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長孫文錦之死(下)謀動



清晨的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淡淡薄霧將整個京城籠罩起來,像一幅山水畫卷,美不勝收,細雨如絲,在美麗的畫卷上增添了一抹神秘.

"小姐…是樓星落."紅袖走到蘭溶月跟前,微微低頭掩飾自己臉頰的微紅,春光帳暖,她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的確有些熬不住.

蘭溶月微微抬頭,任由細雨落在臉頰上,身邊的微微濃霧整個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他對樓星落也算是用情至真,明知不可能卻依舊想要得到,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云淵將帝位看得高于一切,樓星落可以放棄自己的皇太女之位,只可惜那個人注定不是云淵,在這件事上,云淵對晏蒼嵐怕是頗有憎恨.

"小姐為何要那麼做."

紅袖不明,若要成全墨香,普通的迷幻藥就好,何須如此費心.

"你們說對一個女人而言,什麼才是最恨."

紅袖,零露兩人相繼搖頭,唯獨九兒微微低頭,沉默不語.

"對于一個女人而言,無非是夫與子,對于墨香而言,昨日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可云淵口中叫的卻是樓星落的名字,即便是為了地位,墨香心中豈會不恨,墨香雖不如長孫文錦聰明,但卻懂得選擇依附之人後該如何做,以墨香的心機,長孫文萱定不是其對手,到那時你們說她心中的拿一根刺是誰?"

要利用墨香,就不能讓墨香一味的站在所依附之人的身邊,那樣的話她只是給自己多培養了一個敵人,在無趣的時候培養敵人會很有趣,可是這盤子棋子已經夠多了,變化萬千,無須再另外去培養棋子.

"樓星落."零露和紅袖異口同聲道.

三人心中暗自佩服,不得不說,蘭溶月了解人性,對人性本能的估計從來沒有錯過分毫,所有的算計都是人最根本的欲望.

與其說是蘭溶月的算計,不如說所有人都是落入自己欲望的陷阱之中,無論是誰,人本性中都存在著欲望,只要有欲望的存在,就無法脫離蘭溶月的算計,與這樣的人為敵,太可怕了.

三人心中暗歎,還好不是敵人.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

"備車."

馬車緩緩駛進君臨閣的門口,晏蒼嵐自身份揭穿之日起,這座酒樓就改名叫君臨閣,當時琴無憂口中還曾念叨過,此處地位好,若是讓他經營,絕對能大賺一筆.

"小姐請進,我家主人已經為小姐准備好早膳了."

跟隨小厮的指引,蘭溶月來到君臨閣的四樓,四樓略高宮牆城樓,剛好可以俯視周邊的風景,更能將皇宮幾道宮門盡收眼底.

晏蒼嵐聽到腳步聲,放下手中的公務,看向門邊,"溶月,過來."

"嵐,今日的早膳是你親手准備的嗎?"走進房間就能聞到淡淡的清香,清淡中不摻雜絲毫的油膩,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既然看戲,自然應該補充一點體力."


晏蒼嵐一句話落入蘭溶月耳中怎麼覺得那麼曖昧,蘭溶月心想,莫非是前幾日她調戲過他後的報複嗎?這個男人還真記仇.

"我餓了."

蘭溶月直接忽略了某人的小心思,某人一聽蘭溶月說餓了,立即打開砂鍋中的粥,給蘭溶月盛了一碗.

"嘗嘗看."

蘭溶月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我發現你可以成為一名十分出色的廚子."

許是生活環境的原因,晏蒼嵐雖從不刻意討好,但依舊能十分准確的掌握人的喜好,單憑這點,想要討好一個人就輕而易舉,而他卻沒有選擇做一個投其所好的人,許是那樣的環境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誰讓我夫人口味挑剔,為夫當然也盡心竭力了."

晏蒼嵐言下之意,他會投其所好,不過只是針對她一人.

"看來我這一輩子有口福了."

"能為你下廚一輩子,也是我的幸福."

許多年後,蘭溶月沒想到她隨意的話,竟然成真,無論他多忙,都不會忘了給她精心准備飯菜或者點心,除非彼此不再對方身邊,否則從不例外.

