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所有力量的唐奇,雖然是人類形態,但軀體內卻容納了大量的神性力量,那一截截被切割之後還原成的磷光觸手可以證實這一點.
如果完全爆發,唐奇大概可以釋放相當于"弱神級"位格的戰力.
不過此時,他並不需要如此.
因為真要進行對戰的話,唐奇就算是弱神級也沒有意義,空白成蟲軀體內的詭異世界堆積了大量神性實體,再加上它吃的"藥物",被召喚過來的偉大種族維茨頓人的幾位成員.
別說是弱神級,就算是強力神靈,也無法占到便宜.
空白之蟲,因了那"空白"力量,實際上是眾神的克星.
強如賽撒羅,照樣被空白囚籠監禁,時限長達百萬年.
當然,空白之蟲與空白囚籠有著相關性,但並不是同一種東西,至少唐奇不認為自己的夢幻神性,能打破那囚禁主宰的囚籠.
不過用來從內部汙染"空白之蟲",唐奇看到了極高成功率.
"呼"
當唐奇手指落在水母軀殼上時,眨眼間,夢幻磷光湧出,並在瞬息渲染了【白燈冥母】無比龐大的軀體.
它原本是透明的,死寂的.
但此刻,它變成了一只"彩虹水母".
最不可思議的是,它原本已失去的自我,似乎在這一刻回歸了.
它那死去不知多久的頭顱里面,陡然有一道意志複蘇.
軀殼游弋,觸須抖動,死而複生的它發出來一道清晰無比的嘶鳴.
附帶著夢幻磷光的波紋,頃刻間隨著嘶鳴擴散.
這一幕,無比驚人.
一只掛在巨鯨身上的蒼白水母尸體,倏然重新擁有了自我.
它在磷光閃爍中再次發出自己的叫聲,完全打破了這座詭異城市的靜謐.
對于這景象最精准的形容:就像是僅剩黑白的死寂世界中,倏然多出了一抹"彩色",它是如此的鮮豔,如此的夢幻,將所有的注視都吸引了過來.
同一時刻,汙染爆發.
恢複自我的"白燈冥母"首先傳遞了一道意念,響起在唐奇與蘿絲的腦海之中.
它原本是個安靜但可怕的獵手,此時卻好似擁有了大愛.
"感謝你們,外來者."
"現在,讓我們一起瓦解這個混亂無序的世界."
"轟隆"
崩解了,白燈冥母那龐大無比的身軀在傳遞出那意念之後,頃刻間化作無數只閃爍著磷光的細小水母,並在一瞬間向著四面八方噴湧.
每只細小磷光水母,都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它們,就像是一種喚作"夢幻"的病毒.
它們所攜帶的夢幻磷光,可以逆轉空白之力,可以感染所有的"正常細胞".
最先被感染的,自然是巨鯨.
僅僅只是半秒不到,那只名為"星云鯨獸"的神性實體就被感染,祂也與水母一樣,恢複了自我.
磷光閃爍著,修補了祂所失去的一切.
重新擁有自我的鯨獸,很快做出了和白燈冥母一樣的選擇.
祂的聲音,同樣響起在唐奇與蘿絲的腦海中.
"感謝你們,外來者,我也受夠了這個毫無生機的世界,讓我們一起來傳播'夢幻’吧."
"轟隆"
與之前完全一樣的畫面,鯨獸爆裂崩解,化作無數條細小的彩虹鯨魚,往四面八方湧去.
不可阻擋的"汙染",開始上演.
這世界內的神性實體太多了,在外界祂們是珍貴的,是稀罕的.
但在這個世界,祂們被被切割,堆積,重組,拼湊……毫無作為神性生命的尊嚴,只是一種被肆意玩弄的材料.
祂們憤怒或是怨恨都沒有意義,因為祂們遭遇了克星.
強大的神性力量,抵禦不過一次空白吞噬.
直到這一刻,祂們感受到了救贖.
不論原來的祂們是什麼陣營,擁有怎樣的力量和性格,在這個時刻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被"汙染"之後,祂們都同時自我崩解,去解救其他的神性實體.
這選擇造就了一種根本無法阻止的,爆炸性般的反應,如同崩開的鎖鏈,頃刻間那種混亂的規則,被另一種現象所替代.
原本被霧氣籠罩,靜謐無聲且詭異驚悚的城市,在三秒內變成了一座彩虹都市.
過程中,那被成蟲召喚來"殺毒"的探索者複刻分身,它們曾試圖阻止.
