構的負責人,他對軍統的行動一無所知,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石心權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全省都是重量級人物.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沒有公開,哪怕就真是日本人,石心權也敢當面斥責.
在外面受了氣,李邦藩心情當然很糟糕.回到政保局後,自然將火撒到了屬下頭上.
"一群廢物!是不是要軍統把炸彈扔進政保局,把我們送上西天,你們才能醒悟?"李邦藩一拍桌子,暴跳如雷的說.
所有人都愧疚的低下了頭,政保局與軍統的交鋒,應該要處于上風才對.可為何到目前為止,總是處于下風?軍統的行動之所以屢屢成功,政保局事先一點准備都沒有,說明政保局的情報工作,走到了政保局前面.
"局座,此事我需要檢討."孫明華站了起來,情報處之前其實收到了一些舉報,只是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你當然要檢討,所有人都要檢討."李邦藩的目光,從眾人臉上緩緩掃過.
他覺得,最需要檢討的是孫明華和鄭思遠.情報處和行動隊,可以使用政保局幾乎所有的資源.可是,與軍統的交鋒,政保局依然敗下陣來,實在說不過去.
散會後,朱慕云正准備向李邦藩彙報.他在古昌待了一天,就算是做軍火生意,也得向李邦藩彙報.反正這樁生意,最終不會成功,向李邦藩彙報也沒關系.對古星富商購買槍支自保,日本人是默許的.
這些富商手里有槍,關鍵時刻,能協助日軍行動.至少,當古星的日軍少到一個非常危險的數目時,古星的治安不至于混亂.
朱慕云走出會議室,碰到了經濟處的人,向他報告,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有批釘子到貨了.
朱慕云一聽就明白,這是楊志有重要情報要彙報.朱慕云在古昌,裝模作樣與自己的情報員交換了情報,實際上,那個情報員是鄧湘濤安排的.朱慕云自然不會與他對面,也純屬子虛烏有.
朱慕云馬上給楊志打了個電話,楊志確實有重要情報彙報.朱慕云與他約好,中午在古星飯店見面.與楊志的見面很重要,朱慕云向李邦藩請了假.得知釘子有重要情報,李邦藩沒有多想,只是告訴朱慕云,要注意安全.
朱慕云知道,李邦藩所說的安全,是指楊志的安全.政保局在政保局的內線越來越少,每個人都很珍貴.不能因為想得到軍統的情報,而讓情報員身處險境.
只有朱慕云清楚,楊志之所以如此積極,並非對自己忠誠,也不是對皇軍感恩.純粹是看在那兩根金條的份上.一份情報兩根金條,這樣的報酬,對中國人而言是很高的了.當然,與那些國際間諜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那些領美金的情報員,一個月動輒就是一百美元以上,有些甚至能有三百至四百美金.
然而,朱慕云到古星飯店的包廂後,等了近一個小時,楊志竟然還沒到.朱慕云無奈之後,只好讓服務員先上菜.楊志沒來,想必是被什麼事絆住了.可是,讓朱慕云空著肚子等,那是不可能的.
古星飯店最近上了幾道新菜,秋天的魚肥了,這個時候正是吃魚的時候.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朱慕云還是點了一桌子的菜.每天壓力這麼大,神經繃得緊緊的,如果還在吃的方面刻薄自己,營養如何跟得上?
朱慕云吃完,准備離開時,楊志終于來了.他滿頭大汗,一進來,見桌上有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就喝了.
"慢點喝,沒嗆著."朱慕云把筷子一扔,拿起桌上的毛巾輕輕擦了擦手.
"剛才給我布置任務了."楊志興奮的說,軍統越重視他,他得到的情報就越重要.朱慕云是個很講信譽的人,又舍得出錢.只要情報有價值,兩根金條是跑不掉的.
現在法幣也好,中儲券也罷,都只是匆匆過客.真正靠得住的,還得是金條,銀元.只是,這東西市面上不准流通,銀元還偶爾有人使用,金條都是用來收藏的,幾乎不見流通.
"說."朱慕云緩緩的說,李邦藩那邊正在大發雷霆,自己就搞到了情報.鄧湘濤真會雪中送炭,稱得上及時雨了.
"新四軍准備對古昌動手."楊志說.
"新四軍?"朱慕云被嚇了一跳,楊志的情報是從哪里來的?軍統?這也未免及神奇了吧,這麼機密的情報,軍統是怎麼獲知的呢?難道說,上次找到的那個軍統臥底是假的?
"據說是佯裝,可是他們也會進攻嘛.說不定佯攻,就變成了真正的攻擊呢."楊志說.
"你只要提供知道的情報,至于分析研究,是別人的事."朱慕云冷冷的說.
"是,是."楊志忙不迭的說.
"還沒吃飯吧,再點個菜吧."朱慕云語氣突然緩和下來,說.
"不必了,已經很豐盛了."楊志說,一桌子的菜,好幾個都沒動,不要說他一個人,哪怕再來三五個,也吃不完這麼多菜啊.
"邊吃邊說."朱慕云說.
楊志原本是要向朱慕云彙報,關于正義會要在機場附近修建"五祖廟",以此號召洪門眾人,試圖籌建全國性的洪門幫會--中國洪門五祖道義協進會.
正義會要當老大,安清會當然是不同意的.安清會才應該是中國最大的幫會組織,怎麼能讓正義會捷足先登呢.楊志得到的任務,是破壞"五祖廟"的修建.
可是,就在他與朱慕云商量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突然接到了軍統的通知.新四軍將于近期進攻古昌,雖然是佯攻,但也不可小覷.
"軍統給你什麼任務?"朱慕云問.
"在新四軍佯攻古昌時,在古星搞破壞,制造混亂."楊志說,這樣的任務,他怎麼可能執行呢?在楊志心目中,他到現在依然是政保局的人.
"你的情報很重要,但還不夠具體."朱慕云緩緩的說,他從身上拿出一根金條,每次來見楊志,他身上都會揣一根金條.雖然有些心疼,但沒辦法,誰讓自己在別人眼里,是個財神爺呢.
"回去後,我會搞清楚,第一時間向您彙報的."楊志將金條迅速裝進了懷里,笑眯眯的說.朱慕云爽快,他當然也不能含糊.哪怕是多花點心思,也要第一時間把情報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