每當看到那樣的晏蒼嵐,她就會想,或許她的重生只為遇見他.

"被我感動了嗎?"晏蒼嵐看著蘭溶月的模樣,她變了,他有何嘗不是呢?"吃吧,等會就涼了."

"嗯,被你感動了."

蘭溶月不得不承認,他所言,深得她心.晏蒼嵐很意外,蘭溶月會直接承認自己的心思,意外的同時有覺得格外幸福,最起碼她與他之間,又進了一步,他相信在不久之後,她與他會兩心相印,攜手白頭.

早膳後,九兒將桌上的殘羹剩菜收拾下去,晏蒼嵐親自為蘭溶月泡上了一杯雪蓮茶.

"聽說樓蘭禁地雪蓮被盜了兩次."蘭溶月看著茶壺中盛開的雪蓮花,抬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個男人,她記得不久前零露說漏嘴,說雪蓮花最適合她調理身體,自此之後,她每日似乎都會喝到雪蓮花泡的茶.

"真不愧是我的溶月,消息就是靈通."

蘭溶月犯了一個白眼,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了,要說也是他變成她的.

"戲來了."

晏蒼嵐看著蘭溶月的模樣,對于他而言,愛人之間,不去爭論誰是誰的,因為都是屬于彼此.

宮牆之上,長孫文錦不顧眾人的阻攔爬山了宮牆,其實不應該說不阻攔,而是長孫文錦本就功夫不弱,太子身邊除了柳辰飛之位,想要不傷長孫文錦分毫而阻攔長孫文錦的人根本不存在.


"哈…哈…"長孫文錦站在宮牆之上,笑聲淒厲無比,云淵得知消息後,也追了上來.

"錦兒,別鬧了."云淵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埋怨,幾分不滿,唯獨沒有憐惜.

長孫文錦一襲白衣,長發散落,臉頰原原本敷的藥掉落了一半,整個人模樣看上去十分恐怖,眼神中閃爍著狠毒和憎恨,昔日的大家閨秀如今卻如同地獄而來的厲鬼,讓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別鬧,云淵,我什麼時候跟你鬧過,你明明並非國師千晟,可你卻冒充他與我成親,你說我別鬧,我受傷之後,你也不曾對我有絲毫關懷,更是將我的貼身丫鬟收入房中,云淵,昔日我覺得你有幾分太子風儀,如今我發現你也不過是一個精于算計的小人,若非我是長孫家的大小姐,你又怎會費心機的娶我,為了讓我維護你,你更是娶了我二妹,哈哈…."

長孫文錦每一句話都直接戳中了云淵的痛腳,長孫文錦的話,云淵無法反駁,更是必須的承認,他娶長孫文錦或許曾有過幾分愛慕,不過更多的是利益糾葛.

此刻,云淵面臨一個兩難的決策,宮牆之下,圍滿了人,此處是皇宮和宮外的交界線,又是剛下早朝的之際,長孫仲春和長孫仲夏也在,云淵不能承認自己是因為權力而娶長孫文錦,否則長孫文錦一旦有個意外,他將徹底失去長孫家的支持.

"錦兒,你應該知道,若非愛慕于你,我怎會對你費心機."

云淵沒想過,這一句話對追隨他的人而言,云淵會變成一個兒女情長的人,自古人們相信,兒女情長之人難以擔大任.

"云淵,你是想騙我,還是想騙你自己,千晟明明是晏蒼嵐,這點想必不少人都知道,云淵你既想要長孫家又想要國師府,你是不是也太貪心了,還有你墨香,我自認為帶你不薄,即便是你要睡在太子踏側,也用不著如此焦急,大可等我死了,你應該清楚,以我這副容顏,若非礙于長孫家,我早就死了."

甯死之際,長孫文錦不在乎她說的話是否有人相信,她在乎的是她說的話能引起多大的風波.

長孫文錦揭穿了晏蒼嵐的身份,蘭溶月看向晏蒼嵐,眼神中似乎在問,作為當事人的你有何感想.

"多謝夫人精心布局,幸苦夫人面對那個不美的物體那麼久."在晏蒼嵐口中,長孫文錦被毀容的臉直接變成了物體.

