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8章 啞巴金鈴

但是鷹爪似得手攥的很緊,看不出是什麼.是老人家常在手里摶著的鐵核桃?對了,據說這個防止老年癡呆,老頭兒還讓我給他買過.

幾個兒女湊過來,對著老頭兒噓寒問暖,弟弟腳力最快:"爹,日頭要下去啦,天涼!快進去歇著吧!"

女兒也拉住了老頭兒的胳膊:"上我那歇著去,新買的乳膠枕,太國進口的!"

"行了,上你們家去還得爬樓梯,折騰死了,"老大發了話:"就近,上我那去!"

跟街坊鄰居們說的一樣,三個兒女搶著孝敬老人.

程星河一邊剔牙一邊說道:"我倒是想起來了龍氣地那事兒,鮮明對比啊."

是被兒媳婦塞進狗窩後化龍的老人.

但是老人不言不語,眼神是木的,這神態--老年癡呆?

弟弟妹妹輸給了大哥,無奈的直起了身子,這才想起來跟老頭兒介紹:"爸,這是上咱們家來的大師,調好了風水,說不定您也好了."

老頭兒還是毫無反應.

老大讓他們倆別吵,自己把老頭兒給背起來,奔著屋里進去了.

老頭兒一條胳膊從老大肩膀上垂下來,我看見他鷹爪似得手心里,攥著的東西有一抹金光.

那抹金氣--有點眼熟,是仙靈氣.

"等會兒."我攔住了老大:"容我看看大爺手里的東西."

老大一愣,但想起答應要配合,就把老頭兒的手拉下來:"爸,您給人看看."

老頭兒卻攥緊了,就是不松手.

白藿香也過來了,在老頭兒的手肘內側一抹,老頭兒跟膝跳反射一樣,在沒有痛苦的情況下,不受控制就打開了自己的手.

手里金光流瀉,是一個金色的圓球,上面鏤刻著精致的紋路.

那是個金鈴鐺.

看清楚了,我猛然一愣,這紋路我見過--瀟湘拿到了水神信物之後,河洛過來找瀟湘,瀟湘的器具上,就有這個紋樣.

是水神宮的象征!

這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我立馬問道:"大爺,這東西是你從哪兒弄來的?"

大爺卻沒聽我說話,死死攥住了那個金鈴鐺,喃喃的說道:"我的--我的……"

"我不跟您搶,您只要告訴我……"

老大爺身體一縮,跟個小孩兒似得,顯然,跟怕我跟他搶一樣,幾乎要從老大背上逃下去,干癟的嘴里只重複著:"我的,我的……"

一副十分畏懼的樣子.

老大連忙把老頭兒往上一撐:"先生,你看也看見了,我爸這個樣子……"

我連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冒犯了."

老大如蒙大赦,背著老頭兒就趕緊上去了,生怕我追上來似得.

蘇尋眼尖:"那是景朝前後的工藝--有纏鏤絲."

是啊,那種工藝,不光能把圖案做的活靈活現,能把金器鏤刻的精致明亮,經久不褪色,現在已經失傳了,只在景朝前後出現過.

蘇尋這一陣子,也學會了不少.

"你有沒有發現另一件事兒?"程星河掃了我一眼,用手在耳朵邊做出了個搖晃的手勢.

沒錯,那個金鈴鐺,固然是個鈴鐺,卻是啞巴的,不會響.

說起來,這地方,離著楊水坪不遠,難不成,是以前水神祠的東西?

一回頭,老二和老三都正瞅著我們呢--女的是老二,男的是老三.


"怎麼,"老二來了精神:"我爸爸那個鈴鐺,有什麼說道?"

我立馬問道:"那東西,是老爺子從哪兒弄來的?"

"這我也不知道啊,"老三回憶了起來:"自從我記事兒起,他手里就一直攥著那個鈴鐺,就沒松開過,對吧二姐."

