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不仁義了

"你別緊張啊!我說著玩玩的而已!"比起司琴長老的如臨大敵,亡垠要鎮定很多.

當然,亡垠也沒有表面上看到得這麼鎮定自若,他可保證不了隨意一擊都能制止得了司琴長老,若是引起騷動被圍攻了,可就不妙了.

只是亡垠篤定司琴長老不會想引起騷動,畢竟妖王在她的房間里出現,司琴長老也很難解釋,何況她還…做賊心虛.

可司琴長老才不會因為亡垠一句'玩玩’的話,而放松警惕.亡垠越是靠近她,她就越往後退.

亡垠只好停下腳步,再靠近一些,恐怕司琴長老要跳腳了.

司琴長老看亡垠終于不再靠近她,才略微覺得放松了一些,可是亡垠也不說話,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麼鬼主意.

"你來這里到底想干什麼?"司琴長老擺出琴,做出攻擊的動作.

亡垠仍是不為所動,直到司琴長老目色變得凶狠,才輕松地回道:"我來這里當然是來找你的,難道等在你的房間里,還能看見別的人嗎?"

司琴長老乍一聽還沒聽出來亡垠這句話的別有深意,但亡垠挑眉壞笑了一下,立即讓司琴長老氣紅了臉,"你…"

"噓--"司琴長老剛想出聲大罵亡垠,亡垠卻伸出食指豎在嘴上,示意司琴長老安靜下來.

"已經拖了很久,是時候了!"亡垠說道.

司琴長老知道亡垠是說單萱的事情,幾乎在單萱還沒回來天倉山,亡垠就先一步聯系到了她,所說的種種,自然皆是對單萱不利的.

她也猶豫了好久,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管亡垠這麼做,到底是出于為愛不擇手段還是別有所圖,至少在司琴長老看來,借機除掉一個威脅文淵真人性命的人,未嘗不可.

亡垠說完也不等司琴長老的回應,幻化出一陣黑風,瞬間就飄出了窗外.

一旦開始,至死方休.

司琴長老開始懷疑,造成她現在這樣喪心病狂的開始,是在什麼時候呢?

僅僅是單萱這次回來,還是從單萱入門的那日,又或是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文淵真人親手教她劍招的那天…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等到外面的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司琴長老已經收了瑤琴,坐在桌子上沏好茶了.

進來的人是儒聖,想來亡垠應該就是察覺到他要過來,才會這麼匆忙離開的吧!

儒聖一進來看見的就是司琴長老狀似悠哉地沏茶,當即便皺了眉頭,"你還有心情喝茶?"

不速之客一進來就是這樣的口氣,司琴長老的語氣當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怎麼,我應該心情不好嗎?"

儒聖氣急,將手里的折扇塞進束腰帶里,上前就將司琴長老給拉了起來,"你怎麼好意思這麼為難一個後輩,你千百年的修行,就為了讓你變得能理直氣壯地欺負人?"

司琴長老任由儒聖將她拽起來,也不管桌子上被打翻的,滾燙的茶水,"我千百年的修行算什麼?我所說的話,你們全都不當一回事!"

司琴長老說完,才一把將儒聖的手給甩開了,因為用力過猛,如果不是撐了一下桌子,估計要踉蹌幾步.

儒聖有些呆愣,"你就因為這個…才…"

"當然不是!"司琴長老打斷儒聖的話,"我為了什麼,你不是知道嗎?我把文淵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你不知道?"

儒聖後退了一步,本想直接離開,但還是止住了腳步,"你的眼里從來只有一個文淵."

司琴長老詫異于儒聖說出這句話時的沮喪,但是她還是淒然一笑,"對,我的眼里,心里,腦子里,從來只有一個玄文淵."

儒聖點頭,又點了點頭,迅速轉身離開了.

司琴長老看著敞開的房門和空蕩蕩的閨房,短短時間內,這里竟然這麼熱鬧呢!

就好像現在的天倉山一樣,總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人,進進出出,實在是…有夠討厭.