"嵐,有沒有說你的心很黑."面對一個愛慕自己多年的人,不僅直接變成物體,口中還毫不留情.

晏蒼嵐握住蘭溶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微微低頭,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中似乎只剩下彼此,晏蒼嵐嘴角微微上揚,蘭溶月禁不住看呆了,心想,這貨又用美男計.

"溶月,他人如何評價對我而言,一旦都不重要,你只要記住,這顆心只為你跳動就好."

"是嗎?"

蘭溶月避開了晏蒼嵐的眼神,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太深,似乎能將她整個人吸進去,若是一直盯著看,蘭溶月擔心自己也會失態.

她不是一直對美色無感嗎?為何面對他的時候她做不到.

看來不僅美人計恐怖,美男計也是.

"先看戲."

晏蒼嵐看著懷中的小女人,心想,逗一逗她真的很有趣,昔日心如寒冰,今日也會有失態的時候.晏蒼嵐在心中默默的說著:溶月,你可知道唯有面對你的時候我也會失態.初見時,我將母親的信物交給你,定下了你.隨後在西山梅林,更是不顧一切帶走了你.那次我在發現,自己早就深陷其中.只是在你深陷其中之前,我不打算告訴你我愛你有多深,因為我不想給你絲毫壓力.

"錦兒…"


"你閉嘴."未等云淵說完,長孫文錦冷聲呵止了云淵,隨後繼續對宮牆之下的長孫仲春道,"父親,女兒錯了,女兒應該聽父親的話嫁入尋常百姓之家,若是那樣,也不會落入今時今日的境地,父親,幫我告訴母親,女兒錯了."

長孫文錦說完,一躍而下,長孫沖春想要沖上去接住長孫文錦,可是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因為那樣不禁接不住,更會讓他自己有可能喪命.

長孫文錦落在出宮的路上,石頭鋪著的地面被鮮血染紅,鮮紅映入眾人的眼中,刺痛了眼,刺傷了心.

"啊……."長孫沖春倒地,最後一樣看向云淵,云淵心中卻有幾分不寒而栗,比起長孫文錦的死,他更擔心失去長孫家的支持.

與此同時,晏蒼嵐怕那軟滿了鮮血的畫面汙了蘭溶月的眼,示意天絕關上窗戶.

"溶月,這出戲如何?"

"還不錯."

蘭溶月為了不讓長孫文錦將不該說的說出來,特意吩咐無戾控制了一下畫面,長孫文錦的確還有話沒說完,但對于一個絕望的人來說,足夠了.

"我也覺得不錯."晏蒼嵐看著蘭溶月,"我不得不承認,溶月很了解長孫仲春."

"所以呢?"

"所以長孫仲春必須死."

晏蒼嵐知道,長孫仲春若不死,對于蘭溶月而言就是一個隱患,雖然奪帝路上有長孫家的支持他會輕松很多,可是對那種牆頭草他並不想要,也不會給予信任.

"其實找借口除掉他不難,不過,讓他和太子狗咬狗一段時間不是很有趣嗎?況且,讓其發揮最大的功效才不辜負了我布下這局棋."

"溶月想怎麼做."

"我想聽你說."

朝局她不方便參與太多,但不表示不會參與.

奪帝之路對于晏蒼嵐而言是不同的,他是蒼暝國帝君,不適合入朝,不步入朝堂卻又要讓眾人追隨,本就十分困難,如今還有未繆這個定是炸彈在,行動上需更加小心謹慎才行,不過,蘭溶月相信對晏蒼嵐而言不成問題.

"長孫家,國師府,平西王."

晏蒼嵐眼下之意,這三股勢力,必須要剪除,若要並蒼暝國,他就不能為朝中之人所左右,兩國一旦合並,作為帝君的他需要絕對的權勢,但凡有絲毫的萬一,都會留下很多不安定的因素,更何況如今樓蘭,北齊虎視眈眈,東陵也是一個牆頭草,若蘭慎渂還在,定會選擇停戰而提升國力,可蘭梵不同,他本能渴望絕對的權力,兩國邊境的和平最多到今年年尾.

"時間不多了."

"如今境況猶如千里行軍,唯一個快字才是成功之本."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