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唐奇目中的神性實體,是一只龐大無比,且有著無數雪白輕盈又長到看不到盡頭觸須的"水母"形生物.
目光注視時,幽光湧動.
【神性實體:白燈星母.】
【狀態:祂已完全失去自我,僅剩軀殼.】
【信息碎片一:祂原本無垠神秘之中的恐怖獵手,祂以神性生物,流浪巨獸以及一些脆弱的神靈為食,祂的戰力相當于一尊"弱神",祂被許多種族和文明記載,稱之為帶來死亡與虛無的白色冥燈.】
【信息碎片二:這是祂的一部分軀體,祂在流浪時意外被數只空白成蟲捕捉並吞噬,每只成蟲分食了祂部分軀體.】
【信息碎片三:祂在成蟲體內抵抗了短暫歲月,之後被消磨自我,淪為徹底的養料,是成蟲的一部分.】
……
"轟隆"
唐奇還在解析碎片時,卻見原本恢複正常的世界又一次崩解,形成新的信息洪流湧動過來.
大量的神性實體,充斥唐奇的視線.
混亂無序且反邏輯的世界,想要再次同化唐奇.
只可惜,這一幕再度被唐奇所嘲笑.
"這麼多神性實體,如果祂們都是真實活著的,有著智慧和自我,完全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我."
"現在,祂們只是被當成了材料,就像是一堆無用無生命的碎片朝著我淹沒過來,單純只是為了將我淹死."
"這種糾錯程序,對于其他的'入侵者’,或者說錯誤,的確是有效的."
"可惜,我不在里面."
話音落下時,唐奇已是踏出一步,徑直鑽入近在咫尺的巨型水母軀殼內.
由于後者並無自我,只是單純的軀殼,相當于有著神性的死物.
唐奇踏入時,戰栗日報當即顯示出新的一行字體:救世主獲得一具美麗的尸體,那將是完美的偽裝.
字體生成,洪流停止.
很簡單,祂們找不到"目標"了.
祂們嘩啦一下散開,本能的四處嗅探.
但那沒有用處,已失去自我的白燈冥母對于祂們來說不可能被判定為錯誤,甚至已經與成蟲完全融為一體的水母,是比大量神性實體更加合乎規則的存在.
這一幕像極海洋中的巨獸們辛苦尋找食物,卻無法發現,食物躲在水母軀體里面,天然的庇護所讓他免于被發現.
身處水母軀殼內,唐奇看著眼前重新開啟的混戰.
當糾錯程序失效時,之前被唐奇"植入"的邏輯便重新起效.
大量神性實體一旦聚合,祂們總會想要決出一個勝者.
不過唐奇此刻觀察,其實也並不是所有神性實體都失去了自我,祂們或許都被同化,變得混亂無序,變得瘋狂,但如【白燈冥母】這樣被完全磨滅自我的神性實體並不多.
環視幾圈,唐奇確信這水母更適合自己.
唐奇念頭一定,從懷中取出蘿絲.
她的甲蟲之軀和靈魂都受到嚴重傷害,徹底陷入瀕死的負面狀態.
"她遭遇信息超載,她的靈魂幾乎被同化……"
碎片溢出,唐奇面色肅然.
他與蘿絲對視,後者還能維持清醒,是因為她那非凡的智慧與自我.
不過只要再持續下去,蘿絲依舊會隕落.
她那充滿磁性但變得微弱的聲音,此刻響起在唐奇腦海:
"不要為了我冒險,你需要保持謹慎."
蘿絲的建議,顯然是對的.
在這樣一個充斥著大量神性實體,瘋狂混亂,毫無秩序的惡意世界內,就算是一尊真神,也有很可能會隕落.
這里,異常恐怖驚悚.
若是想要脫離,保持謹慎杜絕沖動才是正確的.
只是如果唐奇聽了蘿絲的話,後續就算可以脫離成蟲世界,真正的蘿絲-瑪德琳也將死去.
蘿絲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此時,她沒忘記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根據規則,我與其他的蘿絲-瑪德琳是互相獨立的,就算我死了,被我召喚出的倒影們也會繼續存活."
"如果我真的在這里隕落,那麼其余三十二個蘿絲-瑪德琳就要拜托你照顧了,尤其是醉酒版本的我,她看著就讓人很擔心啊."
蘿絲口中的照顧,顯然不怎麼單純.
唐奇聞言,眨了眨眼,旋即笑著道:"三十二個,好像……有點多啊."
說完,也沒有打算等蘿絲回應,將她捧在手中.
