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我不是獸人


曙光穿過木柵欄間的縫隙,照在凌子風的身上,蒼白的額頭露出淡淡的紅暈,他剛剛睜開眼睛就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你醒了!”

兩只蔚藍色的大眼睛突兀地出現在凌子風頭部的上方,黑里透紅的臉龐帶著關切的表情,“你肚子餓不餓?要喝水嗎?”——在凌子風來到這個空間的日子里,還沒有人這麼友善地對待他,頓時對這個女孩子產生了好感。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凌子風從粗大結實的原木屋頂和身底下厚厚的草席推斷出自己沒有回到原來的地方。

“我叫艾麗婭,是阿克齊恩老爺的女奴,專門派來照顧你的!老爺怕你死掉了,所以特意安排你住在導師的房間里!”艾麗婭用按著胸口說道:“這兩天晚上你一直在發燒,說胡話,差點把人家嚇死了!”連續幾天的照顧使她對這個外形奇特的‘獸人’充滿了好奇,也多了份關心。

凌子風笑了笑,沒想到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哼了一聲,艾麗婭慌忙問道:“你哪里不舒服?要緊嗎?”

凌子風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我沒事,只是傷口有點痛!”然後他用狐疑的目光看著艾麗婭,“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

艾麗婭用手理了理額前的長發,回答道:“如果你死了,老爺就要把我賣到妓院去!其實,最關心你的是老爺,他不但讓醫生給你治療,還要我日夜守護!”

凌子風冷笑著說道:“看來他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希望給他賺更多的錢!”

艾麗婭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咱們這些奴隸本身就是貴族老爺們的財產,除了給他們賺錢之外,還能有什麼用途呢?”

“奴隸!”凌子風喃喃說道,上學的時候只在曆史課里看到過奴隸制度的名詞,當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等到有了切膚之痛,才意識到這種制度的罪惡!

“什麼樣的人會成為奴隸?”凌子風問道。

“戰爭中俘虜、罪犯、債務人”艾麗婭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傷,顯然是被這個問題勾起了她傷心的往事,“我父親原本是個富有的商人,在運輸貨物的路上遇到了強盜,貨物被搶劫一空,陷入了破產的境地,法官就把我們全家都賣作奴隸來抵債!”

“商人!”凌子風眼睛一亮,問道:“那你父親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

“是啊!”艾麗婭臉上露出自豪的神情,“整個大陸除了你們獸人王國之外的所有國家我父親都去過,在家里的時候我最喜歡聽他講各地的見聞,可有趣啦!”


凌子風急忙問道:“那你能不能把大陸上的情況向我介紹一下!”

“好吧!”艾麗婭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然後用簡明扼要的語言把大陸的形勢介紹了一遍:“整個大陸四面環海,呈現楓葉的形狀;大陸地形複雜多樣,既有巍峨高聳的山脈、也有大小不等的盆地;既有起伏不平的高原和丘陵,也有平坦肥沃、廣袤無垠的平原。”

“大陸地勢西高東低,呈階梯狀分布,最西端比蒙高原,相傳曾經是遠古巨獸比蒙的巢穴,上面冰川密布,山脈縱橫,生存條件非常惡劣,是整個大陸最強悍的種族——牛頭人的領地,他們也是你們獸人的盟友,不過,他們的數量不太多,全部人口也不過二十多萬人;東邊緊挨著比蒙高原的是獸人荒原,屬于獸人王國的國土,數十個獸人部落在數百個湖泊和綠洲游牧、定居,廣袤的國土上只有十幾個城市,人口在五百萬左右;荒原的北面是地形險惡的戈壁和沙漠,這里的食物非常稀少,只有非常強悍的野獸才能生存下去,是穴居的大耳怪和食人魔的天堂,卻是其他種族的地獄;大陸的中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是納尼西亞土地最肥沃,物產最豐富的地區,雖然在平原的邊緣地帶有形低矮的山系,但是卻蘊藏著大量的礦藏,故而都被人類國家所占據;東部地區是高低起伏的連綿山脈,把平原和大海分隔開來;大陸的北面是浩瀚的草原,上面生活著剽悍游牧民,過著放羊牧馬,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最北面的極北冰原,是野蠻人的天下;大陸南面是多雨的叢林,里面生活著矮小的叢林種族。”

