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命懸一線



長孫府邸內,布置十分精致.

長孫仲春貴為當朝太師,地位卓然,文臣中一呼百應.

"長孫太師也算是文韜武略的強輩,早年曾以監軍的身份上過戰場,在武將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一路走向內院,云瑤小聲說道,看上去就兩人在交談瑣事,聲音很小,除了兩人之外,外人根本聽不懂兩人的對話.

九兒和零露細細的記著府中的路,畢竟長孫家府邸很大,還真是一不小心就不會迷路,尤其是像有點路癡的蘭溶月來說.

"長孫家與我們家的關系如何?"蘭溶月問的是朝中關系,而非個人關系.

"不好,也不算壞,長孫家在朝中聲望頗高,與容家一文一武,相較于平西王洛家,長孫家世代都是忠君之人."

"嗯,我知道了."

云瑤聞言,文文點頭,云瑤心中明白,蘭溶月與長孫文錦之間的關系注定不會太平,只是希望兩個人的爭斗不要演變成兩個家族之間的爭斗.

其實,云瑤心中更為擔心的是太子云淵和國師千晟之間的關系,若兩人奪帝,有蘭溶月和長孫文錦在,關系勢必會變得非常複雜.

一邊是胞弟,一邊是自家,她希望容家也好,長孫家也好,都能保持中立,這樣就不會為了奪帝之爭,左右為難.

蘭溶月又豈會不明白云瑤的心思呢?有些事情雖是秘密,可是公開的秘密就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走進後院中,後院的花園和前院的花園只有一牆之隔,這一道牆隔開了男女之間的世俗.

長孫府中的女婢都是身著綠衣,等級不同,衣著的顏色也不同,蘭溶月看了看自己身上淺藍色的長衫,難怪云瑤一早為她選了這個顏色.

"容夫人,夫人有請."丫鬟說話後,云瑤看了一眼蘭溶月.

"大伯母先去,我在院中四處走走."

"好."

云瑤領走前看了蘭溶月一眼,本想讓蘭溶月同行,隨後想想此來的是長孫夫人的貼身丫鬟,想必是有什麼事情找她.

云瑤離開後,蘭溶月漫步在院中,六月的天氣,空氣中帶著絲絲炎熱,不過,蘭溶月絲毫不覺得.

冬不怕冷,夏不怕熱,控冰的能力還真不錯.

蘭溶月雖不想惹麻煩,有時候麻煩會自動熱上門的.

長孫文萱一早就等著蘭溶月的到來,畢竟因為蘭溶月,她竟然真的被傾顏閣拒之門外,此事她豈能善罷甘休.

"蘭小姐,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長孫府你也配進來."長孫文萱一身淡粉色長紗裙,粉嫩的顏色倒與她十分相稱,頭上的金簪卻平添了幾分俗氣.

長孫文萱一席話,直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粉紅的紗裙,配上金簪,當真是別具一格的華貴,若不是見過,我還真認不出來原來是二小姐."蘭溶月的話,直接讓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到長孫文萱身上.

一身打扮,價值不凡,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是個俗氣.

"哼…有容家庇佑,依舊改不了一臉的寒酸相."長孫文萱看了看蘭溶月,一襲天水碧的長裙,長發用玉簪盤起,樣式簡單,甚至連耳墜都沒有帶.

兩人的對話,不少人聚了上來,其實有不少識貨之人看到了蘭溶月頭上的玉簪,上好的暖玉,千金難買,有價無市.

"文萱,蘭小姐來者是客,不可無禮."一襲淺紫色長裙的上孫文錦走出來,立即制止長孫文萱,隨後看向蘭溶月繼續道,"蘭小姐,二妹性格爽朗,心直口快,還請蘭小姐見諒."

長孫文錦無疑是說,蘭溶月若是計較,便有失風范.

"久聞長孫家來書香世家,不曾想也有心直口快之人,二小姐性子爽朗,溶月自然不會介意."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眉宇含笑,似乎能令萬千失色.

長孫文錦心中一緊,心想,今日定不能讓蘭溶月離開內院,否則她就會黯然失色.

"溶月不介意就好,說到底早年家父與容大將軍也算是至交好友,溶月初來府中,我帶你四處走走可好."

容大將軍容瀲按照輩分,蘭溶月應該稱呼其為爺爺,眼下長孫文錦提出來,無疑是在提及輩分,看似交好,實則要告訴蘭溶月,注意輩分.


"好啊,有勞了."

長孫文錦帶走了蘭溶月,一出鬧劇告一段落.

長孫文萱心中氣不過,心中對每一次都來攪局的長孫文錦十分不喜,又想起蘭溶月,眼底閃過一絲狠毒和算計.

"我可以教你溶月嗎?"兩人漫步在院中,長孫文錦先開口道.

"隨意."

