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太陰帝國 2.慘勝








失敗是一件慘淡的事。





有時候,連勝利也是。





——因為勝利是要付出代價的。





重大的勝利,往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怕的犧牲。





他們就勝得十分慘痛:





死了一廳的人。





樓上也全是死人。





敵人只有兩個。





卻還未死。





——只要敵人的主力還未完全消滅,就決不可以輕忽。





店里的人,“名利圈”的以魚姑娘為首,外人則以余默然為首領,其他包括了宋展眉、孫青牙、利明、龍吐珠、灰耳……全都全力全面撲殺向這兩個殺人狂魔。他們本來派系不同,背景也不一樣,甚至不見得都是同一陣線,而今,卻都是人同一志,心同此願:





殺死他們!





——以殺止殺,先殺掉這兩個嗜殺凶手再說!





這時,忽聽一人非常溫和有禮好商量的道:“你剛才不是說:誰要是救了你,你就可以把秘密說予人聽——你且先說上幾句,讓我看看貨對不對板?要是對板,我一定高價收買,一定可以保證,這些人絕對殺不了你,大家也決不會欺侮你,可好?”





這番話,不但說的彬彬有禮、合情合理,而且,語音也十分有教養,好像不但處處為對方打算,同時也很為大家著想,以及也懂得照顧自己的利益似的,並且,語態亦十分樂觀、和善。





可是,他說話的內容,就很教人不敢樂觀:





——他保證?





他是什麼人?





場里的人心里都啐問了一句:





——他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說話!敢說這樣子的話!





他難道不知道場中的人對這兩個元凶早已恨得巴不得挫骨揚灰、殺之千遍不可泄憤于萬一麼!





大家在殺氣騰騰中聽到這番溫和的說話,奠不憤怒。





這番話對天下第七說的。





天下第七不是憤懣。





而是恐怖。





這是他一生中最感到“畏怖”的時刻。





他沒想到會遇上這個人,在這時候。





他也沒意想到會聽到這種話,在這關頭。





他不知道這個人會來。





他也不知道這個人居然會在。





如果他知曉這人竟在這里,那麼,就會殺了他也不敢提那件事。





他不想看見這個人。





尤其這時候。





天下第七是個殘酷陰險的人,可是,在他心目中,簡直認為這個人不是人。





——不能稱之為人。





這個人說話很溫文。





他的人比他的話更溫和,更有禮,也更有風度。雖然他的樣子有點兒冷,有些兒傲,或許也有些微兒臊,但若不仔細觀察,只會發覺他的謙恭。





他就是剛才跟雷怖對話的公子哥兒。





他在這兒已經好久了。





他一直沒有動手。





也沒有動他。





他桌上點了燈。





他身邊依然有一老一少。





老的狠狠瑣、滄桑、累。





少的卻十分害羞、秀氣、白。





這公子本身還是很沉著、友善、心平氣和。






可是他那說的十分謙遜的話其實說的十分托大。





奇怪的是,大家都看得出天下第七對他十分駭怕。





大家都不明白:這年青人有什麼可怕的?連殺人不眨眼、做盡天下壞事的大惡人都對他如此驚怕?





只見天下第七目定口呆,仿佛渾忘了身上的痛楚,生死的危機,只嘎嚼的道:“你……是你……”





那公子笑啐道:“廢話!”





他罵的是“廢話”,但語音溫和得像是一句蜜語甜言。





天下第七忽然眼里乍現有一種奇怪的光芒:“既然是你……





那秘密我就賣給你吧,我在你身邊相待,永不說出去了!”





他好像看到了一線生機。





他在征求。





也是哀求。





魚姑娘第一個聽出不妙。





她叱了一聲:“殺!”





至少,有十一二人一起動手,殺向“殺戮王”和天下第七——





而其中至少有六人是專對天下第七下手。





大家都不想讓他們有活命的機會,





——其中包括了葉告和陳日月。





如果有人問:為什麼小孩子也這樣狠?





答案是:環境迫成的。





你看貓。幼貓也對小鼠狠。你看鼠。小耗子也一樣偷食不放過。你看水蛭,大的小的纏住人吸血。





你看人。





——也許,這就是天性。





不過,要不是雷怖,天下第七剛才做這種趕盡殺絕、把樓上樓下當作血肉屠場的事,像魚頭、魚尾、葉告、陳日月,這些年輕小子,又怎會給激起了如此獸性、以死相拼?





卻聽有人大喝了一聲:





“住手!”





叱喝的人是那貴介公子。





本來,他喝止大家動手,誰都不會聽他的——誰會聽他的“命令”行事!





可是大家卻真的停了手。





因為那老人已攔在天下第七面前。





眾人要殺天下第七,得先殺了這老人。





老人畢竟是老人。





——大家一時不好說殺就殺。





雷怖那兒也一樣。





那靦腆少年擋在雷怖身前。





只不過,大家對雷怖怨忿更深一些、所以,效果也比較不一樣。





其中有兩個,還是出了手,一朝一刃,向雷怖身上招呼。





在這一刹間,大家只覺燭光一閃,“呼”的一聲,好像飛來一只白鶴。





當然沒有白鶴。





——雨夜驛站,血腥滿堂,何來白鶴?





只有一個白衣人。





就是那羞澀的少年。





利刃和短朝,已落到他的手中。





天下第七的目光更光更亮了。





希望在他眼里點燃。





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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