“大陸上的國家總共有四十多個,除了西面的獸人王國和野蠻人王國之外,其余的全部是人類建立的國家,其中實力最強大的是與獸人王國毗鄰的塔斯曼帝國,擁有五千多萬人口和二十多萬的常備軍,因為經常和獸人作戰,軍隊的數量和質量在人類諸國中都排在首位;實力排在第二位的是游牧民建立的奧斯曼帝國,這個國家將近四分之三的國土覆蓋著草原,盛產優秀的戰馬和騎士,擁有數量龐大的騎兵;第三位的國家是東部沿海的玻茲南王國,商業和貿易是這個鄰海國家的立國之本,擁有強大的海軍;其余的國家實力較弱,要麼結成聯盟,要麼依附于這三個國家。”

“自從我們塔斯曼帝國在統一大陸的戰爭中敗北之後,大陸各國之間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只與你們獸人帝國有零星的戰斗發生,所以你才會成為角斗士!”

“你以前見過或者聽說過我這樣的獸人嗎?”凌子風沒有立即否認自己的獸人身份,而是主動提出問題。

艾麗婭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沒有。”

凌子風緩緩說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我根本不是獸人,更不是戰俘!”

“那你是從哪里來的?”艾麗婭好奇地問道。

“我是從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過來的,那里的人們是平等的,沒有奴隸,也沒有貴族,人們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凌子風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和舅舅,眼神變得憂郁起來。

“我要是能在那里生活該有多好啊!”艾麗婭臉上浮現出憧憬的神情。

凌子風用非常堅定的語氣說道:“只要我不死,肯定會把你帶到我的家鄉去看看!”

“可是你怎麼到我們國家來的呢?你還有辦法回去嗎?”艾麗婭有點不相信。

凌子風知道自己的解釋她肯定不能理解,只好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到了這里!不過,我父親會想辦法把我接回去的。”

艾麗婭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能回去!”接著她把手一拍,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凌子風想了想,回答道:“你就叫我‘風’吧——不知道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然後他提醒道:“艾麗婭,剛才告訴你的話千萬不要跟其他人說,知道嗎!?”

“嗯!”艾麗婭點了點頭,“說了這麼久,你累了吧!?”她用衣袖拭去凌子風額頭的汗水,說道:“該吃東西了,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進食了!”

艾麗婭用木勺把飯一點點喂進凌子風的嘴里,然後非常小心地把他額頭的汗水和嘴邊的食物殘渣輕輕抹去。

吃了點飯之後,凌子風感覺肚子里升起一股暖流,身上感覺有些力氣,傷口也沒有原來那麼疼,正准備要艾麗婭扶自己起來坐坐,卻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循聲望去,就看到肥碩的阿克齊恩和干枯瘦小的醫生前後腳走了進來。

“奇跡,絕對是奇跡!”看到凌子風身上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和紫黑的節疤,醫生臉上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

阿克齊恩得意地看了看醫生,顯示自己的英明、睿智,然後用居高臨下的口氣問凌子風:“獸人,你的生命是無賜予你的,所以一定有聽從我的安排,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是眼神卻異常的殘忍!

“我已經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了!”凌子風意味深長地說道,阿克齊恩臉色大變,正准備發作,卻聽到了下面的話:“不過,我會和你合作的!”

“這樣最好!”阿克齊恩志得意滿地說道:“我會設法讓你成為帝國曆史上,不,整個大陸曆史上最出名的角斗士,並且會給你自由!只要你為我戰斗一百場,我就解除你奴隸的身分,讓你回到自己的家鄉去!”