"溶月,說起來今日容小公子也來了,我還記得幾年前無鎮國將軍府的時候,他一個勁的追在我後面叫姑姑,差點都把握叫老了."

長孫文錦的話,零露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金,目光中露出一抹糾結,那模樣似乎在說,要不要讓小金咬人呢?尤其是不懷好意的人.

"是嗎?如此我是不是也該稱呼長孫小姐為姑姑呢?"

蘭溶月看向長孫文錦,眉宇之間,露出一絲糾結,神情自然,長孫文錦竟然有些分不清蘭溶月是在演戲,還是真的糾結這個問題了.

九兒微微低頭,直接表示當做沒聽見.

"溶月此言嚴重了,不如我們姐妹相稱如何?"長孫文錦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其實,照理說容瀲大將軍是高他父親一輩,她與蘭溶月算是平輩,只是容家向來不在乎這些文人直接的輩分稱呼,也不曾較真.

"我拒絕,容家只有一顆明珠,我可不想再多出來一個姐姐."

長孫文錦心中一陣冷笑,哪有人自詡明珠的,蘭溶月當真不害臊.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閑聊著,不知不覺順著長孫文錦的帶領來帶涼亭內.

涼亭內,世家小姐云集,脂粉氣息甚濃.

"長孫小姐."眾人將長孫文錦帶來,一一問候.

"給各位妹妹介紹一下,這位是容家明珠,蘭溶月."

明珠二字從長孫文錦的口中傳出,聽著就覺得充滿了諷刺,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看來,長孫文錦還真不太喜歡她.

"你是月神."一個穿著橙色長紗裙的少女,雙目發亮看著蘭溶月,說完後,立即低頭,縮了縮脖子.

蘭溶月看看四周,世家千金中,不少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一副看戲的表情.

"嗯,我是煙雨閣的月神."蘭溶月坦然的承認,似乎覺得沒有什麼不妥.橙色長紗裙的少女微微抬頭,看向蘭溶月,眼底閃過一絲歉意.

"溶月,這位是厲將軍之女厲雪,厲將軍是鎮守邊關大將,溶月想必曾經聽說過鐵血將軍厲野的名字."

厲野是鎮守邊關大將,最受容家提攜,鎮守的是東陵和云天的和平,如今蘭梵登基為帝,厲野奉命駐守邊關,守的正是東陵和云天的和平.

"溶月來自東陵,祖父季無名原是武將,厲將軍之名我自然聽說過."

厲野和容澤的關系不錯,相認雖然相差年紀甚大,卻是難得至交好友,蘭溶月直接挑明什麼,也是為了防止長孫文錦借機生出事端.

"是啊,我曾也聽家父提過,當年厲將軍與東陵忠勇侯一站敗北,忠勇侯半年後離世,當真是令人遺憾."

"還有這麼一回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十多年前的往事了,知道的人原本不多."

……

世家千金,你一言我一語,厲雪微微低頭,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越聽越覺得蘭溶月與她之間似乎有仇恨,只是兩國交戰,分屬不同的立場.

她沒有蘭溶月的從容不迫,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溶月以為世家千金擅長的是琴棋書畫,沒想到對朝中大事也有關懷."

一句話,恰到好處,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尤其是世家女子更是不得牽扯到政務中,容太夫人本來就是個例外,畢竟容太夫人原本是出自于武林世家,自不同.


如今若這一消息傳出去,在場之人的婚假必然會受人議論.

"溶月,此言是不是嚴重了些."長孫文錦原本以為蘭溶月不會輕易得罪人,沒想到卻全部得罪了.

"是嗎?此事是長孫小姐提及,溶月之人要如實回答."

蘭溶月一句話,眾家千金看向長孫文錦,的確,若非長孫文錦如此介紹蘭溶月的身份,她們有豈會多加議論,不少人明白她們是被長孫文錦利用了.

長孫文錦沒想到蘭溶月會讓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最終將所有的過錯直接推給她.

"噗…各位見笑了,溶月只是和大家開個玩笑而已."說話間,蘭溶月走到涼亭的石桌邊,隨後對厲雪道,"能幫我研磨嗎?"

"啊…好."

厲雪立即拿起石墨,開始為蘭溶月研磨.

"厲將軍常年駐守邊關,你對邊關的風景可熟悉."蘭溶月拿起狼毫筆,直接對厲雪問道.

"嗯,我是在邊關長大的,回京城也才兩年的時間."厲雪看著蘭溶月的容貌,心想,天下間怎麼會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忍不住看呆了,入有魔力一般,下意識的回答蘭溶月的話.

狼毫筆粘上墨,迅速的在白紙上揮舞.

一座孤峰,山脈綿延,幾筆,意境深遠.

孤峰下,一人一馬,手握長槍,讓原本的孤峰多了幾縷殺伐之氣.

長孫文錦見畫,眉頭微蹙.