單萱清醒的時候,身處在一間木房子里,有一些簡單的家具,房間很寬敞,沒有房門.


單萱總覺得這里很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了,等出了房間,一看這兒的回廊房子,才清楚了她現在身在何處.

這里是白麒麟顏卿的法器,應運五行鏡的鏡中仙境,而她剛剛醒來的那間房子,是曾經的文淵真人住過的房間.

回想起來,她被魔魂侵入體內後,被魔劍一劍穿胸,幸得文淵真人傳其一百三十年的功力才大難不死.

好歹她也曾在這里修養了七個月,雖然昏迷的時間就有半年了,但再回來,對這里卻好似沒有多少印象了.

四處走了走,終于找到了麒麟原形的顏卿,他正睡得舒坦.

忘憂池和寸心池也還在原處,單萱不過發愣了一會兒,顏卿就已經醒來了,變化成少年模樣,走到單萱的面前說道:"你師父讓我照顧你一段時間,等仙妖之戰結束了,你再回去吧!"

單萱當然明白,這一切都是出自她師父文淵真人的授意,她已經很清楚了,顏卿對于外面,對于天倉山發生的事情,幾乎連旁觀的興趣都沒有,又怎麼會干預她這麼一個頑劣弟子的死活?

"你沒什麼大傷,不過估計短期內還無法運用真氣,這段時間,你不如就勤加練劍吧!"顏卿說完,手中憑空變出了一柄桃木劍,遞給單萱.

'原來已經想得這麼周到了,連我在鏡中境怎麼打發時間的方法就想好了.’單萱暗想.

不過單萱不相信她這是短期內無法應運真氣,真是沒有想到呢!司琴長老既然會突然偷襲她,如果不是司刑長老趕來,估計她不一定是法力受到限制這麼簡單.

單萱還是從顏卿的手中接過了桃木劍,確實已經很久都沒有練劍了,疲于奔命和不斷提升內丹純淨度,果然很懷念桃木劍的氣味呢!

不過是聞了一下桃木劍的新木香味,單萱也不推辭,當即便瀟灑自如的施展開來.

還以為顏卿很快就要走了,沒想到顏卿竟一直看著單萱練劍,不管單萱舞地好壞,都一眨不眨地看著.

單萱一直到渾身都出了一層細汗,看見顏卿還站在這里,才不得不停了下來."你忙去吧!不用盯著我."

是的,不用盯著她!

這里是鏡中境,比無情閣的地下監牢更密不透風的地方,何況還是師父讓她待在這里的,她能跑到哪里去?

可被顏卿這麼看著,總覺得好奇怪,明明顏卿以前最愛的事情都是睡得天昏地暗的.

顏卿聞言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更靠近了單萱,"你剛剛的這一招…"

單萱愣在原地,被顏卿握著手,舉著桃木劍用力刺出去,然後劍花一轉,朝上斜刺.

就在單萱還傻傻地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顏卿說道:"在這里的時候,腰部用力,不要大腿用力."

他這是在教我練劍?單萱直到顏卿放開手了,還保持著動作,沒有放松下來.

"你試一遍!"顏卿道.

這還一本正經地練起劍來了?

單萱舉著桃木劍將剛剛那一招重複了一遍,然後又是其他的劍招,全都是文淵真人傳授的絕妙劍招,到了單萱這里,因為巧勁用得好,竟也氣勢恢宏,精彩絕倫.

後來,單萱練了多久,顏卿就看了多久.

除非單萱回房休息,顏卿才會也去休息,否則他無時不刻不在催促單萱勤加練劍.

而單萱一旦練劍,顏卿總會在旁邊看著,稍加指點.

單萱察覺不到她有什麼進步,畢竟以前她有法力,現在的她除了一身力氣,什麼法術也使不出來,明顯比以前弱了很多,這不是靠些厲害的劍招就能填補的.

和以前一樣,單萱並不去計算她到底在鏡中境住了多少天,這一次,她也是耐心住著,每次睡醒,睜開眼睛就出去練劍,不去想些其他事情.