“回到自己的家鄉!?”凌子風重複道。

阿克齊恩以為對方已經被自己的語言打動了,急忙乘熱打鐵:“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風!”

“風!?”阿克齊恩眉頭一皺,“真是個奇怪的名字!”但是他的表情馬上就變得輕松起來:“我喜歡這個名字!很酷的名字,再加上名字的主人是個白皮膚的獸人,絕對可以傾倒無數淑女貴婦!我相信,這個名字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納尼西亞,人們會不遠千里到班加羅爾看你的表演!”

阿克齊恩對凌子風的態度非常滿意,立即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傷好之後,我會安排帝國最著名的角斗士導師對你進行訓練,然後在安排一些相對較弱的對手與你對戰,直到你真正強大起來!”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武技和經驗都很差,如果不進行嚴格訓練的話,即使非常普通的對手也能要了你的命!那只魔狼要不是在上場前吃了塊不該吃的牛肉的話,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所以千萬不要存在僥幸的心理!”

看到凌子風在認真聽自己講話,阿克齊恩點了點頭,扭頭吩咐道:“你們兩個要好好照顧‘風’,讓他早點好起來!現在班加羅爾的市民和貴族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表演,我可不能看著成堆的金幣從面前溜走!”


“是,老爺!”兩人慌忙點頭答應,艾麗婭更是把頭深深低下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這個暴戾的角斗士老板。

交待完事情之後,阿克齊恩帶著滿意的笑容,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醫生在艾麗婭的幫助下給凌子風換了藥,交待幾句之後,也離開了木屋。

“風”艾麗婭焦急地說道:“你千萬不要相信老爺,他是騙你的!自從這個斗獸場建成以來,還沒有人能連續獲得六十場勝利,更不用說一百場了!我見過一個非常厲害的角斗士,曾經赤手空拳打死兩頭獅子,但是也只連勝了四十七場——每次角斗都會在身體上留下傷口,日積月累,身體越來越差,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些年輕力壯的角斗士!?”

凌子風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我知道他是騙我的!我們這些奴隸就是他的財產、賺錢工具,他怎麼可能主動放棄呢?”

“那你為什麼答應他?”

“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凌子風苦笑著說道:“只有這樣才能使眼前的日子好過點,並消除阿克齊恩的戒心,找到逃跑的機會!”

“逃跑!”艾麗婭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斗獸場的戒備不嚴,但是城門口有士兵檢查,奴隸在沒有主人陪同的情況下根本不准出去!即使你出了帝都,驛站、貴族的領地上依然危機四伏,隨時都有被抓的可能,也沒有人敢收留、幫助逃跑的奴隸,因為帝國法律規定,容留和收藏奴隸等同于偷盜他人的財產,處于重刑!那些成功逃脫的奴隸,全部是帝國東部邊境地區的,從帝都往西,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那就讓我來做第一個吧!”凌子風充滿信心地說道:“我不但要逃跑,而且要竭盡全力廢除奴隸制這種萬惡的制度,把所有的奴隸主打倒在地!”說到這里,凌子風艱難地舉起右手,指向自己的腦袋,“因為我知道很多你們這個時代、這個空間不了解的知識!”

艾麗婭苦笑著說道:“最好你的知識能讓你在角斗場上活下來,其他的才有機會考慮!”

凌子風的腦海里浮現出十幾種地球上最厲害搏擊術的清晰圖像和文字注解,沉聲說道:“你很快就會看到知識的力量!等到我逃跑的那天,一定會帶上你的!”

“謝謝你,風!”艾麗婭握住凌子風的手,感激地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會跟你一起逃跑的——在這里還能活下去,逃跑被抓的話,肯定要被釘在木樁上的!”

凌子風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熾烈,低吼道:“萬惡的奴隸制度終究要滅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