但它們的戰力,明顯不如那清理者.
唐奇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恢複自我的神性實體一擁而上,在極短暫的時間內便將那些有著"捕蠅草與蟬"結合之後怪異身軀的家伙清除.
被汙染同化的城市與神性實體們,則繼續以恐怖速度朝著整個世界擴散.
一滴鮮豔的彩色油墨,滴入清水,並開始自動進行攪拌,會造成怎樣的結果?
答案,頃刻間展現.
唐奇的預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成為現實.
這個堆積了大量神性材料,混亂無序又違反邏輯的世界,正不可逆的被夢幻磷光所充斥.
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唐奇,正與蘿絲一起,注視著這被翻覆的世界.
早已預知的唐奇,平靜道:
"外界的你是空白的,是不存在的,但內部卻不是如此."
"不該吞噬我到你腹中的,原本完美的程序,只要出現一點點細小錯誤,就將引發不可逆轉的連鎖反應."
"唯有幻想,可以填滿'空白’."
唐奇話音剛一落下,正在被汙染世界的反擊也來了.
"轟隆"
沒有驚喜,仍舊是那一套糾錯程序.
成蟲世界自我崩潰,掀起混亂無序旋渦,試圖將唐奇這"夢幻病毒"淹死.
那一雙雙擁有強力抹除力量的清理者混在翻湧過來的信息洪流中,想要達成同樣的目的.
然而,結局更加糟糕.
唐奇釋放出的夢幻神性,原本就擁有自動傳播的特性,只是這個混亂世界龐大無序,似乎也不存在邊界,所以徹底翻覆這個世界需要一些時間.
可當空白成蟲掀起信息洪流,時間驟然被縮短至接近于無.
如果成蟲稍微有些智慧,它不該如此做.
這一幕也證實,空白之蟲並不具備自我智慧,它是一種程序性的強大存在.
唐奇此刻也失去嘲諷的心情,他與蘿絲在下一刻便看見,那原本可以瞬間抹去一尊弱神級存在自我的"信息洪流"凝固了.
空白成蟲,死機了.
而唐奇的眼眸內,磷光爆發,腦海中自動接收一道出乎意料的,讓唐奇也感到驚喜的信息碎片.
"由于夢幻神性的特性汙染,此地不再空白."
"……你獲得了本世界的主宰權,你獲得了一只新生的特殊生命體,未命名."
"該生命體擁有大量未知力量……該生命體可被容納于夢幻主宰之軀……"
"警告,警告."
"該生命體前身的主宰曾在本世界遺留烙印,發生神性沖突,你即將面對本世界原主人的敵意,祂的意志將于半秒之後降臨."
"轟!"
正感受喜悅的唐奇,來不及為自己俘獲的空白成蟲重命名,沒想到噩耗降臨,原主人找上門了.
空白成蟲的原主人是誰?
這問題剛生出,答案也即刻顯現.
"幼年造物主!"
驚懼之色,不可遏制的浮現在唐奇眼眸內.
無垠神秘之中大多數神靈都不知道的存在,一位新手至高.
新手二字,並不能為唐奇帶來一絲一毫的安慰.
至高,是恐懼的源頭.
已經在籌劃著晉升至"夢幻主宰"的唐奇,某種程度上不需要再畏懼幾乎任何一位萬靈,曾經的敵人光明之主,亦或是被他算計過的賽撒羅,都無法再對唐奇造成什麼威脅.
唯有命運婊這種特殊的存在,才讓唐奇感覺為難.
但是,這一切都限定在主宰位格.
若是超越這個位格存在,唐奇也無法遏制自己心靈深處的恐懼.
曾經能帶給他這種恐懼的,他已知的,只有那可以玩弄時間線,乃至于玩弄萬靈的"起源神族".
可後來的數次事件,唐奇又知曉了另一位至高,而且漸漸走向祂的對立面.
現在,更是要提前對上?
唐奇以為自己最先要面對的,應該會是與萬物通曉高度相關的起源神族.
沒想到,自己錯了.
這些念頭很複雜,但閃爍過去並沒有耗費半秒.
不過唐奇也無法做什麼,他甚至都無法拖延一二.
轟!轟!轟!
唐奇的心靈與靈魂,都瘋狂震顫起來.
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那個史詩悲喜劇世界中的主角,哈爾-洛奇,迎來了一次可怕的注視.