下一刻,原本是死物的【白燈冥母】驀地飛起,祂那透明的軀體如同一只巨大無比的白色燈籠般,以優美輕盈的姿態一點點攀升.
很快,祂來到世界高處.
祂那長到無法想象,且帶有足以毒死神性生物劇毒的觸須終于可以伸展開來.
它們數量龐大,又輕盈透明,無聲拖拽拂過每一座怪異的建築.
祂,重新開始捕食.
唐奇捏著戰栗日報,繼續利用自己重新獲得的微弱敘事神性,在這個混亂無序反邏輯的世界內,散播在外界無比正常,但在這里卻是"錯誤程序"的東西.
隨著他手掌輕飄飄抹過泛黃報紙,新的字體誕生:
"捕食很快有了結果,祂找到了一具美麗成熟的人類雌性軀體,只是她看起來沒有頭顱."
"呼"
幾乎是瞬息,字體剛浮現,巨型水母的觸須便落入城市中,離監獄數個街區遠的華麗又詭異街道中,並在一個成衣店鋪內裹卷來了一個塑料模特.
模特沒有腦袋,但軀體很完美,穿著也讓唐奇感覺無比熟悉.
"啵"
很怪異也很驚悚的聲音,甲蟲版蘿絲的頭顱被唐奇直接擰了下來,然後安裝在了塑料模特身上.
下一刻,幽光爆發.
熟悉的蘿絲-瑪德琳出現在唐奇面前,找回自己的軀體相當于完全找回自己"大博學者"的力量,蘿絲臉上仍殘留著血跡,但超載狀態帶來的死亡危機則已消弭.
"唐"
不等唐奇打招呼,蘿絲先是開口並撲了過來,溫熱柔軟的軀體即刻將他抱住.
蘿絲已經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但在隕落邊緣徘徊的可怕感受,加上這個驚悚混亂世界時時刻刻都在輻射著的同化氣息,蘿絲也無法避免情緒波動.
好在兩人都知道還沒有到放松的時候,死亡危機,仍未解除.
唐奇此刻的狀態,如果要進行比喻.
比如,以人類軀體來說.
他現在就像是偽裝成"正常細胞"的病毒,完美融入大量混亂無序被拼湊的神性實體中間,那冥冥之中的成蟲意志連續兩次發起的"糾錯程序"都沒有任何效果.
因為那程序,只會殺傷異類.
當然,由于他偽裝的是毫無殺傷力的基礎細胞,和那些還未完全被磨滅自我,可以進行混戰的神性實體不一樣.
所以盡管這具水母之軀被他入住之後,其實不再是尸體,完全可以攻擊其他神性生物,唐奇也不能這麼做,一旦做了,很大概率會被發現,而後招來糾錯程序.
不過就算他始終維持著完美偽裝,也不能保證一直安全下去.
"獲得了微弱敘事神性,但還是太弱小了."
"成蟲切斷了我與夢幻國度的聯系,所以無法借用國度的力量."
"但我作為人類軀體時,本就容納了一部分神性力量,空白成蟲大概率也將這部分吞噬了進來……就像是蘿絲的軀體一樣,也被藏在了這世界的某一處?"
"找回這些力量,或許就可以從內部將成蟲擊潰?"
"這世界必定也存在著類似【戰栗日報】這種與我契合的微弱神性力量,原本不屬于我,但可以被我所掌控……只是要尋找祂們將更加困難,效率極低,還容易被發現,恢複原來的力量更合適,對于那大蟲子來說,也更加致命."
思緒閃爍時,唐奇所控制的巨型水母已在城市上空飄蕩了一圈.
那數量磅礴的觸須,幾乎已將城市的每一寸空間拂過.
泛黃報紙上,新字體浮現:
"捕食又有結果,祂找到了一截觸手,有著彩虹般光輝美麗又夢幻的觸手."
伴隨著字體湧出,唐奇也同時看見那長長的水母觸須落入某條風格特殊的街道.
從一個閃爍著"霓虹"燈光的餐廳內,拖拽出了一截磷光觸手.
上面,訂滿了刀叉.
對此唐奇完全不在意,他滿是喜色的看著觸手回歸.
唐奇雙手捧著被當成"烹飪素材"的磷光觸手,有些費勁的將它裝回了自己的下半身.
"轟"
頃刻間,約莫數十分之一的神性力量回歸.
那讓他無法習慣的虛弱感,開始消弭.
就在唐奇感受著重獲力量的欣喜時,新的變故發生.
這次,不是那可以讓整個世界都扭曲成為信息洪流的恐怖糾錯程序,而是另一種.
卻見混戰不休的城市上空,大量黑色旋渦出現.