她自認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單論意境,她輸了.

隨即,蘭溶月重新沾墨寫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厲雪不善詩詞,看完一首詩,眼角卻染上了淚花,雖有協議,可邊境從來不是絕對天平的戰場上,死傷無數.

"好詩,沒想到溶月還有如此才華,看來我這個大伯母不稱職,竟然沒有察覺到."不知何時,云瑤走了過來.

其實云瑤從見到長孫夫人的時候就明白了,只怕長孫文錦要對蘭溶月出手,她匆忙應付後趕來,卻發現原來她的擔心是多余的.

云瑤知道九兒功夫不弱,本來還擔心蘭溶月一個不高興直接吩咐九兒將人丟入荷花池中,如今的蘭溶月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此畫配上詩句,世家千金中,今日無人敢再提筆了.

若是提筆,那就真的是獻丑了.

"多謝大伯母誇獎."蘭溶月看向云瑤,神情緩和了許多,她本就不喜歡這些,不過看著這些世家千金臉色的變化當真是有趣極了.

"溶月,你將這幅畫贈給厲小姐,可好."云瑤看向厲雪,不是長在京城的世家千金,縱使地位不錯,也難免會被人利用,單純了些.

"可以嗎?"厲雪看向蘭溶月,畫中所繪的孤峰正是邊關的標志.

"當然可以,回頭我讓人裝表一下後派人送過去."說話間,筆墨已干,九兒立即將畫收起來,厲雪性子單純了些,她可不想再被人利用一次.

"好,有勞了."厲雪倒是沒有介意,感激的說道.

她不善書畫,吩咐然裝裱也怕唐突了.

"溶月,陪我走走."

蘭溶月的事情云瑤已經派人聽說了,高興的同時更多的是無奈,世家千金一般不互相得罪,蘭溶月倒好,一下子全給得罪了.

"好."


"厲小姐也一起吧."

"是."厲雪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長公主云瑤從小聰慧,甚的陛下喜愛,厲雪心中卻有些害怕,畢竟關于這位公主,她聽到了太多的贊美.

"大伯母今日給你添麻煩了."

"何來的麻煩."

"今日之後,世家的聚會想必是不會有我的名字了,有勞大伯母替我應付了."

"你這個壞丫頭,放心,我不會讓你得逞了,從今以後,凡是世家遞過來的帖子,大小宴會,你都必須陪我參加,自然的爛攤子自己收拾."云瑤佯裝微怒道.

蘭溶月無奈的笑了笑.

"是."

蘭溶月何嘗不明白,這些年來云瑤裝的也很辛苦,好在容家自由了些,沒有什麼爭斗,可是依舊擺脫不了宮中二字.

"待會兒的宴席歌舞升平,平西王次世子也會參加,你自己小心些."云瑤知道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人,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交給蘭溶月自己應付了.

"大伯母不保護我嗎?"蘭溶月眨了眨眼睛,看向云瑤,云瑤擺明了就是讓她自己應付.

"你還需要我保護嗎?"

云瑤剛剛說完,一個熟悉的人影匆匆走過來.

"夫人,不好了,小少爺落水了."

云瑤聞言,身形不穩,蘭溶月立即扶住了云瑤.

"快帶路."蘭溶月急忙對丫鬟道,走了幾步,對身後的零露道,"零露,你陪厲小姐."

今日看似是她保護了厲雪,一時的惻隱之心,也將厲雪卷入到一些列的麻煩之中,零露看上去是個呆萌的吃貨,可是她培養的人豈能只看表面.

"是."

三人匆匆向客房走去,客房外,圍滿了人,蘭溶月隨意看了一眼,將眾人的神情和模樣都記在腦海中,無論是誰,敢對容鈺出手,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鈺兒…鈺兒怎麼樣了?"云瑤看向容靖後,立即拉住容靖的手問道,聲音中還在顫抖.

蘭溶月見容靖後,立即示意容靖扶住云瑤,自己則走出了屋內.

"這位小姐,這里不是看熱鬧的地方,還請出去."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看清蘭溶月,神情不悅道.

蘭溶月微微避開男子,看清了躺在軟榻上的容羽,雖清洗過,但依舊能穩定淤泥的味道.

若是嗆了水很容易救治,淤泥就難了些.

"丫頭,鈺兒怎麼樣了."容靖扶著云瑤走了進來,看著蘭溶月的神情,立即問道.

"放心,有我在."蘭溶月說完後,立即吩咐九兒道,"九兒,那水來,越多越好."

"是."

九兒直接拿起桌上的水壺遞給蘭溶月,蘭溶月拿起水壺,直接灌入容鈺的嘴中.

"你是何人,你這是要害死他."

"滾出去."蘭溶月一邊給昏迷的容鈺灌水,冷眼看向中年男子道,目光中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容靖也曾征戰沙場,卻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讓人發寒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