有一瞬間,單萱覺得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偶爾還是能看到顏卿的原形,他脾氣又好,安靜也不吵鬧,好似細水長流令人心安.

然而這個平衡還是被打破了,也不知是機遇巧合還是命中注定.

單萱突然就睡不著了,明明是練了不下四個時辰的劍,沐浴後倒在床鋪上,她竟然會睡不著了.


一摸脖頸後面,是那根銀針冒頭出來了一點.

單萱用手扣了一下,怎麼也拔不出來,用力大了,反而還覺得疼.

任由銀針插在身體里,好似除了法力受到了限制,也沒有了別的不適.

多虧了那時候的司琴長老不想殺她,不然插進她脖頸上的估計就是凶器了.

單萱出去晃悠了一圈,發現現出原形的顏卿睡得很踏實,哪怕單萱走到顏卿的身邊,摸了摸他的尖耳朵,他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這讓單萱想起了曾經有一只淡藍色的蜻蜓停在了顏卿濕漉漉的鼻子上,他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睡得太放松了甚至都懶得驅趕那只蜻蜓!

想著想著,單萱不知怎麼,突然就想到了亡垠,從天水客棧被亡垠帶去了孔雀嶺,單萱意外地看見了亡垠毫不設防的,在她面前露出了雪狼原形.

收回手,單萱歎了口氣,他們這些厲害的家伙,就算現出了原形又怎麼樣?所謂的不設防備,也是看上去這樣的罷了,事實上,即便遇到他們虛弱的時候,他們也不是好欺負的,這就是實力的差別.

單萱又去別處晃悠了,這里的黑夜,很少看見星星和月亮,漆黑的好似罩了一塊黑布,單調極了.

剛覺得有些感歎的時候,脖頸後面突然一陣刺疼,單萱伸手一摸,銀針已經出來一個指節的長度了.

這次,單萱忍著疼,給銀針用力拔了下來.

銀針一離體,體內真氣立刻就有了充溢的感覺.

單萱不敢相信,這根萬惡的銀針,竟然會毫無先兆地失去了作用.

回頭看了看顏卿的方向,單萱的心跳得有些快,將銀針隨手扔了出去.

走還是不走?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單萱了,或許曾經的她破解不了鏡中境的**陣,但是她被永生帶著出去過一次,算是有了經驗,法力也非以前可比擬.

可正如以前的甘願等待,單萱現在仍然有相同的顧慮.

文淵真人將她托付給天倉山的神獸白麒麟顏卿來照顧,單萱可以將她理解為是懲罰,但對千千萬萬的修仙人而言,能得到一個地仙的指導,是不知道多少世才能修來的福分.

單萱伸腳將銀針踩在腳下,銀針不堪重壓,被壓彎了,沾染了灰塵,夾雜著一些血色,看上去仍透露著細微的寒光.

但這次不同,單萱顧慮著,卻選擇了偷偷離開.

當她出現在無極殿時,無極殿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音.

隱藏了全部的氣息,單萱悄無聲息地出了無極殿,一路躲過巡守,回了長樂殿.

長樂殿又冷又黑,一點人氣都沒有,而事實上也是這樣,這里本就只住了單萱和文淵真人,如今的文淵真人又住進了無極殿,長樂殿自然冷清極了.

單萱一盞盞將燈籠點亮,雖然花了不少時間,卻也讓她看清楚了長樂殿的現狀.

大一點的樹木還長得很好,但枯死的樹木也有不少,荷花池里只剩下枯葉了,不在季節里,單萱也沒心情去看後院的桃花林…

看到的這些就已經夠了,只可惜,文淵真人不在這里.

晃悠了這麼久,單萱已經很乏了,很想睡一覺,又覺得顏卿醒來找不到她,會不會被嚇一跳.

明明想惡作劇一番,但知道這結局不會好,也就沒了心情.

回去鏡中境之前,單萱去了常和亡垠見面的瀑布邊,又回頭去了鎮妖塔.

她幾乎橫穿了大半個天倉山,卻愣是沒讓一個人發現她的蹤跡.