每個旋渦內,都爬出一樣"異物",讓唐奇立刻回想起相關記憶的熟悉異物.
手掌!
那是一雙遍布著黑色裂紋,恐怖之極的銀黑手掌.
"唐,要小心."
"它們是清理者,是曾襲擊過我們的偉大種族維茨頓人成員之一,而且是戰力最可怕的成員."
"這些應該不是【清理者】的本體,但恐怕都是以清理者為模板複刻出的,純粹的抹殺武器."
唐奇還未開口,蘿絲先一步提示.
作為古老觀察者的弟子,她雖然沒有唐奇那種經曆,但查清楚一些隱秘卻是不難.
唐奇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眼前的一幕,有著更恰當比喻.
"空白成蟲被設定好的糾錯程序失去作用,但它的世界又的確出現了問題,內部無法清除錯誤,所以這大蟲子選擇了吃藥."
"所以,我們得快點跑了."
話音落下,唐奇所控制的巨型水母驀地優美抽搐起來.
姿態輕盈美麗,速度也是極快.
眨眼便脫離這座城市,往旁邊一座更大的城市而去.
他轉身逃遁時,卻見那些降臨的"清理者",無比盡責的開始工作.
它們如同一顆顆隕星墜落,頃刻間覆蓋大半個城市,被它們施放出的抹殺神性波及的實體,大半被直接抹除了自我,過程中也造成巨大浪費,因為它們是連帶著神性實體的尸體一起抹除的.
原本混戰的神性實體們,有的繼續混戰,有的開始反擊,有的則依舊渾渾噩噩,有的則試圖隱藏.
"藥物要起效,通常沒那麼快."
"而且,它們還會傷害正常的細胞."
……
一座被霧氣籠罩著的龐大城市,這里靜謐,又可怕.
城市上空與地面,都存在著許多龐大無比的"神性實體".
有巨大的機械鯨魚,也有巨型蜘蛛,瞬移游弋的黑氣人影,亦或是靜止懸浮的怪異神靈.
祂們沒有混戰,也讓在城市內生活著的那些人類幸免于難.
不過在這種城市生存的人類,卻也沒有正常的.每一個人類的皮膚都是無比蒼白,又有著嚴重的黑眼圈,布滿灰綠色斑點,雜草般的頭發,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固定的路線上移動著.
已經恢複了大部分力量的唐奇,以及完全恢複的蘿絲,依舊謹慎躲藏在"白燈冥母"的軀殼內.
被唐奇控制的水母,以正常姿態掛在一只巨大鯨魚身上,完美偽裝成死去軀殼意外掛在一個"活躍細胞"身上的樣子.
水母自帶的觸須,也無比自然的跟隨著鯨魚的移動軌跡,漸漸拂過這靜謐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讓唐奇不得不小心的緣由,是此刻遍布城市上空的,全新異物.
這回,是另一種熟悉生物.
它們都有著黑色捕蠅草般的扁平身軀,頭部微微打開的縫隙中,露出一只黑色的,遍布著綠眼的"蟬".
"探索者,任何生命或者死物,在它的注視下,都將沒有秘密可言."
"不過它們好像無法洞穿你的遮蔽,夢幻神性果然神奇."
蘿絲的解說里面,透著驚奇與興奮.
她的死亡危機解除,現在完全進入冒險狀態.
冒險不是關鍵,與唐奇一起才是經曆才是她興奮的源頭.
她一直以來的願望得到了滿足,在過去的一座座城市中,她和唐奇一起躲藏,陪著他尋回自己的力量,過程驚險又刺激.
而現在,似乎來到了結局部分.
唐奇面上仍舊肅然,仍舊維持著謹慎.
他注視著手中的戰栗日報,似乎就是為了證實他的預感,上面果然開始浮現出一行新的字體.
"執掌夢幻的偉大主宰,祂的人類之軀終于在靜謐之霧所籠罩的城市中找到了最後一截觸手,它是如此的美麗,如同夜幕下的螢火蟲,光輝即將彙聚,即將將這混亂無序的世界翻覆……"
伴隨著敘事,水母觸須無意間從城市內一座大廈頂端勾走了特殊的燈光招牌,那實際上是一截觸手.
它最終落入唐奇手中,並被他安放回自己的下半身.
完全恢複的唐奇,沒有任何遲疑,他笑了笑,旋即開口道:
"既然被當成是病毒,那就應該有病毒的樣子."
"嗯,我應該要做些什麼,比如……複制?"
話音未落,唐奇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點在二人所處的巨型水母的軀體上.
"轟"
不可思議的變化,即刻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