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剛才提供的情報,差點沒把朱慕云嚇死.在他詳細說明後,他才松了口氣.聽著楊志的彙報,朱慕云終于明白,鄧湘濤這是要借政保局之後,將新四軍這支佯攻的部隊打垮.
對鄧湘濤來說,新四軍才是真正的洪水猛獸.只要能削弱共產黨的事,鄧湘濤一定會積極行動.哪怕就是讓日本人得利,也在所不惜.況且,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新四軍,正是軍統最願意看到的事.
朱慕云與楊志接頭,是向李邦藩彙報過的.得到了楊志的情報,朱慕云自然也要第一時間向李邦藩彙報.這是鄧湘濤故意要透露給政保局的情報,朱慕云自然不能"中飽私囊".如果李邦藩不知道這個情報,鄧湘濤一定會懷疑.
聽了朱慕云的彙報,李邦藩把孫明華和鄭思遠都叫了過來,對他們說:"看到了沒有?二處的釘子,已經釘在了軍統身上.這麼重要的情報,你們一個是情報處長,一個是行動隊長,有沒有收到消息?"
"古昌的消息,情報處並沒有關注."孫明華說,他連古星的事情都沒干好,怎麼可能去關注古昌的事呢.
"行動隊很慚愧,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情報."鄭思遠也說道.
"我也是偶爾知道的這個消息."朱慕云謙遜的說.
"這個情報,如果是你們告訴我的,那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可是,現在卻是由我來告訴你們,這讓我很失望."李邦藩冷冷的說.
朱慕云很尷尬,他只是走了狗屎運罷了,是鄧湘濤想借楊志和自己之手,讓日軍注意新四軍,准備給他們設個套.
孫明華和鄭思遠,被李邦藩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搞得朱慕云都不好意思了.好不容易脫身,朱慕云連忙向他們解釋,自己只是運氣好.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慕云,你也不要太介意."孫明華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安慰著說.不管朱慕云做了什麼事的事,都無法改變別人對他的印象.
朱慕云立功,不是因為好運氣,就是因為撞大運.至于其他原因,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這一點,孫明華知道,其他人也知道.派楊志打入軍統,確實是一著好棋.但這是李邦藩一手推動,朱慕云只是背了一個好名聲罷了.
"明哥不介意就好."朱慕云微笑著說.
"慕云,新四軍要佯攻古昌,他們的主攻方向是哪里?"孫明華問.
"據說是古陽縣,明哥,你覺得可靠麼?"朱慕云問.
"佯攻與主攻,其實是沒有一成不變的.佯攻可以變成主攻,主攻也可以變成佯攻.古昌和古陽,都可以是佯攻,也有可能同時是主攻."孫明華說,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態,任何事情都是一成不變的.
"感覺好複雜,只要他們的主攻方向不是古星就行."朱慕云微笑著說.
"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當然,這種可能性比較低."孫明華說,古星可調動的日軍雖然不多,但古星的日軍不少.畢竟,這麼多的軍事重地需要保護.
朱慕云回到辦公室後,坐在辦公椅上,望著桌上的電話機很是猶豫不決.新四軍要佯攻古昌的情報,要不要第一時間告訴時棟梁呢?如果告訴他了,那批槍,時棟梁會不會還留著呢?
這個問題傷腦筋,朱慕云沒想到,鄧湘濤竟然如此急不可耐的,就把從池凌波處獲得的情報,通過楊志傳達給了政保局.佯攻古昌,最終變成主攻,按照孫明華的分析,第六師應該會作好萬全之准備才行.
據時棟梁所說,軍需處倉庫的那批槍,有一部分本是要下發部隊的.既然有可能與新四軍交手,豈能不知道槍的重要性.
最終,朱慕云還是決定,給時棟梁打電話.就算自己不打這個電話,時棟梁依然會很快就知道消息.李邦藩已經去了軍部,這個情報很快會達到第六師.
"時兄,剛得到的消息,新四軍可能會進攻古昌,你們六師可要注意."朱慕云用保密電話撥通了時棟梁的電話,正色的說.
"新四軍進攻古昌?我們現在可有一個師,而且還嚴陣以待,借他們三個膽也不敢來啊.只要來了,那就是送死."時棟梁笑著說.
"時兄果然淡定,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新四軍只是佯攻.但佯攻也可能變主攻,你們還是作好准備為好."朱慕云提醒著說.
"你放心一百個心,古昌在第六師在,新四軍絕對不敢進犯."時棟梁篤定的說.