單萱站在鎮妖塔前的時候,還想著她是不是又犯夜游症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鏡中境晃悠了幾大圈不夠,下來了還這麼繼續晃悠,是做著走瘸雙腿的打算嗎?


夜晚的風帶著濕氣,很冷冽.

單萱想著在鎮妖塔中經曆過的事情,忍不住開始打起了寒顫.

"單萱!"一聲輕喚,是董捷爾的聲音.

募得聽到有人叫她,單萱突然就不抖了,向聲音的來源看過去,面色極其冷靜.

董捷爾氣喘噓噓地跑過來,"單萱,你真的在這里?"

看董捷爾半天也喘不勻的氣息,單萱道:"你怎麼來了?"

董捷爾費力地吞了口口水,拉扯著單萱的胳膊,"你別問了,我送你下山!"

單萱不動,無論董捷爾用力還是臉色焦急,她就是不動如山.

"你倒是走啊!邊走我邊跟你說,我真是董捷爾,天底下找不到我這麼義氣的人了,不信你捏捏."董捷爾焦急之下,拽著單萱的手使勁蹂躪他那張糙臉.

單萱的手指也不會動一下,無論董捷爾怎麼用力,她就是不給反應,幾近于面無表情.

"你怎麼了?"董捷爾憂心地問了一句,然而不等單萱反應,他很快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告訴你,我這是無意間知道的,你有大麻煩了…"

"我知道!"不等董捷爾說'大麻煩’是什麼,單萱很快就應了一聲,"外面天冷,你回去吧!"

單萱終于將她的手從董捷爾的手中抽了出來,要相信天上不會掉下餡餅,怎麼就恰好是今天,銀針就自己脫落了呢?

好吧!也許真的有餡餅,可單萱已經不想被束縛著了,哪怕是回來了天倉山也不是守在文淵真人的身邊,何況還失去自由,還不如去外面流浪吧?

倒不如去流浪好了!

師父…單萱在心里小聲的呼喚了一聲,也許師父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她本就不是天倉山的人,單華讓她來拜'玄道長’為師,她已經做到了,也不必守著他一輩子.

"你不知道!"董捷爾拖著聲音強調道.

相較于單萱內心的激浪狂湧,表面云淡風輕,董捷爾內心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面上更是焦慮猙獰.

"我在房里聽到覓云跟玉濃說,你若今天晚上現身了,就…"

董捷爾停頓了沒有說出口,可看單萱仍是不太在意的表情,董捷爾只好繼續說道:"…就格殺勿論,我這絕對不是嚇唬你的,我親耳所聽,過來的路上,我還看見了不少弟子已經准備著了,你還是趕緊走吧!"

"嗯!"單萱冷淡應了一聲,多麼傷人的一句'格殺勿論’啊!到底是出自誰的命令?

然而單萱卻連一句為什麼都沒有問,甚至連訝異都不舍得給,她只是輕輕說了一聲:"謝謝你!"

"這個時候,你還在想什麼啊?"董捷爾拽著單萱的手腕,恨不得拖著她趕緊跑,"我給你打掩護,現在就送你出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啊!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等過段時間風聲松了點,你再回來澄清,現在不是倔的時候!"

單萱也相信'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她不過是擅自從鏡中境下來了,怎麼就至于要'格殺勿論’了?

"你怎麼來了?"單萱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一聲.

董捷爾愣了一下,"我正愁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撿到了一張字條,說你在鎮妖塔這邊,不然我一時還真找不到你."

這時候天倉山的燈火已經變多了很多,在黑夜里顯得尤其明顯.

"是誰給你的字條!"單萱又問道.

"現在想這個沒有意義,時間緊迫啊!"董捷爾心急如焚,"你還是趕緊走吧!相信我,天倉山這次要不仁義了."

單萱歪著頭,手腕用力,先掙脫開董捷爾的手,"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會再這麼走了."

"再這麼走了?"董捷爾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畢竟發生了許多事情,永生只言片語就代過了,他的印象並不深刻."不,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