老二點了點頭:"從小我爸爸就攥著那個東西,刷牙洗臉都舍不得松開,這不知道的還打聽過他那手是不是假肢呢!可我們小時候問,他從來不肯說."

這金鈴鐺對老爺子來說,一定很重要.

"他癡呆多久了?"

"就這一兩年的事兒,也是從刷了紅房子開始的."二姐嗔怪的看了三弟一眼.

三弟自覺心虛,連忙說道:"人吃五谷雜糧,哪兒有沒生老病死的,都是自然規律."

我一尋思,就問道:"你們總說自己家是個風水寶地,拆遷也不肯走,是從什麼時候傳下來的?"

一聽這個,姐弟倆就都精神了起來,看著跟在我們身邊的和上,把腰板停滯了.

"這得從前些年說起來."

原來,這家人能住上這里,也是因為祖上積德--祖上是做木匠的,上街見到了有少年賣身葬父,動了惻隱之心,把自己做了賣的棺材給了那個少年,卻沒讓少年給自己當奴仆,讓少年自奔前程,少年沒道謝,跪下磕了三個頭就走了,當時祖先也沒多想,誰知道少年有機緣,成了風水先生,後來少年學成歸來,給他找了這塊地來報答.

說麒麟不破身,富貴永留存,居家常興旺,孝子有賢孫,這一住進來果不其然,萬丈高樓平地起,從普通老百姓翻身就成了土豪.

不過有幾年鬧動亂,被抄家,家里人差點完了,老爺子當年也是少年人,好險沒整死,也硬是挺過來了,後來蓋了這處宅子,都覺得這是個福地,所以哪怕給補償,也扛著當釘子戶,誰知道現在出了這種問題.

說著二姐盯著宅子:"我們老爹,這一輩子過的也辛苦,清醒的時候,唯獨就這麼一句要求,說這個宅子,無論如何不能拆,我們這當兒女的,這麼點心願也不能幫老爺子達到,那哪天下了地,也沒臉見祖宗."

三弟也連連點頭:"我姐說得對!"

和上忍不住也歎了口氣:"別說,這釘子戶當的有道理--叫誰都得舍不得走,之前鬧半天是我誤會你們了,跟你們道個歉."

和上以為他們是坐地起價,敲詐勒索.

那倆姐弟連忙擺手,說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小和總也不容易.

我一笑,答道:"也難怪,麒麟送貴子,幾位倒是都孝順."

一聽這話,他們倆的表情瞬間都古怪了下來,對看了一眼,又看向了老大位于一樓的房間.

我們幾個都眼尖,雖然他們很快就把表情給遮掩下去了,但都看清楚了.

而這倆人接著就讓我們繼續往里看看,趕緊解決好了,還個心安.

我們跟著他們往里走,接著就問:"當初說是有幾個人在你們店里倒了黴--都是些什麼人?"

姐弟倆一對眼,答道:"其實,倒不是客人出事兒,是我們家招來的幫廚."

之前白家飯館的生意是很興隆的,

"這幾個幫廚,有什麼共同點?"

別人不倒黴,偏偏他們幾個倒黴,找到了這個說道就能揭穿謎底了.

這姐弟又是一對眼,露出了幾分迷茫來:"這幫廚,能有什麼共同點?都是外地的唄,有的是西川的,有的是薄州的……"

跟外地不見得有關系.

"我能見見其他的幫廚嗎?"

"那恐怕是不行,"姐弟倆挺遺憾的搖搖頭:"出了這事兒,哪兒還有幫廚肯給我們家干活啊,結清楚了工資嗎,都早就走啦!"

"是啊,再說沒生意,我們也請不起這麼多工人,還得發工資呢不是."

我看向了後頭:"你們帶著我,往後廚房去看看吧."

到了後廚房,窗明幾淨,環境很好,賞心悅目的,難怪這麼多熟客,而程星河一眼看到了一個位置,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我也看見了,一個大米缸後面,躲躲閃閃的,藏著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