"既然事情有變,我們的生意是不是取消?"朱慕云隨口問.
"不必,外面刮風下雨,我們生意照做.人總是要吃飯的嘛,難道新四軍要攻打我們,就不吃飯了?"時棟梁笑著說,既然新四軍只是佯攻,自然就是做做樣子,沒必要把他們放在眼里.
"那就好."朱慕云松了口氣,時棟梁既然想賺錢,那就沒影響了.
時棟梁當然不可能說,新四軍要攻打古昌,他就成了軟腳蝦.放下朱慕云的電話,他第一時間給汪清海打了電話.可是,電話卻打不進.等了半個小時,汪清海的電話終于打通.時棟梁聽到汪清海的聲音後,馬上向他彙報了這個最新消息.
"我已經知道了,不就是佯攻嘛,不用擔心."汪清海說,這是軍部給他的最新情報,新四軍佯攻古昌,實攻古陽,目標是在那里整編的黃衛軍,以及古陽兵工廠.
可是,古陽兵隊有一個中隊的日軍,再加上黃衛軍已經訓練完畢,新四軍敢冒這個險麼?汪清海帶兵打仗這麼多年,對這樣的事,也是看得多了.佯攻確實隨時可能變主攻,一旦古昌攻擊受阻,古昌的佯攻就會變成主攻.
因此,第六師必須做好萬全的准確.他嘴里不擔心,但放下電話後,就親自趕往古昌.此次汪清海不再是視察陣地,而是帶上行禮,准備在古昌親自指揮軍隊,迎接新四軍的攻擊.
第六師雖然是綏靖公署的部隊,但實際上是汪清海的私軍.這是他的本錢,也是他的底氣.如果第六師沒了,汪清海在古星的一切也都完蛋了.這個後果,是汪清海無法承擔的.
朱慕云並沒料到到這一點,他只是想給黨做點力所能及的工作,如果時棟梁扣下幾百條槍,到時候與新四軍作戰時,第六師不就少了幾百條槍麼?
下午,政保局的情報處和行動隊全部出動,包括一處也是如此.軍統在古星連接制造恐怖活動,而政保局連反擊都找不到對象,絕對是不容許的.幸好楊志帶來的情報,讓政保局稍稍留住了一絲顏面.要不然,李邦藩去軍部,恐怕臉上又會增加幾道五指印.
而朱慕云要做的,是給地下黨送情報.他下午不好意思留在政保局,特意去了碼頭.古昌之行,他對侏儒嶺的第六師陣地,基本上全部掌握了.昨天在二營陣地看到的兩人,朱慕云簡單的接觸了一下,判斷對方很有可能是新四軍的偵察員.
有自己的情報,再加上部隊偵察員的彙報,兩相印證,侏儒嶺方面的情報,肯定瞞不住部隊首長.
朱慕云寫的是草圖,有些碉堡,戰壕畫得很詳細,想要用電報告之家里,肯定是不行的.最好的辦法,還是回根據地一趟,親自向首長彙報.
既然得回去,朱慕云在彙報的時候,特別寫得很詳細.還有今天楊志提供的情報,以及自己讓時棟梁留幾百條槍的事情,他都一一作了彙報.只是,這些情報,他都特意封了起來.他在里面給董廣甯留了封信,這些情報是機密,要當面交給首長.
如果讓董廣甯看到這些情報,結合自己的行蹤,董廣甯有可能推測出,自己就是野草.這一點,朱慕云要防備.他的身份,董廣甯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
朱慕云把情報准備好後,已經是傍晚了.回家的路上,他將情報送了出去,想必今天晚上,董廣甯就會把情報取走,明天上午.董廣甯應該離開古星.
回到家里,于心玉還沒有回來.最近古星區的事情比較多,于心玉除了正常上班,還得負責整個古星區的電訊工作.
朱慕云晚上如果沒事的話,喜歡泡壺茶在書房安靜的看會書,或者借著散步的機會,與鄧湘濤接頭.今天,他只想安靜的休息會,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
新四軍要進攻古昌,這是大事,朱慕云希望能多做點工作.同時,他還得盡量小心謹慎,在做工作的時候,不能露出破綻.對潛伏人員來說,任何一個細微的漏洞,都可能是致命的.
可是,他剛把茶泡好,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半,這個電話是于心玉,還是其他人打來的?
"我是朱慕云."不管是誰打來的,都必須先接聽.家里沒有傭人,這一點就不太好,什麼事都要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