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大哥."溫若水躺在床上,看著男人要走,喊住了他.
顏遠非回頭,看著面色蒼白憔悴,精神不佳的小姑娘,溫聲安慰:"乖乖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你可不可以不走?"溫若水捏緊了被子.
她害怕,她現在非常害怕,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好."顏遠非心疼的點了點頭:"我去拿兩床被子,在你屋里打地鋪."
媽媽跟奶奶,是不會讓他們倆在婚前住在一起的,要是知道了,絕對會好好的收拾他一頓,讓他知道厲害.
溫若水只覺的更加不安了,這種不安的情緒,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點點的減輕緩解,而是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她整個人都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
顏遠非關了燈,側身躺著,看著她身子在抖,緊張的起身,半跪在床邊,伸手試探了一下她的溫度,微涼的肌膚,沒有發燒.
"顏大哥."溫若水拉住他的手,小聲問他:"你可不可以睡在床上."
她覺得很空,到處都很空,屋里很空,床也很空,到處都是無孔不入的冷意,鑽進她的皮膚,鑽進她的血液.
顏遠非微微怔了一下,認真的看著她:"不怕我?"
溫若水搖頭.
顏遠非笑笑,抱著一床被子鋪在她旁邊,躺了下來,溫聲道:"水水,不要擔心,我一直都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溫若水此刻情緒都有些崩潰了,聽完他的話,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聲音沙啞:"我爸媽,我爺爺也說會永遠陪著我."
楚楚也說,她會永遠站在她身邊,保護她,支持她.
可是爸媽,爺爺都離她而去了,現在連楚楚也生病了,她愛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都離開了她.
她不敢再奢求什麼,她只卑微的祈求上蒼,不要把楚楚帶走,把楚楚留在她身邊.
"我說話算數,絕對不會騙你."顏遠非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拭去她面上的淚:"你可以相信我."
溫若水認真的凝視著他,柔弱無骨的手臂,死死的抱住他,隔著被子,埋首在他懷里,聲音沙啞,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問她自己:"楚楚要是走了,我該怎麼辦?"
她只要想到這個問題,就心痛的不能呼吸,楚楚她這麼善良開朗的女孩子,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她,讓她得了這樣的病.
"不會的,你要相信她,相信你自己."顏遠非輕輕的摟住她,拍打著她的背開解她:"不要害怕,不要自己嚇自己,你現在會害怕,是因為想到了你爸媽,想到了大雪天,引起的不好的聯想."
溫若水顫抖的身體,終于好了那麼一點,隔著被子,感受著男人強壯有力的心跳,情緒也跟著一點點的穩定了下來:"顏大哥,你唱歌給我聽吧!"
"好."顏遠非開始唱歌,磁性十足又醇厚溫柔的男低音,唱起歌來像是天籟一樣,動聽悅耳,讓人心安.
溫若水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顏遠非看著她睡著,才小心的把她的胳膊放進她自己的被窩里,被她掖好被角,深情的凝視著她,湊過去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溫聲道:"晚安."
大半夜的時候.
溫若水是被手機鈴聲給驚醒的,手忙腳亂的接通了電話.
下一刻,臉色驀地慘白如紙,手機也跟著從手里滑落,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打從眼眶里不住的流下來,靜默無聲的哭泣.
顏遠非撿起手機,傳來的是南宮冷玉的哭聲:"水水,你聽到了嗎?你快點過來,我已經在路上了."
"東方小姐她……"顏遠非不用問也猜到了,那邊的人哭的這麼傷心絕望,肝腸寸斷的,肯定是東方小姐人已經沒了.
"二哥,是我."霍詞接過了手機,聲音低沉傷感:"東方楚她過世了,你帶著二嫂過去吧!"
溫若水看著面前的男人:"我在做夢對嗎?顏大哥,告訴我,我是在做夢對嗎?"
"水水."顏遠非聲音沙啞,心疼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可還是要告訴她事實:"玉兒跟霍詞已經過去了,咱們也去東方家吧."
"不會的,不可能!"溫若水搖頭,怎麼可以這樣.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老天為什麼要把她珍惜的東西,都一個個奪走,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顏遠非找了件黑色的外套,給她把衣服穿好,看著她:"能自己走嗎?"
溫若水點頭,聲音越發沙啞痛苦:"我可以."
誰知道話音剛落,眼前就是一黑,一頭朝著前面栽了過去.
"水水."顏遠非一聲驚慌失措的呼喚,緊緊抱住了她.
顏奶奶跟顏媽媽聽到動靜也都起床了,看著顏遠非把溫若水給抱走,深深的歎了口氣,眼底神色惋惜心疼.
東方家的那孩子,才多大啊,怎麼會生一場病,沒幾個月,人就這麼沒了呢!
太可惜,太讓人心疼了,年紀輕輕的就走了,她父母長輩白發人送黑發人,該多痛苦難受啊!
顏奶奶淚眼朦朧的,這種感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年紀輕輕的就送走了丈夫,人到中年,再送走兒子,要不是還有年幼的孫子,跟兒媳,她真想隨他們而去,一了百了了.
東方家門口,很多人,遠遠的就能聽到哭聲.
溫若水幽幽轉醒,精神還是恍惚的,看著東方家的大門,只覺的全身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空,捂住抽痛的心髒,慟哭出聲.
大晚上的,過來看東方楚最後一眼的,都是親近之人.
顏遠非扶著溫若水一步步的走進了東方家,聽著越來越近的哭聲,內心無比淒涼惋惜痛心.
那樣一個鮮活的女孩,就這樣沒了,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仿佛不久前,她還站在溫家的院子里,笑著跟他打招呼,她跟水水,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能見到水水的地方,就能看到她.
溫若水踏進臥室的瞬間,就覺得渾身都是冰涼的,她知道只要進去這一步,就是死別了,她永遠都再見不到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