無窮無盡的混沌黑暗襲來,將唐奇連同"新生的蟲"一起拖拽入內,黑暗最深處,那超出任何生命所知所想的存在,碾碎所有概念,邏輯的至高存在,即將睜開祂那抹殺一切生命的眼睛.
祂是至高無上的造物主,所有一切不過是祂的玩物.
靈魂震顫的唐奇,此刻恨不得將時間定格,瘋狂思索起了對策.
原本他應該要回避注視,閉上萬物通曉,但此時唐奇選擇硬撐.
"舍棄這世界,能不能帶著蘿絲逃離?"
"嗯,即刻進行嘗試,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唐奇決定舍棄剛獲得的驚喜,拖延幼年造物主那毀滅一切的意志降臨時.
讓他沒有想到的意外,又再次發生.
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深處,毫無預兆誕生新的光亮.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
微弱並不強大的光亮,以唐奇也無法理解的方式降臨,一共是六道.
每道光亮,都代表著一道不可直視的身影.
祂們靜靜的降臨,形成一個半圓,定格在黑暗深處.
即便是唐奇,他的人類形態根本無法注視那六道身影,蘿絲也是如此.
唯有與他靈魂相融的萬物通曉,可以看見這一幕:
當六道不可思議的身影降臨,那原本即將毀滅抹去一切,至高無上的恐怖意志,那本該睜開並蒸發所有生命與宇宙的眼睛,莫名的並未出現,並未睜開.
"危機解除了?"
"祂們,阻止了幼年造物主意志的降臨."
唐奇心底的第二道念頭,很是篤定.
同一時刻,唐奇的靈魂之中,解析出了一道信息.
不,更像是被動接收到的碎片.
"祂們是……圖書館創始議會."
這碎片閃現,唐奇眼前忽然綻放更柔和光輝.
一道可被注視輪廓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唐奇身前.
祂初始是巨大的,大到超越了唐奇的認知,浩瀚的宇宙或是維度,對于祂來說都是需要蹲伏下來才能觀測的螞蟻搬存在.
似乎是出于某種善意,為了方便與唐奇對話,祂那不可觀測的軀體開始坍縮.
很快,一道特殊的人影顯現.
祂的頭顱與軀體是分開的,軀體無法注視,唐奇只能與那仿佛高懸于一切所知概念之上的"頭顱"對視著.
那可以是一顆眼睛,也可以是無數眼睛.
祂沒有五官,但此刻卻對著唐奇露出了笑容,這依舊是出于善意,為了方便人類形態的唐奇進行理解.
同樣邏輯的,還有下一刻響起在唐奇心靈深處的聲音,那是一種無法分辨性別,年齡,種族的特殊聲音,古老平靜又虛無.
"你好,未來的夢幻主宰,我是古老觀察者."
"是的,我們阻止了那位造物主的意志降臨,祂有些憤怒,但沒有關系,祂很快就會平息下來."
"嗯,我們並不在本時間線,我們以另一種方式降臨."
"抱歉,現在的你暫時無法理解."
"做任何你想要做的,用你最擅長的方式,只要在圖書館之內,所有的余波都將由我們承受."
……
無比特殊又古怪的交流,發生在唐奇與古老觀察者之間.
唐奇根本沒有開口,他的所思所想,每一個問題在說出口之前,似乎都已被觀察者知曉.
後者,盡力進行著解答.
如果可以,唐奇很想與"古老觀察者"進行一次持續百年的交流,他腦海中積蓄了不知多少疑惑.
但是很可惜,蘿絲的這位老師並沒有給唐奇這個機會.
祂解答的問題,似乎只與圖書館有關,只與這次入侵戰爭有關.
在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後,後者主動結束了這次交流.
祂那超越唐奇所知的軀體開始消逝,一同消逝的,還有那無窮無盡的黑暗,那其余幾位唐奇無法窺視的圖書館創始議會成員.
在徹底消失前,唐奇心靈深處響起最後一道聲音.
"我們會見面的,未來的'夢幻’."
"我們很感謝你對圖書館的保護,知識光輝將永遠照耀你."
"替我向蘿絲問好,她暫時無法直視我的存在."
"轟隆"
交流結束的瞬息,唐奇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倒卷,仿佛時光開始倒流,不可阻擋的倒流.
當唐奇與蘿絲再度感覺到自我時,眼前已不再是那個詭異驚悚世界,而是熟悉的,破碎的三十二扇區.
唐奇來不及去回想與"古老觀察者"之間的對話,也來不及給蘿絲轉達老師的問候.
他的靈魂深處,異變突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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