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太陰帝國 3.共戴天








只聽那靦腆少年靦腆地低頭垂視自己手上的兵器,頭也不抬,靦腆地道:“‘三不管’官叔二,你的‘**朝’退步了——你的方天戟破于孫神槍手下,一分為二,長的變短,短的變不中用了,成何體統?”





本來使朝的,是“金風細雨樓”中一名副舵主,聞言臉色大變:因為他與“大日食色”孫家的人深夜決戰敗北飲恨一事,以為無人得悉,不料,這年輕、羞赦的人淡淡說來,句句中矢。





盡管是如數家珍,害臊的年輕人依依閑閑說了下去:“至于‘魔刃’狄米,你只不過是‘迎春樓’豢養的一個小龜奴,而今來了‘名利圈’當老鴇,這不是便宜了你了,還想充字號當起護院來了不成?”





使利刃的“魔刃手”狄米一聽,忽然想起一人,一時全身浮起雞皮疙瘩,半句話說不出來,竟連動都不能動了。





然而說話的人依然很靦腆,說話的態度也很羞赦。





不過,那個貴介公子還是嫌了他一句:“小任,你太多話了。”





那少年立即漲紅了臉,垂手恭立:“是,公子。”





就可憐巴巴的站到一旁,不再說話,讓旁人看了,也覺不忍。





那王侯一般的公子遂問天下第七:“你要我救你?”





天下第七徑自點頭。





大家又紛紛發出抗聲、憤吼,但一時沒人動手——自從那害羞少年露了一手,在場人人都知道,不到絕對必要,還真不要去惹這三個不速之客。





然而點頭不迭的不只是有天下第七。





還有雷怖。





他顯然也看到了那一線的生機。





他也一樣要求生。





想活。





于是那公子也偏首問他:“你也想要我救你?”





雷怖馬上點頭。





公子問:“你剛才不是想要我死得很慘的嗎?”





雷怖只覺喉嚨干澀,換著平時,早沖過去拼命了,可是,現在形勢比人弱,豈容他再放肆囂張?只好嘎聲道:“那是我有……





眼不識……泰山……”





公子蕪爾道:“我可是人,不是山。”





天下第七知道他跟雷怖現在是同處于一風雨危舟上,只好澀聲提省道:“這位公子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槍血劍小侯爺’——”





大家都吃了一驚。






非同凡可的一驚。





雷怖也吃了一驚。





非同小可的一驚。





雷怖喉嚨上下翻動,不知是悔還是恨。





那公子笑歎道:“你們都希望我出手相救麼?你可知道這里這些爺們,為何會這般痛恨你們?你看,他們人人都與你倆不共戴天……唉。”他委婉的道:“那是因為,你們手段太狠毒了,太凶殘了,也太不留余地了。你們殺人為樂,殘人以虐,等于迫人于反,陷人于絕。一旦他們聯結同心,一氣同力,一齊來反抗,眾志成城,哪怕是再不濟,也能把你們扳倒、擊毀。要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你們的愚行,才將大家的力量和怒憤結合起來,把你們從勝利中重挫的——你們要我相救跟你們共戴天同陣線,豈不是陷我于不義,要我得罪所有的江湖同道、英雄好漢?”





天下第七獨目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了。





雷怖聽出了對方的意思,他畢竟一向強悍,猛吼道:“你不救便不救,少來說這些廢話!”





“救我是下救的!”那公子倒不以為忤,從長計議的苦口婆心地道,“但倒有一法可行。”





天下第七又有了一線希望。





“我也不想什麼都不做。我也是半個江湖人,總希望有個略盡綿力之處。”他說,且帶了一個頗為俠氣的笑容,“你們殺了這麼多江湖好漢,不如,我便替大家報這個仇,替這些武林同道血債血償。”





他終于表了態。





當這個目前炙手可熱的“有橋集團”領袖俊彥方拾舟一旦亮出身份之後,大家都誠惶誠恐,將信將疑,又恨又怕,不知是敵是友:





若他是敵,那絕對是個大敵:何況在這兒仍能活命的江湖同道,非死即傷,至少也元氣大傷,只怕,決不是這“神槍血劍小侯爺”方應看之敵——而且他身邊還有暗中掌號刑部的兩名強助:





“鶴立霜田竹葉三”任怨。





“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勞。





——只怕大家再齊心協力,也決非所敵。





如他是友,一切都好辦多了,豈止于如虎添翼,簡直再添龍之威蛇之毒。





不過,他所主領的“有橋集團”聚集了宦官、中涓努力,又聯合了宮廷、王侯力量,一向與在場的“名利圈”、“金風細雨樓”、“象鼻塔”、“六扇門”、“發夢二黨”乃至一般江湖好漢不甚和睦,路線不同,亦不咬弦,他會幫大伙兒那一陣線麼?





眾皆疑惑。





幸聞表白。





——方小侯爺竟與大家同聲共氣,聯手誅凶!





——那太好了。





如釋重負!





由于太高興了,大部分在場的人,都忘了問:





——為什麼?






天下第七慘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





方應看很寬有的看著他,笑問:“你知道的太多,有比死人更能守秘的活人麼?”





雷怖嘶聲道:“你敢動我,我們‘江南霹靂堂’的滿門子弟,決不會放過你!”





“哦?”方應看眉花眼笑的道,“有這回事麼?雷家的人,不是已四分五裂了嗎?有的加入了六分半堂,有的為金風細雨樓所用。有的不甘雌狀,不去把精擅獨門的炸藥火器搞好,偏去拿刀提劍。像雷瀕,就去創‘小雷門’;像你閣下,要立‘大雷堂’。”





“——守在雷家堡的,只剩幾個老古板,不是老不死便是老懵懂,他們早已當你們是叛逆,破教出門了,真正自立門戶的雷家子弟,也都互毆內哄,不可開交,誰要替你報仇呀?只怕,要找一個替你解圍的人,也難能罕見得很呢?”說著,竟笑向個動不停的青年微微注目。





雷怖慘笑道:“你既是方侯爺……那就最好,我好像也是你‘有橋集團’邀入京來的……我們是自己人,你總不能——”





“誰跟你是自己人來著!”那老者爆出了惡言,“你入京只為創立‘大雷堂’而立威!你本就是蔡太師手下的兵卒,聽信‘叫天王’唆使,借‘有橋集團’邀請的名義而混進京城——要不然,你怎只知米公公,而連我家侯爺也沒拜識過?就算你是,我們今天也要清理門戶!”





雷怖啞然。





他啞口無言。





他知道方應看和任勞、任怨說的是實情:本來沒有人對付得了“江南霹靂堂”可是,雷門子弟卻先內亂。





——內里一旦腐蝕,不戰先敗,任誰都可以瓜分“霹靂堂”的實力、地盤。





不過,從任勞的話里,他也察覺出一個“訊息”:





聽來,任勞似對自己只知米蒼穹不識方拾舟,認為是奇恥大辱,也不識時務。





——方應看與米有橋都是“有橋集團”兩大頭領,怎會有這樣的分際?





莫非……





(“江南雷家霹靂堂”就是這樣開始內哄,以致分裂的——)





這樣想的時候,雷怖一張驚怖的臉上,神色不免有些詭異。





方應看馬上就警覺到了,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雷怖喃喃地道:“與其你殺我,不如……”





語音低微。





方應看俯近去細聽。





“——先由我殺你!”





話未出口,雷怖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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